齐若言惊慌失措的仓惶离开。
青蛇委屈的从池子里爬出来,翘首望向屋檐上那袭红衣女人,吐吐蛇信子:人家是被她给踹下来的。
白虎面无表情的走到青蛇面前,两指轻轻的捏住小小蛇头,嘴角却是出乎意料的高高上扬,“听说蛇汤补身,蛇肉鲜美,不知道上古青龙是不是也是这般味道。”
闻言,青蛇扭动着蛇尾将白虎的手臂紧紧缠绕数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小白,下一次你再表白的时候,我一定离得远远的,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再横空出现。”
白虎一记冷眼,面色阴鸷,“你说我刚刚在做什么?”
青蛇蔫了,低下头,“你在让他尝味道而已,哈哈哈。”
“哈哈哈,要不要你也尝尝?”白虎捏着蛇头,意有所指的轻轻摩挲过它的小小蛇嘴。
青蛇瞠目,苦笑道:“我没那个想法。这是齐太傅特地给你熬的药,我怎敢偷偷品尝,你留着慢慢回味。”
“没关系,汤药喝完了,还有一堆药渣。”白虎拎着小小青蛇,双脚一跃,消失在院子里。
齐若言几乎是头也不回的狼狈逃跑,见到身后的太傅府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之后,扶在墙上轻喘数声。
齿间还残留着他嘴里的药香,他不由自主的眉头微皱,那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觉得味道不是苦涩,而是香甜?
“咚。”突然,一只白色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随之而来,是一地鲜血蔓延。
齐若言愣怵,警觉的盯着从天而降的小东西。
小东西似乎察觉到了有人的窥视,诧异的抬起头,忍着后肢的疼痛,双目微微泛红。
“你是狐狸?”齐若言试探性的靠近,确信这只小家伙并没有太过害怕自己,俯身蹲在她面前,“这是怎么伤到的?”
狐狸眸光微闪,男人的神色如常,未有半分杀气,她也就放心的伸出前肢,小小爪子按在男人的手背上,大眼珠子盈盈泛光。
齐若言嘴角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他将地上受伤的白狐狸抱在怀里,小心的避开它的伤口,带着它走进一间药炉。
夕阳如火,红霞映射天边,一片一片似火光灼烧而来,浇灼大地,在大地之上涂抹上一阵阵红霜。
黎戚毅站在客栈前,目光沉冷的望向走进马车的两道身影,双手看似平静的放在窗棂上,只是那渐渐成灰迎风飞扬的木屑已然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心境,眼神,犹如火光映上天边的红。
“陛下,来日方才,总有一天会得到她的。”齐义涂抹着药膏,想要替男人治疗颈脖间的伤口,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
黎戚毅冷冷一笑,眸光尤带挑衅的看向那辆离开的马车,漠然道:“先让他再得意两天,孤看上的东西,怎可能会拱手让人。”
马车上,吃饱喝足的某个小家伙趴在男人怀里,裙摆下一只小小的尾巴宣示着她的心情,那一摇一摆的随意,煽动着裙翼,很是惬意。
洛亦清看向车窗外晃动的影子,淡然一笑,“今晚你确定你还能吃晚膳?”
白玲珑从他怀里蹦出来,“我的大龙虾。”
“知道了。”洛亦清再次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可是你这样确信不会消化不良?”
“咚。”
话音未完,马车骤停。
林宏祈掀开车帘子,“陛下,让您受惊的。”
“发生了什么事?”洛亦清随着他的身侧看向帘子外的景色,眉头微微挤出一道褶痕,“谁让他们来的?”
林宏祈从马车上跳下,走到一群围截而来的侍卫身前,斥责:“都退下。”
副统领颔首道:“太后有令,必须请陛下回宫。”
“都让开。”洛亦清不容违抗的声音从马车内穿透而出,一声令下,众人皆是让开一条小道。
林宏祈坐上马车,驾驭马匹从众人之前依旧如常走过。
乾坤殿内,太后神色漠然的坐在凤座之上,身前的茶水凉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夜幕西垂,天边皎月而现,自己苦苦等候一天的身影才不以为然的出现。
“啪。”一声轻响从内殿响起,惊扰着正在伺候的宫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母后,您可有用膳?”洛亦清摆手,挥退殿内多余人等。
太后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瞪着男人身后的那一袭白衫,面色阴郁,“皇帝,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洛亦清倒上一杯茶送到白玲珑掌心里,“你先去睡一会儿,等过会儿咱们再吃晚膳可好?”
