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怎么这几天这么热呀?”吴妈一边拍着妞妞,一边念叨着。我抱起好不容易睡着的宝宝,踱到窗前看着窗外。
今天八月十八, 多好的日子呀!要是我还在广州作生意, 我一定要在今天参加好几处宴会的!如今在京里, 却只能看看窗外了!
看着远处的天色变的通红, 我忽然想起我学过的地震相关知识里, 有一条好像就是这样。忙让人去找尼尼,宫女们说尼尼这两天一直都在树上吃睡,怎么叫也不下来, 我心里奇怪它那样懒的出奇的老猫竟会自己爬树,便又低头寻蚂蚁, 最奇的是蚂蚁也少的可怜。难道真的是要有什么天灾?或者, 真的要地震?
看看怀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这样闷热的天气,也许真要出事的。我想去找四爷, 又怕我这是杞人忧天,再说四爷这几天住在前面的万方安和给十三爷抄写经书,我也不好去打扰他。看着四爷为十三的离去伤魂难受,我心里不好意思,却不能说破。
自从进了雍正七年, 我当年装成西藏活佛所说的话, 一一应验。十三爷越发相信当年是萨迦派的扎巴坚赞活佛上了我的身。我说的话, 包括四爷的生命只余十年等等, 十三爷都坚信不疑。他四处求神问卜, 想要知道如何化解,却因为不能和任何人说所求之人是谁而一无所获。
我看着十三爷自己愁的要命, 却还得忍着不和别人说,又有些后悔这样骗他。忍了一年多,最后十三爷还是找到我,亲自和我商量隐退之事。他说自己了悟佛法,想要隐身于世,希望我能帮着他计划一二。我笑着答应帮他,却和他说好这事一定得让兆佳氏知道。没想到我去作兆佳氏的工作,她竟一口答应,原因只是十三爷太累了,她怕‘把自己的男人累死,一辈子后悔!’每次我一想到她说这话时的样子,就感叹十三找了一个好媳妇儿!
雍正七年十一月开始,十三爷开始装病。四爷在他有病时,也算是找尽了天下名医。十三能成功装病骗人,还是亏了我这个半仙!要不是我教给他请脉时往胳肢窝里放土豆,看舌头之前吃芒果,脸上摸榆树皮子水一类的办法,他怎么能逃得过这些医生的法眼?只是苦了这位怡亲王,“病”了五个月,人倒是真的瘦了许多。我每次去他府上看他,他常骂我出的招法都是损主意!
其实他是不知道!我告诉兆佳氏给他禁食的东西,是为了防止他的风湿病再犯。谁让平时说他的时候他不听,总是想吃什么吃什么?这边吃着药,那边又喝酒吃肉,多有用的方子也糟蹋了!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是一举两得。
我们当中,最可怜的人就是四爷了。本来我和十三他们说好了五月初五那天他再“死”的,可是兆佳氏看错了日子,搞得我们准备好在皇上面前演的戏,全都没用上!初四那天皇上在养心殿与大学士商量秋季农法推算时历,小太监忽然来报十三死讯,听说四爷连外衣都没穿就跑出去了。可是,当四爷急匆匆地赶到十三身边时,允祥已经吃了高浓度的麻药假死过去,倒把四爷哭的半死。
我得着信儿时也吓了一跳,等我去了十三府里,兆佳氏才一脸苦相地和我说记错了日子,稀里糊涂地给十三吃了药……XXXX我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可是也因为这样,十三假死的事情好像更真实一点。
看着当日四爷抚棺恸哭不已的样子,我也跟着流泪,等四爷回了宫里,我忙和兆佳氏给十三服了解药。第二天四爷带着文武百官再来祭拜的时候,棺材已经关了盖子,里面装了和十三爷体重差不多的白布,估计连抬灵的人也能骗了。
十三爷听着兆佳氏给他讲四爷举酒哭灵的事情,也在地下室里哭成泪人,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他四哥!
