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阮临湘起得晚了些,刚梳洗好,就有人来报提督太太来了,阮临湘急急忙忙的叫人撤了早饭,带着人迎出去,西北提督在西北相当于土皇帝,提督太太走在哪都会有人奉承的,可如今许兰陵来了,许兰陵身份贵重,手握兵权,走哪都算得上一霸。
所以许兰陵和凌致寒之间也分不出谁大谁小,以好友互称罢了,因此,提督夫人的到来也不过是为了示好,有时候后宅内院的交好更有利于前院的关系,毕竟,许兰陵和凌致寒,一个宠老婆宠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一个怕老婆怕的被追着满院子跑。
阮临湘看到提督夫人的时候忍不住眼前一亮,看来烟树说的没错,这位夫人长的跟西施一样,眉眼艳丽,皮肤白皙,一身大红色的裙袄,赤金的首饰,越发的明艳,阮临湘简直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位大美人会挥着鞭子追的人满院子跑。
阮临湘先开了口,笑道:“本想着去拜访提督夫人,不想提督夫人先来了。”
提督夫人笑道:“阮夫人说的哪里话,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讲这个客套做什么,你也别提督夫人提督夫人的叫了,多生分那,你若是不嫌弃,我小字阿凰,你叫我阿凰姐姐,或者,我姓凤,你叫我凤姐姐罢了。”
阮临湘头一次见到这么豪爽的人,心里也颇为喜欢,也就叫了声阿凰姐姐,又道:“阿凰姐姐也别叫我阮夫人了,叫我湘儿好了。”
凤夫人拉着阮临湘的手打量着笑道:“湘儿妹妹,我看你不只是个爽快人,长得也是个难得标致的。”阮临湘笑道:“在阿凰姐姐面前,我怎么敢自称标致,阿凰姐姐天生丽质,我要被比下去了。”
凤夫人笑道:“瞧你这张小嘴,倒会说话哄人。”凤夫人瞧了屋子,收拾的干净利落,格架上放着一些古董花瓶,显得清静雅致,凤夫人暗自点头,她笑道:“这屋子是我亲自收拾的,妹妹住的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我可是要找那姓施的算账,他当时修院子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说好的。”
阮临湘笑道:“这事多亏了阿凰姐姐,屋子很好,宽敞爽利,住着心里也通透。”凤夫人笑道:“正是这个理,我就不喜欢那像麻雀似的屋子,收拾的再精致住的也不舒服。”
阿意醒了要见娘,卢奶娘就将她抱了过来,阮临湘接过孩子,放在膝头,凤夫人笑道:“好俊俏的孩子,几个月了?”阮临湘笑道:“这是我的头一个闺女,小名阿意,才四个多月。”
凤夫人啧啧叹道:“闺女长得可真俊,我要是有儿子,一定先给定下来这儿媳妇。”凤夫人和凌致寒夫妻多年,却无所出,难得的是凌致寒从未有过纳妾的心思,夫妻依旧恩爱非常。
昨晚许兰陵已经给她讲了凤夫人的事情,凤夫人出生于西北,和凌致寒是同乡,两个人青梅竹马的长大,后来凌致寒中了状元,执意要回西北,大概也有凤夫人的原因在其中。
两个人成亲后,一直是凤夫人当家的,凤夫人豪爽奔放,凌致寒则有那么一点文人的小扭捏,夫妻二人居然也相处的颇为融洽。凤夫人的父亲当年就是饮酒过多而死,因此凤夫人坚决不让凌致寒喝酒,凌致寒一个文人,最喜欢的就是喝酒吟诗,每每喝了酒过了瘾都要被凤夫人追着打一顿才算完。
凤夫人见阮临湘面容娇小,仍有儿女态,心下明了,早就听致寒说了,许兰陵对这位妻子十分喜爱,看来所言不虚,阮临湘被凤夫人看的脸色发红,凤夫人非但不觉得失礼,还笑道:“许是见惯了这西北的人,都长得粗犷高大,乍一见湘儿妹妹这样儿的,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京城的人都长得这么娇小吗?”
