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初其实原本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只不过是在燕雪辰的面前吹牛罢了,她的牛皮吹的死大,看起来似乎满是面子,在燕雪辰面前很是趾高气扬,心里却明白为了撑这一点面子,她只怕得付出不小的努力。
而燕雪辰对她说的话也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这个丑女想和五哥私奔?做她的清秋大梦去!五哥现在只怕正和小兔打的一片火热,哪里有功夫理会她?只是一想到小兔,他的心里终究是有些难受,再看夜之初也觉得有些不顺眼了,轻哼了一声便不再理她。
夜之初是那种和人三分钟自然熟的人,虽然进宫短短几日,和下面那些太监宫女们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她又没有半点王妃的架子,又能说会道,不搬弄是非,只讲一些佚闻有趣事,逗的那些宫女太监们心里乐呵呵的。和下面的人关系打点好了,对于皇宫里各宫的人物关系也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叭啦直响,眼珠子转的贼快,脑袋里面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帮燕雨辰和皇帝解开心结,她心里更美美的盘算,她这一次帮他要让他如何谢她。
于是第二天嬷嬷来教她礼仪的时候,她直接躺在床上装病,只说是受了风寒,于是便躲过这一天的训练,连着几天她都用同样的法子来应付,一时间她倒也清闲的紧。只是那嬷嬷终是气的紧,便将她的事情如实回报给皇后,皇后听后只是点了点头,吩咐太医去给夜之初看病。
甘露殿里,皇帝看着户部呈上来的清单觉得有些头痛,问站在一旁李延宗道:“国库里只有五十万两银子呢?”
李延宗恭敬的答道:“这几年来,先有战事,后有各种灾事,粮食欠收,皇上又体恤百姓,免除了不少的赋税,这几年的税银较往年已少了好几成。今年的国税只有五百万两,上次赈灾拨了一百万两,再加上兴建水利,修建宫殿的再花了两百万两,皇上、皇太皇和皇后的生辰所需,以及各项其它的必须的杂项支出,现在国库里能动用的银子也就这五十万两了。”
皇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延宗躬身退下,太监来报:“皇后娘娘已在门外等在快一个时辰了。”
皇帝心里烦闷,想起后宫也有一大笔的开销,于是便道:“让皇后进来吧!”
皇后身着绣金凤的红色正装走了进来,她身后的宫女提着一个食盒子,她行了一个礼后道:“臣妾见皇上近日为国事劳心,特地做了皇上爱吃的玉米酥,皇上先歇一歇吧!龙体要紧!”
皇帝叹道:“还是皇后知道朕的心思,只是现下淮南大灾,国库空虚,那么多的百姓都在挨饥受冻,朕又如何吃得下!”
皇后命宫女将食盒放在龙桌上道:“淮南的灾祸再严重,皇上也得保重龙体啊!不如臣妾将后宫的用度再缩减一些,为百姓们筹些银两。”
“皇后有这等心思,朕心甚慰!今后后宫就实行节俭制度,由皇后来统领吧!”皇帝赞赏道。
皇后微微一笑道:“臣妾遵旨!臣妾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国家大事,唯一能做的便是替皇上把后宫打理好了,省去皇上的后顾之忧。”
“朕有你这样的皇后是朕的福气!”皇帝赞道:“对了,墨尘刚回宫,他先天不足,他的媳妇虽然是个聪明人,却终究没有在宫里呆过,她进宫前和明妃有隙在先,恐明妃不会用心照顾,只怕会被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欺负,皇后若是有空,就替朕照拂一下他们。”
“皇上当真是个好父亲,在烦忧国事之时还挂心着九皇子,臣妾今日前来,也正想说说九王妃的事情。”皇后温婉的道:“她前几日就被媚妃欺负了,好在媚妃闹到臣妾那里去了,否则只怕她在宫里被人欺负了还不知。”
“哦?有这等事?”皇帝眉头微皱。
皇后点了点头,于是便将那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再说了一遍,直说的媚妃娇纵无比,夜之初和燕雪辰可怜无比,话里还暗暗影射两人之所以被媚妃欺负,是明妃从中挑拔。
皇帝听后大怒,一掌拍在龙桌上道:“媚妃当真是越来越娇纵了,自己屋里蹦出了跳蚤,居然就怪到夜之初的身上。她胆子太大了,居然连朕的皇子都敢辱骂,当真是仗着朕的宠爱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皇后,如何处置媚妃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说罢,他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皇上息怒!”皇后极为贤淑的替他抚着背,舒缓他的怒气。
皇帝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朕老了,做起事情来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了,现在竟是连朕的皇子都保护不了了。”
皇后忙在旁道:“皇上正值壮年,身子还好着咧!只是这国事繁重,皇上或许可以将手中的事情放下一些给皇子们去处理。太子这几年来也长进不少,虽然近日里的闹出了一些荒唐事,可是臣妾认为那不过是有心人陷害的,他自小跟在皇上身边长大,皇上难道还信不过自己教出来的皇子?”
