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生子

剥落的朱漆,破损的窗纱,半开的铜钉大门,挂了蛛网的牌匾,入目所见便是如此一副荒凉破败的景象。舒殢殩獍

轻轻一推门,从上头洒下一层灰,乔木退后一步,等灰沉淀了才进去,心里不禁嘀咕开了,这里真的会有道士?道士们居住的就是这样的道观?还是说那一老一小道士太懒惰?

外面是那样,里面至少应该好一些吧,可是进去一看,乔木顿觉自己来了一座死城。

空荡荡的大殿里,三清神像独坐正堂,上头落了一层灰,描上的彩漆都剥落了,一张蛛网还将元始天尊的整张脸都给糊住了。

供案上放置着一尊大香炉,里头香毛不见只剩下满满的一炉灰烬。

供案下,放着的不是蒲团而是一口薄皮棺材,在这空旷无人的大殿里显得有那么几分阴森。

尼玛,她到底是得罪了哪里神仙,这是吓孕妇吗!乔木心底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她一个孕妇本身情绪就不稳定,这会儿觉得被人给涮了,脸都给气白了。

和着,她天没亮就从扬州城赶来,就是耍着她玩啊。

“老不死的,小不死的,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乔木直接咒骂道。

她一说完,回声就从四面八方袭来,吓了乔木一跳。

上头又坐着威严正派的三清神尊,地上一开盖棺材,冷风呼呼吹来,阴冷冷的让乔木打了个寒颤,纵然是唯物主义者,这会儿也不禁双手合十,口称罪过。

“武大娘,你还在吗?”为了壮胆,乔木朝门口喊了一声。

“二娘子,有何事?”

“呃,我是想告诉你,我一盏茶的功夫就出去了,你呆在门口莫要乱走。”

“知道了。”

乔木呼出一口气,这才安心了。

离着远看不见棺材里到底有没有尸体,乔木好奇心起了,往前走了几步,隐隐看见半截绣着金线的袖子,瞧那样式似乎是一件男袍子。

乔木回头看了看,见大门敞开着,充足的阳光从外头照进来,她胆子就更大了点,慢悠悠走过去,转头往棺材里头一看,顿时愣住。

“凤、凤王!”乔木趴上棺材仔细一看,还真是凤王。

上百个理由从脑海里闪过,可都解释不了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座废弃的破道观里。

她见他面色红润不像是已死之人,大着胆子伸手去摸他的脸。

“温热的?!”乔木说不清此时自己的感情是怎样的,为他不死而高兴,还是为自己,他不死而怀恨,毕竟她与他的初见是那样的肮脏。

撇开其他的不提,这凤王与顾七长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像呢。

手指情不自禁的摸上他的眼睛。

“尤其是这里。”她低低的道。

“可你不如顾七,顾七才不会这么弱,不过就给你喂了点虞美人汁子,你就吐血。”乔木坐到棺材上,摸完人家的眼又摸人家的鼻子,摸完鼻子又去摸嘴巴,在他淡粉的唇上摩挲片刻,流连不去。

“我逮不着他,还逮不着你吗。”她的眸光渐渐亮起来,璀璨若星辰。

疯狂了些,不顾一切了些。

“如果你不是王那该有多好,如果你和我的故人庄里的小五一样……”

这样的想法如毒瘾一样缠上她,她无可自拔。

环顾四下,无有一人,她无声的笑了,笑的好不畅快,好不疯癫。

“我以前握不住顾七,现在也握不住凤王,可我能握住一个小五。”

乔木弯下身,面与他的相对,悄声在他耳边道:“你是我的奴,定要惟我命是从,你的名字叫……斡哀奴,是大食舞姬与大唐男人私通生下的弃子,没有人要你,只有我爱你。你是我的,不可以背叛我,不可以抛弃我,要宠我,不能骗我,要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不能骂我,只能哄着我,我开心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你也要陪我不开心……唔……剩下的忘记了。”

乔木痴痴笑了,“我说的你肯定不懂,因为你肯定不知道一部叫做《河东狮吼》的电影,虽然台词很扯淡,但是我喜欢,所有的女人都喜欢,所以,扯淡就扯淡点吧。”

“童话故事里,王子吻醒了公主,可我不是公主,我也没有被女巫迫害,但是你就不行了,你好像被迫害了,我吻你一下,你会不会醒过来?”

