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都走了之后,姚善宝朝着姚老横头弯腰鞠了一礼,直起身子时继续说道:“孙女之前有大逆不道的地方,在此先向爷爷赔个礼,希望爷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们祖孙俩也就此尽释前嫌!”
姚横头是条硬汉子,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闯荡过的,虽然人霸道了点,但还是讲规矩讲义气的。此番见一向不咋突出的小孙女竟能有如此行为,他眼皮子跳了一下,随即频频点头,满面笑容道:“好!好!很好!善宝,你爹娘将你养得不错,没想到你一个女娃子,又是小小年纪,竟然遗传了爷爷当年风采!”
姚善宝心里呵呵笑了两声,嘴上却说:“二叔家的几亩荒地,想必今年是没法子种田了。不过,等到了秋季,秋收之后,倒是可以烧了稻杆子,将灰洒在田里,作为养料使土地肥沃,这样一来,明天春天就可以像其它良田一样了。”
姚横头微微点头,眯眼瞧着姚善宝,指了一处:“你也坐下说话吧。”见姚善宝落身坐下,他方又说,“变荒地为良田的事情,先放一边,等到了秋季再说。你撇开了旁人,只留下咱祖孙两个,是要说什么?”
接下来说的话,姚善宝也把握不准这老横头会不会答应,因此动了下身子,细细思忖一会儿,方道:“爷爷身上还有多少家底?”说完眼睛瞟向老横头,果然见他脸色不好了,姚善宝呵呵一笑,继续道,“不是孙女打爷爷银子的主意,只是孙女有一个想法。是这样的,我瞧村子里也三三两两种了些果树,但赚的都是小钱,若真想赚大钱,凡事都得规模化。”
“我前几日进山挖草药的时候,倒也观察了下山上的土质,属于沙土。沙土不适合种庄稼,但是适合种植一些豆制品跟果树,而就目前来看,似乎四个村的人都没有想过要买下山头的打算。爷爷可以花点钱向县里买下山头的一部分,先承包一片地,再趁着机会买些树苗回来,等个一两年,差不多就可以赚大银子了。”
姚老横头没吭声,倒是将姚善宝的话听了进去,然后站起身来,在堂屋里左转来右转去。
姚善宝提出此建议是经过多方考虑的,现在见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艰难,赶紧继续说:“爷爷您想,您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再活个三五十年也是没问题的。如今您大部分的钱都贴了二叔家,近几年都是有出无进。两位堂兄的秉性您也是清楚的,爷爷想靠他们养老,倒还不如靠自己的一双手呢。”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姚横头心里还在权衡利弊,想了想,觉得倒可以一搏,便问姚善宝,“你的条件?”
姚善宝伸出三根手指头来,一样一样说道:“首先,爷爷出本钱,先承包下一片山地,然后由我来负责跟进,但等到赚钱的时候,我要从其中抽成,也就是赚的钱得分我。其次,我看何家的人不易对付,若是来日我们老姚家发了财,那何家来讹钱,爷爷得帮忙退敌。最后,我娘姚何氏虽然早年卖给了姚家,但这么些年来,对姚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现在大姐又嫁给了姐夫,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做了诰命夫人呢,诰命夫人的生母哪能是卖身的奴仆?说出来也丢姚家的脸,所以,我想要回我娘的卖身契来。”
三个条件,姚善宝不缓不慢地说出口,最后很是淡定地望着爷爷姚老头子,嘴角挂着浅浅笑容。
姚老横头背着手,在堂屋里又走了好一会儿,最后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他才停住步子,回头同意道:“好,三个条件对于爷爷来说,都不是甚难事。你娘的卖身契,原也该还给她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爷爷便信你!只不过,这买下山头,不知得花多少银子。”
“独自发家致富,倒不如带着整个村子一起致富。”姚善宝见自己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又继续说下去,“爷爷您想,若是只我们姚家赚了钱,那些村民心里肯定不服气。大家一个村子住着,我们姚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指不定有村民会三五成群的使坏。所以,您可以跟村长商量商量,刚好卓家二哥也在家,她是县令的左右手,让卓二哥在县令耳边说说话,买山头的事情也好办!”
姚老横头见姚善宝分析得头头是道,他更是对这个孙女儿刮目相看。同时也叹息,往日听了死老婆子跟小儿子的话,一门心思花钱在二儿子一家身上,倒是对长子这一房忽略了很多。
现在想想,或许能够帮助姚家撑起门楣的,就是这个三孙女!
“你娘的卖身契,我呆会儿回去叫找出来,然后叫小狗子给你送来。”姚老横头双手背到身后,腿一迈,就往外走去,“不行,我得现在就去找那卓久年,看他到底咋个说法。”
姚善宝见这便宜爷爷真是动了心,她心情也愉快起来,觉得真是越来越喜欢这里的生活了。
姚家老横头走了之后,姚君宝冲了进来,她一把抓住自己妹妹的手臂,身子有些微颤,连声音都是抖的:“小妹,你都跟爷爷说了什么?以前你见到爷爷可都是只躲在我们身后的,现在咋都不怕了?”说着柳眉微微蹙起,一双眼睛里写满疑惑跟不解,随即轻轻锤了姚善宝一拳,“算了,不问了,问了你也不会说。哎,真不知道你怎么了,现在你的想法,我这个做长姐的都猜不透了。不过也好,家里有你撑着,我日子倒是也好过了不少。”
姚善宝觉得浑身有些不得劲,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打了几个哈欠,含糊说道:“大姐,那些来看病的村民都走了吗?”
