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从他怀里讶然抬起头。
“他姓云,名中王。”
“……”风挽裳澄澈的双眸尽是呆愣澉。
姓云,名中王,云中王……原来竟然不是什么王爷玛。
顾玦看到她平日里淡然冷静的模样变得呆呆的,煞是可爱。他一扫心中阴霾,俯首轻笑,“你这表情确实取悦到爷了。”
风挽裳回神,有些羞窘,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傻了。
谁会想到天下间还有人敢这样取名的,这倒显得她见识少了,还好她方才没蠢得称那人一声王爷。
“女人家见识一多就野了。”幽深的凤眸瞥了她一眼,轻笑,“你这样的,刚好……”
“多谢爷夸赞。”她淡笑道,心里微微雀跃着,然而——
“蠢得刚好。”
她嘴角的浅浅笑弧僵住,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羞惭地低下头去。
他的嘴真的好坏,如此,想让人不生气都难。
男子低头看她,幽深的凤眸里不着痕迹地流露出柔光,甚是愉悦地笑着……
走出梅林,万千绝早已驾着马车赶到,看到站在马车旁边的皎月,她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这次皎月没被处罚。
然而,这口气才松完,阴柔的嗓音威严地响起。
“回去领十板子。”他对皎月说。
“是。”皎月毫无怨言地领命。
“爷,此次不关皎月的事。”她揪紧他的衣襟,昂头,平心静气地说。
“嗯?”他微微眯起眼,有些凌厉。
“那人是有预谋的带走妾身,皎月又如何算得上失职?”清眸直视他,实在真的不该怪皎月。
“在爷这里,没做好爷交代的事,就算失职。”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据理力争的样子。
风挽裳定定地与他的目光交织,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是不可一世的霸道。
她无可奈何一叹,慢慢松开揪紧的衣襟,低头,淡声,“是妾身僭越了。”
他将她放到马车上,她便拢着衣襟钻入马车里。
马车里燃着暖炉,小雪球也在,似乎他到哪都要带着小雪球,明明这般喜爱,竟连名字都不取一个。
她拉开斗篷,把自身的衣裳整理好,把斗篷叠好放在一边,然后抱起蹭到脚边的小雪球,忽而,听到他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下不为例。”那是对皎月说。
皎月愣了,万千绝也愣了,马车里的风挽裳更是愣了。
他同意不责罚皎月了?
那样骄傲的男人因为她一句话……妥协?
这个念头一起,平静的心剧烈地震荡着。
男子撩帘进来,看到叠放在一边的斗篷,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蹙,伸手拿起就扔了出去,俊脸上毫不掩饰对斗篷的厌恶。
既然厌恶,为何不早些扔的好?
他撩袍坐在她对面,她忙将怀里的小雪球交出去,他倒是直接将她拽过去,坐到他腿上了。
“爷,妾身身子……”
“啰嗦!”他轻嗤,手开始扯她身上刚整理好的貂毛夹袄。
她惊了一跳,抱住小雪球的双手也不由得收紧,尤其是想起他方才说的,有些男人更喜欢在女人来月事的时候……
“爷,别……”她白着脸,抬手去抓住他的手。
他停下,蹙眉,不悦地挑眉看她。
“妾身不行。”恬淡的脸上露出少见的坚决。
顾玦又瞧得心头发痒,柔声问,“哪儿不行了?”