他的唇是热的,她的唇却是冷的,当亲上去的时候,乔木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并不见得多开心,反而很痛色一闪而逝。

“我爱你。”趴伏在他的耳边,她张着口型慢慢道。

原本紧闭的眸子倏然睁开,凌厉如鹰,惊的乔木心跳噗通一下,就那样与他对视。

“我……”乔木吓的猛然站起身。

“你是谁?”楚言扶着棺材慢慢坐起身,看着乔木,好似弄不清她是什么,身体也虚弱,因为乔木看见他扶着棺材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心一狠,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慌乱之间,她抱起供桌上的大香炉就砸向他的脑袋。

“你!”他瞪大眼,手指着她,尚说不完整一句话,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就又倒了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倒抱香炉,被里头的灰烬弄了一头一脸的乔木一把扔了凶器,一边去搀扶棺材里的楚言一边说对不起,如此作为,她的对不起只能让堂堂凤王吐血。

如果对不起有用,衙门就只剩下吃干饭的。

如果对不起有用,她也不会把一个堂堂金遵玉贵的王爷变成一个酒楼里跑堂的。

如果对不起有用,她就不会那么疯狂。

如果对不起有用,她宁愿忘记最初的那一个人,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可她就是个死心眼,执迷不悟。

连拖带拽把人从棺材里弄出来放在地上,她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目光呆滞,脑袋却在高速运转,如何把人偷走,如何圆谎。

她本就是从尘埃里爬出来的女人,从不知单纯为何物,为人又谨慎小心,此番作为却是鲁莽,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做也便做了,剩下的就是怎么圆谎了。

“二娘子,你在里头干嘛,我进来了。”外头候着的武大娘喊道。

“大娘你稍等一会儿。”

乔木急急的抖落干净了自己脸上、身上的香灰,猛的抓了一把就往凤王的脸上抹,糊了一层又一层,转眼间就把他弄成个泥人,这还不算,她拔了他头上的玉龙银冠和金簪,扯乱他的头发,三两下毫无章法的扒了他一身黑袍绣金线的王袍,一股脑儿窝成个球往供桌下面使劲一塞。

张嘴便喊道:“武大救命啊,有鬼啊!”

武大娘是乔木雇佣的保镖似的人物,她的责任就是不能让乔木这个雇主有事,闻听乔木大声呼喊,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飞奔就爬上了高地,进了道观。

一看乔木正被一个身强力壮的光裸男人压在身下,她大喝一声就冲了过来,一把牵住楚言的双臂往背后一别,忙问道:“二娘子,你没事吧。”

乔木呜呜咽咽从地上爬起来,手指颤抖的指向楚言,一边哭一边往武大娘身后缩,控诉道:“他、他、他刚才要轻薄我。”

武大娘自幼习武,观察力惊人,一开始被乔木惨绝人寰的叫声惊吓住,一时不查才没发现楚言的情况,这会儿她抓住楚言的脉门就知被她制服的这个男人早已经昏厥,事情透着诡异,刚要转身去询问乔木,便被人从后面抵住了刀子。

“二娘子这是何意?”武大娘松开楚言,任他摔在地上不管,慢慢站直身子,冷言道。

“他是我男人。”乔木哽咽道。

武大娘浓眉深蹙,低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半裸上身的男人,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依旧冷漠道:“他是你男人与我何干。”

乔木使劲掐了自己大腿内侧的嫩肉一把,顿时就眼泪汪汪起来,语气越发可怜无助:“大娘,我爱他,我没有他活不下去。您就当可怜可怜,一定要帮帮我,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行吗?”

武娘感觉到脖颈上的刀子松松垮垮的在抖,心放松下来之余,又看不起乔木。

口气冷硬道:“蠢货!男人算什么东西,没有男人女人照样活得好好的。”

乔木听出她语气的变化,深思少许便发现她的弱点所在,背着她语气越发可悲,“不瞒大娘说,我今早来此便是与他幽会的,我、我和他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心心念念盼着他来我家提亲,娶我做他名门正娶的妻子,可他、可他说他家里人嫌弃我家的出身不好,死活不同意,他乃是一介书生没有能力与家人抗衡,只能与我分离,他这次来就是与我诀别的,他说等他以后考上状元郎救回来娶我,到那时便再也没人能阻止我们相爱了。”

