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八年纪尚幼,虚岁只有八岁,还不过是个孩童,抵不过这天气,骤然病倒了。
太医诊治过后,说是风寒,赶紧的煎药,可是几服药下去,仍然不见好转,康熙不禁十分焦急。
静雅更是日夜守护在十八的身边,悬心不已,似乎看到了当年的弘晖,也是如这样情况。
又拖了数日,十八反倒是发起高烧来了,静雅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病症,同当前的弘晖一模一样,不由得一阵揪心的疼痛。
赛外随行的太医,缺医少药的,不似宫中那么设施齐全,静雅跪下哭求康熙说:“皇上,咱们还是启程回京吧,到了京城,或许小十八能够好转。”
凄凄切切,眼泪泗流,康熙万分悲痛,这孩子,怎么如此弱不禁风,这可是初次来塞外草原上,如果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岂能心安。
即刻命人准备召集诸蒙古王公贵族,先问太子在哪里。
太子新得的这两个歌姬,宠爱无比,整日里寻欢作乐,如今也在饮酒唱歌,听闻康熙传召,急急忙忙赶来,却掩饰不住身上的一股子酒气熏天,还有那神思恍惚的表情。
他的心,自然不在这病倒的小小孩童身上,而是在营帐之中的美艳女子身上。
康熙见状,更为恼怒,上前一个耳刮子打了过去,太子顿时大骇,跪在地上,面如土色,抖抖索索“请皇阿玛息怒,请皇阿玛息怒。”
康熙好不容易忍住怒气,吩咐道,“传令下去,你且暂时留在此处,代替朕接见众蒙古大臣,朕这两日带着十八先行回京。”
然后命魏珠打点行装,准备启程回去。
纵然太医不停的变更药方,小十八却是越来越虚弱了,脸色苍白一片,喉咙嘶哑难言,体内犹如火烧一般,静雅用帕子沾了水,轻轻的给他擦拭干裂的嘴唇,还安慰的给他唱起摇篮曲,好让他分散注意力,减轻些痛苦。
可是静雅知道,纵然是这样,也于事无补,十八的生命之烛已经在渐渐的淡弱了。
果然,大军还未开始行程,十八阿哥熬干了最后一丝生命,夭折了,年方八岁,正是如同弘晖一般的年纪。
静雅心痛难耐,放声大哭,自己几乎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到此般大小的,平时里相处,点点滴滴在心头,此刻回想起来,如同摘肝摘肺一般,直到哭昏了过去。
老四因为静雅的哀痛,也想起来了当年爱子夭折的景象来,不由的悲从心中来,陪着掉了许多泪水。
康熙悲痛万分,一下子好似苍老了许多,大好的游玩心情,此刻荡然无存。
又是到了用膳的时刻,魏珠小心翼翼的进来禀道,“用膳的时间到了,请皇上用膳,皇上节哀,格格节哀。”
静雅忍住悲痛劝慰道,“皇上要保重龙体,不要忧思过度,还是先用着饭食吧。”
说完过来搀扶康熙出去,纵然对着满桌的饭菜,康熙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稍微动了两筷子,吃不下,命人赏了静雅吃。
静雅也吃不下,也不过稍微动了两筷子,就撤了出去。
静雅告退后,出来要回自己的营帐,半途中遇到了太子,他依旧是身上酒气和香薰气混合着。
静雅不禁皱了皱眉头“二哥,如今皇上心情不好,你也收敛些吧。应该好生去宽慰皇上的,可是你还是照旧了饮酒作乐,岂能如此,老十八没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吗,又把那些父子情意,兄弟情意,丢到哪里去了?”
太子听了,心里很不受用,喝道,“大胆,你,你敢教训本太子。静雅,你不要仗着皇阿玛的宠爱就没大没小起来。”
静雅又气又恨,上前去一把就把太子推到在地。太子不防她这一招,坐在地上还在生气“死丫头,好大的胆子”随行的人赶紧把太子搀扶起来。
静雅气鼓鼓的回去了,命人打水洗脚,就歇下了。
太子到了御帐前,待要进去,又十分的犹豫,摸着脸上,似乎前几天的耳刮子还在隐隐作痛。
究竟皇阿玛有没有原谅自己,他不敢贸然上前,在帐前左右徘徊起来。
一会,好似拿定了主意一般,蹑手蹑脚的上去,待要偷偷的瞧一瞧康熙是否仍在生气。
只见窗户紧闭,看不大真切,太子想了想,从靴筒里拔出匕首,瞧瞧的割了一条小缝,往里面看去。
岂料割得太小了,还是看不真切,里面的灯光比较幽暗,太子一使劲,听见嘶的一声,营帐上的裂缝扩大了,闹出动静来了。
“谁?”康熙立马警觉起来。
太子一见如此情况,拔腿就跑,后面的侍卫已经瞧见了太子的身影,没有去追,翻身入帐内禀道,“刚刚是太子在帐前徘徊。”
康熙听闻,十分生气,又怀疑起刚刚的嘶嘶声,命人多多点亮纱灯,去窗前寻觅。
未及,魏珠发现了这条裂缝,向康熙禀道,“回万岁爷的话,帐上有条裂缝。”
康熙听闻,想起太子的所作所为,又生气又悲痛,把书案上的奏折通通扫在了地上,脸上气的紫涨一片。
魏珠急忙跪下“万岁爷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过了一会,康熙冷静了下来,吩咐人不许声张,先行歇下了,却是一夜未眠。
且说太子慌慌张张的跑掉回到自己的营帐,兀自心里砰砰乱跳起来,帐内的使唤丫头迎上来捧了一杯宁神茶来,太子咕咚咕咚一气喝干了。
