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常春匆匆忙忙从殿外跑进。
齐若言未有一言,只是神情一眺,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那道匆匆而过的身影。
常春靠在洛亦清耳侧,轻声说道:“太后娘娘正在赶去乾坤殿的方向,听说锦嵘公主在乾坤殿出事了。”
闻言,洛亦清神色匆匆的摔下衣袖,“退朝。”
百官惊异,还未弄明白陛下此举是有何意,就见高堂之上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乾坤殿内,洛锦嵘狼狈痛哭,双腿无力瘫倒在地毯上,任凭宫人如何搀扶,她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面色一阵苍白。
太后心急火燎的赶到殿内,眼前的情景愈发刺激她本是甚怒的神经,瞧着坐在席上安然用膳的女人,勃然大怒,“给哀家把那个女人丢出去。”
宫人上前,一左一右站在白玲珑身侧。
白玲珑嘴里正叼着最后一块鸡腿,突然头顶上空视光线被遮挡,她抬了抬头,正巧映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那道身影,眨了眨眼,很是担忧的将嘴里的鸡腿一个劲儿的塞进嘴中,然后得意的舔舔唇:这下没了。
太后见她毫无悔意,心口郁结阵阵愤怒,指着她看似天真的五官,说道:“你别妄想用这般眼神看着哀家,哀家就可以动容放过你,来人,都给哀家绑起来。”
白玲珑扭头瞥向身侧的两个宫人,莞尔一笑,“我不用伺候了,你们都退下。”
宫女愣怵,毫不迟疑的一左一右将她的胳膊架起扯出椅子。
“等一下。”白玲珑喊道。
宫女停下野蛮的动作,就见她扯了扯了自己的衣裙,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带犹豫的解开腰带。
“你,你想做什么?”太后惊怵,还未弄清楚她的此举何意,就见一道身影从自己的身侧疾驰而过,掀起一阵诡异的冷风,风中携带而来淡淡的龙涎香,她怒然,“皇帝,现在可是早朝时辰。”
洛亦清轻喘数声,将女人脱下的外衫再次披上去,面色不悦道:“宝宝,说过不许再脱衣服了。”
“我吃撑了,有点热。”白玲珑眉头微蹙,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你看,汗水。”
洛亦清拿出手绢轻柔的替她抹去,“热也不能脱,你现在是人。”
“做人好麻烦,我不想做人了。”白玲珑委屈的扯动自己的衣裙。
“好了,我带你去沐浴,洗完后就不热了。”洛亦清看向身后紧跟而来的常春,道:“准备好朝浴殿。”
“皇帝,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母后吗?”太后拍桌怒斥。
洛亦清将怀里衣衫不整的女人掩了掩,“母后,朕未曾治罪锦嵘擅闯朕寝殿之事,这件事就此作罢吧。”
“你——”太后语塞。
洛亦清瞥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的身影,目光沉冷,“锦嵘,你擅闯朕的寝殿,朕念及你初犯,这一次就不治你罪,倘若再有下一次,朕会立刻替你择一门夫婿,你好好的去夫家学学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
“不,皇兄,我再也不敢了,你以后别让那条青蛇再出来了,它好可怕,好可怕。”洛锦嵘吞吞吐吐的哭喊道,最后扑进太后怀里痛哭失声。
“好了,不怕了,母后在这里。”太后静心安抚着。
“母后。”洛宸颐在殿外探了探头,从看见皇兄那仿若踏着疾风而过的身影时,他就已然料想到殿内的无烟战火,现在看来,自己藏在殿外,果真明智之举。
太后一言不发,只是神情冷漠的盯着那道离开的重合身影,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在手心,抑制着她此时此刻愤怒的心绪。
朝浴殿中,水雾弥漫,小小猪宝宝滑动着水面,在平静的水面中荡漾开层层涟漪。
洛亦清坐在一旁,目光温柔的落在她的小小影子上,小鼻子哼哼,小尾巴颤颤,小身子滚动,突然间,一双纤长的手臂从水面之上拂过,激荡开一滴滴水珠从她面容上滑落。
白玲珑在水里翻个身,面朝坐在池边笑意满满的身影,朝着他的方向游动而去,小手拂过他的俊眉,身体不由自主的靠在他的身前,“清清,你怎么不下来?”
