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这里,膳食也好了许多,甚至还有酒喝。喝了酒,他便疯得更厉害,就连深夜路过的人,也能听见殿里的吟唱和痴笑声。
人们都暗地里议论彦祖竟将亲生父亲活活逼疯,以前还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兄长,毫无人伦之情。
彦祖似乎也对这些言词有所耳闻,行为收敛了许多,百蚁丸也暂且停了,并传太医去给他医治疯病。
外人进殿,自然得有人监督,而彦祖派的人这个人便是李玉。
但他每次站在旁边,只是时尔叹息,或是深深地看着太上皇,并不多说一句话。某日太医先走,他随后出门之前,低声吩咐门口的宫女:“好好照顾太上皇。”语毕便迅速离开。
屋中央正在玩闹的太上皇,手中甩着的帕子,似乎有瞬间的停滞……
就在第二天,他忽然反常地不停在口中念:“束心阁,束心阁……”
宫女们面面相觑,随后使人去向彦祖禀报。
“哦?”彦祖闻讯挑眉:“看来父皇的癔病,似乎好些了。”
他随即吩咐:“若是太上皇要去束心阁,便让他去,叫李大人作陪。”
可那天的太上皇,在念过那几声之后,又倒头大睡,醒来时又仿佛将这个名字,忘得一干二净,再未提起。
但李玉那一夜,却一直守在春暖殿门外,不曾离开,透过窗格,便可以看见黑暗中,他沉默伫立的身影。
太上皇的病情就这样时好时坏,而与此同时,有关封妃的事,又再度被提起。这一次,那些人做得更绝,竟直接呈上了各色待选秀女的画像,让彦祖挑选。
彦祖当面微笑着尽数收下,却在人群散尽之后一挥手,将那些册子拂落桌底,纸面间描画的女子面容模糊而僵硬。
然而他们当真是有备无患。
当彦祖晚上回到寝宫,竟发现颜棠正在翻看相同的画册。
“颜棠。”他一把夺了那册子扔至一旁,将她拉进怀中,语气中有压不住的内疚和愤懑:“对不起,他们实在太过分,怎可将这些东西给你看?”
颜棠沉沉地叹了口气,将他推离一些:“彦祖,有些事,未必抗拒得过,何况你现在,正是收服人心之际,封妃不仅仅是对他们对你也同样是个机会。”
“颜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懂事?”彦祖握紧她的肩膀:“别的女人进宫,分享的是你的夫君,你明不明白?”
“明白。”颜棠苦笑,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我说过,只要他们不分享你的心,我就能忍受。”
她自然是难过的,可是,她同样心疼彦祖的为难。他的天下,得来并不容易,若是因她而动荡,她何以能安?何况这世间,即便是普通男子,也可能三妻四妾,遑论是帝王?他的心能独为她停留,已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将所有的泪忍进心底,她微笑着握紧他的手:“彦祖,真的,我不委屈。”
彦祖望着她,沉默半晌,猛地将她抱起,压到床上,疯狂地亲吻抚摸:“我一定要……让你尽快为我生个孩子……堵他们的嘴……”
颜棠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帐顶的鸾凤,不让自己流泪。
她不忍心告诉他,最近请的那个神医,也放弃了,临走时告诉她,或许,她会终身难孕……
此刻本王朝的地宫,亦在进行一场合绝望的欢爱。
凤歌今夜没有服用媚药,却异常乖巧乖顺。
“呵,多日没来,想我了?”冯绍调笑,眼神中却带着怀疑和探究。
凤歌却只是微笑着,去吻他的唇。
她已经许久没有在清醒的状态下这样主动过,冯绍一愣,随即狠狠地回吻。
无论她的目的如何,至少这一刻能有些虚幻的温柔,也好。
欢愉的感觉,纟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当冯绍倒在她身边,这么久第一次伸手将她手揽在怀里:“说吧,看在你今天这么听话的份上,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凤歌沉默了片刻,垂下睫毛,轻声问:“我想知道,你上次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句?”冯绍明知故问,心中竖起警觉。
“你说我……是个……野……种……”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屈辱在心中翻滚。
可是她,真的想问,这些天,他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她想起他还曾几次说过,这个王位,根本不该是她的。冯绍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妄语,几乎他的每一句话,都有弦外之音。而幼时发现的某些奇怪的线索,也被他的话重新勾起。
让人想探知,背后究竟是不是真有隐秘。虽然她也害怕,真相太残酷,但自己既然落到这个地步,反正已经再无什么好失去,至少求个明白也好。
冯绍沉吟半晌,问她:“你真的想知道?”