帐内点起了安神香来,一会子功夫,心绪才平定了下来,又觉得意乱情迷起来,搂了美人儿安歇去了。
翌日早起,并未听闻外界有何言语,太子心里稍安了些,赶着上前去给皇阿玛请安。
众位皇子都到了,按着位次一一落座。众人正在谈笑间,康熙突然摔碎在地一只茶杯,顿时帐外涌入了大量的御前侍卫。
众人正在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康熙抑制不住的怒火爆发了,大声喝令“通通捆起来。”
御前侍卫拿了铁链把众位皇子锁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跪下求饶,帐内顿时乱成了一片。
片刻功夫,众位皇子已经被五花大绑,排成两列跪在帐内。
康熙厉声数落众人的不是,尤其是太子,在幼弟病重之时,没有一点悲切的情绪,甚至还在夜半时分,割开寝帐往里面窥看。是嫌朕活的时间太长了吗。
众人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更有甚者,痛哭流涕不止。
康熙气愤难当,越说越气,悲痛万分,自己生养了这么多儿子,可是到头来,却时时刻刻的想着要谋害自己,这是何等的锥心之痛。
然后康熙命传众大臣,宣布废太子一事。
太子听闻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顿时号啕起来“皇阿玛息怒,儿臣不是有意的,请皇阿玛息怒。”
康熙十分厌烦,摆摆手“拖出去”御前侍卫把太子拖出去看管起来。
其他被锁系的皇子,分别监管起来,择日再审。
翠竹打听了这个消息,急忙告诉给了静雅,如此严重的事态,让静雅大吃一惊,迅速赶往康熙营帐。
在帐外被人拦截住,董昌说:“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见。”
静雅无法,只得回去。路上却在思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太子怎么可能傻到用匕首划破皇上的寝帐,此等事情,就是自己,也断不会傻到如此地步,当中必定有蹊跷。
如今连老四和十三也被监管了起来,只有大阿哥留在康熙身边当贴身护卫。
这样一来,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可如何是好,静雅不免心烦起来,在帐内来回走动,思索问题。
静雅觉得太子一定是出了问题,迷失了心智,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平时虽然贪杯好色的,却也明白事理,大事上不犯糊涂,此番究竟是怎么了。
翠竹看见静雅在思考,不敢打扰她,只是在帐内收拾一些杂物,翻检出来前几日静雅穿的那套歌姬衣服,小心的叠起来,准备放到衣箱里去。
看到这套衣服,静雅的心里一动,歌姬,那些天竺歌姬肯定有问题。上次小十八病重的时候,有人奏报说太子在帐内与歌姬厮混,忘乎所以,那可是大白天呀,如此看来,这些歌姬不简单啊,恐怕不仅仅是以美色迷惑人那么简单。
又联想起来几次看见太子,都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子香味,不似普通的香,与自己的百花丹相去甚远,莫非这香味也有问题。
香味,糊涂,纵情……静雅口中念念有词,突然灵光一闪,太子莫非被人用香薰催眠过?
这个想法让人不寒而栗,到底是谁?
这四个歌姬,太子两个,九阿哥一个,十五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关联啊。
那么又是谁,进贡的这些歌姬?
“翠竹,你可知,这些歌姬是谁送来的?”
翠竹听了,摇摇头说:“四爷吩咐过,不该打听的事情,千万不要听。格格若想知道,不如去问问魏珠公公,他想必都清楚明白。”
静雅听言有理,再次出了营帐去找魏珠。
听完静雅的问话,魏珠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快说,这可是关乎到太子的性命和前途的。这几个歌姬是谁送来的?”
“云南盐御史”魏珠想了半天答道。
“那么这人究竟是谁的下属,跟谁关联最广?”静雅接着问道。
魏珠看了她一眼“回禀格格,此人乃是四贝勒的属下,不过这关系隐藏的盘根错节,外人不知。还请格格不要泄露”说完,魏珠犹豫的看了一下静雅“恕老奴多嘴,四贝勒恐怕是难脱干系。”
静雅听闻,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老四,居然是老四的人。
难怪,懂得选香料,懂得用催眠术,老四对于这一切都是知道的,因为自己就曾经给他展示过。
没有想到,那个一向标榜自己与世无争的,潜心向佛的老四,居然也会使用如此手段,来陷害太子,谋取皇位。
静雅的心,冰凉一片,像是被人紧紧抓住,不能呼吸。自己如何跌跌撞撞的回去的,都不知道,好似两脚踩在棉花上一般。
翠竹见她的气色很是不好,急忙扶着静雅坐下,到了一杯热茶过来。
尽管手里捧着热茶,可是静雅觉得内心是如此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