她看似柔顺、恬淡,其实有自己的坚持,而非一味的顺从,所以,怎能不对胃呢。
“爷明知故问。”她的声音低如蚊呐,很是难为情。
“你那里爷又用不到。”他是太监啊。
“……”这都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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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球可能是被她掐得疼了,挣扎着从她腿上跳了下去,双手一空,就好像失去了仅有的一点支撑力一样。
他无视她的抵抗,继续剥她的夹袄,剥掉她裙子,丢到地上,直到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单衣,即使在马车里,有暖炉,她也觉得很冷,禁不住地瑟缩了下。
见他如此强势,方才还为之震荡的心彻底沉下。
尊重?谈何容易。
且不说体谅她适才才经历过那种事,就说她身子不适,他竟还强迫她。
然而,就在她心里充满了抵触、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件干净的貂皮大氅披上她冰冷的身子。
她再一次怔住,呆呆地抬头看他。
他,并非她想的那样,想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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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尔,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脸,浅浅的,柔柔的笑开,“你说你一个女人家怎么尽想些鱼水之事。”
“……”明明是他让她那般做想的。
“如此,干净多了。”他满意地勾唇,松开手,落回到她腰间,抱着她,好像不打算放了。
原来是嫌弃她的衣裳被人碰过,倒是她误会他了。
这样一个容不得半点脏的男人,权势滔天,却得被迫娶她这样一个‘残花败柳’,该是有多痛恨。
只是,他对她,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自己此时的身子,想到自己坐在他腿上,她轻轻推开埋首在她肩上的脑袋,“爷,妾身可否到一旁去坐?”
她很担心会弄脏他,尤其已被他剥掉了几层衣裳。
看着她僵硬的身子,他慢慢地松了手,放开她。
几乎是腰间的手一松,她立即起身坐到对面。
那避如蛇蝎的样子让两道浓眉几不可见的蹙了蹙,捞起小雪球,低头轻抚。
马车里,很安静,这种安静一直到外面的喧哗打破。
风挽裳感到讶异,她挑开车窗帘往外一看,就看到马车已行驶在朱雀街上。
然而,这一撩帘,看到的不止是朱雀街,还有萧家药材铺门前施药的一对夫妇。
男的坐在一方案桌前提笔登记领取药材的人,她知道,如此做也是避免纠纷。
女的蒙着面纱,卸下了尊贵华美的衣袍,穿上便于活动的衣裳,拢袖给百姓们赠药。
真的好一副夫唱妇随的画面。
曾经,她也曾站在那个位置将一包包药递到百姓手中。
并非是眷恋,只是记忆中的画面就这般跳了出来。
看到她出神,顾玦撩起车帘往外看去,看到是怎么回事后,凤眸阴沉。
“驸马真不愧是天都的大善人,就连大长公主也心地善良,一点儿公主架子都没有,真是百姓之福。”
“是啊,跟那恶人九千岁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听说昨夜又杀了户部侍郎一家呢。”
“最倒霉的是那个前来探亲的表亲。”
……
顾玦用力撂下帘子,绝美的唇勾起嘲弄天下的笑弧,“你此刻心里是否也在遗憾站在那里施药的人不是你?”
风挽裳赫然回神,心头一缩,放下帘子,看向他,“妾身没有觉得遗憾。”
“是吗?”他冷笑,倏地起身俯下,勾起她的脸,“一个天,一个地;一个人人称颂,一个人人喊打;你说不遗憾,谁会信呢,嗯?”
“妾身问心无愧。”她淡淡地道,方才,她只是一下子陷在记忆里而已。
“你还有心吗?”他嗤笑。
“……”她无言以对。
“你应早已听到外边说的了,没什么可问爷的?”修长的手指抚着她柔软的唇。
风挽裳想了下,才知道他说的是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清眸缓缓抬起,看向他,“爷说了没杀。”
凤眸微微一怔,“没怀疑过爷?”
“有。后来想想,爷没必要骗妾身。”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杀了’,没理由就那
个女人不承认,更何况,他压根不知道她同那个女人的关系。
他笑,凤眸里的阴沉一点点退去,“这话,爷信了。”
风挽裳暗自松了口气。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他松开手,冷声,“出了何事?”
“回督主,街道拥堵。”万千绝的声音在外面恭敬地响起。
原来是百姓们大排长龙,拥堵了街道,让他们的马车过不去。
“调一批厂卫来开路。”出乎意料的,他竟是如此下令。
她愕住,不解地看着他。
他嘲弄地笑了笑,“九千岁不是恶贯满盈吗?不如此做,怎对得起他们给的称赞?”