“已经走了。”姚君宝拉着自己妹妹往一边坐下,有些殷勤地道,“小妹,你上山挖的草药真能卖那么多钱吗?那天你让我付那副刀具的钱,我可瞧见了,你可藏了不少银子哩。”
姚善宝转头望了自己大姐一眼,见大姐笑容几分讨好几分不自然,她撇了下嘴巴说:“唔~是的。不过上山挖草药很辛苦的,而且进山了,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价钱昂贵的。大姐,你若是想去,我下次去的时候可以带着你一起,只不过,你得吃得起苦才行。”
“肯定吃得起苦,怎么吃不起?”姚君宝一张明媚的脸上写满笑意,抱着姚善宝像是抱着财神爷一样,贴得她更紧了,“我家小妹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往后我们家若是真发达了,那萧家也不会那般瞧不起我。”
听了这话,姚善宝心里抖了一下,倒也同情这大姐。
媳妇不好当,这富人家的媳妇更是不好当。况且就姚君宝这样的性子,到了高门大户,还真是只有受欺负的份儿。
姚君宝身上自然有着封建传统下女子们都有的陋习,可人虽然胆小怕事,又好财,但品性不坏。性子过于懦弱,有的时候,真真叫人恨其不争,若是她手腕硬一些,稍稍有些心机,怕也不至于才新婚两个多月便回娘家了。
只不过,手腕硬,那也得有手腕硬的资本。说来说去,左不过就是银子的事儿。
“大姐,你也别灰心,好在姐夫是全心全意待你好的。”姚善宝也不怎么会劝人,说了几句,觉得索然无味,抿了下唇还是继续道,“姐夫如今是秀才,今年八月份要进省城参加乡考去,若是中了举人,来年春天可是得进京的。姐夫高中的话,往后少不得要做官,你是他三媒六聘的正室妻子,少不得也得跟着享受荣誉,还有名分。大姐,往好的想一想。”
姚君宝低了头,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清明,又想到了她跟萧皓容初次见面的场景,嘴角不自觉便弯了起来。
她跟萧皓容初次见面,是在她十四岁的时候,也就是四年前。
她比较早熟,十四岁便如十六岁般,长得亭亭玉立的。她的美是那种羞涩的,像是荷塘里含苞待放的青荷一样,并不张扬,很含蓄内敛。当时,跟着卓青文来村子里的萧皓容,一眼便瞧中了她。
萧皓容跟卓青文是同窗好友,两人经常玩在一起。萧皓容比卓青文大上三岁,他遇见姚君宝的时候,已经满十六岁了,家里人也正好在催婚。萧皓容打小就喜欢自己做主自己当自己的家,对于婚事,更是想要找个合心意的。
家里母嫂拖媒婆找的那些,虽然家世好了些,但并不讨他喜欢。一想到要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成天生活在一起,萧皓容就觉得心烦,好在遇见了姚君宝。
萧皓容记得,他初次跟着卓青文来涟水村的时候,姚君宝便已经长得很美了。他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弯腰站在荷塘边,欲图伸手去够一朵荷花。他不自觉地便走了过去,静静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如蒲柳般柔韧的身姿,他一颗心彻底化开了。
阳光照耀下,少女肌肤柔嫩得如花瓣儿一般,脸上带着汗珠子,就像沾了露水的花骨朵儿,有着一种山村女子特有的淳朴之美。柳眉,大眼,嘴巴粉粉红红的,一心只扑在了荷花上,连旁边站着个人,她都没发觉。
他手长脚长,只微微一俯身,便采摘到了那多荷花,然后轻轻掂在手里,凑着鼻尖去闻荷花的清香,眼神却是瞥向正傻愣愣瞧着他的姚君宝。
眼前的女子,面容如青荷般清理脱俗,真真比家里介绍的那些要好得多,萧皓容一颗心猛跳。
“姑娘,这是你要的荷花,送给你了。”他唇角挑着笑意,手一伸,将荷花送到她跟前,“只是,这塘里的水深,姑娘若是不习水性的话,还是不要下水的好。”
姚君宝看着那多粉色的娇荷,没有立即伸手去接,只嘟囔道:“你采了它做什么,放在塘里多漂亮,我是要摘莲藕的。”
萧皓容以为自己刚刚上演的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却没想到,反倒被美人说教一顿,不免有些尴尬。
不过,也正因此,他对眼前的少女更加刮目相看了。
女子哪个不爱花?况且他长得也是十分英俊,站在这里,怎么着也该叫人脸红的。可偏偏,眼前的少女未有半点面红心跳的意思。
萧皓容觉得好生有趣,继续攀着姚君宝谈了几句,直到卓青文来找他,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当晚回了家,又见长嫂万氏给她介绍了她娘家表妹,他却还一直念想着涟水村那少女的模样,便觉心里烦躁。
其实对于初次见面,姚君宝现在想想,就觉得脸红。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一个脚踩泥巴的村姑,竟能嫁得那般好。
她跟皓容两个人为了能够在一起,也吃了不少苦,爱情长跑长达四年之久,最后萧家见儿子已经二十岁,没办法了,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虽然同意了,可是只要萧皓容一不在家,萧家上至萧夫人,下至一些小厮奴仆,都会刻意去欺负姚君宝。姚君宝这个萧家二少奶奶,当得着实委屈。萧家人嫌弃她的出身,都巴不得萧家二爷将她给休了呢。
不过好在,萧皓容打心眼里疼爱她,只要自己夫君爱自己对自己好,受多大委屈也是值得的。想到这里,姚君宝浅浅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一双眼睛像是蓄满春水般,泛着点点光泽。
“小妹,我知道的,我也没抱怨什么。”说着说着,又想到了自己农女的出身,难免觉得有些可惜,摇了摇头,沉沉叹息道,“小妹,你说我要是出身在那些富贵人家当小姐该多好啊,我要是身份好一点,萧家便也不会这般嫌弃我了。要是那样,我肯定也比现在幸福多了。”
“大姐!要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姐夫就瞧不上你了呢。”姚善宝很不赞同大姐的说法,剜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巴道,“你也不要多想,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福气。你要是出落在那富贵人家,先不说能不能遇到姐夫,就算遇到了,姐夫说不定还嫌弃你一身的娇惯小姐毛病呢!你可知足吧!”
“那倒也是。”姚君宝彻底释怀了,又过来拉着姚善宝的手,亲昵道,“我旁的也不图了,只希望爹娘能够平平安安的,还有小妹你能够嫁个如意郎君,这样我就满足了。”
姚善宝时间宝贵得很,见大姐释怀了,便也不再跟她闲扯,只站起身来,笑道:“我去一趟卓家,找到方大夫,跟他说些事情。”说着迈开步子,脚下跟生风一样,几步就到了门口,似是想到什么又回头说,“大姐,我刚跟爷爷提了娘卖身契的事情。你也瞅着时间,等那边送来了,便将它撕了吧。”
“什么?”姚君宝简直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圆圆的,快步走到姚善宝跟前,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激动得都有些发抖,“小妹!你!你是怎么说服爷爷的?爷爷怎么会听你的呢?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娘一直就受尽二婶的欺辱,还不就是因为二婶是良家女而娘是姚家买来的么!这下可好了,撕了卖身契,娘往后也不必那般受人欺辱了。小妹,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去。”
姚君宝开心得很,一个转身就往外跑去,却撞在了姚何氏身上。
“你跑什么?这么莽莽撞撞的!”姚何氏刚好捧着一个筛子打院子外面进来,筛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玉米粒,玉米粒里面还夹着一些红胡椒,“你们姐妹俩能有什么好消息?”
姚君宝没立即说话,只吐了下舌头,然后一个劲朝姚善宝眨眼睛:“善宝,这么好的消息,你自己告诉娘。”
姚何氏眼睛瞥向姚善宝,姚善宝对上便宜娘的眼睛,抿了抿唇角:“我刚刚跟爷爷谈了条件,告诉他如何变荒地为良田,告诉他能够赚钱的方法。爷爷说,他呆会儿叫小狗子将娘的卖身契给送过来,往后娘便就是姚家长媳。”
姚善宝话音刚落,姚何氏手上的筛子就掉在了地上,她眼眶红红的,眼睛里有泪花,唇不住颤抖,想说话,可又什么都说不出。
姚君宝紧紧抱住姚何氏的腰,想到往日的心酸日子,也跟着呜咽起来:“娘,往后我们再不会受欺负了,往后可只有好日子过了。呜呜……娘,这么些年来,您受苦了。”伸手使劲抹了把泪,皱了皱鼻子说,“小妹,你落在我们姚家,可真是我们的福气。”
听了这话,姚何氏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面对姚善宝,她到底是有些愧疚的。
十五年前,也是这样初夏的日子,她足足十月怀胎。当时姚家也给她请了不少稳婆来瞧,都说看着肚子是尖的,必定是个男孩!就连村子里来的赤脚游医都说,这一胎,绝对是男婴。
前面已经生了两个闺女了,她自然是想要母以子贵,若是得个男孩,她给姚家立了功,两位老人说不定会对她好些。当时两位老人也说了,若是男孩,便将卖身契还给她,还她自由身份。
可谁知,痛了整整三天终于生下了孩子,竟然还是个赔钱货。
又生了赔钱货,被老二媳妇笑话好一阵子,老二媳妇说她只会“咯咯”叫,却不会下蛋。
生不出儿子,两位老人的心也彻底偏向了已经生了两个儿子的老二媳妇。分家时,他们这一房除了一间破房子外,什么都没有。而老二呢?有新房,有两位老人私下给的钱,有长辈的宠爱,什么都有!