“负心汉!负心汉!”武娘气的浑身发抖,反掌推开乔木,对着地上不省人事的楚言就狠捶了几拳头。

“不要、不要打我的情郎。”乔木哭哭啼啼的扑上去挡住。

“愚蠢的女人,你以为他真的会回来娶你吗,别做梦了!”武娘暴怒的吼道。

“我的情郎一诺千金,他一定会回来娶我的。”乔木大声反驳。

“是吗,那你又为什么把他弄晕,你不是坚信他会回来娶你吗。”武娘冷眼看着她,嘲讽道。

“我、我是舍不得他,我不想他离开我才、才用香炉砸他的头的。”乔木低声抽噎道。

“又是一痴儿。”武娘颓然的跽坐在地,面浮悲色。

乔木摇头,膝行过去摇晃她的手臂,哀求道:“大娘,拿刀子威逼你我也是迫不得已,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我只求您能替我保守秘密,我、我在有生之年必抱您的大恩。”

“你打算怎么办?”武娘叹息一声,看着乔木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都是那样的倔强,那样的义无反顾,那样的傻。

“他是名门公子,而我不过一酒楼厨子的女儿,我自知高攀不上他,可我还舍不得他,故我想把他留在身边一段日子。”乔木小心翼翼的看她。

武娘不赞同的摇摇头:“他是人又非死物,除非你把他日日夜夜绑在屋里不让他见人,否则,腿长在他身上,他迟早会走的。”

乔木悲戚的低下头,爱恋的摸摸楚言的后脑勺,道:“我从没打算留他一辈子,他是要干大事的人,我不会耽误他太久,我只想留他一段日子,让他陪着我,使劲的看他,把一辈子的分量都看完,这样,等他离去的时候,我便不会那么伤心了。”

“痴儿!”武娘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猛的站起身,漠然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多管闲事。我只是一个女车夫,其他的干我甚事!”

“多谢、多谢您。”乔木仰脸继续哀求,“大娘,乔木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您、您能否帮我圆谎,就说、就说他是咱们在山里遇见的,遇见他时他受了伤,昏迷不醒,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才把他弄回去的,好吗?”

“你、你,痴儿!”武娘跺了跺脚。

“乔木知道让您为难了,可我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件事,为他们的脸面着想这事我得瞒着。等他醒来,我就哀求他暂时委屈在酒楼里当个跑堂的伙计。故,只要您帮忙圆上一圆就不干您的事了。”

一霎,武娘想到自己冲动追去长安之后,父母气死在家,她悔恨交加,眼眶酸胀,压着那哽咽的欲望,沉声道:“好吧。”

“谢谢你,谢谢你。”乔木抱着她的腿又哭又笑的。

“你最好同他说清楚,若是露了陷,你们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武娘冷言道。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不会牵连您。”乔木连忙应承。

武娘弯腰一把扛起楚言,对乔木冷言冷语道:“还不快走,你想等着别人来抓奸吗!”

“嗯嗯。”乔木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胡乱一摸脸,感激的给了武娘一个讨好的笑。

此间,楚言一直未醒。

待上了马车原路返回,乔木整了整发髻衣裙,推开车门对武娘道:“大娘,乔木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乔木送您一个承诺,将来无论何时,只要您有所求,只要在乔木的能力范围之内,乔木必会帮你办成一件事。”

武娘心念一动,冷瞥乔木一眼,“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我可以对天起誓。”乔木伸出三指指天。

“不必了。”武娘冷哼,“誓言都是骗人的,只要你有心,将来我找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你不要推辞,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明白了。”乔木郑重的点头。

心里对欺骗她的那点愧疚心思也去了大半。

马车颠簸着下了山,此时已是日上正午。

武娘也不是傻子,头脑冷静下来之后,她突然问道:“二娘子,若我不同意你,你是否要对我痛下杀手?”