白玲珑点点头,指尖轻轻的拨弄洛亦清的衣袖,表达之意,不言而喻。
“知道了,会给你准备的。”洛亦清语气温柔,恨不得将她含在心里慢慢融化。
太后压抑着心口的怒火,怒不可遏的瞪着消失的那道白色身影,再次拍案而起,“皇帝,你可是一国之主,你知道你刚刚像什么样子吗?”
洛亦清坐在椅子上,眼角余光瞥向太后身后保持沉默的女人,笑道:“婼耶公主今日进宫了?”
黎婼耶诧异,连忙点头,“自从皇兄回了国,我就一直都住在宫里。”
“原来如此。”洛亦清轻抿一口茶水,“这茶应该是出自公主之手吧,清甜回味。”
黎婼耶面色泛红,“陛下喜欢就好。”
“宫里的人烹茶手艺哪有婼耶好,皇帝如若是喜欢,大可以让她每日过来替你煮茶,只不过这大家闺女在宫里怎可没名没分的住着,哀家觉得婼耶伤势已好,册封典礼就过两日举行吧。”太后脸色稍缓,直言道。
洛亦清放下茶杯,指尖轻拂过桌面,莞尔,“母后所言极是,只是朕已经决定择日立后,这封妃之事需得稍微缓缓了。”
“哀家说过那个女人成一国之母绝不可能。”太后驳斥。
洛亦清依旧笑如春风,“朕说可以就可以。”
“你……”太后面色一阵阵青白,“你再说一遍?”
“母后,凤渊的皇帝是我洛亦清,凤渊的皇后是我洛亦清的妻子,朕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就如您所说,朕是皇帝,朕的皇后亦是国家大事,既然是国家大事,那便是由不得后宫干政,母后,您可知道朕的意思?”
“……”太后语塞,站起身,连带着指向洛亦清的手也止不住的狠狠颤抖。
“母后,听说您在朕宫里等了一整天了,不知道是否是累了,如果累了,请回宫吧。”
“洛亦清,你今天竟然用这句后宫不得干政来斥责你的母后,你别忘了你虽然是皇帝,可是也是哀家的儿子,做人本性,知恩图报,这就是你报答母后我生养之恩的方式?”
洛亦清起身,四目对视,“母后,儿子从小便听从您的教诲,只是,今天就当做儿子求您,我身边的位置只有一个人能坐,您认可也好,不认也罢,三日后,便是朕立后诏告天下之日。”
“太后息怒。”黎婼耶扶住太后险险欲倒的身子,神情忧伤的看向洛亦清,道:“陛下,太后已年迈,您对太后的尊敬满朝皆知,您今日对太后说这样的话,身为一个母亲,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母亲也会难受啊。”
“婼耶,别说了,哀家的儿子变了,早就变了。”太后颤抖的摇头。
“陛下,子欲养而亲不待,您怎可这么伤害自己的母亲呢?”黎婼耶扶着太后,眼角低垂,将他决然到冷漠的身影尽收眼底,不再多言。
洛亦清双手捏紧成拳,在望着两人相携的背影之时,单手覆上心口,何时起,这里又一次开始了阵阵刺痛。
白玲珑掀开帘子,目光柔柔的落在外殿落寞的背影之上,不知何为,她的脚脱离了自己的脑部控制,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洛亦清后背一僵,小小的手紧紧的抱着自己,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暖暖的。
“宝宝。”他温柔的拂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中。
白玲珑绕过他的身子,站在他的面前,两两目光相接,“清清,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我的宝宝怎么可能会犯错呢?”