她的卖身契还被扣着,这一辈子便只是奴仆的命,被打被骂也是家常便饭。男人没出息不争气,还有一窝的赔钱货需要贴钱。她能怎么办?只能打碎牙齿并着血吞下去,埋头努力种田,辛辛苦苦赚钱给女儿当嫁妆。
这些年,她越觉得日子苦,便就越痛恨小女儿。若她是个男孩,哪怕当初,没有稳婆没有大夫一个劲说她肚子里的肯定是男孩,她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转眼十五年过去了,而如今,帮自己实现心愿的,却还是她……
真真是冤家!
长期以来,姚何氏都将小女儿姚善宝当成是宣泄怨气的对象,可现在那些原有的怨气没有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女儿。她是偏心,待二女儿好,待小女儿刻薄,但也从没生过什么坏心。
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纵使再不满,打得骂得却是万万不会卖掉的。
姚何氏觉得像是在做梦,她匆匆将目光从姚善宝身上移开,弯腰蹲在地上捡玉米跟红辣椒,一句话没说。
姚君宝也心疼娘,握了握姚善宝的手,用口型说道:“你先走吧,我帮娘捡辣椒就好。”
“我去卓家。”姚善宝笑着点头,可才走出院子门口,便远远瞧见几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走过来。
姚善宝见男子是往自己家方向过来的,脚下步子慢了些,迎着走过去,笑着问:“几位官爷,请问,可是有什么事情?”
穿着官服的官差手上拿着一张纸,纸上画了一个人,几人见着姚善宝都微微蹙起眉心。然后一边低头看画像,一边时不时抬眉毛瞅姚善宝,最后几人窃窃私语起来:“是她,就是她!你看她,跟画上人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几位官差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将画着人像的白纸一合,肃容道:“姑娘可是叫姚善宝?”
姚善宝直觉有些不好,但官差已经寻到门前了,想必是事先查询过一番,只能微微颔首,唇边笑容不减道:“我是叫姚善宝,请问几位官爷何事?”
官差说话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其中一个最为年轻的、长相清瘦的男子眯眼笑说:“衙门里出了场命案,其中一根线索可能牵涉到姑娘,还请姑娘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姚善宝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觉得简直莫名其妙,自己又没杀人,出了命案关她屁事啊?干嘛要她配合!突然脑海中有个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柳叶弯眉轻轻蹙起,颤着唇动了几下,这才试探性问道:“请问官爷,是哪里的命案?什么命案?”
之前那位长相清俊、面容粉白的男子还要抢话,却被一道前来的一个冷面捕快阻拦住了。冷面捕快二十左右的年纪,麦色肌肤,眉峰如山,眸如寒冰,神色颇为倨傲,他道:“姚姑娘,我们是奉了鲁县令的命,还请姑娘配合。姑娘若是配合调查固然好,若是不配合,我们便只有强行将姑娘带走了。”
“哎,姜荣,对待美女能不能客气一点?”之前的笑脸捕快继续对着姚善宝笑,他眉眼弯弯的,面容及其俊秀,说着微微弯腰鞠了一礼,“姚姑娘不必害怕,我瞧姑娘是坦荡之人,断然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他眸子很亮,像是攒了星光在里面一样,向姚善宝挤了下眼又说,“情况是这样的。前天晚上,安平县的首富柳员外突然死在了家中,经仵作验尸,说是中了一种叫百花散的毒。然后我们衙门里带人前去柳家调查,我们发现那柳公子的房间里……”
“够了!”叫姜荣的年轻男子一把将笑着说话的清瘦捕快推开,显然是对他不满,狠狠瞪了他一眼,教训道,“你给我闭嘴!衙门里的事情不必跟她说!”
之前的清秀白瘦捕快也不甘示弱,立即板起脸来狠狠瞪了冷面捕快一眼道:“瞧你那副死人脸,觉得自个儿多厉害似的。卓云大哥不在,你以为你就是一把手了?想得美!”
“你!”冷面捕快攥起拳头,面部青筋暴跳起来,瞧着就要朝粉面捕快挥过去了。
“好了,绍清,姜荣,你们不必再争论。”刚刚一直站在旁边的年长大叔终于开了口,他四十多岁的样子,背微微有些驼,精神也不比几个年轻人,眸光是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很干,没有一点光泽,他微微叹了口气,命令道,“姜荣,我跟绍清留在这里,你去卓家将卓云叫来。这位姚姑娘是涟水村的人,卓云的爹是村长,打涟水村带了人,村长不能不知道。”
这是要昭告天下的节奏吗?姚善宝心里乱成一团麻!自打来了这里,她是又卖草药又打野猪的,又解毒又剖腹的,虽说有些磕磕碰碰的,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顺利。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命案扯上关系。又想到了昨天晚上卓云跟她说的话,说是什么柳家公子柳相生房里藏了她的画像!她现在真想爆粗口!
姚家门口站着几位官差,惹得三三两两路过的人频频侧目,还时不时指指点点。
萧皓容跟卓青文原是一起结伴在房里念书的,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都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姚君宝、姚莲宝、姚氏夫妇,几人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尤其是姚莲宝,面上表情十分复杂,生怕出了什么事情牵连到自己。
“出了什么事情?”萧皓容沉着一张脸,眉心蹙成了小山,瞥了三位捕快一眼,勉强抱拳行一礼,道,“几位官爷,不必在外面站着,还请进来说话。”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年长点的捕快低头想了想,吩咐说:“姜荣,你去叫卓云来,今天他得跟着一起回趟衙门。对了,顺道向卓家问好。”
“不必了,我去叫我二哥!”卓青文双拳握紧,觉得这几位捕快来抓善宝,简直就是胡闹,但到底顾及着他们身份,也不敢放肆,只冰冷着一张脸说,“几位官爷请屋里先坐,我这就去叫我二哥来。”说完伸手使劲甩了下袍子,然后愤愤而去。
终于将几位官爷请进了堂屋里坐着,姚何氏跟姚富贵都是局促得很,两人搓着手站在一边,接过姚君宝手上递过来的开水,奉上说:“几位官爷定是渴了,咱们村里人没啥好的东西,但一杯白水还是有的。”
姜荣没有理会,倒是叫许绍清的粉面捕快,不但接过水杯,还一仰头就全喝了。喝完擦了擦嘴,许绍清一双贼亮的眼睛一直在姚家三位姐妹身上瞟来瞟去的,飞得满屋子桃花,不住摇头啧啧感叹:“这位大娘,这三位可都是您的闺女?长得可真好!”
