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就此到来,笼罩了整个京城,天色微微亮,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京城百姓,都还愉快的跟周公进行着友好会谈,而身着翰林官服的杜书彦,已经恭恭敬敬的在皇帝御书房门口跪了大半个时辰。
周围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完全没有引起杜书彦的注意,宫里的太监们总是来去匆匆,准备着皇上起床之后需要穿的衣服,靴子,洗脸的护肤的等等一干琐事,没过多久,杜书彦还远远的听见了一声马的叫声,那样的声音,不是一般人可以的,有资格在皇宫中打马的人,只有一种可能。
过了没多久,带着铁掌的厚靴伴着远远的钟声在自己身旁擦过去,杜书彦看着大殿一点一点的亮起来,看时辰,应该差不多是今天从大寺里传来的平安符被使者带来了。
大殿一旁的小角门忽然开了,里面露出了一个人头,伸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个胖胖的老太监,看到跪在门外的杜书彦,急忙跑出来,跑到杜书彦身边小心的站在那里,杜书彦抬头,看了一眼,认出了这就是当今圣上身边最得宠的李公公。
“杜大人太辛苦了,来得这么早啊。”李公公客客气气的对着杜书彦行了一祀。
“李公公也辛苦了。”杜书彦回了一礼,打算就这么站起来,向大殿里走去。。
“杜大人。”李公公看见这个情形,急忙拦住了杜书彦:“圣人说了,说是最近精神不太好,今天的早朝都不上了,也不想起床,所以,就不与杜大人下棋了。”
杜书彦心中起疑,按说,每天这个时候,都是自己向皇上汇报灵楼最近事务进展的时候,这数年来,圣人就算是再忙再累,就算是半夜批奏章一夜没睡,也从来没有耽误过,或是把自己拒之门外,就连迟都没有迟过。
既然圣人既然已经觉得身体不舒服,那为什么还不叫自己,他一定有一些事情还需要安排的,这些日子出了不少事,他竟然一点都不想知道吗,五城兵马司的人员变动,圣上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再加上今天圣上对自己竟然是不打算见了。
难道,皇上对灵楼已经起了疑?
眼看着杜书彦的眉头皱了起来,连着李公公都觉得有些紧张,别人不知道,他可太知道这位小公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了,哪里敢得罪。
“皇上只是身体有些不适,还请杜公子先行回府。”李公公忙赔着笑脸。
杜书彦问道:“那不知圣上的病情如何?”
“没事没事,只是有些困乏而已,太医已为圣上诊治,说只要多休息就好。”李公公笑着。
杜书彦还是不信,此事实在是太过出乎圣上平时的所为,平时就算有事临时要他离开,也会与他面见,说明原因,不会让一个内侍就把他给打发走的。
“下官素日也习得医术,想为皇上诊脉。”杜书彦说。
李公公见他如此坚持,没有办法,也只好再一次进到殿内,片刻之后,李公公匆匆忙忙的又跑了出来,对杜书彦躬身道:“已经准备好了,就请杜公子入殿。”
杜书彦这才起身:“好,有劳。”
杜书彦进屋之后,却发现幔帐低垂,里面隐约有个人影躺着,他觉得有些奇怪:“李公公,这望闻问切,四法,如今连望都不让望,那又该如何诊治?”