“那为什么你母亲那么生气?”白玲珑轻咬下唇,“记得我母亲生气的时候就爱这么对我说。”
“傻丫头,你没错,错的只是我们的身不由己。”洛亦清将她揽入怀里,“千年前的错,这一生我怎可再让它重演一次。”
“清清……”白玲珑眨眨眼,话音未完,是他覆唇而上带来的柔软气息,齿间还流荡着那淡淡的茉莉花香,很甜很甜。
洛亦清浅尝即止,放下小家伙的脑袋,牵着她的手,“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白玲珑脚步一动,随着他的带领,一前一后走出乾坤殿。
御膳房,众宫人不敢吭声的站立在四周,颔首不得多观圣颜一刻。
常春眉头微蹙,道:“全都退下,这里不用伺候了。”
宫人们不得怠慢,井然有序的一个个退出。
常春见人退下,方才焦急的跑上前,“陛下啊陛下,您要弄什么就告诉奴才,奴才替您做,奴才好歹也学过一些厨艺,让奴才来吧。”
洛亦清笑而不语,自顾自的拎着刀具切着蔬果。
白玲珑坐在高凳上,晃动着四肢,“清清,我听说汐国有个名菜叫做八仙过海,就是用海鲜做的,你会做吗?”
洛亦清放下刀具,擦了擦手,“你等一下。”
常春不明,看着自家陛下终于放下刀具,正准备提刀上阵时,见他再次吩咐,瞬间,眉头拧成一个个死结。
“去把御膳总厨叫进来。”
常春哭笑不得,只得安静的退出去。
不过片刻,总厨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陛下金安。”
“起来吧,那个汐国的八仙过海你可会?”
总厨点点头,“奴才会。”
“那你来说说,朕听着。”
常春愕然,苦笑道:“陛下,您可是九五之尊,这厨房烟气重,您待着这里不合适啊。”
洛亦清点头,“你说的甚有道理。”他转头看向烛火轻晃下的小小身影,“宝宝,你先去殿外等着,做好了再进来可好?”
白玲珑嘟嘴,“可是我喜欢坐在这里。”小小的手掌里正握着一根鸡骨头,显然上面的肉已经进了某个女人的肚子。
洛亦清微笑,“那好吧,少吃点,不然等下肚子吃撑了,可别怪我不给你吃了。”
“嗯。”白玲珑从凳子上跳下,奔着桌子上那只好像刚刚才烤好的小羊排,嘴角高高的上扬。
“陛下,那只羊排是给婼耶公主的。”常春进言道。
洛亦清面色一沉,“宝宝不能吃。”
常春稍稍放松,陛下还算正常的。
洛亦清眉头紧蹙,“那只羊排吃了你肯定会吃不进任何东西了,乖,听话,明天我亲自给你再烤一只好不好?”
白玲珑委屈的对对手指,眸子落在羊排上,依依不舍的收回眼神。
常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成了一块石头,在一阵风中凌乱,随后不做声响的退出御膳房,夜空凄凉,席卷大地之时带来的冷风扰的他心口拔凉拔凉。
静谧的太后殿内,一众黑衣人默不作声的跪立。
太后捏着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的滑过指尖,“给你们三天时间,将那个女人的底细给哀家查的清清楚楚,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将哀家的儿子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婢女站在一旁捶背道:“您放心,陛下自小就听您的话,这一次不过就是图个新鲜,看那个女人的行为举止,好像脑子有问题,太后放心,陛下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的。”
太后轻叹,“哀家的儿子哀家怎会不知道,只是这一次太反常了,几乎是变了一个人,从小到大,他对哀家言听计从,而自从多了那个女人之后,哀家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婢女轻轻捏过太后额角,点头道:“陛下会体谅太后的一番苦心的。”
“就怕他依旧执迷不悟。”
话音随风而逝,空气里只剩下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叹。
夜色凄凉,太傅府前一抹身影独自徘徊,不时,白色身影一手轻搭在胸口处轻喘两口气,不时又眉头微蹙的眺望如墨夜色。
齐若言抱着狐狸从巷尾未来,眸光悠长转过,碰巧落在府院前那一抹寂寞的身影上,他的头发很长,白茫潋潋,仿若水银泻地,那么美,那么娇艳,那么让人挪不开双眼。
白虎眸中一闪,回头凝望,当四目相对时,莫名的情绪在二人中怅然点燃。
齐若言尴尬的走近,“你的伤还未愈,不应该出来吹冷风的。”
白虎注意着他手里的狐狸,“这是从哪里来的?”
“在路上时碰到的,它受了伤挺可怜的,就带回来看看。”齐若言揽着衣袖将小狐狸的身子藏匿在自己怀里。
白虎心底一惊,面色不动,心口一阵一阵泛着疼痛,他单手撑在心口,眉头紧蹙。
齐若言见状,心中一慌,急忙扶住他,“怎么了?”