姚何氏没见过世面,听得官爷问话,赶紧站直了身子,低头回道:“回官爷的话,正是民妇的闺女。这是长女君宝,这是次女莲宝,这是幺女善宝。”她后背挺得笔直,恭敬回了话。
许绍清眯眼笑着,还准备问婚否,就被冷着脸的姜荣打断。
姜荣腰间系着柄刀,他手握在刀柄上,静静站着如苍劲的松柏。他冷冷瞥了许绍清一眼,但也没再说什么。
萧皓容私下拉了姚善宝到一边,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姚善宝耸了耸肩,苦笑一声:“说是柳员外前天晚上死在了家中,然后发现柳公子房间里藏匿着一张我的画像,就说柳员外遇害一事可能跟我牵扯上关系,来抓我回衙门协助调差。没事的姐夫,我前天晚上一直在陪着君深,有人证物证,不怕!”
萧皓容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疑惑的眸光艰难地从姚善宝脸上移开,他细细思忖一番,又道:“连衙门的金捕头都来了,想必是奉了鲁县令的命。善宝,此事若真如你所说,他们是不会来抓你的。这样吧,我在县城还有些关系,我跟你一起去,到时候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好疏通一下。”
“不会吧?”姚善宝倒是真有些害怕起来,她明明就没有杀人,难不成还要被强加一个罪名不成?万一那个鲁县令要是昏官的话,为了早些结案给上面有个交代,说不定她就完了。
姚善宝一把抓住萧皓荣手臂:“姐夫,我没杀人,你可得救我啊。”
“嗯!”萧皓容淡淡点头应着,却是深深吸了口气,眉间愁容不解,“那鲁县令虽然昏庸无能了些,但到底不是佞臣。再说,好歹卓云也是捕快,该是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话,外面卓家兄弟两人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卓云已经换上了一身官服,腰间别着一柄刀,伸头朝姚善宝这里望了一眼,这才对着金豹金捕头道:“金叔,你们怎么还带人来涟水村抓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叫金豹的中年男子已是站起了身子来,手也紧紧握在腰间所配的一柄官刀上,他呵呵笑了一声,又说:“柳家一位丫鬟,说是在出事当天晚上,有见过柳公子房间里画像上那位姑娘。而柳公子自己说,他房间里画像上那位姑娘,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涟水村姚家姑娘,我们便寻到了这里。”
“这其中必是有人在说谎!”卓云抿了抿薄唇,又转头望了姚善宝一眼,向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紧张,这才又说,“姚善宝前天晚上,可是一直住在张家,在给张家的儿子煎药,怎可能出现在柳家?”
金豹也有些无奈:“不管怎样,目前上头对柳员外一死甚是挂心。原本是一点线索没有,鲁县令都急破了脑袋,如今好不易有人出来提供有效线索,这姚姑娘是必须得跟着走一趟了。”
卓云沉沉叹了口气,也知此事颇为棘手,兀自想了好一会儿,勉强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带她回去协助调查。只是,姚三姑娘是个坦荡之人,我敢拿我卓云的人格担保,此事与姚三姑娘无半点干系。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若是就此带了她走,叫村子里人瞧见了,怕是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许绍清也点头赞同:“金叔,我瞧那丫鬟有问题,她前后都改了几次口供了。说不定,人就是她杀的,现在在找替罪羔羊。这样吧,你跟姜荣先大门走,我跟卓云兄带着这位姚姑娘打小道回城里去。”
“我也跟着一起去。”卓青文一张俊秀的脸已经气得煞红,他以为将自己二哥叫来便没有事了,却没想到,还是要带走可怜虫,他也有些不安起来,走过去安慰姚善宝道,“你别怕,没事的。”
金豹到底也顾及着些卓家人的面子,点头同意了,带着姜荣便从大门走了出去,只吩咐道:“两个时辰后,我们在城门口会面。”
金豹跟姜荣前脚刚走,后脚又进来一个人,原是在沉默的众人都将目光转过去,见是姚横头的童奴小狗子,便放了心。
“小狗子,可是爷爷叫你送了东西过来的。”姚善宝初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先是有些害怕,可倒也稳得住气,至少面上不会露出什么惊恐的表情来,见小狗子来了,她方想起之前自己跟爷爷的约定。
小狗子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看起来只有不到十岁的样子。他皮肤黑黑的,身上没有二两肉,真真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三小姐,是老爷叫我给送来的。”说着将折好的一张纸片送到姚善宝跟前,黑黑的眼珠子左右瞧了瞧,也有些担心地问,“三小姐,刚刚外面有村民说,见你家来了官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姚善宝接过折好的纸片看了一眼,勉强可以看出差不多是便宜娘的卖身契,心里总算落了实,笑着望了小狗子一眼,说道:“没什么事情,衙门里有事,他们是来找卓家二哥的。只是路过我们家,在我们家借了口水喝罢了。小狗子,你出去若是听见有人再说此事,便只将我刚刚说的话告诉他们,知道吗?”
“是的,三小姐,狗子知道了。”小狗子应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就要往外走去。
姚善宝叫住了他,然后转身进厨房里拿了几个烤白薯来,塞给小狗子:“这个给你,就在这里吃了吧,等你回去,还不得叫别人抢去。”见小狗子接过烤白薯后,立即狼吞虎咽起来,姚善宝觉得心酸,伸手摸了摸他小脑袋瓜子,“慢点吃,别噎着了。”
小狗子吃完,还嘴馋地舔了舔手指头,咽下最后一口,方说:“三小姐,听村里人说,你发大财了是伐?狗子早就说了,好人有好报的。他们对我不好,就只有三小姐待我好。”
见着小狗子,姚善宝就想起自己前世的弟弟来,想到弟弟她就觉得心酸,便吸了下鼻子。
“狗子,你先回去吧。”姚善宝低头浅浅一笑,然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等我找准时机,就去给你拿回卖身契,往后你也做个自由人。你先回去,千万别叫我爷爷跟两位堂兄知晓我家里来了人,知道吗?若是有人问起,你便只管说我刚刚告诉你的那些。”
姚善宝刚刚说动姚横头买山,若是叫姚横头知道有官差来抓人,估计姚横头会不再相信她了。
小狗子倒是蛮听姚善宝的话,又听说可以拿回卖身契来做个自由人,他更是点头如捣蒜。一边应着,一边撒腿就跑开了。小狗子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怎么说话,姚善宝对他倒是放心得很。
将卖身契递给姚何氏,姚善宝转头对卓云道:“二哥,我们走吧,不然得叫他们等着了。”
“善宝!”姚何氏终于失声痛哭起来,叫了姚善宝一声,便歪倒在了姚君宝怀里,一边哭一边止不住颤抖,又伸手来抓卓云的手,“卓二爷,你可一定要将我家善宝好好的带回来。”
卓云挑了下眉,微微颔首道:“婶子放心,善宝丫头不会有事的。”
姚君宝胆小怕事,遇到这样的事情,三魂早吓走了六魄,待到见姚善宝就要跟着衙门人走的时候,她才一把揪住姚善宝衣裙,泪眼婆娑道:“小妹,你可一定要回来。”又望着萧皓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像塞住了一般,竟说不出话来。
萧皓荣朝自己娘子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方跟着卓云等人一起离开。
姚善宝几人走后,姚何氏更是放声痛哭起来,趴在姚君宝肩头,忍不住呜咽。卖身契终于拿回来了,她终于不必再受老二媳妇的闲气了。可是善宝却出事了,她一直最为刻意不放在心上的女儿,她出事了。
姚富贵虽然心里也十分担心,但也知道担心没有用,便只能安慰自己婆娘道:“卓家兄弟,还有女婿,有他们在,你还担心什么?老伴,快别哭了,等善宝回来,你可得好好疼她!别再叫她委屈了。”
“是啊,娘,爹说的对。”姚君宝伸手胡乱抹了把泪,冲着自己爹娘笑了笑,“娘,这下好了,赶紧将这害人的东西给撕了!”