之后的事情基本上按原定计划施行,十三爷鱼服白龙去了江南早就买好的庄子,我呢,天天在京里等着他的信儿。一个月以后,十三来信儿说是一切安好,改名叫罗云祥,正学着在乡下地方当个土财主。但他还是报怨我给他在那边找的医士,那医生人品医术虽极好,可就是太过严格!
我却不愿意搭理十三的这些废话,我给他请的那两位医生可都是杏林高手!一个姓叶一个姓薛,是我让李卫打听了几年才找到的名医圣手。不说我出了多少银子,只是想拜会这两位医生,就费了我多少心血?十三那个粗人知道什么?哼!我让他安心养身体,过几年,皇上还要依靠着他呢!他信里答应着,又让我想办法请兆佳氏也出京,我只好又让兆佳氏没事多写信给他!
想想这一年我也算是有所成就,不管怎么样,我算是救了十三一命。他跳出了这累死人不偿命的苦劳营,最少多活十年!
年初的时候,兆佳氏去了一趟江南,回来时,她说十三身子大好许多,只是还是喜欢没事和那些农村老头儿们聊皇上的好处,还因为西藏该不该用兵的事和一个老头儿打了一架。看十三这样的精神头,多少我也放心了。忽然想起在现代的时候,我爸爸也曾因为克林顿好还是布什好的问题和别人打过嘴仗,一时我又想不通,男人都是怎么回事儿?和自己家里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也值得这么认真吗?
“主子,天也不早了,你可别站在窗子那发呆了,也睡一会吧!”吴妈见我发呆的时间长了,便一个劲儿的叫我回去睡一会儿。我看看天色,还是让人将一个玉球放在桌上随时看着,真是担心出什么变化。结果,这一夜我也没得安睡。
一夜无事,我以为自己搞错了,便无聊地拿着玉球产,又或者只是夏天来的早,要下大雨什么。忽然宫女说井水混的不能饮用,我马上又觉得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干脆便让人都在房子外面站着等着,无事不得进屋。我自己领着吴妈带着两个小屁孩上前面的万方安和去找四爷。
等我见到四爷,还没来得急说上话,外面忽然狂风暴雨大起,脚下的大地也跟着震动了起来。四爷吓得脸色发白,抓住我的手,抱过宝宝就要往外跑,我看着万方安和边上正停着我来时的龙船,便叫着人都上了船。果然水面上虽然也是晃动不安,却比陆地上强出许多。船上的人无不念佛求天,一番祷告。四爷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搂着我和妞妞,只一个劲地皱眉。我却知道,雍正不是死在地震里,所以还不算太担心。
半晌一切慢慢安定下来,四爷才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如此天怒,不知竟是朕作错了什么事情?明日我再去拜佛还愿吧!”我看着他想笑,他却很严肃地看着我,吓得我不敢笑。
过了一会,我想了想还是说道:“依我说四爷也不要去拜什么佛!”
他听了惊道:“为何?”
我笑道:“你拜的那是过去佛,你自己就是现在佛,依我说,现在佛不拜过去佛!”
他听了笑道:“你哪里学来的?拍了这么响的的马屁溜须朕?!”
我嘿嘿一笑,等了半天,地面平稳不动时,我们才回到岸上。四爷立刻就要回宫里看看,我觉得太早,怕有余震,便劝他再在外面搭棚子住几天,就算是去木兰了!他听着觉得我说的有理,也就没有回宫里去。但随即京里却传来消息,说是地震民众慌恐,官司员忧虑,四爷沉吟一番还是下谕:一切以民众为本,凡有屋宇倾圯者,均拨银两以作修理之费,并严禁官吏克扣。
“四爷,那个贾士芳,你总是说好,让他来我这里,给我也看看病吧?我这脖子痛的很厉害呢!”地震的事情过了好几天,我呆在园子里无事可做,没事找事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前些天,我就听小太监苏拉们说,有个叫贾士芳的道士很有本事,他可以隔空取物,还会好多好玩的事情。于是我便央着四爷,让我也见见贾士芳。可是四爷却总是不允,说什么那贾士芳是方外高人,怕我得罪了贾道长,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听四爷这么说了几次,我越发从心里不服气,什么方外高人?不就是古代的大卫,科波菲尔!
