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我在电话这头淡然低语,“我爱你。”
“什么?!”他在电话那端惊问,重复惊问,“你说什么?!”
放下电话,心底那朵微凉笑容渐次扩大,分手的咒语我已经说出,虽然不愿做输家,我却无法再赢下去。
整理好简单行李,放下我的违约金,悄然离去。
下了电梯,缓缓步出小区大门,感觉白日里始终跟踪我的阴影,始终未曾散过,我骤然停步。
阴影未料到我会返身,径直走至他面前,一张帽子遮得低低的谨慎脸容,难掩一丝惊慌。
“先生,有人要找我么?”我的手指,不露声色地划过他腰间,感觉到那里既冰冷又坚硬。
“小姐,你搞错了罢?我并不认识你。”这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声音很是年轻,且不失镇定。
只是他身上戒意太过浓重,浓重得即便装作路人,作势与我擦肩而过,也不能遮盖住任何痕迹。
自我早间起床,出现在露天底下,他就已经如影相随,似乎顺便,还为我拍了不少生活照。
贴身跟踪么?他收了人家多少钱,才肯做这样劳心劳力的辛苦事?
忽然之间,很想知道答案。
我不紧不慢地迈步,分秒之内,已与他并肩:
“你的侦探社还需要人么?”
“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人硬声冷冷间,眼神已乱。
“我失业了,很想去你那里打工。”我目无表情地说话,“可以么?”
“侦探工作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胜任的!”他对他的工作应当很是自豪,竟在轻视瞪我的刹那,失口驳回我愿望。
“嗯,我知道了。”摆动的手臂与他手臂轻触,我淡然低问,“能够请得动你的,都是些蛮有钱的东家罢?”
岂止有钱,简单超有钱!他脸色仍是冷凝,只是一腔骄傲心思已经兴奋弹起,全部传抵给我浮浅曲线。
“小姐,你好象说你失业了罢?!”这人很有职业敏感度,将来一定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优秀私家侦探。
“嗯。这样重要的信息,你肯定要向你的东家报告罢?”我继续冷不防地相问。
他的脸窘迫微红,旋即不失警惕地保持镇定,正色道:“小姐!我不是说了么?我并不认识你。是你自己说你失业了,我只是好心问一问。”
我拉起他手,往他掌心里写下手机号码:
“如果你的东家想雇用我,请打这个电话。”
“喂!小姐!你不是强人所难么?我跟你只是萍水相逢!!!”这人的眼睛,发怒之际,倒有些猫眼少年的味道。
不过,看他眼珠子骨碌碌转得甚是灵活,应当已经在脑子里记下了我的手机号码,阮明辉曾经用过的手机号码。
与他挥手作别之际,我不忘记提醒道:
“照片出来之后,如果拍得够漂亮,可以送一份到我的手机邮箱么?”
“还有,”往这人身边飘过去瞬间,我淡然低语道,“如果你觉得跟踪我太累,可以直接问我去哪里,只要将你收到的酬金分我一半就好。”
这人眼睛再度瞪大的样子,有点象肚皮翻转的死鱼,远不及我的猫眼少年眸色漆黑明亮动人,我只好在心里叹息着收回前言。
背着我的行李,在这座城市里,据称最脏乱也是最危险之地--和东街,租了间私房住下来。
预住三个月,先交足1000元押金,一个月房租。
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修建于和东街僻静处的三层小楼。楼上两层全部用来做出租,楼下开设一家茶馆。
于吞云吐雾异常喧闹的茶馆内,见到我出现,两人都愣怔良久。
看来是旧识。
原来莫非宝,真的在和东街住过。
虽然被外头说得这里脏乱不堪,其实自外表看来,路面很干净,只是两边的房子商铺都显得比较低矮且陈旧罢了。
阮氏财团要收购这里的计划,似乎并没有因为上次的黑社会火拼血案受到任何影响,在茶馆里打牌的人们三句话里有提到两句:
“妈妈的!你放心好了!老子的赊帐,等拿到拆迁费就连本带息归还!!”
“你才妈妈的呢!!俺要等到你的拆迁费,房价老涨啦!!俺要现金!拿现金买现房!好快点从这个死地方搬出去!”
“死胖子!这可是你出生的地方!住的都是些老邻居老朋友,多好的一块地方,怎么到你嘴里变成死地方了?”
“俺闺女不是有人介绍了个男朋友么,谁知对方家里听说俺们住这街,那是生死不同意,说这里风水不好!那不是看扁人的话么?!”
“什么风水不好?敢情人家以为你闺女也是出来卖的呢!!”
“妈的!!你再说!再说我跟你急!你知不知道?再说我要撕了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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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那说得口沫横飞的中年肥男顺手操起条板凳,脸红脖子粗地,要往那对面嘻笑的中年瘦子砸过去,我及时退出。
听得够多,我已经明白,这里的脏乱与危险,是指有些不能见人的生意会在这里交涉,还有些身份不是很清楚的人,可以不问身份地随便住在这里。
所以,在这里,只要花上一点点钱,你可以选择这里任何一家住下来。
这里拥有私房的人,都是些不喜做事,只喜欢聊天泡茶馆收房租利息过日子的人。
而且,为了可以吸引招揽到更多的客人上门,他们将自己的小楼房统统改装成一室一厨一卫的格子间,外表看去虽旧,内里却又方便又舒适,提供旧的小家电免费使用,特别适合出来打工的单身男女。
在这里住过一天,再往四周闲逛过小半天,我已经大致了解到樱若风谈起色变的和东街基本情况。
第二天黄昏,接到我预感中的电话:“莫非宝是罢?”
我淡然低回:“是要请我的人么?”
对方沉声里透出一丝惊愕:“你知道?”
我问:“是你要请我么?”
他答:“不是,我是中间人。”
我回:“想请我做什么?”
他继续作答:“想请你做保姆。”
我问:“做谁的保姆?”
他稍作沉吟,终于低低回答:“一个太太的保姆。她先生因为担心她身体不太好,所以需要请一个女孩子来照顾她。”
我问:“这个太太的先生,可以告诉我姓名么?”
他有些犹豫,越发低声道:“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不知莫小姐是否答应?”
我回话:“我不愿意住在别人家里,只接受白天工作,如果你同意这点。”
他再度犹豫了一会,似乎向旁边的人小声问询过,然后再肯定答复道:
“等这位太太晚上入睡之后,小姐你就可以离开,到第二天早上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