洛亦清面色不动,无波无痕,只是撑在池边的手轻轻微颤,小小的涟漪在他的指尖弥漫开一圈又一圈,他依旧能面不改色的回复道:“我不热,你好好的玩玩。”
“好。”白玲珑的身子藏匿进水中,当那池春光消失不见时,他才稍稍的放松一口气。
如果如同平常那样靠近自己,如果她穿着衣服如同平常那样靠近自己,可是哪家女子沐浴会穿衣的?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心脏位置心猿意马的蹦跶着,那弧度那澎湃,那小小情不自禁流露出的*,他低下头,深深的喘上一口气。
“咚。”
洛亦清心神一颤,温热的水珠从他的额头上滴落而下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顺着指尖再次滚落入池。
“清清,你已经湿了。”白玲珑游到他脚边,扯住他的小腿望池中一拉。
“噗通。”两道身影重叠,洛亦清失去平衡的抱住女人。
池中,温热的水淹没过头顶,水面之下,两两视线平衡。
白玲珑轻轻的抚摸过他的眉眼,因着沐浴过久,面容上带着不容忽视的滚烫熏红。
洛亦清吞咽一下,仓惶的从她的身上爬起来,“宝宝,别玩了,洗好了我们就出去。”
白玲珑再次游到他面前,站起身。
烛火轻晃,火中带着淡淡的兰花味道,水雾萦绕,洛亦清只觉得自己的瞳孔里氤氲着些许雾气,眼前的情景有些朦胧,他的手不确定的抚上她的面颊。
他的唇淡薄而性感,在雾气蒙蒙中,越发带着红润的诱惑。
白玲珑踮起脚尖,双唇覆盖而上,脑海里有一闪而过的同样景色,白茫茫的雨雪中,白衣胜雪,玄衣如墨,两两身体,紧紧相拥,天边,夕阳燃烧天际,一条黑龙翱翔游荡苍穹云颠之上。
“啊。”白玲珑捂住脑袋,痛苦的倒在池下,那么一瞬间,整个头像被烈火焚烧,她好烫,好烫。
洛亦清愕然,蹲下身将她抱入怀里,“宝宝,怎么了?你怎么了?”
白玲珑诧异的抬起头看着男人眼中的赤红,火势蔓延,将她的身体冷漠吞噬,“不要。”
洛亦清被她狠狠推开,身体跌倒在水面上,他只来得及看见她匆匆爬出池子想要逃离的身影,一个前扑追过去,将她挣扎的身体束缚在自己身体里。
撕咬,揪扯,拳打,脚踢,白玲珑失去灵魂般的疯狂挣脱着,好大的火,眼前都是火,雪水在融化,身体在融化,她好像看见了他靠近时带来的滚烫火焰。
“不要,放开我,不要,不要靠近我。”白玲珑挣脱开男人的囚禁,重重跌倒的地毯上。
洛亦清试图靠近她,可是却在自己靠近的瞬间,她又一次疯狂的挣扎起来。
“不要靠近我,不要,不要。”白玲珑抬起头,紫色瞳孔泛着诡异的灵气,一片一片的将他的影子撕裂而开。
洛亦清单手掩住胸口,慌乱的踉跄数步,他的手下,炙热的气息从掌心里袭上整个身体,他扯开衣衫,那一株妖艳的曼陀罗再一次绽放而开。
白玲珑双手抱住膝盖,抵触着身体里袭来的阵阵冰寒。
天地变色,在烈日炎炎下,一束火光在天之尽头砰然炸开。
“轰。”
太傅府内,白虎神情焦灼的盯着天边的异常,身体靠在窗棂上也禁不住的颤抖。
“那是什么东西?”齐若言匆匆回府,不知为何只要周围发生任何异样,他的心里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只被圈养的重伤大家伙。
白虎挑眉,解释道:“有人中了血咒,上古之神留下来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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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若言眉头微皱,说道:“我看见了黎国先祖留下的遗诏,上面写着只要与神物交配者,便会留下神的天谴,是指这个意思吗?”
白虎看向他,微微点头,“看来是主子解开了封印。”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神留下的诅咒只是为了束缚犯下滔天大罪的罪人。”白虎直言。
“你的意思是陛下的前世或许是罪人?”齐若言脸色大变,“不可能,师父曾经说过陛下之所以能成为一国圣君,便是因为他心怀慈悲,且上辈子必定是福泽万民的贵人。怎么可能会是罪人?”