“是陛下说,连连咳嗽,只怕对杜公子的身体有所影响,这才不让的,而且陛下这几日咳的厉害,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这‘问’也可免了。”李公公站在一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杜书彦伸出手去探脉,却只是探在了一截布上。
皇上的手与手腕,完全被衣袖罩着,李公公顶着杜书彦杀人的眼神,咳了一声:“圣上说了,近日感觉皮肤不适,怕传染给了杜公子,所以,才隔着衣袖。”
呵,真是想得周到。
既然皇上要求的,杜书彦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只是认认真真的再检查,他双手搭在脉上,却感觉不到有任何的脉象动静,他凝神静气,再一次的认真探脉,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脉象搏动,他的心中大惊。
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身旁凑热闹的李公公,那位李公公已经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叫避讳,既然现在还在这里凑着热闹,想来是没见过外臣跑来给皇上诊病的新鲜事,现在他当然是要看个仔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把这具消息转手卖给谁,也或者只是想与别的太监闲聊的时候多攒一点能说的八卦而已。
身旁有个小内侍拎着一块黄蒲团一口跑到杜书彦身边,讨好的说了一些话,请杜书彦移驾,跪在黄蒲团上,免得他老人家金尊玉贵的身体跪累了发。杜书彦什么也没说,抬手轻轻一刺,一根微微的银芒就落在了小内侍的脖子上面,就算李公公自始至终都盯着他看,他也没有注意到杜书彦不经意的轻轻一手,那个小内侍只是轻轻的晃了一晃,接着整个人就跟平常一向,在宫里跑进跑出,继续忙他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小内侍从别处跑回来,在杜书彦的身后丢下一句话:“皇后娘娘没有反应。”杜书彦也没有给予回应,只是将扎在他脖子上的那一点银芒收了回来,那个小太监忽然间一抖,又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摸了一下,什么也没摸着,只是抓了抓,嘟囔了一句:“这天气就出虫子了。”
“你不要命啦!在杜公子身边嘀嘀咕咕什么劲!”站在远处的李公公大声斥责道,那个小内侍被训斥后一惊,左右看看后,又急忙搭拉着脑袋跑了下去。
“真是见鬼了,我怎么刚才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小内侍还是在嘀嘀咕咕,他完全想不起来刚刚自己只是把一个黄蒲团递给了杜书彦,为什么后面自己就好像见鬼了一样,整个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手里还多了几样东西,好像是从皇后那里得来的,想不通啊想不通。
同样见了鬼的,还在跪在地上探脉的杜书彦,从小内侍的回报来看,皇后并不知道皇上病重,当今的皇后可不比前朝那些什么事都不管的女人,她那霸气无双,如果几天见不着皇帝,她还不把这皇帝寝宫给掀翻了。
只是,如果自己的确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的话,也不是宫里的内侍故意找麻烦,那么,为什么皇上的脉象这么奇怪,以这个脉象来说,不动也不跳,只有一个结论,那是一个就算是杜书彦,不,就算是凤歌,也不敢说,不敢问,不敢想的结果,那就是陛下已然归西了。
“杜公子,可以了吗?”李公公一直小心观察着日头,过不了多久,杜公子没资格站朝列班,皇上可是得去前殿里与群臣召集开会的,但是这杜书彦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却一个字也没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别耽误了上朝的时候啊,可是,杜书彦的样子看起来比平时谦和有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分外的吓人,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杜书彦是皇上的心头宠,有人说杜书彦是仗着姐姐的身份才得宠的,可是宫里老资格的内侍都知道,皇上在宫里最宠的是皇后,杜贵妃,只不过是因为杜书彦的关系,所以才能在宫里稳坐四妃之首。
别人都能得罪,这位小贵人,那可是万万得罪不得的,所以,李公公也只能远远地提醒一句。
眼见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李公公觉得全身都在着急上火,大殿之内又走出一人,杜书彦抬头一看,刚才那位传平安签的那个人。
那个人刚从里面出来,就冲着杜书彦大喊:“喂,你是杜书彦吗,哦,没错,皇上叫你呢。”
一番的吵吵,从李公公到其他站在一旁的小内侍都忍不住目瞪口呆,李公公一扬拂尘:“你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的衙门口吗,你们的大人就这么教你规矩的?!要不是因为你传的是皇上的话,就你在这皇宫大内里大声的吵闹,就能直接把你拖出去斩了,你才几品官?啊?敢叫要饭花子似的对这位杜公子呼来喝去的,你有什么资格?”
倒是杜书彦听到了一句重点:皇上叫你?
那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什么?
他转头看了一眼李公公,脸上似笑非笑,李公公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他可是太清楚这位小贵人的脾气了,一言不合,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整呢,没点手段,他怎么能以男子之身让皇上宠爱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