白虎摇头,“没事,或许是真的不该逞强。”
“快些回去休息吧,我等下给你熬药。”齐若言抱着狐狸,匆匆忙忙的跑回院子。
白虎一个人孤寂的站在院前,背影萧瑟,凄凉中带着些许无助。
银色长发被夜风凌乱,他踉跄数步,靠在大树上方才停止下坠的身体。
“小白,你还说你没动心?”红衣女人踩过落叶,发出一声声轻响。
白虎苦笑,“我好像真的犯了一个错。”
“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动心了?”朱雀抱住他,将他险些倒下的身子揽入怀里。
白虎看着她眼角的泪痕,轻轻抹去,“我是白虎,神兽,朱雀,你告诉我,我怎会看上一个凡人?”
“可是你现在的表情告诉我,你的心在颤抖。”女人的手停靠在他的心口处,一点一点摩挲,“难道你还想自欺欺人?”
“你跟小青都一样,只会说些糊涂话。”白虎避开她,转过身,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回院子。
朱雀欲追,却被一条蛇尾挡住去路,恼急,“让开。”
青蛇现身,墨衣长袖挽留住她的红霞,摇头道:“你还不明白他的心思?”
“我就是不明白,我们几千年的朝夕相处,还比不过一个人?”
“那我几千年对你的言听计从,你为何视而不见?”青蛇抓住她的手,脸上溢满苦笑。
朱雀放开他的手,“小青,你觉得我们可能吗?”
一句话,击溃最后防线,青蛇踉跄数步,仰头苦笑,“的确,不可能。”
“……”朱雀不再言语,大步流星走入高高府院。
小小蛇尾蹿过草丛,在夜色的隐蔽下,消失不见。
乾坤殿内,白玲珑席地而坐,只因她的身前一只小小身影恨不得泪洒苍穹。
青蛇蜷缩着身体,一把拘泪,一把哭喊,“她怎么可以不喜欢我?我比白虎丑?不可能,除了他那妖冶的银发,我这张脸怎么就比不上他了?难道是我灵力不足?更不可能,我好歹也算是四兽之首,凭什么比不过他这个万年老二?”
白玲珑拿着手绢替他擦擦泪,单手托腮道:“白虎的头发真的很漂亮,还有他的眼睛,蓝幽幽的,还有他的身材,裹着衣服都能让我心猿意马,还有他的气质,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岂可随意亵渎的高贵冷艳。比之你,这一身青紫,小青,咱们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做蛇也要有自知之明。”
青蛇一愣,心口一颤一颤,“主子,连你都这么嫌弃我。”
白玲珑抓起小蛇放在桌子上,“我们都要认清事实。”
青蛇脸色一沉,直接从桌子上钻进床底上,小小尾巴很是傲气的扇了扇床尾流苏,以证明他心底的愤怒。
“刚刚是什么声音?”洛亦清匆匆走入殿内,索性没有见到任何异样。
白玲珑单手指着床底,“小青被小红抛弃了,回来问我为什么,然后我就说他长得太黑了,他就藏进来面壁思过去了。”
洛亦清抚摸过小家伙的脑袋,轻笑道:“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白玲珑双手抱着男人,眨眨眼,“清清,今天魅翊说我不好看,是不是我真的不好看,所以你才每次抱着我时都要熄灭蜡烛?”
“……”洛亦清眉头微抽,“不是。宝宝最……可爱。”
“那我这样可爱吗?”白玲珑踮起脚尖触碰到男人的唇,“好像还不够?”
洛亦清身体往后倾,诧异的望着扑倒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她的小手正流连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好像往下移动,扯开了他的腰封。
白玲珑皱眉,“清清,你还说不是嫌弃我,你的样子看着好痛苦。”
洛亦清扶额,解释道:“我只是没想到宝宝会这么做,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可好?”
白玲珑不依不饶,脑袋直接枕在他的胸口上,“不要。”
“宝宝听话,你这样不妥当。”
“怎么不妥当?以前你不是都喜欢我这样靠着吗?”