皇帝一听到太子眸光顿时变得有些森冷,他忍不住拂抽道:“别在朕面前提那个逆子,今日一早朕还收到消息,他居然恃宠而骄,昨日里竟将花左国的供品玉如意拿走了一柄,你是他的母亲,真不知你是怎么教他的。现在淮南灾情严重,他帮不上忙也便算了,居然还不让朕省心。”
皇后一听忙跪倒在地道:“是臣妾教导不当,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将她扶起来道:“起来吧,这事原也怨不得你。”
皇后站起来道:“玉不琢不成器,皇上在罚他的时候也该让他再多历练历练,他也终究是一国储君,将来要继承大统,淮南灾情严重,或许对他也是一个考验。”
“他连江北的灾情都处理不好,又如何处理这淮南的灾情?”皇帝怒道:“后宫不干政,皇后还是自己把度拿握好吧!”
皇后见他动怒,吓了一大跳,忙又跪倒在地道:“臣妾一心为皇上着想,恐皇上太过劳累,想为皇上分担,不想却触犯了祖宗家法,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罢了,朕这一次便饶了你,你跪安吧!”
“谢皇上!”皇后伏地一跪,便带着宫女退出了甘露殿。她离开甘露殿之后,便吩咐太监将媚妃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再关半年的禁闭,并放出话:“任何敢抢夺他人财物者,均按此法处置!”
一时间,宫中的妃嫔个个吓的不轻,私底下在传,皇后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九皇子和九王妃,一时间竟再也没有妃嫔去找夜之初的晦气。众人都不知那个丑女是如何得到了皇后的欢心。
媚妃被打之后,心里又气又恨,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的性子原本就骄纵,得罪了不少的人,此时一失势,就连宫女太监也不把她当回事,平日里竟连茶水都没有人伺候了。其它的妃嫔更是落井下石,巴不得这一次整死她,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明妃听到皇后对媚妃的处置后,心里竟觉得痛快,又满是忿恨,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此时正有风头上,一时间也不敢去为难夜之初,而心里的恨却更加的重了。却也在心里暗自庆幸,这一次好在是媚妃当了出头鸟,否则倒老霉的人便是她了。
皇帝见皇后离开,便重坐回龙椅之中,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瞬间似乎苍老了不少,在国事面前他是一国之君,在家事面前他是一家之主,却终究是一个跨进五十大关的人,他纵然俯仰苍生,却依旧敌不过生老病死。
他又想起皇后说的话,心里对太子虽然有些失望,却依旧寄予了厚望,只是心里又想起墨尘,那一日召见他时,他竟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他顿时只觉得他于天下不算是一个贤君,于子女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心里一时间有些繁乱,这些奏折竟不愿再看了,唤上贴身太监,便决定去御花园里散散心。
夜之初将那教习礼仪的嬷嬷支走之后,觉得在听雪殿里呆着闷的慌,便带着绿影和其它三个侍妾去御花园闲逛,说实话,整个皇宫她就对御花园和藏珍阁有兴趣。只是藏珍阁前有重兵把守,她刚进宫,也不敢再闹出太过出格的事情,就算想打藏珍阁的主意也是日后事情。
她喜欢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此时已经入秋,天色已冷,御花园里的菊花已经盛开,里面的品种虽然没有现代的多,却也依旧秀美,只是她并不是什么雅人,赏花她是不会,但是采花的本事却是不小的,她见那些花开的甚艳,就命绿影寻了一个木篮,拿着地剪刀就开始采花。
负责看园子的太监见到这等情景忙过来阻拦道:“九王妃,这些都是新开的花,就这样摘了,皇上知道会怪罪的!”