车厢里搅弄楚言头发的乔木一怔,反应过来,立即道:“大娘您说笑了,乔木从未杀过人,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杀你。”

“可我知道,你也是个厨子,杀鸡杀鸭也杀了不少吧。”

“大娘,您说的是什么话,鸡鸭还能和人相比吗。您大概不知道,我鸡鸭也杀的少,一般都是让伙计把食材处理完了才送上二楼的。”

“是吗,我以前在长安见过一个厨子,各种刀子在他的手里耍,耍的虎虎生风。”

乔木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大娘离着我们故人庄近便,您也该知道,出入我故人庄的,达官贵人少不了,我成日里与他们打交道,这关系硬着呢,等将来但凡您有所求,乔木一定为您办成,若您还是不放心,尽可以将我揭穿,让我与他一通死去,不求生同时,但求死同穴。”

半响没听见车外人吱声,乔木把耳朵贴在车门上听了一会儿,似有一声重重的叹息落在风里。

花褪残红,绿满西城,时光飞转,转眼间树上的绿叶变黄叶,黄叶打着旋儿飞落,好像不过一二日光景,树枝上连黄叶也没了,光秃秃的单薄急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一点也不假,加之过硬的厨艺和正规的管理,故人庄发展的又快又稳,可她并没有想着开分店,而是花重金买下了与故人庄左右毗邻的糕点铺子和粮油铺子,三下里打通,加高重修,扩充了酒楼。

从故人庄开业至今,算一算不过七八个月,除去本金和扩充店铺的钱,共赚了约有九百万贯钱,随着乔木习惯拿着用钱买东西,她也渐渐把铜钱当好东西看了,而不是当成原本陈列在博物馆的死物看待。

按照原本的分成,她把刘临风该得到的都给他换成了金子,让人给他送去府上,见了钱,刘于氏对她这才有了几分真心,可见钱也能证明,她不是只会勾引人家儿子的废物,还是一个能为她儿子挣钱的女人。

用这些钱,她在故人庄后头寻摸了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为了她生产考虑,一家人点了炮仗,请了客,高高兴兴的搬入了新家,这会儿故人庄的后院,一半用来改建成了精美的小楼,小荷塘小水榭的院子,留待给那些讲究文雅情趣的贵客使用,一小半改成了伙计们值班住宿的宿舍。

如此,故人庄的规模算是初步完成。

当乔木看见来到大唐之后的第一场雪之后,她肥成球的肚子开始阵疼了。

一方面,让装成怀孕的顾美娘在主院里大张旗鼓的叫疼,一方面,乔木躲在武娘家里,默默的,一个人忍着疼生孩子。

明月挂落枝头,雪,越下越大。

屋里,乔木汗湿双颊,嘴里咬着薄木片,耳边听着武娘轻声的给她打气,“用力、用力,看见他的头发了。使劲,再使点劲,快,快,热水!”

“来了,来了。”刘临风歪歪斜斜端着一盆热水,急慌慌的给送到里间门口,隔着一道布帘子,他听着乔木闷闷的声音,心里跟着发急。

“你叫啊,你叫啊,生孩子不都是要大声叫的吗。”

他脸颊上抹的黑一道黄一道的,棉长袍下摆掖在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武娘看了一眼这位贵公子,心里暗暗佩服,能为一个女子做成这样,又不求回报,这位公子也不知心里如何想的。

薄木片被她咬破之后,她吐出碎屑,口里不停的喊着:“斡哀奴,斡哀奴……”

“你还嫌不够乱吗,这个时候让他进来干甚。”武娘低声训斥她。

乔木一边哭一边摇头,还是喊:“我要他,我要他,我就要他。”

“不行。”武娘断然拒绝。

扒开她的双腿,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已经到了门户,便道:“你先把孩子生下来是要紧。”

门外,披头散发如野人的斡哀奴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布帘子后头,他耳力惊人,把乔木的痛苦都听见了,身躯僵硬,面容抽搐,不知为何,心疼的厉害。

他双拳紧握,一掌推开刘临风就要掀帘子进去。

“你大胆!”刘临风一直当他是乔木捡回来的乞丐,对他就像对待下人一样,见他又不分尊卑的要闯他女主子的卧房就怒了。

他本就心浮气躁的,这会儿正愁没人撒气呢,扬手就要给他一拳,可他虽记忆暂失,可到底是王爷之尊,那与生俱来的不羁让他不惧怕任何人,除了据说是他女主人的乔木,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对眼前这个“贵公子”他早看不顺眼了,一直黏着夏乔木,他烦他,恨不得一拳打死他,当下也不顾忌了,扬起拳头就先给他来了一下。

