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若是只有一人,那么这人必定成为各方的箭靶,无可避免。”李玉望着彦祖,语气,云淡风轻:“不过也无妨,你可以借助本王朝的朋友,掐断消息的源头。”
彦祖微怔,随后笑起来:“李玉,大概南越所有人的隐私在你眼里,都不算隐私。‘
李玉也一笑:“这不过是臣职责内的本分。”
“好。”彦祖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我的身边,正需要有你这样一个人。”
李玉眸光闪动:“定当效力。”
“他那里最近有无动向?”彦祖又问。
李玉嘴角微挑:“除了每日中午服过百蚁丸会高兴一阵之外,倒是安静。”
百蚁丸,顾名思义,食之能令人感觉百蚁噬心,那人,自然会“高兴”。
彦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李玉,我一直想知道,你与他是否有过节?”他隐隐觉得李玉对他父皇似乎有种不动声色的残忍。有两次他都撞见,李玉悠然地站在冷宫的窗格外,欣赏里面被折磨的先皇。
可李玉只是淡淡地笑:“没有。”
彦祖不再追问,这个人将来也是他有力的盟友之一,同样需要保持好分寸和距离。
“找机会接近他。”彦祖搭在李玉肩上的手,用力按了按。
李玉点头,随即告退。
他走后,彦祖叫来了魑魅,吩咐了三件事:一,将颜棠身边的人全部换掉,小心谨防。
二,去琴雅家乡,立刻将琴家夫妇藏匿到其他安全隐秘的地方。
三,立即联络本王朝帝都的掌柜,让他去找冯绍,暗中将所有前去打探的人灭口。
魑魅听令离开,彦祖独自坐在宫中,看着四面的金碧辉煌轻轻叹了口气。他本来只想给颜棠平静安稳的生活,可是现在,又不知不觉让她陷入风浪的漩涡。而且目前人心尚未归拢,他暂时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惩治那些针对她的人,以免破坏安定。真的是委屈她了,彦祖的眼中,满是内疚……
当帝都的掌柜接到飞鸽传书,立刻前往彦祖和冯绍常去的那个酒馆。过了两个时辰,冯绍匆匆赶来,见着掌柜,客气地拱了拱手,说别来无恙。当初凤歌流产,几乎都是由掌柜医治,之后的某一天,他再去那个宅院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明白,冯绍已经带着凤歌离开,便从此再未联络过,直至今日。
“王爷,我家主子有事请你帮忙。”掌柜拿出那封密信。
冯绍接过,当他看完信的内容,不由皱眉:“有人要对付颜棠?”
“是。”掌柜叹气:“主子不愿封妃,以至于矛盾都集中到娘娘的身上。”
冯绍笑了笑,有些动容:“他对她,倒也真的情深。”就算换了他自己,也未必能在登位之做到六宫无妃。
“主子现在很担心,那些人查到娘娘的身世来历会对她不利。”掌柜忧心忡忡。
“让他放心,我明白。”冯绍点头。
颜棠的身世,自然不能让任何外人知晓,那其中包含着太多隐秘,就算彦祖不嘱托,他也照样会将那
些妄图探究的人全部处理干净。
“我不便在此久留,先告辞。”他起身。
掌柜恭送他离开,自窗口看见他的身影,很快在楼下的人潮中湮灭……
冯绍返回凤御宫,冯野见他进来,只是抬起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批阅奏折。
如今他们又再度共同执政,分摊朝中事务,冯野掌管军队,冯绍掌握民生,至于官吏任免,则是由二人共同商议,倒也能做到相安无事。
而对凤歌,自那日过后,他们也再绝口不提,似乎之前的事,根本没发过。但今日,冯绍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和他说说话。
“大哥。”
冯野随口应了一声。
“若是当初,海棠跟了你,你又夺了皇位,你的后宫会只有她一人吗?”