夜之初扬了扬眉毛道:“我采这些花便是为了皇上,他若是要罚便由我一人担着。”
太监腹诽:“你不过是个最不受宠的皇子的妃子,你能担个屁啊!到时候倒霉的只会是我!”当下忙拦道:“九王妃,这些花真的不能摘!”
如果不是在皇宫,夜之初早招呼绿影上前揍那不长眼的狗奴才了,可是她和媚妃的事情才闹出来,她此时若是再动手打人,鬼知道又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以前她是不怕麻烦,可是皇宫里的麻烦还是不要惹的的好。
不能打,不能耍横,又舍不得银子,那就只能用其它的办法了。
于是夜之初赏了太监一记自认为倾城倾国的笑容道:“这样吧,我唱首歌给你听!”
太监被她那记笑容给吓得三魂七魄差点全部飞走,当下拍了拍胸口,稳了稳心神,原本的摇头鬼使神差的变成了点头。
夜之初微微一笑,张开嘴扯着嗓子一边跳一边唱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她唱到真奇怪的时候一下蹦到太监的眼前,双手放在脸前,张开血盆大嘴,眯着小眼,对着太监傻傻一笑,那太监原本听到她的歌声便如同听到鬼叫,头上的头发都已经竖了起来,此时再看到她这副样子,顿时吓的再也不管那些菊花了,惨叫一声的扭头便跑。
夜之初看到他那副样子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丫的,就这点道行敢跟老子斗,老子不玩死你算你的造化!
只是她的笑声还未停,身后也传来了极为爽朗的笑声,她吓了一大跳,一扭头便看到皇帝站在那里,她心念如电转,大呼“老天开眼”,却也乖乖的伏倒在地道:“参见父皇!”今日的皇帝远没有她那一日看到的那么威严,只是眉间的那一点烦郁犹在,看起来心情并不甚好。
原来皇帝原本在御花园散步,听到那边有吵闹声,眉头原本微微皱在一起,他身边的太监会意,欲要去清道,皇帝听到了夜之初的声音心里好奇,便阻止了太监的动作。他缓缓踱步走了过去,听到夜之初和太监的争吵。他有些想知道她要如何才能解围,便站在一旁看着再听到她的歌声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歌声真不是一般的难听!却见她在那里蹦蹦跳跳的又觉得有趣,见她蹦到太监的面前,也不知摆了个什么脸,居然就将太监给吓跑了。
皇帝笑道:“都起来吧!”
夜之初乖乖的爬了起来,皇帝问道:“你刚才那歌声当真是难听至极。”
夜之初伸了伸舌头道:“臣媳想采些菊花,那太监不许,便且这个法子将他吓走罢了,不想惊扰了父皇的圣驾。”
皇帝微笑,夜之初又道:“其实这首歌还有另一种唱法,父皇想不想听?”
皇帝见她有趣,便道:“朕倒想知道那鬼哭狼嚎的歌还能唱成什么样子。”
夜之初微微一笑,便将那首歌改变了一下唱的方式,于是两只老虎又回归到了正常的老虎,那简单的歌词里便多了一分童真和可爱。
皇帝听两首歌截然不同,心里觉得有趣,便道:“你倒当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心情一好,他的眉头也便舒展开了。
夜之初微笑道:“谢皇上夸奖。”
皇帝问道:“这花园里的花开的很艳,你为何要采了它们?”
夜之初知道自古皇帝都是高深莫测的,前一刻微笑后一刻搞不好就要砍头,她若是回答不好,只怕便会有天大的麻烦,当下脑袋瓜子转的飞快,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臣媳那一日见到父皇时,听父皇不时的咳嗽,心想应该是虚火旺了。今日里见这菊花开了,便想着采一些晒干给父皇泡茶喝。”
皇帝呆了一下后看着夜之初的目光有些古怪道:“朕这几日咳嗽了吗?”
“那一日听到父皇咳了一两声,回到听雪殿后一直记挂着,所以今日里见到菊花便动了这个念头,还请父皇不要治臣媳的罪!”夜之初说的甚是惶恐不安。
皇帝看着她那丑陋的容颜里透着一丝不安,知道自己吓到了她,当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道:“你真是一个乖孩子,朕有几十个子女,却没有一人有你这般细心和孝顺,朕又岂会怪罪于你!”
