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这样说,我怎么好意思。”安奇亦笑。
“你是不是想死?”秦心颜磨刀霍霍向上官。
某只上官秒怂:“女帝我错了。”
“错哪儿了?”秦心颜挑眉。
“哪都错了,但是就算我认错,我也是不要当皇帝的。”上官安奇狡黠。
……
你不要,铮儿不要,昭雅不要。
秦心颜无奈之下,只得先挑下了这个诸人趋之若鹜,在她看来其实也“很见鬼”的担子。
“喂,你在想什么,别抱着我不放啊,我可还是个小姑娘,将来还得嫁人的,你不要酱紫,人家的清白会不保——”落云生故作紧张的拉上自己的衣服领子,满脸恐惧的看向秦心颜,瑟瑟发抖道。
“噗——有病。”秦心颜撒手,扔开怀里这个小小的身子:“不过,你的十一师兄准许你嫁人、不用一直待在洛迦岛修行了咩?”
“嗯。”落云生点头,“说起来,这还真得感谢你。当日若非你与上官安奇拼命的同我十一师兄解释我并没有在万历受一丝一毫的苦、要害我的是落擎川而非你们,摆事实、举例子等等方法用了个遍,我十一师兄也不会迅速的在万历皇宫之中找到我,更不会突然开窍,觉得我不做长流门修行弟子、而做我自己是最好的。”
“……”秦心颜默,这得道之人的思维方式,还真是与正常人存在出入呢。
“也许,是因为十一师兄看到我在这里,做自己,很真实,也很快乐吧。”落云生咬着手指,跟一个老者一般思考道。
做自己,很真实,很快乐……
是这样吗……
秦心颜喃喃,却想起回宫当天夜里,做的那个梦。
梦里,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问她:“鬼女命格,凤凰涅槃,如今恩怨已了,心愿已了,痴儿胡不归?”
她不睬,那声音却阴魂不散,声声叹息,“你跟他,虽有宿仇,但要究其本源,却是皆属天宫之人,何必贪恋红尘的烟火?你和他,居然都死恋人间,该死的不肯死,该走的不肯走。”
她问:“哦?你这意思,是这次我再死了,便不会再见到安若素了?”
那声音带着笑意,道:“不过人间历劫一场,怎的,你还当真了不成?你的恩怨已经了了,转世的时候,便再不会有记忆了。”
“如何不真?我与安奇,便是真的,比珍珠还真呢。”她笑,“那些爱恨生死恩怨,那些横刀向敌拔剑竖天,那些洒出的鲜血,那些付出的深情,那些一路走过的风烟血火,那些一起渡过的轮回之劫,都真切的在我心间一遭遭轮过,不亲历其中苦辣酸甜滋味,你们这些永远长生,永远餐露卧云,永远超凡脱俗,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悲切的神或者地府之鬼,是永远不会懂的。”
那声音叹息,突然多了些神往,“听你说的,好像,人间的日子,很有感觉啊……”
“所以我只好抱歉的请您再多等些日子了,我要迟点再回去,至于安若素么,你想收了他去,那就收了吧,我的执念,也早已
烟消云散了,不会再阻拦了。”秦心颜笑了笑,“我就不跟你走了,这一路走来,我与安奇都不容易,而且,万历的人跟事,我都舍不得。”
我舍不得。
怎么能舍得。
这一路走来,太过艰难,那般百死挣扎才能的来的宝贵温暖,我舍不得立即放手。
凡间多苦,但苦得真实,那些舌尖于刀锋轻尝过的滋味,痛后微甜。
就如此刻,苦尽甘来,历劫归来,人的心里都多了几道伤口,在静夜回思时,也许会隐隐生痛,但是人都在努力治愈那伤口,等候某一日,烟消云散,清光遍地,照亮心中的那一方天地。
这样,也很好啊。
晨风徐徐,前方树下钓鱼的人,一如初见般妖孽动人、邪气逼人,仿似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转身遥遥看过来。秦心颜扬起脸,看向那个方向,露出温暖的笑容。
“你不后悔吗,我的邪王殿下。”她挑眉请问。
那人一笑,徐徐道:“你毁我前半生安逸,毁我前半生桃花,毁我前半生规程,打乱我前半生的所有,但是,我不后悔。你若真是觉得愧疚,那不如就受我的罚吧。”
“你想罚…罚朕什么?”她昂首。
他宠溺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你毁我前半生桃花,后半辈子我罚你给我生一窝猴子!”