冯绍的问话让冯野愣住,手中的笔在折子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团。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发疼,却尽为保持语调平静。
“我只是在想,或许我们都太懂得权衡和妥协,所以才失去她。”冯绍叹了一声:“所谓顾全大局,便要牺牲小我。”
冯野就那样坐着,眼睛盯着纸上那个墨团,许久,低声说:“我放弃她,并不仅仅是为了顾全大局。‘
”那是何故?“冯绍一怔,挑眉问道。
可冯野却再也无回答,起身径自出殿,只留给冯绍一个萧萦的背影。冯野一路等到御花园,站在那一树刚开的腊梅前,激烈喘气。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在他知道那个秘密时,是怎样的感受。如同五雷轰顶,一时之间,人都似乎傻了。他甚至不敢去证实,就匆匆逃离。当他再回来时,眼睁睁地看见她被别人救走,亦无法去追。
罢了,什么都不要再深究,就当是为自己,还留下一个念想,冯野惨笑……
当他从御花园出来时,脸色又恢复如常,但他没有再回凤御宫,而是直接回了王府。才进书房,但有人闪身进来。
“有消息了吗?”冯野问。
来人摇头:“没有,但是今日,有人见他去了安泰巷的许记酒馆。’
‘与何人见面?”冯野皱眉。
“不知,怕他发现,我们也不敢跟得太紧,只过了半个时辰,他便又离开了。”那人也无奈,冯绍的警觉性极高,今日若不是事发紧急,只怕他们也追踪不到。
“继续查。”冯野吩咐。
其实直到现在,他也没放弃过暗中寻找凤歌,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反而触怒冯绍,使凤歌更危险。
来人正要退下,忽然又想起来一事:“王爷,最近似乎还有其他的人,也在查访女皇的下落。”
“什么人?”冯野的眉头蹙得更紧,担心那些大臣们私下闹事。
“幕后之人好像来自南越。”那人的回话,让冯野大惊反问:“南越?”
“是,据我们的暗线回报,南越人似乎在怀疑他们的当朝皇后就是女皇陛下。”
“想办法截断他们的消息来源,必要的时候……”冯野比了个杀人的手势,眼神狠绝。
他不容许任何人,去害颜棠。她的幸福,来之不易。
当冯绍知道冯野的人也在着力清理南越来的探子,怔忪许久之后,又摇头淡笑。
她牵动的永远不止一个人的心。既然都是为了她,不如彼此开诚布公。那晚,他去了冯野的书房。
“何事?”冯野仍是瞟他一眼,懒得多话。
“找大哥聊聊。”冯绍微笑。
冯野的眼中,浮起嘲讽:“你最近倒是很喜欢找我聊天。”
“没错。”冯绍顿了顿:“不过都是为了她。”
冯野的眼神沉了沉,放下手中的折子,坐直了身体,招呼下人看茶。
冯绍也不推辞,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待茶水上来,冯绍慢慢地轻抿一口,神色中,有几丝怅然:“总觉得明明是一样的茶叶一样的水,可是她泡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的香,不知道大哥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冯野未答,可若仔细观察,却以发现方才他的指尖有轻微一颤。他何尝没有过这种感觉,不是她泡的茶觉得淡,不是磨的墨觉得涩。
但是,如果注定不能拥有,他也只能逼着自己适应再没有她的人生。
“想必大哥也知道最近有人在查她的身世来历。”冯绍既已来到这里,也不打算讳言。
冯野似乎并未对他的话感到太多的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必须要让所有人相信,世上只有一个女皇,而且绝不是她。”冯绍的眼神深沉凝重。
冯野也默然。
女皇李代桃僵之事,绝对不对让人知晓,否则会引发天下大乱。而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任何人碰触到那个秘密。
“当年知情人还有几个活着?”冯绍问冯野。
冯野一愣,随后避开眼神:“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如何知道?”
冯绍呵呵一笑:“我相信父王死之前,必定将那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你。”
冯野端着茶碗的手,顿时用力,指尖开始发白。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声音闷沉,拒绝再被探究。
冯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大哥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但事关于她,大哥一定要尽力,将凡是不利于她的人和事,都毁掉。”
冯野依旧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也罢,我们换个轻松些的事儿聊聊。”冯绍半垂下眼睑,脸上的笑容轻描淡写:“比如凤歌。”
冯野一愣,冷笑:“这算轻松的事儿么?”
“凤歌与你已并无关系,怎么不轻松?”冯绍放松地靠进椅背:“等明年,她就能生下我的孩子,到时候你就可以当大伯了。”
这一刻,他虽然在面不改色地说谎,心底却仍隐隐有些疼痛。
当初那一幕,至今仍犹在眼前,尤其是凤歌在听见冯野叫她名字时的激动,仿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屡屡剌进心里最柔软处。
凤歌爱的始终是眼前这个人。包括以前的海棠爱的也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幸运,幸运得让人嫉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