今天我旧话重提,四爷却不理我。他慢慢地穿衣起身,冲我一笑说道:“你又要见他?别人不知道你,朕还知道!你定是要拿那贾士芳玩笑一番!以为他是前门天桥卖艺的与你开心吧?”
我见四爷猜出我的心思,不禁有点不好意思,想想又说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他与那些卖艺的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四爷摇头一笑,起身梳洗,径自去了前面的大殿朝会。我看着他的背影,只气的牙根直痒。反正再有五六天他就回宫里了,到那时,我再去找那个贾士芳!
秦风见我在那看着四爷的背影使怪脸,他嘻嘻一笑上前说道:“主子,你在这里又呆的无事可做了?”我忙点头,秦风轻轻上前一步,小声说:“主子想见的那个贾士芳,今天下午就去万方安和给皇上看病,主子要是想见他那还不容易?”说完眨了眨眼。我一听之下,也嘻嘻笑了起来。
下午我安抚着宝宝妞妞都睡下,便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只带了秦风一起奔着万方安和去看贾士芳!
“皇上,你此时觉得混身松舒,飘然欲仙,身上无疼无碍,轻松睡去!”一个三十多岁的道士站在四爷面前,一边给四爷轻轻做头部按摩,一边轻轻地在他面前念叨。
我躲在帐幔的后面,看着这个贾士芳却觉得眼熟!可能是因为他长的十分好看?要不是留了小胡子,那他准保一个大帅哥!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也许是我带着妞妞在门口见过的某一只美男?但他这一套治疗术我却是知道的,这明明就是催眠嘛!中国古代叫什么?叫祝由术!
原来这位神乎其神的贾士芳,只不过是一位高级心里催眠师呀!想到这里,我竟觉得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他们这一系列的治病过程太慢,我只好在帐子后面一直等到他们结束才能走出去。
“皇上,今天小道就给您治疗完毕了,小道先回住所,等陛下再传唤吧!”贾士芳做完了一系列的按摩工作,便打了一个稽手,转身走了。出了门口才在外面的侍卫手里接过一柄桃木剑挂在腰上,他拿剑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他是当年在山东太白楼上,花拳老人甘凤池的另一个徒弟,四儿叫师兄的那个美貌青年!
晚上四爷回了我的住处,我便将今天所见所想说给他听,四爷开始还不信我,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便问道:“四爷,我问你,你要是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是不是也特别容易睡觉?这就是一种心理暗示,还有,你没听过有民间有偷小孩,拍花子的吗?那就是这样的,你现在很相信贾士芳,所以他说的你很容易接受,如果下次他给你治疗的时候,你再试试集中注意力,他就不能给你那种飘然欲仙的感觉了!”四爷听了只是不信,却没有再反驳我。过了几天,他就回了京城故宫,我和吴妈还是安安稳稳地住在圆明园里。
没想到到了九月二十六,宫里竟传来信儿,说皇上要处贾士芳的罪,因为他在给皇上看病的时候竟然想左右皇上的想法,多亏皇上神清志明,拆穿了他的举动,但也因此,四爷说贾士芳 “其调治朕躬也,安与不安,伊竟欲手操其柄”。更是要治他的罪。
十月初二,诸王大臣奏请将贾士芳凌迟处死。四爷改为立斩,其亲属监候,妻女由地方官严行看守。由此我无限无聊的雍正八年过完了,我看着捧着书睡觉的妞妞,真的觉得我得好好教育她一下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