“这我便不知,我只知道留下神的诅咒的人必定是罪人,否则不会被万神诅咒,生生世世难脱其罪。”
“那封印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惊天动地?”齐若言再次问道。
白虎靠在墙上,仰头望向天边,“我猜测一定是主子用了她的血,她的血也是诅咒。”
“……”齐若言瞠目。
“或许你们不知,但我曾经看到过。”白虎苦笑,“她的眼睛很奇怪,一旦泛着紫霜,便是神怒而起,所以才会引起万物臣服,而一旦恢复如初,便是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未经世事,干净的比雪还纯净,只是一旦神怒开启,嗜血的本性一览无遗。”
“你是说她有双重性格?”齐若言惊怵,身体重重的靠在墙壁上,“那陛下会有危险吗?”
“看今天这副情景,你家陛下或许已经凶多吉少了。”白虎嘴角微微上扬。
齐若言先是一愣,后反应而过,身体轻跃而过重重大院,消失在阳光下。
白虎轻叹一口气,下次着急救人的时候可不可以把话听完了?
无可奈何之下,某个男人重新变回白虎,在阳光下,只遗留下一道白色影子。
朝浴殿内,两人隔着数步距离,却没有一人靠近另一人。
洛亦清单膝而跪,一手撑在地毯上,胸口一团火愈演愈烈,他费力的一阵一阵轻喘,而不远处的宝宝,好像正在发抖,他清晰的看见了她脚底处渐渐冻结的寒气,他心底一颤,怎么会这样?
“宝宝,你怎么了?”洛亦清伸出手,想要抓紧她颤抖的身子,奈何自己还未接触到她的手便被她狠狠推开。
“不要靠近我。”白玲珑摇摇头,摊开双手看着掌心凝结的冰冷,双瞳紫气瘆人,“你会放火,你会发火,你烧死了好多人,你是坏人,坏人。”
洛亦清一怵,强压着胸口的绞痛,一把抓住她的身体,“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
白玲珑蓦地放大双瞳,声音卡在喉咙处,两眼一闭,眼前便是一阵灰白。
“宝宝,宝宝。”洛亦清捡起地上散落的长袍覆盖在她身上,将她抱起,跌跌撞撞的跑出浴殿。
齐若言匆忙从宫外跃步而至,看向守在朝浴殿外的常春,急忙问道:“陛下可是正在里面?”
常春不明所以,点头道:“陛下是在里面,只是——”
话音未完,是洛亦清一脚踹开门如风而去的背影。
“陛下,怎么了?”齐若言看向他怀里的女人,心底一惊,不是说凶多吉少的是陛下了,怎么倒是这只猪昏过去了?
洛亦清将白玲珑放回床上,懒得过问君臣之礼,“快给她看看。”
齐若言三指搭上,眉头微皱,“只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突然晕过去了,无碍的。”
“这样就好,可是她为什么突然变了?”洛亦清轻抚过她安静的眉目,“难道是因为——”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齐若言支支吾吾的问道。
洛亦清全部心思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微微点头,“说吧。”
齐若言酝酿措辞,说道:“陛下最近的行为很奇怪,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臣又好像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事,陛下,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若言啊,你想多了。”洛亦清抬头看向他,面色如常,“朕有何改变?”
“臣自知在黎国遗诏里看到的所谓天谴,可是依照现在这种情况看来,那似乎不是简简单单的天谴,而是诅咒,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洛亦清面上一闪即过一丝忧虑,淡然一笑,“若言,你真的想太多了,你博览群书,有些时候把自己都看糊涂了,天谴便是天谴,朕受着就是了,而你口中的什么诅咒,朕想一定是你多虑了,其一,朕只是一个凡人,其二,有何人有这能耐对朕下诅咒?”
“陛下,您应该很清楚才对,这只猪就是始作俑者,她与您交配之日,在你身上种上了神的诅咒,那可是血咒,不死不休,生生世世纠缠不止。”
“若言,休得胡言乱语,宝宝虽然是神物,可是她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嗜血动物,您把神物与魔族弄混了。”洛亦清摆手,“既然你话已经说完了,退下吧。”
“陛下——”
“退下。”洛亦清怒斥。
齐若言收下多余的话,安静的退出内殿。
白虎隐秘在屋梁之上,瞧着那道身影再次匆匆离开,不动声色的悄然走入内殿。
“朕说过都退下。”洛亦清听见响动,头也不回的冷冷怒斥。
“你是不是喝了她的血?”白虎开口直言,毋需拐弯抹角。
洛亦清后背一僵,苦笑道:“我怎会舍得她流血?”