风挽裳无言以对。
有权,任性!
他显然是要将恶名进行到底。
顾玦坐回对面,身子懒懒地倚着车壁,妖致的俊脸上带着玩味。
不用厂卫,万千绝大声一喊,“九千岁到!”
原本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立即作鸟兽散,让开一条康庄大道,个个惶恐地低着头不敢瞧上一眼,甚至有的还不知道九千岁在哪里,就盲目地跟着低头了。
萧璟棠看向那辆华丽的马车,有种强烈的直觉,她在里面!
果然,风吹起车帘,他刚好看到坐在马车里面的那半张侧脸,手上的笔一歪,紧盯着马车缓缓离开眼前,在斜对面的锦绣庄门口停下。
然后,他看到马车里的人被那个太监抱下来,她的身上还披着男子的大氅,一阵风吹开她的大氅,露出里面的单衣,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他们在马车里都做了什么。
手上的笔,被他用力握断。
他的挽挽唯唯诺诺地跟在那个男子身后走进了锦绣庄……
※
锦绣庄新上任的掌柜看到九千岁驾临,自是惶恐地接待,就怕一不小心自己脑袋也搬家了。
“去挑件衣裳穿上。”
顾玦玉雕般的手指往那些华丽的衣裳一指,然后,往边上的位子一坐,上好的香片立即送上。
掌柜马上挥手让几个丫鬟上前伺候,风挽裳婉拒了他的好意,连皎月也没带。
就在她转身之际,一名小厮匆匆赶来,风挽裳很肯定,那不是幽府的人。
小厮贴耳转告了万千绝后,万千绝脸色一凝,立即附耳转告给顾玦。
“砰!”
茶盏被猛地放下,他顷刻拍案而起,俊脸不再只是阒寂,而是燃着一股怒火,凤眸里除了怒意外,还有焦急。
“又跑出来了,沈离醉在挑战爷的脾气是吗?”
又?
谁又跑了?
不知为何,风挽裳很容易就联想得到画舫那夜出现的女子,那夜的他也是这般焦灼,这般担忧。
她差点忘了,还有那女子,那个能让他连见面都要顾忌到仪容的女子。
他离去前眯着凤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风挽裳淡淡地扯唇一笑,在掌柜的恭请下去挑衣裳,掌柜好似深怕伺候不好她,一直拿最好的衣裳给她,每一套无论是料子还是绣工均是上等。
锦绣庄分为两层,而他吩咐人取来的衣裳都是从二楼取下来的,可见二楼是用来招待贵客用。
“掌柜,无需忙活了,我就选这套吧。”她指了一套挂在那里料子较为普通的衣裳。
“别别别,夫人,那些不合您身份呐。”掌柜摸着额上冷汗,赶紧道。万一九千岁瞧她穿着不好看,嫌他没招待好,那他不是要死了。
风挽裳看到他一直不断抹汗,暗叹一声,随便指了一套他命人取来的那些衣裳,而后转身前往换衣间。
就在这时,外边的街上响起阵阵惊叫。
“有刺客!”
“保护公主!”
“刺客跑了!快追!”
……
百姓们的惊叫,还有缉异卫的声音。
缉异卫?
风挽裳的脑袋仿佛被劈了下,难道施药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要引出刺杀太后的人?