姚何氏颤抖着双手,眸光狠狠盯着卖身契看,然后一把揉成一团,又狠狠撕碎,还用脚踩了踩。
“君宝,去将那只老母鸡宰了,煲一锅汤。你妹妹要是今晚回得来,让你妹妹一人吃,她要是回不来……”说到这里,她嗓音微变,咬了咬牙,“娘跑几十里山路也给她送城里去!”
“是的,娘!女儿这就去!”姚君宝爽快地迈开步子,一个转身便往鸡棚里去,欢快地叫了起来,“咯咯咯,小鸡别跑!”
姚莲宝却不怎么高兴,她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原本娘一颗心都是偏向她的,现在姚善宝帮娘拿回了卖身契,还又这么会赚钱,那往后还不尽是她得宠?青文哥也喜欢的是她,而她姚莲宝呢?什么都没有了!
姚君宝捉着了老母鸡,笑挽着姚何氏的手一起去河边杀鸡去了,回头见二妹姚莲宝只傻愣愣站在那里,她撇了下嘴,也不计较了,只甜甜笑问:“莲宝,一起杀鸡去不?”
姚莲宝“哼”了声,没理她,只身子一转,回自个儿屋子去了。
“娘!你瞧莲宝她怎么这样!”姚君宝跺脚,显然对二妹的行为表示不满。
姚何时垂眸,一声不吭的,心里也暗暗有些后悔。沉沉叹了口气,倒也没说什么,只道:“河边杀鸡去吧。”
这边,几人结伴从后山小道超近进城,一路上,许绍清是个活跃份子,一直在没话找话说,一双桃花眼乱飞桃花。
他个高身瘦,身姿轻盈,再加上性子又活泼,一路上唧唧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的。其他几人不是性子沉默,便是有心事,不想多言。
许绍请见旁人不理他,他便将目标放到了姚善宝身上,灵活的身子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姚姑娘,你们涟水村的姑娘都跟你们姚家姐妹一样这么水灵吗?”
“姚姑娘,我瞧你年岁不大的样子,去衙门害怕吗?”
“哈哈,姚姑娘不必害怕,我许绍清看人一向很准的。”说着,便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来,“我们不过例行公事,等姑娘回去跟鲁县令说清楚就没事。到时候,我一定再护送姑娘回来。”
姚善宝掏了掏耳朵,只时不时冲话唠许绍清笑上一笑,没多理会。
许绍清觉得无聊,撇了撇嘴巴,也不跟姚善宝搭讪了,只跟在一边,但还是跳跃着走路。一会儿正面踢踏着脚走,一会儿背过身去,一边看着众人一边倒走,然后一个没注意被大石头绊倒摔了一跤,呵,终于老实了!
许绍清闭了嘴巴,林子里一下子安静起来,四周只听得鸟叫声。
初夏的正午最是炎热,太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细细碎碎地洒在林子里,几人走了一段路程,都又饿又热又渴。几个大男人还好,热了倒是可以跳到旁边不远处一条小河边洗个澡去,就可怜了姚善宝。
古代女子所穿的衣裳十分保守,大热天也不准露手不准露腿,更别说露胸了!姚善宝又累又饿,还热得不行,她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弯腰,双手搭在膝盖上,像狗一样吐着舌头直喘气。
眼前突然出现一条深蓝色的汗巾,姚善宝顺着望过去,便见卓青文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谢谢你,卓三哥。”姚善宝接过,冲着卓青文笑了笑,擦了擦脸上的汗,见卓青文还是一直皱眉望着自己,姚善宝眨了下眼睛,赶紧道,“我叫你二哥卓二哥,还是觉得叫你卓三哥比较好。你不觉得吗?”
“善宝,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几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卓青文很是痛苦,他不愿意相信,原本一直视他为命的小可怜虫会突然有一天不再需要他了,他心跟针绞一般扯着疼,“还记得最后一次离开涟水村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过,等你到了及笄之年,我便回来娶你。”
他语气很坚定,一双眸子清澈如水,面容清俊,又有学识,出身还好……姚善宝心想,这样的人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过可惜了,她再不是之前的姚善宝,现在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但是,她不能说!至少目前不能说!
因为姚善宝心里明白得很,卓青文对她所有的好,不过是因为他以为她还是他的小可怜虫。如果她贪恋于他的温柔,不但成了别的女子的替身,她还欺骗了他的感情。
所以,只因着这一点,她跟卓青文便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相比起来,她倒是觉得跟大傻子相处更融洽,大傻子对她才是真的好。一想到大傻子,姚善宝像是吃了糖一样,心里甜滋滋的。
“三哥……”姚善宝轻轻唤了他一声,又停了下,抿着唇说,“你往后别再对我好了,我们不是一类的人,我不值得的。”
卓青文觉得,他的心已经不是疼了,而是疼得已经麻木掉。小可怜虫不再需要他,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比可怜虫大三岁,打小是跟小可怜虫一起长大的。
可怜虫被姐姐欺负了,她从来不会还手,也不会回嘴,而是继续一声不吭地闷着头干活。等到晚上所有家务活都做完了,她才会跑到村子里的那片小树林里偷偷哭鼻子。
那个时候,他就喜欢拿着刚刚蒸好的馒头躲在一边等着她,在可怜虫正哭得伤心的时候,他会掏出馒头来哄她。
小可怜虫打小就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孩子,虽然常年因干活的缘故,身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但他还是看得出,她是最美的。她一见到馒头就不哭了,鼻子下边会拖着两条鼻涕,眼睛一个劲只盯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馒头看。
这时,卓青文就会挨着可怜虫身边坐下来,好哥们儿似的顺手揽过她瘦弱的肩头:“你又被你二姐欺负了?你可真没用的,你二姐打你骂你,你就不会还回去吗?你就是个傻子!”他说到气愤之处,忍不住伸手戳她脑袋瓜子。
姚善宝眼睛一直都没有从馒头上离开过,一副嘴馋眼馋的样子,可怜兮兮的:“青文哥哥,我娘嫌弃我不是儿子,她就不喜欢我了。我娘喜欢大姐二姐,我要是跟我二姐对着干,娘也会骂我的。”
“哼!”卓青文那个时候年少气盛,还好打抱不平,愤愤拍了下大腿,“儿子就好吗?我娘生了三个儿子,她还喜欢闺女呢!善宝,你娘若是不喜欢你,要你你跟我回家得了!”