“既然没有,那为何会演变到今日地步?”白虎走上前,掀开她的衣角,手腕上已然结痂的伤口无一不证明某个天真的女人自以为是的做法。
洛亦清愣怵,不知何时起她的手腕上竟然会有一道这么清晰的疤痕。
白虎眉头紧蹙,“她大概一心以为自己的血能解你的毒,却没有想过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上神留下的诅咒怎么可能会只是那么简单的一株曼陀罗。”
“你的意思是——”
“他要的是你生生世世的悔悟。”白虎挑眉,“我不知道你上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才会引得上神如此动怒,但从现下的情况看来,必定是你和她之间的感情纠葛。”
“接下来会怎么样?”洛亦清双拳藏于袖下,紧紧攥紧。
“你应该也清楚今天这样的情况了,一旦靠近,便会两败俱伤。”
“你让我放开她?”洛亦清冷笑,“做梦。”
“诅咒是不会让你们有好结果的。”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洛亦清言辞狠劣,“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感激,现在你请回吧。”
白虎欲言又止,踏出两步,回过头再道:“灵界有一种特别灵珠,能够忘却前尘往事,我觉得你们都应该忘记了现在,主子已经变成了人,再过不久,她会厌烦这里,到时候,你就算不放手,她也会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捆住她,你一个凡人,更是不能。”
洛亦清未做回复,面色阴鸷的望向头顶上那片一如既往的蓝天白云,眸中赤红蔓延至全身。
月光幽幽,窗户边一人独自沉默的眺望夜色,空气里本是淡淡的兰花清香也随着风吹而渐渐消散。
床前烛火,一闪一烁,倒映上床边正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身影。
“咚。”白玲珑的右脚踩着左脚,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洛亦清听见响动,急忙回过头,“宝宝。”
“嗯?”白玲珑怔了怔,看着离着自己一步距离又停下的身影,伸出手朝向他,“清清,我好饿。”
洛亦清嘴角微微上扬,上前将她抱入自己怀里,一点一点的摩挲过她的眉眼痕迹,“好,我们这就去吃饭。”
“我们不是在沐浴吗?我怎么会睡着了?”白玲珑揽住他的颈脖,委屈的眨眨眼。
洛亦清轻抚过她的脑袋,“你洗的太久了,所以就累得睡着了。”
“那为什么我这么饿?”白玲珑揉了揉肚子。
“你睡了一整天,当然饿了。”
“那中午的肉……”白玲珑咬唇,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少吃了一顿,太可惜了,怎么可以少吃一顿呢?
洛亦清笑道:“没关系,晚膳咱们多吃点好不好?”
“好。”
常春吩咐宫人将膳食端进,终于见到阴郁了一天脸色的陛下喜上眉梢了,如此,他也能说出那一句自己反复斟酌了无数次的话。
“有话就说。”洛亦清已经不知被他这样偷偷打量多少次了,眼睑也不自然的落在他的身影上。
常春上前,颔首道:“陛下,入夜时分,婼耶公主听说您一整天都没有用过膳了,便吩咐婢女送来了一份甜点,奴才见您当时也无心过问,便没有禀告。”
“既然如此,你着内务府准备一点东西,替朕送去婼耶公主宫殿吧。”洛亦清不以为意,全神贯注替着自家宝宝剔着肉。
常春为难,继续道:“可是婼耶公主正在殿外候着,都等着陛下接见快一个时辰了。”
洛亦清放下玉箸,眉头微皱,“你带她去偏殿等候吧。”
“陛下,婼耶公主来了那么久,想必也是饿了。”常春再道。
洛亦清面色不悦,冷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说道:“既然未用完膳,你让御膳房做点她喜欢的送过去。”
“陛下……”常春犹豫,遵旨道:“诺。”
瑾儿在夜幕西垂之时,早已是面露难色,一个人不停歇的绕着宫门转上数圈,眉目间皆是不悦。
黎婼耶面色平静,不温不火的看向那扇高高宫墙。
常春走下石阶,含笑道,“陛下正在用膳,特别着臣替公主传膳,等公主用完晚膳陛下便来接见您。”
瑾儿瞠目,着急的问道:“陛下让公主先回寝宫?”