……全文完……
万历十七年,万历大帝秦无释薨,禅位于堂妹(当朝国师)秦心颜。
是年,改元昭林,国号大秦,制新历,以万历十七年为大秦元年。
大秦二年,秦心颜出兵,将武陟未收城池尽数收复,彻底将内川大陆以及海上大片国土尽归于掌中。
在女帝秦心颜的治理之下,国力强盛,物阜民丰。
大秦十八年,三月壬戌,上官王爷崩。
四月庚申,天降垂虹,白气贯于天地,陆地东南,紫光如练。
宫中正阅览奏章的昭林帝秦心颜忽搁笔于案,徐徐站起,然后,命宫人备香汤,沐浴更衣。浴后修书一封,交予亲信宫人,并转至国相刘城昱之手,随即遣散宫人,垂幕而坐。
未几,昭林帝崩,而颜色如生。
大仪殿金钟六十四响,举国缟素,万民齐哀。
有守殿的宫人称,曾于帝崩之时,闻见异象,漫天蝴蝶飞舞,似听得长天之上,有飞鹰掠过,且天际隐隐有人呼喝之:
“恩怨已解,情仇已逝,尘世终结,痴儿胡不归?胡不归?”
是以百姓皆已女帝秦心颜为天女临凡,家家焚香设灵,颂圣祝祷之声,冲上云霄。
后,昭雅公主宣读女帝遗诏:
江山一统,在吾身后,我子上官逸轩,天下坐拥。
在军营练兵的太子上官逸轩于二日后赶回,于棺前戴孝继位,成为大秦的新主人。
……
番外:
江南的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天地间仿佛被细雨织在一起。
雨停,人们便都默契不已的聚在一起,谈论说笑着。
嗨,你听说了没有,西湖旁的那条古街,来了一位绝色女子,她新开了一间茶坊,专门制作花茶。她沏的茶其香韵致高远,饮后唇齿留香,香味也是令人心旷神怡,可惜的是,她每天只沏一壶茶,只留一位客人品。
起初,她的茶坊生意并不那么兴隆,甚至有些许冷清,每天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到访,她也总是一天都待在茶坊和他们聊聊,后来,不知怎的,或许是她的茶艺很好,或许是因为她长的极美、让人慕名而来,或许是因为她做生意的方式古怪,慢慢的,小小的茶坊有越来越人光临,再后来,她成为了这一带有名的茶师,可她仍是每天只沏一壶茶,沏的什么茶,也是由她当日的心情而定。
那天的天气不错,雨过之后,天刚刚放晴,“姑娘,不知今日是哪种花茶啊?”
她觉得他眼生,罢了,每天不也有那么多的新茶客吗。
“不知公子爱喝什么?”
“姑娘不是一向以自己的心情来定每日的茶种类吗?”他看着她失措的模样,笑的愈发爽朗。
是啊,她开茶坊以来,不一直这样的吗,为何,今日破例了……
“那,不如我为公子沏盏龙井可好?”
“嗯,听姑娘的。”
她说每个人都有一种适合自己的茶,每个人给别人的感觉不同,就是不同的茶。
几载春秋,茶坊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不变的就是他,他总是每天都来到这个茶坊,或早或晚,有时也带上姑娘家爱的小玩意儿总给她,有时和她聊着聊着在茶坊一待就是一天,她也习惯性每天都给他留一盏茶。
“你觉得,我适合什么茶?”
“明日,我就给你泡这种茶可好?”
“好,你泡什么,我就喝什么。”
她面上一红,“公子,你为何一直都来喝茶?”
“因为,我想见到你。”他认真的道,眸光却好似透过她,看向另外的什么人。
她的手一顿,茶水溢出。
“对不起,你的衣服……”
“无事,你长得太像我的一个故友了。”
她脸一僵,“那么,请公子以后不必来了。”
他一愣,抬头看她,那股倔强,似曾相识,不由心尖一痛,起身便走。
三月是木兰花的时节,她早早就采摘好了最新鲜的木兰花瓣,以精湛的茶艺做好了这壶花茶,他一定会喜欢,可她却等了一天,他没来,为他留的茶也凉了,她轻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头一回喝出了苦涩的味道。
她一向冷清的眼眸中,亦有掩不住的失落。
一连几日,都不见他的身影,她拿出那日的木兰花茶,怔怔看着。
之后他一直都没再来,最后,她关闭了茶坊,人们再也品不到她的花茶了,也再也见不到那位美丽的姑娘了……
其实,他一直都在茶馆附近,只是未曾露面。
许多年后,有人在墙壁上发现了一行隐蔽的刻字:
羽岚,你可好?
连海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