阮临湘笑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北和京城自然是不同的,各有各的不同罢了。”
凤夫人笑道:“说起来,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个儿来,可是来下帖子来了,符将军,赵副将,易先生的夫人和我,我们一起办了个酒,也不拘什么名头,大家在一起乐一乐。”
阮临湘知道,符将军,赵副将,都是许兰陵的老部下,易先生是凌致寒的幕僚心腹,这次聚会大概也是让自己和她们认识认识的说头罢了,因此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阿凰姐姐替我多描补描补。”
凤夫人笑着应了,又问起了京城时新的布料,花色,首饰,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阮临湘本想留她吃饭,谁知凤夫人却推辞了,道:“我家那位巴不得我不回去,他好在家偷喝酒,我得回去看着他,改日再来叨扰。”阮临湘只得罢了。
送走了凤夫人,木莲赶紧端上一碗燕窝粥,道:“夫人早饭没吃多少,又挨到这时候先吃碗粥垫点,厨房马上就送了饭来了。”
阮临湘接过来边吃边道:“中午备了些什么菜?”木莲笑道:“本来以为凤夫人要留下吃饭,就叫了那个新来的厨子做了一桌西北风味的菜,谁知凤夫人竟走了,我想着也罢,夫人初来乍到,尝尝这里的菜也好,就没让他们另作。”
阮临湘点点头,道:“说了这么久的话,我还真饿了,兰陵回来吗?”木莲道:“将军临走前吩咐了,这两天都比较忙,叫您不要等他了。”阮临湘哦了一声。
等午饭摆上来,果然,一道炙羊腿,一道手抓肉,一道羊肉汤,阮临湘看了一遍,竟都是荤菜,阮临湘道:“这菜要是吃上三四年,估计以后我再也不想吃羊肉了。”
木莲笑道:“将军早猜着了,带来了一个江南的厨子来,夫人要是吃腻了,咱们再换也不迟。”
阮临湘吃完了饭,正想着带着阿意好好歇着,木莲却进来急急道:“夫人,将军派了人来接夫人去提督府,说提督大人和凤夫人打起来了,说是要夫人过去劝劝。”
阮临湘大吃一惊:“啊,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打起来了?”木莲道:“谁说不是呢,来的人说的也急,要夫人快去呢。”
阮临湘赶紧换了衣裳,把阿意交给奶娘,坐车去了提督府,所幸提督府离的也近,没一会就到了提督府,烟树在大门口正翘首以盼,见了阮临湘来赶紧道:“夫人可来了,将军在里面正劝提督大人呢,凤夫人在内宅,谁也不叫见,夫人快去看看吧。”
阮临湘一边进去一边道:“一顿饭的工夫,到底是怎么了?”烟树便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原来许兰陵刚来,便和凌致寒以及几位同僚一起商议大事,许兰陵和凌致寒早就认识,算是旧相识,驻扎西北的兵将官吏和许兰陵也都熟悉,一群人久别重逢自然高兴,闹着要喝酒听戏,好好乐呵乐呵,许兰陵心下知道没个三五天就不算完,便提前告知了阮临湘,放下心来在外头逗留。
凌致寒看见许兰陵这么潇洒,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羡慕道:“看来你的夫人还挺贤惠的,你出来她也不管你。”许兰陵心想,我家湘儿贤不贤惠怎么能和你说,便闭紧了嘴巴不说话,周围的人便起哄说凌致寒怕老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短,凌致寒自然脸上不好看,再加上军营里出来的一向荤素不忌,开起玩笑来也没个顾忌。
凌致寒被寒碜的脸上不好看,堵了一口气,便和众人去喝酒,许兰陵可是亲眼看见他被追着打的,便劝他别喝酒,免得回去挨揍,凌致寒听了这话更觉得丢脸,索性喝个酩酊大醉。
许兰陵不放心,便将人亲自送了回去。若是平日里,凌致寒喝了酒,凤夫人打一顿骂一顿也就罢了,谁知她从定西将军府刚回来,见了人家小夫妻过得情意绵绵的,心里也感叹,两下里凑到一块,见了凌致寒自然没什么好气,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只是冷言冷语的的嘲讽。
凌致寒喝了酒,心里正心虚,若是凤夫人打他一顿,他心里还好受,偏生凤夫人两把冷刀子飞过来,戳的他心里难受,就顶了几句嘴,这下完了,凤夫人想,你喝了酒回来不说反省还敢顶嘴,凌致寒却想,我不就是喝个酒吗,至于这么说我么,心里也气。
话越说越难听,架越吵越厉害,还好许兰陵等在外面没敢走,一听说吵起来了,赶紧就让人进去把凌致寒拖了出来,又叫人把阮临湘叫过来劝架。
阮临湘进了内院,便看到一院子狼藉,丫鬟婆子跪了一地,各色的兵器,刀枪剑戟扔了一地,阮临湘其实心里也打鼓,进了屋子一看,凤夫人正趴在桌子上哭,她怯怯叫了声:“阿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