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树当年不是被砍了么,怎么,又长出来了不成?”
乐栖身垂手而立:“听说是又长出来了,而且这么些年无人在意,似乎长得很高了。”
“是么,”宋甄将烟枪凑上烛火引燃了,然后悠悠地吸了一口,“当年灵宗门几辈人的邪念,果真是难以消除啊。”
“王爷此话怎讲?”
宋甄扬了扬眉:“乐先生没听说过么,灵宗门的人为了一个邪恶而肮脏的目的,种了那棵树,引得全武林正义人士讨伐,否则又怎么会在一夜之间灭门。”
这是在益王府的暗室内,只有他们需要商谈一些不便外人知道的东西时候才会使用,这次乐栖身要向他说的正是这棵引来灭顶之灾的树——登云翼。传闻此树可长得极高,甚至可以刺穿云霄,到达仙界,只不过因为培育起来极为不易,就连种子也稀有了。
“详细的情形在下并不知道,不过听闻这登云翼的木材十分神奇,能通人性,如果王爷肯让我去看看,兴许能从它身上发现什么神奇玄妙之处。”乐栖身的目的就是去见识一下那棵树,但凡修道练术之人都会感兴趣的一棵树。
宋甄点点头:“你去吧,不过还是老规矩,把药吃了。”
“是。”
***
一转眼就到了立冬,京城下了一整天的冻雨,走三条街也难以看到一个人影。
韩如诩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快步冲到屋檐下,濡【免歧义】湿的鞋冻得他心烦意乱,抬手就猛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淬思手捧白布迎出来,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啊?”淬思不解,待他指白布,才了然地笑,“下这么大的雨,身上总会弄湿的呀,难道不擦干么?安心吧,是新的。”
意识到时自己又多心了,韩如诩讷讷地接过白布擦拭自己滴水的发梢,跟着她来到后院。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见面地点已不再是店面,淬思也由最初的禁止他踏出那道门转变为每次都再自然不过地引路。
迟早自己会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吧?望着四角屋檐流淌下来的雨水,韩如诩有些失神。
“这么迟,韩大人一整天都在忙不成?”卫檀衣打开门走了出来,“我说的立冬这天过来,是叫你一大早过来,因为我们要离开京城,这都黄昏了你才来,喝一杯茶不就得回去了么?”
韩如诩一愣,火气顿时冒了上来:“你何时说过要我一大早过来!”直恨不得一顶斗笠砸过去,“你若是不打算帮我就明说!少来这一套把戏逗得人团团转,你一辈子有没有认真做过一件事!”
下一刻,白虹果然架在他喉头:“韩大人,自己的事一点儿也不着急,倒叫主人一早准备好,在这儿等了你一整天,是谁的不对?”
“淬思,你别插手。”卫檀衣倒是挥了挥手让她下去,然后神情淡淡地望着韩如诩:“认真做一件事是吗?在我意识到人的一生不能一事无成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韩如诩还没体会出他话中的意味,就看他转身朝后门走去:“现在上路也不迟,不过回到京城恐怕天都亮了。”
出了后门,雨势仍不见减弱,卫檀衣径直走入雨中。“喂,你这样淋雨会生病的。伞呢?”韩如诩回头问淬思。
淬思笑得很浅,和往常大不一样:“主人不需要伞,走吧。”自己撑起了伞出门来将后门锁上了。
绕过几条街来到安定坊,大街笔直通向城墙。卫檀衣停下脚步,手在空中比划着,似乎在丈量什么。韩如诩看他就这么淋在雨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伸手要拍他的肩:“你还是到伞下……”吃惊地发现手接近他的身体一定距离,竟然没有雨点落下来。
“多谢好心。”也懒得做解释,卫檀衣竖起右手让他把手拿开。
什么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自己分明就在离他远远近近的位置徘徊了很久。
卫檀衣从怀里取出两张白纸,看起来是剪成了一个形状,韩如诩正猜测那是什么,那白纸已被吹向空中,飘落接近地面时化作两匹白马。除了为淬思准备新的躯体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白纸变成了实物,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请上马吧。”淬思轻声提醒他,自己走向已骑上马的卫檀衣,被他拉上马背坐在身后。
韩如诩像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把那白马摸了又摸,直到卫檀衣催促“白纸化马的时间只有一炷香,再耽搁,待会儿摔下来断一两条腿可别怪我”,才赶紧跨上马背。
冻雨沙沙下个不停,打在斗笠上的力道都叫人吃不消。卫檀衣一挥鞭驾着白马疾驰而出,身后的淬思一手举伞,一手牢牢抱着他的腰,韩如诩握紧缰绳紧跟在他们后面,三人一同朝着城墙奔去。
“喂,要出城难道不该……”眼瞧就要冲到城墙脚下,前方的白马依然狂奔,简直有撞上城墙的趋势,韩如诩赶忙大声喊。
就在他话未完之际,卫檀衣一提缰绳,那白马竟然腾空而起浮云一般飘向空中越过城墙而去。韩如诩吓得直接勒住了马,难以置信地望着天空。
“白纸化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管他那么多,他们都能出去难道自己不行?他果断地拨马往回走了一段,在猛【免歧义】抽几鞭子,白马吃痛狂奔,又逐渐逼近了城墙。“我就不信这个邪!”手下缰绳一提,马蹄落地的震动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凌空而起的空虚感。
不会吧,真的飞起来了……
韩如诩紧紧闭上了眼,感觉胯下白马在逐渐降落,心提得有嗓子眼那么高。
马前蹄顺利着地,他才刚松了口气睁开眼,就看见马头化作青烟飘去,自己则重重地摔了个狗啃泥。一炷香的时间……幸好自己只是从马背上扑了下来,这会儿居然没去在意满身泥泞。
“嘻嘻嘻……”熟悉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韩如诩狼狈地爬了起来,抓袖子擦擦脸,又吐了几口唾沫,反正是不可能再回去换,将就一下得了,也就这么吵等在树下的二人走去。
树下另有两匹红马,看来是真马,韩如诩确认了半天才骑了上去。
“接下来我们到灵室山去,以这两匹马的脚程,天全黑的时候就该能到了。”卫檀衣一拨马头,顺着大路奔去。
“灵室山?去那儿干什么?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