姚善宝肚子很饿,一直很想吃馒头,但是不好意思先开口,只能拼命咽口水。
卓青文就喜欢看她像猫儿一样贪吃的眼神,顺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些,馒头送到她嘴边去:“吃吧,哥哥喂你吃。”姚善宝这才一口咬下去,嘴里塞得满满的,然后拼命咀嚼。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卓青文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幸福,他觉得能够将小可怜虫喂得饱饱的,能够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他真的很幸福,“吃完了吗?那你还饿吗?”
姚善宝有些噎住了,睁圆了眼睛不说话,最后伸出小手来拼命锤着心口。
“你瞧你,怎么吃个馒头还能这样,你别伤了自己,我有办法。”卓青文让姚善宝侧躺在自己怀里,然后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哄道,“以后吃慢点知道吗?别再叫我担心了。”
姚善宝没那么难受了,吃饱喝足,忽然觉得有些困,打了个哈欠,晃了晃小脑袋瓜子说:“青文哥哥,我知道了。”
见小可怜虫似是累极,歪倒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过去,卓青文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宠溺道:“小可怜虫快些长大,将来等我出息了赚了大钱,我就娶你。到时候我就只对你一人好,你给我做妻子,还给我生孩子。”
呵,做妻子,生孩子?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卓青文额头上也大颗大颗滴着汗,他心口郁结难平,只觉得难受极了。心里越是难受身上越是发烫,最后竟然觉得眼前有些黑,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步子。
那边许绍清突然从河中亮相,上身赤裸着,手上还举着两条鱼,开心叫道:“你们看,这河里有鱼,我抓了两条来。”一边说一边“哗啦啦”便从河里走上岸来,将大鱼扔在地上,继续跳脚,“哇哈哈,这鱼好笨啊,这么笨的鱼竟然也能在河里游来游去,活该被我抓来吃了啊。”
卓云转头去寻姚善宝跟自己三弟的身影,见两人从林子那边走来了,卓云睇了许绍清一眼道:“姚姑娘过来了,你还不赶紧将衣裳穿起来。这样像什么话,还有没有一个捕快的样子。”
许绍清玩得正欢,才不听卓云的话,只两眼一翻,一个空中翻跳,像鱼儿一样又钻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我刚刚跟卓三哥一起在林子那边发现了有野果子,尝了尝,觉得还不错,就摘了一些来。”姚善宝很阔气地将野果分给众人,然后自己也啃了一个,忽然看见地上跳动着两条鱼,她喜道,“这河里竟然有鱼!谁抓的?”
“我抓的!”许绍清很是时候的又从水里探出脑袋来,不过这次他只将一颗圆脑袋露出水面,整个身子都还淹没在水里,他见姚善宝盯着他看——确切来说是盯着他手上的鱼看,许绍清玉面红了一红,将鱼扔到岸上,扬声道,“姚姑娘,在下要上岸穿衣了,请姑娘背过身子去。”
姚善宝颠颠跑去抓鱼,乐滋滋的,一边抓着鱼,一边对水里的许绍清笑:“哈哈哈,我为什么要背过身去?你要是不怕,你直接上岸抓鱼好了!”说着又对另外三个男人道,“想吃美味的烤鱼不?想吃的话就去找柴火去,我给你们烤。哦,对了,二哥三哥姐夫,那林子里面有桑葚果子,你们去摘些来。”
萧皓容还记得姚善宝下厨的手艺,一听说她要烤鱼,二话不说,立即转身进小树林去了。卓云见自己三弟好似心情不佳的样子,他无奈摇了摇头,伸手锤了自己弟弟一拳,怒道道:“出息!”然后也转身而去。
卓青文不放心姚善宝一人呆在这里,凝眸瞅了她一眼,紧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只转身去四周捡树枝去。
那边许绍清在水里泡够了,但见姚善宝根本不理会他,他急得用手直拍打水面:“你到底走不走啊?你不走,我怎么上岸穿衣啊?”
姚善宝架起卓青文捡来的树枝,一边生火,一边闲闲道:“那你可以不穿衣啊。你一定会说不穿衣就上不了岸,那你可以不上岸啊。”
许绍清忽然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一直觉得不错的姚姑娘!哼,娘说过,漂亮的姑娘心肠都是歹毒的,果然没错,亏他之前还帮着她说好话呢。
“没关系呦,反正我是男孩子嘛,不吃亏。”许绍清咩哈哈咧嘴一笑,哗啦一下就从水里站起来,他是想吓一吓姚善宝的,却没想到她根本理都不理自己,只自顾自低头烤鱼。
“哎呦,你可真没趣!”许绍清嘟囔一声,跳着脚跑到一边穿上衣裳。
衣裳穿好了,鱼也烤得差不多了,许绍清来得正是时候,一屁股便坐在地上,拿起烤鱼就往嘴里送。
鱼肉嫩滑,又香又酥,嗷,不要太好吃呦。
“哇塞!”许绍清匆匆咽下一口,忍不住朝姚善宝竖起大拇指来,“姚姑娘,你烤的鱼怎么这么香?我第一次吃着这么好吃的烤鱼!”然后又狠狠咬上一口。
刚好萧皓容跟卓云摘了桑葚果子跟其它一些野果回来了,许绍清赶紧将手上的半只吃完,又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块最大的。
姚善宝瞪了他一眼,他抓抓脑袋,又吐吐舌头:“嘿嘿!这鱼是我抓的,当然得我多吃!”然后其它几条小的送到旁人跟前,“吃吃吃!我抓的鱼,又嫩又滑,鲜得很哇!”
吃鱼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就只许绍清一人边吃边说话!话唠子一个,没完没了。
许绍清见姚善宝吃得开心,他砸了砸嘴,眨了下眼睛,凑过去打趣道:“姚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要是换成别的姑娘,早就吓得躲在一边哭了。你可真是汉子啊!”
姚善宝将脑袋撇向许绍清,眯眼笑道:“我又没犯罪,我怕啥?只有真正做了坏事的人才会心虚呢!”
“哈哈哈!姚姑娘说得对极了!”他吃撑了,忍不住打了个嗝,一口的鱼味儿,他赶紧捂住嘴,笑了一下,又说,“你别担心,其实鲁县令也不信是你。只不过,那柳相生的房间藏匿着你的画像,而柳家丫鬟又说,她起夜的时候瞧见过画像上的人,鲁县令见是一条线索,这才命我传了你去。你到时候就实话实说好了,总之身正不怕影子斜。”
“呵呵呵……”姚善宝干笑两声,撇嘴道,“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许绍清一副“凡事包我身上”的表情,伸手将胸脯拍得啪啪响,“进了城,出了公堂,哥哥请你吃饭。”然后卓青文狠狠朝他扫了一眼,他打了个嗝,闭嘴了。
几人走到县城城门口的时候,金豹跟姜荣已经等在那里了。
许绍清见着了小伙伴,一声欢呼,就跳着跑过去,然后趁姜荣没注意,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待姜荣回头狠狠瞪向他的时候,他又过去跟捕头金豹诉苦:“啊呀金叔,那小路真不是人走的啊,山路难走不说,还热得人想死啊。”
金豹跟姜荣站在大太阳底下等人,也是热得一脸的汗,那汗珠子如豆般大小,从额头低落,掉在地上。
“赶紧回衙门吧,鲁大人可还等着咱呢。”金豹笑着拍了拍许绍清肩膀,又催促众人,“走吧。”
衙门口围观了不少人,百姓们见金捕头还有几个捕快过来了,都纷纷避让。
“呦,这位姑娘被带来了呢,可是她杀了人?”人群中,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攀着另外一个高瘦女子的肩膀说,“哎,瞧着模样还真俊俏,怎生就干了这样散尽天良的事情呢?”