“陛下让公主先在偏殿等候。”
“公主。”瑾儿跺脚,“咱们眼巴巴的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结果只换来一句先行用膳,随后觐见,您好歹也是黎国公主,怎的来了这凤渊倒成了随意处之的平民了。”
“瑾儿,话不能乱说,我知道了,麻烦公公带路了。”黎婼耶依旧是平静的五官,只是眸光闪过那道高高的殿门时,尤带三分微乎其微的怒火。在无人看见的视线里,悄然熄灭。
白玲珑眼角眯了眯,望着殿外突然凭空出现的身影看去,“那人好像一直来回转悠。”
洛亦清不甚在意的揽下她的手,温柔说道:“不用多虑,你专心用膳。”
“可是我觉得他挺眼熟的。”白玲珑再探探头,确信来人的影子落入自己眸子里时,猛然一醒。
见她身体一颤,洛亦清着急的将她抱入怀中,反射性的摒弃周围所有的一切异常危险。
“陛下,请恕臣贸然闯入之罪。”裔赤有些惊愕,没想到自己刚刚踏进一只脚便察觉到了殿内扑面而来的杀机。
“有何事需要硬闯?”洛亦清放下怀里的小家伙,警觉的盯着不请自来的男人。
裔赤摸摸头,有些苦笑,“陛下,臣总觉得那日匆匆见过面之后,臣的那匹马就出了问题,所以臣特地来请教请教——”
洛亦清一记刀眼闪过,不想再听见任何关于她竹马的任何事。
白玲珑诧异,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魅翊怎么了?”
“他叫魅翊?”裔赤再次挠挠头,“难怪我叫它小赤,它总是很激动将我一蹄子踩在身下。”
“你的马究竟怎么了?”洛亦清将脱离自己怀里的女人再次揽入怀中。
裔赤苦笑道:“我就想问问娘娘,马是不是也有冬眠期?”
“……”洛亦清面无表情,索性懒得过问这个爱马如痴的家伙,将自家宝贝放回椅子上,再次专注的剔肉。
白玲珑很是郑重的点头,“当然,它有休眠期。”
“……”裔赤恍然大悟,“难怪它今天竟然一动不动的躺在马厩里,我还以为昨晚上那不是梦。”
洛亦清目光一转,落在似乎正在傻笑的男人身上,将鸡腿放在小家伙的手里,对着男人指向内殿方向。
裔赤不明所以,紧跟而上。
“你昨晚上可是做了什么梦?”洛亦清坐在椅子上,翘着一腿,单手放在膝盖上,自上而下的打量着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之气的男人。
裔赤不得违抗圣命,再三苦笑道:“陛下可是好奇到连臣的一个梦都要过问了?”
“当然,过两日你便要回江城了,为了千万百姓的安慰着想,朕有理由关心你的睡眠问题。”
裔赤点点头,不愧是陛下,他说的好有道理啊。
“说吧,究竟做了什么梦。”洛亦清追问道。
裔赤左顾右盼,确信外间的女人正在自顾自的享受着美食,显然并没有偷听的打算,稍稍的放下一口气,红着脸,笑道:“犹如一场春1梦了无痕。”
“了无痕?”洛亦清面色不动的盯着他,“继续。”
裔赤深吸一口气,誓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大义凛然,道:“昨晚臣熟睡之时,突然觉得紧闭的窗户被人推开,朦朦胧胧之间臣看见了小赤的身影,枣红色身影,高大伟岸,它的马尾轻轻扇动着檀香,氤氲而来的香雾恍若一场梦境,臣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瞬间,马儿竟然变成了一个男人,*上身,五官娟秀,那种俊逸的容颜是臣这辈子见过的最妩媚妖艳的,不似女人的温柔如水,他的美貌有一种特别的韵味,就像是驰骋千里之时携带而来的磅礴气势,让臣心底一颤一颤。”
“听着很想有那么一回事,然后呢?”洛亦清身体靠在桌案上,表情慵懒的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裔赤再道:“本来一切都是那么违和,臣就觉得这太过虚幻,可是下一刻那男子竟然坐在了臣的床边,他的手托住臣的头,双唇相触,带着淡淡的青草味道,就像是晚上臣亲自给它吃的新鲜青草,有种香甜。”
“所幸的是你晚上没喂它吃马料。”
“臣也是这般庆幸的。”
“然后呢?”