“多谢父皇!”夜之初松了一口气。
皇帝又问道:“朕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菊花能祛火气?”
“臣媳看过一本古籍,上面有这样的记载,以前在学士府时,每当入秋之后臣媳都会采上一些菊花晒干,再配上枸杞和冰糖,不但味道甘甜清香,还能祛火。在学士府时,父亲还曾夸过‘菊香悠长,甘甜入脾。’待日后做好之后,父皇尝过后便知。”
皇帝嘴角含笑道:“难得你如此孝顺!”却又想起她方才只是想摘些菊花替他晒了泡茶喝,都有太监阻拦,只怕她在皇宫里生活也不太容易。
夜之初乖巧的道:“父皇谬赞了!臣媳只是尽自己的本份罢了。”
皇帝听她这么一说,龙颜大悦道:“这里离听雪殿已经很近了,你不邀朕过去坐坐?”
夜之初咽了口口水道:“父皇,听雪殿太过简陋,父皇去恐怕不太合适。”
“胡说!”皇帝将龙颜一板道:“你莫不是不欢迎朕?”
“不敢!”夜之初见他已经入套,忙道:“父皇请!”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听雪殿外时,皇帝的眉头微微一皱,看着那破破烂烂的三个字挂在墙上心里感触万千,怔了一下后便走了进去,屋子里只有极简单的几样家具,而且每样家具都是又破又烂,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了几分怒气,低喝道:“屋子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燕雪辰听到皇帝的声音,忙从楼上跑了下来,跑得急了,木制的楼板还荡起了不少的灰尘,见到皇帝也不胆怯,却只是远远的站着,有些痴有些傻。
“臣媳搬进来的时候便是这般模样,前几日请明妃帮忙添置一些东西还没有送过来,让父皇见笑了。秋水,还不快去给父皇倒茶!”夜之初低着声吩咐道。
皇帝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夜之初又笑道:“屋子里虽然简陋了些,但是该有的东西也都有了,比起淮南的灾民来我们已好上许多,臣媳和相公甚是知足。”知足个屁,这个破地方住的她一肚子火,要什么没什么,找人要也要不来,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
皇帝一看眼前的景像,就知道两人进宫后的日子过得非常不好,再细细一看两人的衣物,都是极为朴素的,那衣物的质地竟是比上等的奴才都不如,他猛的想起那一日赐她的东西,便问道:“上次朕赐了一些东西都哪去呢?”
夜之初似吓了一大跳,忙跪下倒地道:“请父皇责罚!”
“为何要责罚你?”皇帝皱着眉问道。
夜之初答道:“臣媳将那些东西都变卖掉了?”
“卖呢?你们很缺银子吗?”皇帝的声音有怒而威,那些物事都值上好几万两银子,若是卖了就算宫里不置办一点东西,也够他们将这听雪殿好好布置一通了,又岂会如此简陋?
夜之初怯怯的道:“缺银子的是淮地的灾民,臣媳听说那里的百姓已经吃不上水了,只能啃树皮吃观音土,臣媳想那些东西放在我这里放着也没什么用,可是若是将那些东西换成银子,再用银子买大米,也够那里的百姓吃上几日了,所以就擅作主张将父皇赐下的东西全部都卖了,再托五哥将这些银子拿去买米,把米送到淮南。”她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极为害怕。
而皇帝却越听越惊,越听越是感动,淮南的灾情,整个皇宫都听说了,个个都说要想办法赈灾,却没有一个人有实际行动,都只是嘴巴上说说,却没有想到那个来自学士府的丑儿媳妇居然拿自己的行动来关心百姓。听雪殿里一无所有,她居然没有留一点给自己,全部都捐给了灾民,这份情怀当真是让他感动至极!他一时间感触良多,走到夜之初的面前将她扶起来道:“委屈你了!”
夜之初站起来问道:“父皇不治我的罪了吗?”