原来,为达目的,什么都可以利用,什么都可以放弃。
譬如,曾经最真,最诚的心。
她似乎也学会了嘲弄,微微勾唇,带着那套衣裳步入换衣间,外面的天翻地覆都与她无关。
入了换衣间,皎月则尽心地在外头等着。
换衣间就在后头,由屏风围成,屏风后挂着一栏又一栏衣裳,每一件都是出自锦绣庄,即便料子再普通也比其余的绸缎庄贵得多。
风挽裳将新衣裳放在屏风上,脱去身上的大氅,扯开衣带,正要脱下上衣,突然,身后那堆衣裳里一阵晃动,她立即拉上衣裳,全身紧绷。
“夫人,可是有事?”外边传来皎月察觉的声音。
是有事。
风挽裳看着突然窜出来以匕首挟持自己的女子,吓了一跳后,很淡定地看着她。
这女子做着普通妇人打扮,她一边用匕首抵着她,一边扯掉头上的发布,乌黑亮丽的秀发披散而下,露出一张明艳的脸。
五官明媚,肤如凝玉,晶莹冷冽,脸色稍显苍白,鼻梁很挺,一张小嘴紧抿,看上去有些桀骜难驯,浑身上下都透着傲骨,就像是一团火,很灼人。
她,就是刺杀公主的人?
“夫人,奴婢进来了。”外边听不到回应的皎月,心中起了警铃,担心地道。
“……我在换衣裳,你进来作甚。”风挽裳赶紧出声阻止,要不然皎月下一刻铁定冲进来瞧个究竟了。
女子有些诧异她的冷静,扯来一件衣裳扔给她,“替我换上。”
“姑娘自己换不是更快,你放心,我不跑,因为我也要换。”风挽裳淡淡地说,似乎要当她不存在。
女子愣了愣,正要收起匕首,倏然,外面涌进来一大批缉异卫,她一惊,匕首又紧紧抵回她的脖子上。
风挽裳也知道麻烦大了,外边来那么多缉异卫肯定是要搜查的。
她低头想方法,然而,却看到了地上的血渍。
她心惊,往女子腰间看去——
难怪她要自己帮忙换衣裳了,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挟持她,又哪来的第三只手换衣裳。
只是,有血迹,这麻烦更大了,她是受着伤从后堂进来的,缉异卫会依着血迹寻来。
想到自己此时的身子,看来,只能再丢脸一次了。
她若不帮这姑娘脱身,这姑娘也会挟持着她,更何况,她一点儿也不希望她落入缉异卫手里。
也许,是因为那双火焰般的双眸,勇敢无畏,想做就做,敢闯敢冲,曾几何时,她就曾羡慕过那样的女子,活得自在。
“你换上衣裳,装作是替我换衣服的丫鬟。”她悄声吩咐。
女子又是一怔,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风挽裳淡淡地问。
女子想了想,确实没有,她收了匕首,挑了套比较像丫鬟的衣裳,忍着腰上的伤迅速换上,风挽裳也帮她搭把手。
“我家夫人正在里头换衣裳,请你们止步!”皎月在外头冷硬的拦人。
“缉异卫搜查异族余孽,再不让开,就当你们是同党!”
“坏了我家夫人的名誉,你们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皎月冷冽地反驳,毫不退让。
“皎月,让他们进来吧。”屏风后响起温婉柔美的嗓音。
如此婉约空灵的嗓音,让人一听就忍不住想看一看其真面目。
闻言,皎月便不再争执,走进去贴身保护,然而,里面多出的人让她微微一怔。
风挽裳朝她递了个眼色,要她配合。
好在皎月也不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她马上就冷静地接受了突发情况,上前忠心护主。
缉异卫扫了她们一眼,
上前把每个角落都翻遍,一无所获后,为首的那个扫了眼全场,落在一堆衣裳后通往后堂的门,回身,精锐的目光落在正低头尽心替主子穿衣的丫鬟身上。
“夫人,穿好了。”女子收手,双手叠放在腰间,刚好按住伤口。
风挽裳低头瞧了眼,实则是看她的伤口是否有露出破绽,而后点头,转身离开。
“地上有血迹!”
突然一声惊喊,三个女子瞬间被缉异卫团团围住——---题外话---争取凌晨更,凌晨更,凌晨更,乃们觉得我做不做得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