裔赤轻咳,道:“然后臣就糊里糊涂脱了自己的衣服,他本来就没穿,好像特别省了工序,一个忍不住,臣就觉得那场梦好真实,真实到臣触碰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指尖带来的温度,特别是他的身体,那种油然而生的极致,让臣至今都记忆犹新。”
洛亦清托腮,点点头,“再然后呢?”
“然后臣就醒了。”裔赤轻叹,“床帏如初,臣身上的衣服亦是如此,虽然梦里那么真实,可是现实里告诉臣,臣昨晚上一定是做了一个梦。”
“你是寂寞久了,这样的事,也只能是梦。”洛亦清站起身,笑道:“不过如果不是梦,那你可要好好的看好那匹马了,或许,你还真的就日日夜夜都能做这种看似虚假却是真实的春秋大梦了。”
裔赤禁不住的连连点头,不愧是自家陛下,他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太有道理了。
从皇宫走出,裔赤抬头看向头顶上空的温柔月光,嘴角高高的上扬弧度。
将军府里,小小猪宝宝一蹦一跳的落在枣红色身影上。
魅翊眉眼下挑,尾巴一甩,将乐此不疲玩弄自己的小家伙给摔下。
白玲珑挥挥脑袋上的灰尘,试探性的靠近两步,方才在宫殿里,那个男人说的话,她好歹也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的是自家马哥哥竟然被他抛弃了,他竟然跟别的男人睡在了一张床上,可怜的马哥哥,一定很伤心,肯定很伤心。
“你偷溜出来的?”魅翊冷冷哼着鼻音。
白玲珑温柔的拍了拍它的脑袋,“天下何处无芳草。”
“你想说什么?”魅翊瞪着她。
白玲珑嘴角弯弯,“魅翊那么高傲的一只马都给他骑了,他竟然还不知好歹去找别的男人,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你别伤心了。”
魅翊冷哼,“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刚刚那个男人跑去宫里说他寂寞了。”白玲珑鼓动眼珠子,怒火冲冲挥舞着小蹄子。
“……”魅翊语塞。
“他抱住我家清清说他肯定是寂寞了,否则怎么可能会梦到跟一个男人睡觉滚床单。”白玲珑鼻子哼哼,“魅翊,滚床单是盖被子的意思对吧,我就说我没猜错,他一定只是把你当马骑了。”
“……”魅翊嘴角抽搐,自己本来就是一匹马。
“他骑了你,怎么可以不负责。”白玲珑惋惜的拍拍枣红马的脑袋,“没事,我去揍他。”
“珑珑,你还小。”魅翊不敢动弹一下,整个身体都躺在地上,似乎只要自己一动,某些地方就会撕裂般的剧痛。
白玲珑眨眨眼,“魅翊,你不也才刚刚成年。”
“我是心甘情愿被他骑的,我本来就是马,生来就是陪着他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白玲珑靠近枣红马,蹦跶在它的脑袋上,“你怎么出那么多汗?”
魅翊眼皮上翻:废话,你又不知道他昨晚上有多狠。
“我只是累了。”他回复。
“累了?累了就睡觉。”白玲珑一屁股坐在他的臀部上。
“嘶。”一声轻呼,魅翊急忙掩住马嘴。
白玲珑滚动小身子趴在它头顶上,“不对啊魅翊,平日里你都是站着睡啊,怎么今天躺着了?”
魅翊打着呵呵,道:“没事,就是想换个姿势睡觉而已。”
“这样啊,为什么你的后肢在发抖呢?”白玲珑再次滚回它的后蹄上。
魅翊咬牙,“就是累了,所以才会发抖,不用担心。”
白玲珑似乎听明白了,点点头,“那你睡吧。”
“你不回去?”魅翊警觉的抬起头看向背上的小肉团。
白玲珑滑动四肢,“等一下,不着急。”
“你家清清不恼?”魅翊挑眉,试图将这个来回滚动的小家伙弄出自己的视线。
白玲珑嘴角得意上扬,“没有,他正忙着陪什么公主。”
“你不担心?”