皇帝看着她那张丑陋的脸只觉得善良无比,他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如此为苍生百姓着想,朕又岂能治你的罪?”皇帝又扭过头对身边的太监道:“传朕口谕,将九王妃捐银赈灾的事情让大学士编成册发给朝中大臣和后宫诸妃,让他们都效仿九王妃体恤百姓的作法。”
夜之初原本这样做不过是想讨好皇帝,没料到他这么大手笔,还要将她的事迹编成册?乖乖隆地呼,这些银子对她而言是无本的买卖,可是让其它的人拿出自己的银子赈灾,岂不是在割他们的肉。皇帝这样做不是将她推向风尖浪口吗?
她忙道:“臣媳只是一个不知长进的女子罢了,又哪里能将臣媳的事情编入册子,这样岂不是让朝中大臣笑话!”
皇帝赞道:“你的品性高洁,朕甚是喜欢!朕的身边有无数个披着礼仪仁孝的人,却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谦逊高雅,是个女子又如何?长的丑又如何?这样的性情就算是那些整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大儒也不俱备!这件事情朕一定让满臣文武整个后宫全都知晓,朕有一个多么出众的儿媳妇!”
靠!只是几万两银子罢了,说的那么严重!
夜之初实在不想当那只出头鸟,忙道:“父皇……”
“不用说了,朕意已决!”皇帝斩钉截铁的道:“你也放心好了,从今往后,朕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小德子,拟旨,九王子孝敬聪敏,守礼温雅,封仁王,赐良田百亩……”他似又想起了什么道:“现正值淮南水灾,朕就不再另赐宅第,也不再赐金玉之物,待淮南灾情平定之后,朕再另行赏赐。”
夜之初听的一愣一愣的,靠,这样就算是封王呢?丫的,根本就是光棍王嘛,屁都没有一个!光有一个名头,这不是在玩她吗?
只是纵然她的心里满是惊讶和不满,面上却依旧一片温和,她一把拉过燕雪辰来朝皇帝跪下道:“多谢父皇恩典!”
皇帝将两人扶起来道:“这些年来,朕对墨尘心里一直极为愧疚,比他年纪还小的皇子都已经分府另住了,而他却还住在皇宫里。朕对他的关心不够,让他受了委屈,从今往后,朕会补上。只是他先天不足,就算这几年已经好了许多,却终究还是体弱多病,虚衔也无用,需做出一番成绩来才能有所改观。”
夜之初听他说了一大通,都是在放空炮,又像是在绕圈子,这老东西到底想干嘛?她心里这么想,头却一直微微微低着。
皇帝顿了顿后又道:“所以朕决定要给他一些差事做做。”
夜之初愣了一下,燕雪辰伸手狠狠捏了她一下,她痛的咬牙咧嘴,却又不能发作,还得稳住身形道:“父皇,你也知相公他……”
“有你陪在他的身边,朕甚是放心!”皇帝似下定决心道:“所以朕决定任命墨辰为淮南赈灾特使!”
皇帝这一句话说出口,将傻的两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夜之初沉不住气,将头抬了起来,而燕雪辰虽然满心惊讶,却依旧低着头装傻,只是那只在捏夜之初的手也忘了去捏。
夜之初咽了口口水道:“父皇这万万不可啊,相公络宄先天/:足,平日里又有蛙呆,从来没有当过差,赈灾大便事关整十淮南百姓的妥危,他没有半点饪验又如何担当的起?”
靠!让燕雪辰当赈灾大使!那燕雨辰呢?丫的,她苦心安排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是在为燕雨辰铺路,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这老东西就把她后面的话全部截住。
“朕自然是知道他当不起这个大任,所以朕决定再给他派一个副手。”皇帝的眼里满是算计,他淡淡的道:“南王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办差了,想必会极愿意辅佐墨尘办好这一次的差使。”
靠!这老家伙是黄鼠狼吗?她纵然早就知道他的封赏不是那么好拿的,没料到后面居然还有这么一记厉害的后着!不,这不是后着,而是他的本意!