“以前?”洛亦清不明,她好像才变成人不久吧。
白玲珑郑重的点头,“就是我还是猪的时候,你一直都让我趴在这里的,现在我也要。”
“宝宝……”洛亦清索性就这般躺在地毯上,任着小丫头在自己身上浅浅呼吸而来。
屋顶之上,某只狐狸重重的踩着瓦砾,力量所过之处,瓦砾碎成一粒粒沙土,夜风一挑,漫天弥漫散去。
“主上,上一次那只白虎倾一人之力便杀了我族灵狐上百,这一次不能再贸然行事了。”一人隐隐现身,轻声说道。
冷沐轩面色阴冷,紧握成拳,“我绝不善罢甘休。”
“主上,您不会打算——”
“我狐族岂可只有那上百只灵狐。”
身后之人面色一沉,上前跪拜,“主上,请您以大局为重,九小姐虽然是灵界王储,可是她心意已决,您这样,会两败俱伤的。”
“毋需多言,照本王所说的做。”冷沐轩拂袖怒目而去。
清冷的夜空下,只剩一抹身影孤寂的迎风而立。
“嘭!”天地间忽然一道白光而现,在刹那间将整个夜色照的恍若白昼。
宫内侍卫皆是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两道身影从夜空中疾驰而过,只是匆匆一眼,在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林之中,一白衣男子轻舞飞扬,一红衣男子漠然相对。
冷沐轩双手成拳放于身侧,面色冷鸷,“蝎姬,好久不见。”
“狐狸,别来无恙。”红衣男子从半空滑落,立于山脉之巅,嘴角微微上扬,“可知道我来这里所谓何意?”
“如何不知?珑珑此举恐怕必定是惊天动地,整个灵界都已然惊动了吧,连蝎姬大人都亲自出马了,想必上神一定是勃然大怒了。”
“既然你也知道,请狐王别再纠缠。”红衣如火,所过之处,恰若一团烈火吞噬天地。
冷沐轩面不改色,冷言,“记得曾经上神允诺过我,只要我坐上狐王之位,他便将珑珑赐予我,联我两族百世同好。”
“可惜强人所难,不是我灵界的作风,更何况是我灵界最疼爱的猪宝宝。”
“我会比任何人都适合她。”
“强求而来,何有幸福之言?”蝎姬冷冷一笑,“原来狐族就是这样喜欢强取豪夺?”
“我从不强求珑珑,我只要她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她的人。”冷沐轩掌心寒气而现,冰封四周跃跃欲试的火团子。
蝎姬拂袖而过,将他的冰封万里阻截在掌心下,“如果你再三番四次伤害她,就别怪我不念及半分旧情。”
冷沐轩漠然,“我不会放手,倾我狐族之力,也要把珑珑带回我狐族。”
“有本事你就从我身边抢过去。”
“有本事你就藏好了。”
话音一落,是冰与火两重天的照耀,月夜中,一片火光将整片山脉拢成一片火海,所过之处,万物尽毁。
冷沐轩傲立于半空之上,覆手而下,两掌相碰,激撞而开一阵阵刺眼的辉芒。
“嘭。”天地间,砰然点燃苍穹。
太傅府内,一人眉宇紧蹙,窗前冷风凄然,天边火光尽现。
“唔。”一声轻咛将他的神思拉回,白虎闻声望去,院中,一只白色身影微弱的躺在地上,似乎正在挣扎着什么。
推开门,他悄然走出。
狐狸皱皱眉,大眼珠子里溢满一片泪光。
“你是谁?”白虎蹲下身将它抱在怀里。
狐狸愕然,低下头,小小爪子拨弄着他的银发,“我是伊宁,我来找他的。”
“找他?找谁?”白虎将狐狸放回床边,渡入些许灵力在她体内。
狐狸诧异,瞪大双眸,“你也是——”
“我是白虎。你可以叫我——”他止言,“叫我白虎吧。”
“白虎大哥,我是来找他的,他听说九小姐在这里,便丢下我一个人跑来了,我不放心,一路跟来,却没有想到会在靠近都城之时被人暗算,对不起,我无意打扰的。”
“你说的他是冷沐轩,狐王?”白虎靠在床边,失去灵力,身体越发疲惫。
“我是他妻子,我们本就要结婚了,可他却在婚礼当天丢下了我,强行出了狐族,白虎大哥,我刚刚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你可以带我去找找他吗?”小小爪子放在他的手背上,带来阵阵暖意。
白虎面带苍白,比之那头银丝更为惹眼,他苦笑,“我现在灵力不足,无法带你出去。”
“那我自己去找他。”狐狸说着便想从床上爬起来,奈何后肢本就重伤,稍稍动一下,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先别急,他会再来的。”白虎说道。
狐狸眨眨眼,显然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放心,他真的会再来。”白虎再次说道,“等你养好伤,再去找他。”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养好伤的。”狐狸看向他的蓝眸,“谢谢你。”
“没事,都是同类,虽然是异族,我佩服你的勇气。”
“咚。”齐若言推开门,气息紊乱。
白虎回过头,注意到门前的那道身影,“太傅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齐若言轻喘一口气,摇头道:“刚刚看到起火了,我以为——”
“你以为是我跑去放的?”白虎从椅子上站起身,两两视线触碰,“我现在重伤未愈,还没那个能力。”
“这样就好,你安心静养。”齐若言走出房门,自己刚刚那一路奔跑而来的时候是带着什么心思?怎么就一时反应不过来犯了糊涂事了?