高瘦女子撇了下嘴巴,陪着嚼舌根:“这谁知道啊,你瞧她长得这般标志,许是……”说着眼睛往四周瞄了瞄,见没人,方压低声音说,“许是那柳员外对她不怀好心呢,人家一时失手杀了人。我可听说了,那柳员外,虽然有些钱,可天性十分好色,家里的那些个卖身丫鬟,哪个没被他欺辱过?啧啧啧!”
里面惊堂木重重响了起来,衙门里头,立即传来“威——武——”的声音。
鲁县令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又矮又胖,脑袋圆圆的,典型的肥头大耳!
到了公堂,萧皓容跟卓青文进不去,只能跟其他百姓站在一起,远远望着里面。
金豹走到堂上,凑在鲁县令耳边低语几句,鲁县令这才坐正身子来,清了清嗓子,惊堂木又是一拍:“堂下何人?”
姚善宝跪了下来,低头回道:“民女是涟水村姚善宝,见过大人。”
鲁县令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指着跪在姚善宝身边的女子问:“姚善宝,旁边所跪的女子,你可认识?”
姚善宝这才转过头去看,旁边跪着的女子约莫十七八的年纪,碎刘海,大眼睛,小嘴巴,就是两颊颧骨有些高,否则还挺好看的。
“不认识。”姚善宝摇摇头,继续说,“民女生在涟水村长在涟水村,除了平日偶尔会去松花镇买卖东西,其它时间都呆在家里。”
鲁县令摸把胡须,转头眯眼看向一旁坐着听审的柳相生,和颜悦色道:“柳公子,您可认识这涟水村的姚善宝?”
自打姚善宝走进这公堂,柳相生目光就一直落在姚善宝身上,而姚善宝,却是在听到鲁县令提及柳相生名字时,才将目光转向柳相生的。
柳相生见姚善宝目光向他望了去,他眸光里隐隐藏着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刻意忍着什么,不过也只是片刻功夫,片刻之后,柳相生道:“回大人的话,我与堂下女子有过一面之缘,仅此而已。”
鲁县令惊堂木又是一拍,继续官方问话道:“既是一面之缘,那柳公子房间为何会藏匿着姚姑娘的画像?而柳家丫鬟秀莲又说,柳老爷被杀那天,她起夜亲眼瞧见过这姚善宝的,这又作何解释?”
跪在旁边的柳家丫鬟秀莲,赶紧给鲁县令磕头道:“大人明察!小女子真的没有说谎,小女子说的话都是真的!”她将头伏在地上,拼命磕,“小女子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敢欺瞒大人,求大人明察!”
鲁县令有些头疼,抓了抓肥肥的脑袋瓜子,喘着热气问:“姚善宝,柳老爷死的那天晚上,你真的没有去柳家?”
姚善宝心胸坦荡,人不是她杀的,跟她一点关系没有,她怕什么!
“回大人的话,民女从没进过城。”她微微垂首,低头道,“刚刚道上也听几位官爷说了,柳家老爷是前天晚上遇害的,而我前天晚上一直在同村的张家照顾病人,根本不可能出来,请大人明察。”
鲁县令没什么判案的能力,要不然,都四十多岁了,也不至于还只是个七品芝麻小官。
现在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办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瞟来瞟去的,公堂底下被拦在外面听审的百姓也渐渐躁动起来,鲁县令又将惊堂木一拍,咬牙道:“丫鬟秀莲,本官问你,既然柳老爷出事那晚你夜间出恭有瞧见外人,为何当时不说?”
“我……我……”叫秀莲的丫鬟吞吐起来,伏在地上的身子止不住颤抖,手都不稳了,“我害怕!”
“怕什么!”鲁县令一张老脸拉了下来,气得胡子直抖,又将惊堂木狠狠一拍,怒道,“本官是昏官吗?本官断错过案子吗?难道你认为本官会为了快快结案直接找个替罪羔羊吗?哼,糊涂!”
鲁县令一番气话说下来,坐在一边不停奋笔记录的师爷咳了一声,鲁县令这才赶紧闭嘴。是的,他确实是个庸官,来这安平县做了十几年县令了,他天天烧香拜佛祈祷着县里不要出大事,因为他不但怕事儿,而且还没能力断案。
每年上头的考核,他都是踩着线过关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升不了官,十多年了,还缩在这里当县令。之前跟他一道科举的同窗们,不是在任命三品以上京官,便是在省城当官。
说多了都是泪,鲁县令在心里抹了一把老泪,暗暗下了决心,这次命案死的是安平县首富柳员外,上头肯定会很是关注,所以,他一定要办好这个案子。
这样想了一番,鲁县令脑子清明了一些,又问秀莲:“本官最后问你一次,柳老爷出事当晚,你夜间出恭,所见到的可是跪在你身边的女子?不要再妄图对本官说谎,不然本官就刑罚伺候了!本官想听真话!”
秀莲身子原本一直伏趴在地上,听得鲁县令的话,这才又直起身子来,转头仔仔细细瞧了姚善宝。从额头瞧到下巴,又打量她的身材,目光在姚善宝身上足足留了好一会儿功夫,然后才蹙起眉心来,轻轻摇了摇头。
她低头回道:“像,但又不像,小女子也说不好。”她秀眉蹙起,鼻尖上流着细密的汗珠子,仿佛在细想着当时所见人的容貌,“那天夜里,小女子因为前一夜水喝多了的缘故,半夜起了好几次。夜里面很安静,待我从茅厕出来的时候,发现后院里有个女子。我当时怕是贼,便躲在茅房里没出来,当时天虽然黑,可柳府半夜都是有灯的,所以,小女子有看清那女子的脸。”说到这里,她停住了,转头又瞧了姚善宝一眼,摇头说,“真的跟旁边这位姑娘很像,可是小女子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这位姑娘,毕竟天底下或许有容貌肖似之人呢。”
这时,一直坐在一边的柳相生,也抱拳起身回话道:“大人,我柳家与这位涟水村的姚姑娘向来没有什么瓜葛恩怨。不过几日前,我为了给父亲寻天下美食寻到了松花镇,刚好在一家面馆里偶遇姚姑娘。姚姑娘厨艺颇高,为人又十分谦恭有礼,涵养十分好,在下当时也有一再邀请姚姑娘来县城开面馆,都被姚姑娘婉言谢绝了。在下平时没有别的爱好,就好书画,所以一时手痒,便作了姑娘画像挂在房中。”
“而丫鬟秀莲所说那晚看见画像上的人,在下以为,许是看错了。丫鬟秀莲前后改了几次口供,又许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想故意将线索引到我的身上来。”他说话声音又平又稳,眸光也温和得很,转头目光轻轻落在秀莲身上,问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怕扯上官司,也就别扯上无关的人了。我问你,我爹出事那晚,原该是你外间守夜的,为何老爷死在屋中,你却不知?”