许是嫉妒他明艳的相貌,厌恶他吸引女人的体质,他专拣他最引以为傲的高挺鼻子打,一拳头下去,刘临风就留了鼻血。

“你、你放肆!”刘临风摸了一手血,又惊又怒的瞪着他。

“再吵,我打断你的鼻子!”他长眉深蹙,不耐烦的道。

“你、你你你,你野蛮!”刘临风后悔了,小时候老爹让他学武他就该拼命学的,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个狗奴打成这样。

“刘安,刘安,你给我死出来。”刘临风跳脚大叫。

他早就忘了,为了不节外生枝,乔木连接生婆都没请,烧水的丫鬟也没要,就求了他和斡哀奴两人烧水,刘安就更不可能被留下了。

“懦夫!”斡哀奴以身高优势压倒他,低头冷睨他。

“我、我!”刘临风气的脸红气喘,从小到大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自知打不过这个野汉子,为了面子恨恨的放下狠话道:“臭狗奴,你给我等着,待乔木生完之后,看我不让人打死你!”

“请便!”他不耐烦应付他,一副心思全放在屋里生产的女人身上。

“头、头出来了,再加把劲啊!”武娘捧着孩子的头,惊喜的大叫。

下身痛的像生生裂开了一道口子,枕头上她已咬断了三四根木片,这会儿,在又咬断一个木片之后,她再也忍不住“啊——”一声就叫了出来。

撕心裂肺。

惊的门外的两个汉字一头的冷汗。

刘临风咽了咽口水,眼皮一算就沁出眼泪,哽咽道:“好疼,好疼啊。”

斡哀奴身躯僵直的矗立在门口,一双拳头握紧,短短的指甲已然将自己的肉掌插破了。

“热水,还有热水吗,快去拿来。”

“啊——”低低的,沉闷的又叫了一声。

刘临风完全没了分寸,甚至已经吓软了腿,口里只机械的喃喃着:“热水、热水……”

却已完全不知热水是何东西了。

斡哀奴转身,使出轻身步子,脚踏飞云般就飘了出去,不过眨眼功夫,他端了一锅热水进来,急乎乎就冲了进去。

猛然一见,那光裸的,被架起的白皙双腿,他傻住了,机械的道:“热水。”

“真是气死我了,你怎么进来了。”武娘被这么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睹,惊的手足无措,待反应过来忙想着帮乔木盖住双腿之间,可转念一想,她哼道:“算了,你们做已是做过,孩子都有了,她身子的哪个地方你又没见过。”

“我……”斡哀奴傻傻的移不动步子,不知该怎么动作了。

“再加把劲,我已掏着孩子的小肩膀了。”武娘半辈子了也没和男人做过,更别说生孩子了,这会儿她在这里冲接生婆,也是乔木赶鸭子上架,先跟着有经验的婆子学的。

得亏了她胆子大,见血也不慌张,要不然还不知这孩子要怎么生呢。

“痛……”乔木只觉有人在拉扯她的肠子,疼的五官都扭曲起来。

“再忍忍,这就出来了。”武娘一发狠,把住孩子的小肩膀,拖着他的小身子就给扯了出来。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她而去,冰凉的感觉从身下传来,空虚惆怅之感陡升,头晕目眩,却不忍就这么睡去,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呢……

黑乎乎的孩子被抱下来,武娘心惊胆颤的,赶忙拿煮好的白布将他包住。

迷迷糊糊之间,她口里在不断的呼唤孩子、孩子,哭声、哭声……猛的睁开眼,乔木惊恐莫名。

心肝脾肺都颤抖起来,撑着手臂,压着声音,小心翼翼道:“他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哭……”

武娘“啊——”一嗓子,抱着孩子的手开始抖颤。

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一大颗下来,她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团尖锐的惊叫,“给我。”

斡哀奴被那凄厉如鬼的叫声惊醒,忙夺了武娘手里的孩子递给乔木

乔木一见这孩子不似其他,浑身发黑,一丝血样也不见,心已然慌了,隔着布巾对着孩子的就狠狠给了一巴掌,边落泪边道:“你哭啊,你哭啊,为什么不哭,孩子生下来就是要哭的,你哭吧,我求求你了,你哭吧。”

“你别哭,别哭。”斡哀奴不看那黑不溜秋的孩子,看着乔木哭的那样绝望无助,他却觉得心疼,像有人把他的心捏住,揉搓,难受的他手足都僵硬起来。

“你救救他,你救救他,他是你的孩子啊。”乔木抓住他的手腕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苦苦哀求。

“我、我的?!”斡哀奴震惊的无以复加。

乔木看着他,使劲摇头,大声道:“你滚,孩子是我的,与你无关,你滚啊!”