这老家伙只怕早就已经打算好了,让燕雨辰去赈灾。却由于父子间的嫌隙以及当年的誓言,一直不愿意开金口,这几天只怕一直在算计要如何才能既不伤面子又能调得动燕雨辰。
赈灾之事,事关重大,只有寻一个极为得力的人去才合适,燕雪辰又痴又傻,根本就办不成事,太子和三皇子也做下了许多错事,他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再用。而他自己也再清楚不过,这么多的儿子之间,燕雨辰的本事是最强的,纵然已经多年没用,但是以他的能力应该能办好这一次的差使。
而这个功劳他也不愿燕雨辰得到,所有先将燕雪辰立为王,然后再委以重任,燕雨辰成为副手,做的好了,功劳是燕雪辰的,若是做不好,罪却是由燕雨辰去领,因为众所周知,燕雪辰只是一个傻子,做不好是理所当然,而下面的副职却得领罪。
若是让燕雨辰去辅佐其它的皇子他是铁定不愿的,而皇帝也不能强求,可是燕雨辰一直极疼那个傻子弟弟,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只会乖乖的领命。
这招一石三鸟之计,当真是又狠又毒,用的妙到极致。
皇帝其实原本早就存了这种想法,却一直寻不到由头来封赏燕雪辰,今日里遇到夜之初之后,便让他寻了一个极好的由头,打着爱子的名义,其实私底下却解决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
那个旨意颁布之后,他的心情大好,对夜之初也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女子不但善良,还解决了他的大麻烦,不管事情成不成,他都得重重的赏她。
夜之初的脸顿时成了苦瓜脸,她原本并不傻,自然知道自己这一次被人设计了,而这种设计偏偏又没有办法说的出口,就像是哑巴吃的黄莲一样难受。她平日里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也从来没有被人算计过,没料到这一次的算计,却让她哭笑不得。
燕雪辰再次拉了一下她的手,她顿时反应了过来,只得跪下来谢恩:“多谢父皇照料!”这世上最委屈的事情,就是你明明被人算计,还得谢他!
她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该死的皇权制度,该死的黄鼠狼!
只是心里再不平,面上还得忍着,她只觉得憋屈的要死!
皇帝在屋子里和两人说了好大一会闲话才离开,他才一走,她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燕雪辰在她的面前蹲下来道:“娘子,你当真是有旺夫命啊,才一进宫,我就被封王了,你可知道这件事情让我盼了多少年了吗?哈哈!”
夜之初看着他笑的猖狂的样子,恨不得撕烂他的破嘴,她恶狠狠的瞪着他,他却依旧不知死活的道:“原来你早就在为我筹谋了,我开心得紧。这个赈灾大使的差事,不管我做得好和坏,都是只有赏没有罚的,当真是妙极了!”
“滚!”夜之初怒吼。
燕雪辰却笑的更愉快了:“我还道你有什么绝妙的法子,没料到竟是这样的法子,夜之初,你可知道父皇在找这个台阶下找了多久了!”夜之初瞪着他道:“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对不对?”
“这个结果也没什么不好。”燕雪辰微笑道:“五哥和父皇之间的心结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得开的,现在不管怎么样,都是往前走了一大步。”
“狗屁一大步!”夜之初咬着牙道:“这样做对五哥根本就不公平,倒真是让你这个傻子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燕雪辰听到她的话不高兴了:“什么叫做我这个傻子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夜之初,你可别忘了,你是我的媳妇,凡事都应该为我着想,我捡了便宜你应该高兴才对!”
夜之初心里觉得憋屈,懒得理他,一扭头便往楼上钻去,燕雪辰知道她是那种一点亏都不能吃的主,她也确实一直在努力的想办法,只是没料到父皇那么狡猾,居然一早就有了这等心思。
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替燕雨辰不平的,对于皇帝,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兴趣,却知道如果燕雨辰得不到皇位,皇位落在燕轻辰和燕星辰的手上,他和燕雨辰两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他一直在暗中替燕雨辰筹谋,希望他能当上皇帝。只是燕雨辰当年和皇帝结下的心结实在太深,根本就没有办法化解得掉,所以只能想其它的办法。
只是他此时看着夜之初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的心里也很不爽,她不过就是在南王府里住了一段时间罢了,用得着那么关心五哥吗?再说了,他才是她的相公!
他忍不住低骂道:“吃里扒外的女人!”
圣旨下达到南王府的时候,燕雨辰不由得愣了一下,再微微一想,便也想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他依旧淡定无比的接过圣旨,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甚至连那宣旨的太监也不正眼看一眼,那太监知他的性情,也不敢多留,告了个罪便离开了南王府。
白云端皱着眉头道:“王爷,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决定?”