秀莲大惊,立即给柳相生磕头:“公子,真的不是我,老爷的死跟我一点关系没有!那天……那天晚上,奴婢本来是要像原来一样,睡在外间的。可奴婢才躺下,老爷突然起来跟奴婢说,他晚上不想要人陪着,便将奴婢打发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鲁县令一听,惊堂木猛地一拍:“大胆丫鬟秀莲!竟敢当堂欺瞒本官,你……你这是藐视公堂!来人啊,将丫鬟秀莲带下去,牢里关起来,继续调查。”然后看着柳相生笑了一下,眯眼道,“既然柳公子都这样说了,本官也相信,堂上这位姑娘却是无辜的,涟水村姚氏,当堂释放。退堂!”
姚善宝松了口气,想要站起身子来,许是跪的时间长了,脚下有些酸麻,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
“姚姑娘小心。”柳相生快走几步,一把握住姚善宝手臂,待将她扶稳站起来的时候,他才悻悻松了手,然后双手交握,微微含笑说,“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不知姑娘这几日过得可好?”
姚善宝本能不想跟这柳公子多言,生意人,没有一个不是尖头滑脑的,但因着刚刚柳相生到底帮过自己,便勉强笑了一下,好言谢道:“刚刚多谢柳公子解围,没想到几日不见,柳公子家竟然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情……希望鲁县令可以抓到元凶,还柳老爷一个公道。”
柳相生嘴角扯了一下,苦笑说道:“我爹生意场上得罪过不少人,有仇家来寻仇杀死我父亲,也实属正常。只不过,现在是一点线索没有,鲁县令又不是什么断案高手,想要破案,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说着手一伸,温和一笑道,“走吧,这里说话不便,我们出去再说。”
走到了衙门口,外面萧皓容跟卓青文正在门口候着,两人见姚善宝出来了,都松了口气。
“三哥,姐夫!”姚善宝快跑几步,跑到两人跟前道,“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就回家去吗?”
跟出来的柳相生,倒并没有想让姚善宝立即回家的意思,也大跨步跟着走了过来,抱拳向着萧皓容跟卓青文微微施礼道:“在下柳相生,不知两位公子是?”
萧皓容浓眉一挑,笑着回礼道:“原是柳公子,久仰大名。”又亮出自己身份来,“在下萧皓容,这位是同窗卓青文。”
柳相生笑容更加灿烂:“原是萧家二爷,在下跟萧大爷生意上有过几次往来,相谈也甚是融洽。萧大爷曾经跟在下提起过二爷,说二爷读书甚好,年纪轻轻就已是秀才,说得在下惭愧得很。”
“哪里哪里。”萧皓容咳了一声,抬头望了望天,又对姚善宝说,“善宝,我看天色将晚,该是到了吃饭时辰,不若我们就先留在城里吃了饭再走吧?回去走大路,我雇一辆马车,也就不需要多久了。”
姚善宝今天打自起床,就遇到了很多事情,到现在都是粒米未进的,一听到说吃饭,肚子很不争气的就叫开了。
卓青文原本不是很想在这里吃饭,不过听得姚善宝肚子的叫声,他也知道她饿了,便点头道:“在这儿吃吧,我知道前面有家百悦楼不错,你们先去那里,我去叫我哥。”
百悦楼是县城里最好的酒楼,听说单是厨子就至少有十位,号称天下各种菜系都有,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姚善宝向萧皓容打听得,这百悦楼的总店在省城祁州,也就是说这安平县的百悦楼只是一家分店,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时的连锁酒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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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姚善宝穿越到这里后第一次进城,也是第一次进这么高级的酒楼吃饭。
进了百悦楼,柳相生直接叫来了老板,要了一间楼上的雅间,然后跟萧皓容两人领着村姑姚善宝上楼去了。
雅间名字叫海棠阁,里面布置很是清雅,中间有一张大圆的桌子,几人落座后,柳相生想起来上次姚善宝做的那什么面条又辣又好吃,便问道:“姚姑娘是否喜欢吃川菜?”
姚善宝确实喜欢吃辣的食物,前世的时候,她也经常跟朋友下馆子,不过倒是没进过这么高档的酒楼。她爱吃四川火锅,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又烫又辣,出了一身汗,十分舒服。
只不过,现在是夏天,古代又没有空调,衣裳还穿得这么严实,真真是热死了,辣得一身汗,不值得。
“随便吧,柳公子看着办便是。”姚善宝又转头看萧皓容,笑着说,“呆会儿这里的菜要是好吃,我们带些回去吧,也叫爹娘跟姐姐尝尝。”
萧皓容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摇头说道:“这里的菜虽是咱们安平县里最好的,但是,吃了善宝你做的菜后,怕是也不觉得它好了。”说着喝了杯茶,他兀自先点了几个招牌菜,方又对跟进来的店小二道,“这几样不急着先做,等我们吃得差不多时候再做,呆会儿带走。另外,再将你们这里各色菜系最有名的招牌菜都上一道来,再拿壶龙井来。”
小二细细记在心中,点头哈腰道:“好嘞!几位客官先歇着,小的这就去。”
柳相生跟萧皓容在这安平县城里,都算是富家公子,出手也相当阔绰。平日里,大家出门吃饭或者应酬,随手都是打赏银子的。不过这些看在姚善宝眼里,便成了浪费。
姚善宝问道:“各色菜系?这家酒楼都有几样菜?”
柳相生笑容清浅,他嘴角稍稍弯起来的时候,眼睛就会成一道月牙,十分亲和:“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姑娘可听说过?”
姚善宝撇了下嘴,她在前世的时候可是个吃货,这些有名的菜系她怎会没听过?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这百悦楼竟然是个大杂烩,什么样的菜都有。这种酒楼雇得起各地名厨,固然是有钱,也能吸引一些客户。但是菜系太杂,便就没有什么特色,再说,这小县城里边,能够吃得起百悦楼的,怕是没有多少人。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见这里的食客并不太多,而且楼上很多雅间都是空着的,那些食客们就算来也多半是在楼下吃。现在已经到了饭点,估计这里生意不怎么样。”姚善宝嘴巴有些毒,一一道出缺点来,“小地方有钱人少,能来吃得起的,怕也就是你们这些富户之人。菜系杂没有特色,能选择过来吃的,估计除了你们这些富户之外,也就是那些死要面子的人了。”
萧皓容跟柳相生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因为姚善宝确实句句都说到点上了,能来这里消费吃饭的,普通百姓很少。
因此这百悦楼,在省城祁州确实是赚银子的,但在这安平县却是赔本。
外面有嘈杂的声音,萧皓荣耳朵好使,静静听了会儿笑道:“他们来了。”
话音才落,许绍清一张笑脸露了进来,他灵活地转个身,便于姚善宝身边坐下,然后双手撑着下巴,眨巴着那双桃花眼,赞叹道:“哇塞,姚姑娘说得可真有道理,来百悦楼吃饭的,不是富人便是那些装大头的。嘿嘿,当然喽,还有我这种捡着便宜来蹭饭的!”抓起筷子在桌上敲得蹭蹭响,一颗灵活的脑袋瓜子扭来扭去,“点菜了吗?点了什么?啥时候上菜?饿死了!”
姚善宝瞥了他一眼,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觉得他这个人好生不要脸,她不想靠他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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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纸们,俺v了,表放弃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