乔木用手不断擦拭孩子脸上黏腻的黑液,哭声已停,转念却笑,苍白的脸上盛开一朵曼珠沙华,魔魅骇人。

“阿娘的小宝贝啊,阿娘在这里,阿娘给你讲故事啊,我们讲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吧,最后他们生了好多好多玉雪可爱的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阿娘也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好不好啊。”

“夏乔木,你在干什么!”斡哀奴察觉到不对,伸手就要去抢她怀里的孩子。

“不要抢我的孩子,你是坏蛋!”乔木惊叫。

“怎么了,怎么了!”刘临风惊愕的闯进来,一看斡哀奴正在抢孩子,他怒了,“好一个奴大欺主,斡哀奴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上前去就开始帮着乔木抢夺。

这时,孩子口唇上的黑液已经被乔木擦干净,露出孩子血红的正常的脸,混乱中也不知哪个的手撞了孩子的后背一下,孩子弱弱的咳了一口,一口黑液体当即喷了出来,孩子嘴巴一张,“哇——”一声就哭了。

哭声嘹亮,把乔木从噩魇中惊醒。

哭喜交加,乔木随着孩子大哭起来。

推开那两个男人,紧紧的将孩子抱在怀里。

鸡鸣破晓,东方露出鱼肚白,一轮红日缓缓从青山深处升起。

顾美娘那边也告一段落,夏玉树拿着一个菜篮子,火急火燎的奔来,进门便责难道:“你们咱们回事啊,你娘都在主院叫破嗓子了,就等你们送孩子过去呢,结果等来等去也不见孩子,还得我自己来抱。”

“阿爹。”乔木拿哭红的眼睛,喜悦的看他。

“咋了,生了个女孩啊。”他是知道自家闺女的喜好的,白天黑夜咕哝要生男孩,生男孩。

乔木摇头,笑着流了一串眼泪下来,扑哧一声笑出来,哭笑不得道:“不知生了个什么。”

“什么,生了个怪物下来!”夏玉树惊。

“是个男孩。”武娘抱过孩子,扒开小孩的腿一看,难得的给了个释然的笑脸。

“真的,是个带把的!”夏玉树喜的蹦起来。

“快送去阿娘那里吧。我又多了个弟弟。”闹了这么一场,乔木身心俱疲,慢慢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虚弱道。

不过一会儿工夫她便睡熟了。

“你们都出去吧,三个大男人聚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武娘蹙眉不悦道。

“对,我得赶紧给美娘送去。她一开始叫的太大声了,越到了最后越没声,闹得丫鬟仆妇们都以为美娘难产呢。”

夏玉树把孩子塞到铺了厚厚锦被的菜篮子里,一转眼看见刘临风和斡哀奴,当爹的脸一下就黑了,“你们怎么会在产房,还不赶紧跟我出来。”

刘临风抹了把脸上的汗,虚弱的长出一口气,委顿道:“可是累死本公子了。”

夏玉树感同身受的道:“可不是这个理,女人生孩子累,咱们守着的男人也累。”

“就是,就是。”刘临风顿觉找到知己了,连连赞同的点头。

“斡哀奴,你就在我乖女门口守着吧,待会儿我乖女醒来要吃要喝你赶紧告之我。”

“嗯。”他点点头。

“刘公子,咱们走吧。你也累了一夜了,我替我乖女多谢你。”夏玉树把身上穿的皮裘往菜篮子上一盖,仔细抱住,慢慢跑起来道:“那边急着呢,刘公子,我就不送你了啊。”

“去吧,去吧,这事要紧。”

刘临风紧了紧身上的红狐裘,重重的感叹道:“女人生孩子真恐怖。阿娘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不行,要赶紧去珍宝阁给阿娘给一套精致头面去。”

跺跺脚上的落雪,这厮找到自家马车,推醒窝在车上睡觉的刘安,火急火燎的就往珍宝阁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武娘的小院子里,斡哀奴坐在落满雪的石阶上,双手拄着下巴思索乔木在情急之下说的话。

那个孩子是他的?