“是。”凤歌点头。
冯绍的指尖原本在绕着她的发丝,忽然用力一扯,眼神中顿时涌起刻骨的恨意:“我只能告诉你一些点,你的母亲是天底下最恶毒淫~贱的女人。”
“我不信。”凤歌大叫,想要推开他,头发却被他攥在手里,拽得生疼。
“不信?”冯绍的笑声,阴森残酷:“有朝一日,我会让你信。”
凤歌看着他血红的眼睛,呐呐地问:“冯绍,你为何……这么恨我的母亲?”
“你也看出来我恨她了和以?”冯绍脸上的肌肉似乎在一颤一颤地抽动,分外狰狞:“我真想,将死了的她,再杀上千百遍。”
凤歌打了个寒噤,依旧执拗地追问:“究竟为什么……”
冯绍却霍然起身穿衣,背对着她,也仍让她感觉到此刻他的情绪,正在激烈起伏:“不要再问了,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泄恨。”
凤歌怔怔地看着他离开,关门的声音那样重,似乎狠狠拍打在她心上。
而冯绍出了她的屋子,本想离开,脚步顿了顿,却又转了方向,走到另一间厢房外,看着里面那个依旧被铁链吊在半空中的人。
手指一收,便多了一把银针,隔着窗棂挥出,瞬间穿透纱帘,直剌入那个身上的
重穴。
凄惨的呻~吟声,瞬间响起……
冯绍就那样站在窗外,一直看着里面的人惨叫挣扎,在他稍有停止之时,又发出现第二把针。
反复折磨了多次,他心中翻涌的恨,才稍稍缓解,离开了地宫。
回到碧绿居,还未进书房,他便知道里面有人,推开门的那一刻,冷冷地问:“大哥又在等我?”
可今日等他的人却不是冯野。
当他看清,从暗处闪出的身影,居然是那个嬷嬷,不由一惊:“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她看起来,又受了重伤,手紧紧捂着胸口,半边脸上,满是血迹。
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摇摇晃晃地走来,冯绍忙回身将门关上,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扶,低声问:“你来干什么?”
“我只怕是……不行了……”于嬷嬷虚弱地半靠着他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一个绢布包裹的东西,递到他手中:“你把这收好。”
“这是什么?”冯绍皱眉。
“以后……以后……会对你……有用的东西。”于嬷嬷连吐字都已十分艰难。
冯绍惊疑不定,反问:“你究竟是谁?”
为何他总觉得,她对他,似乎有某种特别的感情,甚至在她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之际,居然选择来找他,并交由他这样东西。
于嬷嬷却已似听不见他的话,眼神空茫,颤抖地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喃喃地叫了声:“月儿……”下一刻,她的手便无力滑落,整个人向地面坠去。
“你醒醒。”冯绍慌忙扶住她。
可只见她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如纸。
不知为什么,冯绍心中一疼,顾不得许多,将她靠在桌边坐稳,自己也盘膝坐下,往她体内输入真气。
然而这一次她的伤势,要比上次重得多,尽管真气暂时护住了她的心脉,她却还是没有醒来。
冯绍不得已先出去察看,见周围没有可疑动静,才又回转过来,抱起于嬷嬷,闪进了隔壁他的卧房,将她放在床上躺好。
手滞了滞,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这才坐在床边,打开了那个布包,只见里面,是一本约纸边泛黄的书,翻了一遍,也并无甚特别之处。他又凝神望向床上的人,极为不解,她为什么要拼了命来为他送一本旧书?
床上的人,依旧在昏迷之中,神情却似极为痛苦,嘴唇微微翕动,他俯身去听,又是那两个字——“月儿”。
她方才也是这样叫自己,究竟为何,她究竟是谁?
他的脑中,飞快滑过一个念头,可马上又被告自己否定。怎么可能,“她”早已死了……
就这样守到黎明破晓时分,她终于悠悠醒转,脸上又有了血色。当她看见床边合目养神的他,只一眼,泪就流了下来。指尖抬了抬,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被惊动,睁开眼睛:“你醒了?”
她立刻松开他的手,侧过脸悄悄擦自己的泪,点头:“这次多谢你。”强撑着要起身,却被他按下:“你现在不宜移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