白玲珑凑上前,“我需要担心什么吗?”
“当然——”
“咚。”马厩外一声轻响震动。
魅翊惊愕的将小家伙掩藏在草堆下,抬头看去,正好迎上入宫归来的裔赤身上。
裔赤走进,裸着上身,将手中的草料倒入马槽里,轻轻呼了一声,“小赤过来。”
魅翊倒是很想过去,奈何自己下半身分毫也不敢动弹一下。
裔赤也不恼,索性自己走进马厩,手掌覆盖在它的脑袋上,顺着它的鬃毛,“怎么了?中午你就没吃东西了,晚上也不想吃吗?”
魅翊舔舔舌头:怎么不想吃,你倒的那么远,我爬过去啊。
裔赤心疼的拂过过它的身体,“究竟怎么了?难道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替你找个大夫看看?”
“哼。”魅翊鼻音沉重的呼出。
“这是不愿意的意思?”裔赤轻叹,“可是小赤,你这样下去不行的,我过两日就要回江城了,这样,我不能再带上你了。”
魅翊一听,慌乱的挺直脑袋,目光幽幽的注意着眼前的男人。
“小赤,你不吃不喝,你让我怎么带你上路?”裔赤摇摇头,“不过你放心,我此去最多两个月,你乖乖的在家里呆上两个月可好。”
魅翊忍住身后的剧痛,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整个身体因为体位的改变,从上而下都抑制不住的颤抖,可是他依旧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身体。
月光很暗,马厩更暗,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一条血线顺着它的后蹄滴落在草堆里。
裔赤有些心惊,不为其他,只因空气里隐隐的飘散而来阵阵血腥味,他一怵,急忙跑到它身前。
魅翊忍受着身体的剧痛,埋头进马槽里,一口一口的嚼着草料。
“小赤,你受伤了?”裔赤的手放在它的后肢上,摊开手掌,一片红霜。
魅翊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睑处滚落下一滴泪水:我吃了,不要丢下我,不能丢下我。
裔赤动容,他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小赤哭了?
魅翊低下头,再次埋头进马槽,大口吞咽下一口一口草料。
血,顺着蹄子趟湿了身下的一地,他不为所动的继续埋首啃着草料。
“小赤,告诉我,是不是受伤了?”裔赤揽住它的脖子,将它的头正视上自己的眼。
魅翊只觉得眼前晕花一片,还未给出丝毫反应,世界天旋地转,身体如坠云雾之中。
“咚。”它倒在了他的身前,无声无息。
掌心的空,裔赤心底一慌,低头看去,是它安静的容颜死气沉沉。
白玲珑从草堆里爬出身子,小小嘴角抿成一条线,趁着夜黑爬上它的脑袋,“魅翊,魅翊,你怎么了?”
裔赤还没走出马厩,就见一人心急火燎的赶来,月光泼洒而下,他惊得直接跪地,“陛下——”
“你何事如此惊慌?”洛亦清轻喘一口气,停下双脚。
裔赤稳定呼吸,道:“小赤晕倒了,臣去找大夫。”
“那你快去。”洛亦清绕过他走进马厩。
裔赤迟疑,回头查看洛亦清消失的身影,这里好像是他的府邸吧,陛下深夜出宫所为何事?
洛亦清站在马厩前,果真瞧见靠在枣红马身前的小小白面团子,就知道她听见了声音一定不会乖乖的待在宫里,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去见黎婼耶的短短一炷香时间,她就这么按耐不住了,果真不得放任她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否则……否则,他这里一定会很痛。
他的手覆上心口,按了按里面躁动的心神,平复好呼吸,缓慢的走过去,将小家伙抱回怀里。
白玲珑愕然,抬头看向熟悉的容颜,莞尔。
“怎么不听话了?”洛亦清轻柔的捏住她的小脑袋。
白玲珑嘟嘴,指着地上的影子,“魅翊会不会死了?”
“他只是受伤了,不用担心,上点药就没事了。”
“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了?”白玲珑眨眨眼,果然不愧是自家清清,翻云覆雨间便把这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种事你还小。”
“什么事?”白玲珑扭头。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事。”洛亦清笑声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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