他记得,她说他是她从路上捡来的,捡到他的时候后背上有野兽的抓痕,后背那位置他自己看不见,只听她说是野兽抓伤的,每次她给他上药倒是也疼的厉害。

可事实上,他的事情她都是听她说的,他脑海里一点印象也无。

唯一真实的是,醒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脑袋疼,然后脑袋里空空一片,她就坐在他的床前,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是谁?”

待看见自己摇头,她竟是笑了,笑的得意极了,他不懂她为何笑成那样,到了后来,她总是命令他做很多力气活,他突然就明白那笑的含义了,他既然是她捡来的,好吃好喝养了他一些日子,自然要狠狠操练他。

依着这几个月来对她的了解,对他,她吝啬的很,除了给吃给喝从不给他月钱,连他买内衣裤时问她要钱,她都怕他从中夹扣,一定要她自己给买才行,弄的小五那几个伙计看他的神色怪怪的。

他非蠢货,自然清楚那些眼神的含义是什么,甚至私下里他们都传自己将是二娘子的倒插门夫婿。

今夜听她急中出乱喊出的那句话,难不成他真是那孩子的父亲?

他一直就奇怪,二娘子肚里的孩子是谁的?看她与刘临风相处时那样亲昵,一度以为这孩子是刘临风的私生子,可这会儿再看,他已经确定,二娘子与刘临风绝不是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还有一个叫于子归的药商,追她追的也紧,可她对他从来就不假辞色,那个药商精明规矩,绝对不会不认自己儿子。

如此说来,这个孩子真是他的?

这个想法一入心,他竟隐隐觉得高兴。

罢了,这个女人已入了他的心,娶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倒插门吗,他鹰眸危险的眯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他一个跑堂的伙计,自然要放下她东家小娘子的架子,再也不许她住在娘家就是。

看来,他要想法子弄点钱,在外面买房子了。

屋门被打开,武娘往院子里倒了一盆脏水,冷不丁见门口坐着一个雪人,她冷言冷语道:“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在门口守着,她为你未婚生子有多么不容易,你可算清楚了吧,往后待她好点,你进来吧,守着她,我去为她煮一些浓稠的汤羹,备着她醒来吃一些。”

“你知道那孩子是我的?”落了满头的雪他也不在意,倏然起身,挡住武娘的去路,质问。

武娘的脸登时就冷了下来,反问道:“你一直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你们之间的事她没瞒着我,你放心就是,我不是碎嘴子,不会给你们传出去。你进去吧。”

见武娘走远,他怔怔的站在原地,茫然低喃道:“孩子真是我的……”

猛的推开门,走到乔木的床边,盯着她苍白的脸看,目光从犀利怀疑到最终的温柔释然,转身出了门,抖落头上的雪珠,脱了外面穿的皮裘,搓暖了手又进去,轻轻握住乔木的手,轻声道:“辛苦了。”

梦中,乔木许是坐了个美丽的猛,嘴角一翘,笑了,温柔的像柳絮拂面。

他见了,也扬唇笑起来,心软的一塌糊涂,决定道:“我不会让你和孩子过苦日子的。”

武娘在布帘子外头站了一会儿,转身又出去了。

家里没有鸡蛋了,要去夏家拿一些回来才能做给二娘子吃。

踩着积雪,迎着曙光,武娘默默哭了。

顾美娘老蚌生珠,那么大岁数又生了个儿子,这事在这一片都传开了,来夏家串门的便多了起来,多是那些无子的,纷纷来打探生子秘方。

顾美娘哭笑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顶着,还是乔木有生意头脑,捣鼓出一桌生子药膳来,惹得扬州城想儿子的贵夫人小少妇养着自家男人相陪,纷至沓来,这药膳到了后来传遍整个大唐那又是后话。

这药膳不是乔木胡乱弄了骗人的,而是有科学根据的,说是孕前女子多吃碱性青菜,少吃凉的,少吃肉,男人不吸烟、不喝酒、多吃肉容易生儿子,或者男人吃仲景牌六味地黄丸,吃这个能让精子生长的更好,就更容易得子,故乔木准备的这桌生子药膳分为男吃和女吃两部分,且要求她们要在孕前根据她的要求去做,这才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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