罗文在旁很不爽的道:“副使?协助九皇子赈灾?有没有搞错,九皇子平日里根本就是糊里糊涂的,让他去惹祸生事还差不多,赈灾就免了,他能赈什么灾!”
罗武也在旁附合道:“皇上是不是弄错了?正使应该是王爷,副使是九皇子才是!”
“父皇没有弄错!”燕雨辰轻叹一口气道:“本王和他的心结终是没有那么轻易解除的,他任命墨尘为赈灾正使,本王就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协助墨尘来做这一件事情。”
“可是王爷,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将这么好的机会浪费掉?”白云端心有不甘。
燕雨辰的眸光微冷道:“现在圣旨已下,你觉得本王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白云端轻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怒气道:“皇上平日里不是对九皇子一直不闻不问的吗?怎么最近这么上心?”
燕雨辰的眉毛扬了扬道:“你难道忘了谁和他一起进宫了吗?她就像是一块磁石,想要吸引一个人注意对她而言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白云端愣了一下道:“前几日九王妃和媚妃大闹了一下,我还担心她会吃亏,没料到最后的赢家竟是她。看来以后我们再不用为她担心了,她那样的女子,只怕是无论到多么恶劣的环境下也能生存下来。”
燕雨辰不语,依旧看着那张圣旨暗自出神。
白云端知道他的心事,也不多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了,便吩咐王府里的一众人等准备赈灾的东西。
燕雨辰将背靠在椅子上低低的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为何会有那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的眸子里不自觉得染上了一抹笑意,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却又莫明其妙的想起了那一日和她说的话,想起那一日分别时她娇憨的样子,她说的她最喜欢看到他笑,而他却一直认为自从宛若走后他已忘记了该如何去笑。她说她喜欢他,不让他将她送给墨尘,可是她却是墨尘的妻子,墨尘也喜欢她……
他只觉得心里堵的慌,墨尘是他最为宠爱的弟弟,而她却是他这几年来唯一动心的女人,他该怎么办?想忘记,却偏偏又记得那样清晰……
他猛的从椅子里坐了起来,扬起一掌便将大桌劈成两截,巨大的动静让守在门口的罗文和罗武冲了进来,见到破碎的桌子,两个人都愣在那里。
“出去!”燕雨辰冷冷的吩咐。
纵然两人已跟了他许多年,可是那如同寒冰一样的声音还是把两人吓的不轻,两人乖乖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罗文道:“皇上这一次这样做让王爷生气了。”
罗武道:“换做谁也会生气,谁会甘愿做一个傻子的副使,纵然王爷极疼九皇子。”
罗文道:“王爷发火了,我们该怎么办?”
罗武道:“小心一些便是,按照以往的例子,王爷就算是发火也不会拿下人出气,只会一个人生闷气。”
罗文道:“可是生闷气很伤身体,要不你进去劝劝?”
罗武赏了他一记白眼道:“你有胆子你进去劝去!老子是不去!你觉得你的脑袋硬还是那檀木的桌子硬?”
罗文打了个寒战,正此时里面传来冷喝声:“要说闲话给本王滚远一点!”
两人顿时都闭了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当下傍晚,皇帝又宣燕雨辰进了宫,父子两人在甘露殿里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出来之后,燕雨辰便接替燕轻辰步兵统领之职,由于他要赈灾,所以那职务先由四皇子燕雷辰暂代。
因为这一件事情,南王府里上下翻腾,都认为王爷翻身的机会到了,一个个显得开心至极,燕雨辰看着众人的样子一直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点两百虎骑营的精锐,三日后随本王出发。”
其它的赈灾的人员很快就全部确定了下来,由于燕雪辰是赈灾特使,所以夜之初做为家眷跟随,皇帝又亲派了若干有赈灾经验的大臣陪同。
因为赈灾之事甚急,三日后的清晨一行人等便立在城门口准备出发,朝中众臣、太子、战王以及一应皇子都赶来送行。皇帝对赈灾之事甚是重视,也亲自前来,临行前还拉着燕雪辰的手道:“墨尘,你虽然是特使,但是有什么事情都得问过你五皇兄,不可任性为之!”