“等一下。”白虎走上前,在门前拦住他的身影,“你,在躲我?”
“我躲你做什么?”齐若言避开他的眼神。
白虎抬起他的下颔,任其四目相对,“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犯错了?”
“没有,你想多了。”齐若言推开他的手。
“若言。”
“嗯?”齐若言一愣,刚刚他叫了一句什么?
白虎靠近他,却是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倒在地上。
“……”齐若言听着空气里传来的一声跌倒碰撞声,身体一僵,机械式的蹲下身将他的身体抱在怀里,“你……你怎么了?”
白虎苦笑,本是苍白的颜越发惨白,“我好像太过逞能了。”
“怎么回事?”齐若言搭脉而上,内息紊乱,气息越发不稳,内伤比之前两日更沉重了。
白虎撑着他的手站起身,“无碍。”
“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无碍。”齐若言怒斥一声,“我辛辛苦苦替你熬药,怎么可以一点用都没有?”
“我不是人。”白虎道。
齐若言沉默,有那么一瞬间的瞠目结舌,是啊,他怎么就忘了他不是人了。
白虎单手拂过他的发顶,“不怪你。”
齐若言手指绞着衣袖,“不行,我身为神医的唯一传人,怎么可以连一只老虎都治不好。”
白虎握住他的手,感受着身体的颤抖,“我身体有自愈能力,只是恢复的慢点而已,不是你的问题。”
齐若言平复些许情绪,“我好像激动了,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白虎莞尔,指尖不经意的拂过他的长发,“谢谢你。”
齐若言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他转身准备回房的身影,心口一颤,出乎他意料的确是自己的手正落在了他的掌心里,皮肤下的温度有些微凉,引得他心口起伏不定。
白虎回头,“还有事?”
“白曜,如果有一天你伤好了,会离开吗?”
白虎放开他的手,拂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主子都将我送给你了,我不会离开了。”
没有回复,齐若言只是嘴角弯弯,眸中笑意荡漾。
一缕阳光冲破云层,映照在静默的窗台之上,一道小小身影蜷成数圈,蛇头搭在蛇尾上,一声轻叹而出。
“公主,陛下说过未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殿。”宫门外,男人的声音穿透而过。
青蛇挑眉,碰巧落在一掌挥开侍卫的翠绿色身影,以及她身后浩浩荡荡紧跟而来的一众宫人。
“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什么女人竟然能把皇兄迷得连母后的话都不听了。”洛锦嵘提裙抬脚一脚踹开那扇宫门。
洛宸颐不动声色的站在殿外,只要他不进去,等下皇兄下朝归来也不会怪罪他擅闯之罪。
洛锦嵘怒不可遏的站在殿前,“都给本公主进去搜。”
“诺。”宫女涌进。
大床之上,微风拂动,帷幔轻晃,一道人影模糊的被掩盖在其中,宫人围聚在外,不得入内。
洛锦嵘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宫人,瞪着大床上酣睡淋漓的身影,一时恼急,扯下那紫色曼纱,将里面深藏的人儿彻底暴露在外。
轻纱裹身,墨色长发倾洒在面容之上,娇艳的五官,娥眉微蹙,显然是被打扰了睡眠有些不悦,十指白皙纤长,绕过锦被,抬手将突如其来的光线遮挡而住。
“你……你给本公主起来。”洛锦嵘扯开被子,从小到大自己都没有躺在皇兄的床上睡过一下,而这个凭空而现的女人却能如此高枕无忧的躺在上面,太可恨了,太可恶了。
白玲珑虚虚的睁开眼,又不甚在意的翻过身,继续沉睡。
“你……你竟然敢无视本公主。”洛锦嵘爬上床,将女人给扯过来。
白玲珑挥挥手,不悦的说道:“我要睡觉。”
“给本宫起来。”洛锦嵘恼。
“我说我要睡觉。”白玲珑推。
“给本宫起来,不许睡。”洛锦嵘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拽她起来,却高估了自己小身板。身体一动,往后一倒,在众目睽睽之下滚下了地。
白玲珑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滚下床的身影,翻过身,继续睡。
“给本宫把她拖下来。”洛锦嵘指着床上装的若无其事的女人,大吼一声。
宫人驻足,且不说那里是龙床,她们不得靠近,更不论这个女人或许再过不久就是她们的新主子,甚至是后宫之主,这样的身份,她们怎敢就这么得罪了,若皇上追问起来,该如何回复圣怒?