燕雪辰傻不拉叽的东扭西看,不点头不摇头,只会一个劲的傻笑。
朝中众人对于皇帝的心思一个个都心知肚明,看到燕雪辰那副样子,心里都生出万千感叹,再看了一眼燕雨辰,同是一胞所生,两兄弟的差别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心里都不禁替燕雨辰婉惜,他就算是再出众只怕也难以得到皇帝的重任了。这一次赈灾赈的好便好,赈得不好只怕在京城都难以再呆下去了。
皇帝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一片难过,他那么英明神武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傻儿子,只是这一次的事情有燕雨辰在旁看照他也不再担心。
夜之初见燕雪辰装傻的样子那当真是傻气十足,只得在旁替他答道:“父皇不必担忧,有五哥在,相公一定会不辱使命。”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是一个极为善良的女子,有你照顾墨尘朕甚是放心。南王的性子沉稳,有他的辅佐,朕相信此次赈灾一定会功德圆满!”
夜之初微笑不语,皇帝又道:“这一路上只怕有诸多危险,这一把尚方宝剑便赐予你了,若是遇到奸佞之臣,可以先斩后奏,无须问朕。”说罢,身后的太监将那尚方宝剑端了出来放在夜之初的面前。
群臣一见到那把剑都吓了一大跳,众人虽然都知道风迎国有赐尚方宝剑的事情,可是皇帝却认为那尚方宝剑的权利太大,从来都没有赐过尚方宝剑,没料到此时却赐给了一个无盐女,这可当真是开了先例,也证明了皇帝是极为器重夜之初的。
一时间满是嫉妒的目光朝夜之初射来。
夜之初吓了一大跳,纵然不知这尚方宝剑有那么精贵却也知这是一件大事,皇帝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哪有赐尚方宝剑不赐给特使而赐给她一个妇道人家的?只是脑中微微一想,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燕雪辰是个傻子,燕雨辰是副使,只怕到时候会有一些不便的事情出来,这把剑说到底是对付燕雨辰的。她心里不禁替燕雨辰难过,他有天纵之才,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猜疑至此。
“还不快接剑?”皇帝在旁轻喝道。
夜之初纵然巧舌如簧,在这样事前也派不上用场了,却睁着一双小眼看着皇帝,皇帝又道:“这一次若是赈灾成功,朕一定重重有赏。”
夜之初顿时无语,只得将那尚方宝剑接过。接过后还故做欣喜的道:“这把剑当真是漂亮至极,多谢父皇!”那把剑的确是极为漂亮,上面嵌满了各色珠宝,一看就价值不菲。
而她对皇帝的话却再不信了,这只黄鼠狼将这么个东西赐给她摆明了是不怀好意,她斜着眼睛瞟了燕雨辰一眼,却见他依旧如往昔一般冷然,竟是一点波澜都没有。而她是见过他这副样子的,便知道事情越大条,再看到四周满是冷冽的目光,她知道手中的那把狗屎尚方宝剑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他们这一次赈灾的事情肯定会遇到大的麻烦。
她心里一片烦闷,她原本想利用这一次出宫的机会好好的和燕雨辰培养一下感情,这下可好,皇帝将这把宝剑给了她,便是硬生生将她和他之间划了一道长长的沟壑!
燕雨辰看着她从皇帝手中将尚方宝剑接过,心里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父皇的用意他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他没有料到父皇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把剑赐给她。他只看了她一眼,便知道那个聪慧的女子也已经猜到了父皇的用意。
燕星辰和燕轻辰两人心里都暗自欢喜,对皇帝这样的做法极为满意。燕星辰走到夜之初的身边道:“九弟妹,九弟就拜托给你了,烦你用心照顾!本宫虽然听闻这一路之上宵小甚多,但是有五弟保护你们,一定会平安无忧!”
燕轻辰身上的伤还未大好,脸上还有青紫的痕迹,也一拐一拐的走到她的身边道:“九弟妹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能让父皇如此厚爱!本王在这里预祝九弟们赈灾大获成功!”
成你妈个头的功!夜之初在心里暴粗口,她一看到他那张猪头脸就恨不得再赏他一双熊猫眼,狗娘养的王八蛋。她面上却依旧在笑:“多谢各位王兄,赈灾特使是我相公,尚方宝剑是赐给我对付那些欺负我相公的人,等以后有空了,我就挨着将那些欺负过我相公的小兔崽子们一人送上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