洛锦嵘见没人敢动,狠狠的摔下椅子,“都给本宫上去。”
白玲珑听见一阵阵响动,本是昏昏欲睡的脑神经也被彻底唤醒,捂住脑袋坐在床边,这才发现眼前那一排排突然冒出来的身子。
洛锦嵘怒火冲天的从地上爬起来,“你好大胆,竟然敢无视本公主,给本宫跪下。”
白玲珑敲敲头,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很是认可的点点头。
“跪下。”洛锦嵘见她点头却不行动,怒极走上前,“本宫让你跪下。”
“不是都跪下了吗?”白玲珑指着她身后争相恐后跪下的身影,再扭过她的头,很是郑重的拍拍她的脑袋,“迫不及待的就跪了。”
“本宫是让你跪。”
“我为什么要给你跪?”白玲珑从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小公主。
洛锦嵘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你是平民,本宫是公主,平民见了公主都得跪。”
“可是我不是人。”白玲珑笑言。
“你,你怎么就不是人了?”
“所以我不用跪了。”白玲珑揉了揉肚子,瞧着门外的内侍问道:“我想吃东西了。”
“陛下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传膳吗?”内侍问道。
“有鸡腿吗?”白玲珑撇下身后还在吹胡子瞪眼的公主大人,得意的跑出内殿。
“你给我站住。”洛锦嵘原地蹦跶两下,“你给本宫站住。”
白玲珑皱眉,回过头,“打扰我睡觉,还不让我吃饭,小青。”
一声怒吼,殿内众人心神一颤,还未弄清楚什么东西,就见一条小蛇倒挂在床帏之上,小小蛇信子轻轻的舔舐过洛锦嵘的额头。
洛锦嵘心底一慌,目瞪口呆的瞪着悬挂在自己脑袋前的青色身影,身体僵硬的不敢动弹一下。
“公主……”宫人愕然,欲上前,却察觉到青蛇目光正幽幽的盯着自己,刹那间,无人再敢靠近一步。
洛锦嵘的怕的,自从那一天之后,她对任何蛇都尤带三分惧意,特别是这种青色身体的小蛇,她几乎都能感觉到他冰冷的气息扑打在自己脸颊上带来的震慑。
白玲珑见没人再多说一句话,坐在椅子上等着宫人们上早膳。
本是哄闹的乾坤殿瞬间静默,来来往往只剩下宫人们有条不紊的脚步声,连带着某些人沉重的呼吸声。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说话了。”洛锦嵘双目泛光,抬起手指向白玲珑那道白色身影。
白玲珑眼角瞥了眼委屈求全的小身影,将最后一口肉包子塞入嘴中后,嘟囔着:“以后不许打扰我睡觉。”
“我发誓。”洛锦嵘三指朝天。
“不许阻止我吃肉。”
“我保证。”洛锦嵘郑重其事道。
“以后有肉也要给我吃。”
“这——”
“小青也饿了。”白玲珑舔舔唇,意有所指道。
“我全都给,都给,一定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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