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就纳闷了,这人如此黏着赵文素,不懂瓜田李下四个字怎么写吗?
一个寡妇怎么能这样呢?
刚才的兴高采烈忽然都沉淀下来。
她咬着下唇,闷闷不乐继续做烤串。
一旁的赵鸿飞发觉单纯的梅玉竟然不明白孤男寡女“上厕所”意味着什么,不由一乐,也不点破,凑到她身边逗她:“刚才老板娘烤得可真好吃啊,你有没有人家那么好手艺啊?!”
梅玉白他一眼,“那你等她回来给你烤吧。”
赵鸿飞笑嘻嘻,忽然快速无比地伸出无赖的爪子,抢走她弄好的鹿肉。顾不上烫,吃得满嘴流油。
梅玉瞪着面前这个馋猫,打他一下子嚷道:“有本事你自己烧,吃多少都没人管你!作什么抢我的,我要留给老爷的!”
赵鸿飞并不回手,腆脸笑道:“我不会烧呀。小黄毛,不,小姨娘,你烤的外焦里嫩,美味多汁,非常好吃!不如教教我吧!”
梅玉撇撇嘴,抬头正好看到赵鸿飞笑嘻嘻望着自己,亮晶晶的眸子里倒映着跳跃的火焰,整个面容洋溢着青春的活泼脱跳,无忧无虑。
她心软了,本也不是真气他,听他软声央求,扑哧笑起来,“去,谁要教你,你就是个坐着等吃的主儿!”
赵鸿飞见她笑了,挑挑眉毛,也一边笑一边大口嚼。忽然“嘎嘣”一声,牙齿被硬硬的东西咯得生疼。
他忙吐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小段铁丝。原来他吃得太心急,竟把铁丝连着鹿肉一起咬掉。
梅玉指着他,笑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赵鸿飞的脸霎时黑了一半。
“两位真是两小无猜啊!”忽然听到王寡妇戏谑的声音。
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王寡妇竟不知什么时候独自回来了,却不见赵文素的身影。
她正目含深意地打量赵鸿飞和梅玉,“刚才听二少爷叫姨娘,却原来你父亲没有把这美人儿扶正?”
这话既像问句,又似自言自语。
赵鸿飞和梅玉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面面相觑,也没了玩笑的心思。
王寡妇自顾坐下来,看上去也没心思搭理他们。
场面有些尴尬。
还是赵鸿飞问:““我爹呢?”
王寡妇瞟他们一眼,挥了一下手帕,讪讪道:“赵老爷脚力可够快的。他走快了两步,拐个弯,我就找不到他了。就先回来。
赵鸿飞哦了一声。
梅玉倒是突然高兴起来,甜甜地对他说:“二少爷,请把辣酱递给我。”
王寡妇左等右等不见赵文素,感到无趣,开始和邻近的一个男子调笑起来。
一男一女说着说着,渐渐放肆,出口的话猥亵下流,听得人面红耳赤。
不多时,□□已起的两人竟毫不顾忌地携手双双离去。
梅玉目瞪口呆,询问性地望向赵鸿飞。
赵鸿飞贼兮兮笑了笑,并不多嘴。他一个经常在外面厮混的人,哪里会见怪。
梅玉惊疑极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为自己想到的事羞得满脸通红。
赵鸿飞体谅地说了些话,岔开去。
赵文素匆匆赶回来时,一眼看到梅玉从儿子手里接过一串鹿肉,边吃边笑得很开心:“不错,可以出师了。”
赵鸿飞笑得愈发俊朗,忽然一眼瞥见默默站在后面的父亲,兴奋地招手:“爹,你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赵文素嗯了一声坐下来,脸色不太好看。
梅玉见他回来,立即拿起搁在一旁的盘子,捧到赵文素面前,“简白,我给你烤了好几块肉,专门留着等你回来吃,快尝尝!”说着叉起一片递到他嘴边,期待地望着他。
赵文素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随着舌尖传来的美味,心里的不快顿时去了十之八九。
“这是你烤的?”
“爹,真是小黄毛烤的!我作证。”赵鸿飞大力拍着胸脯。
赵文素“唔”了一声,“我们家梅玉,竟然烤得这样好了,一点看不出是生手。”
梅玉望着自家老爷,粲然笑得十分开心,如同一朵夜里绽放的栀子花。
赵文素喜爱她这般乖巧的模样,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
随口问起:“老板娘没回来?”
话音刚落,他觉察到梅玉猛地把手抽回去。
她拨了拨头发,淡淡说:“她?不知道。”
赵文素纳闷,这是怎么了?
下一个瞬间,他忽地醒悟过来。
梅玉……在吃醋?
可是,前不久,梅玉还跟女儿似的跟他撒娇。
那么久了,原来他的付出和期盼,并不是没有回应?
他心里最后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兴奋的考虑。
原来,这个吃醋的方法这么好用啊……
晚上歇在床,梅玉累了,沾到枕头就开始意识朦胧。
偏生赵文素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以前我常带兰卿来玩,那寡妇就爱来黏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兰卿说,王嫂子并不是什么善类,做一般朋友就好,别主动靠得太近。”
梅玉呆了呆,睁开眼睛看向赵文素,他却已经闭上眼。
梅玉睡不着了。心里激动得不得了,不能置信。并不是因为对王寡妇的评价。
这是……赵文素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兰卿。
自进赵家的门,一直都知道赵文素原先有个妻子,但除了第一天赵文素提起过之外,就再也没有说过关于亡妻的任何话。赵礼正和棠宁也是讳莫如深,从不谈及。只有大大咧咧的赵鸿飞偶尔提一句。
偶尔会根据鸿飞的只言片语,自己想象出一个兰卿,那么美那么好。但真实的兰卿究竟是什么样的,全然没有说法。这样一种神秘,使得梅玉愈发觉得兰卿是精妙世无双的美人,然后自己伤心自卑。
这样一种隐秘的情绪,时不时冒出来翻腾一下。她只深深埋藏着,成为和赵文素彼此心照不宣、却从不出口的忌讳。
她觉得,赵文素越是藏在心底不提起,就越是珍贵。同样对她而言,越是忌讳某样东西,就越梗在心里成了一根刺。
而刚才,赵文素轻轻一句话,却跨过了多深广的鸿沟啊……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呢?
梅玉辗转反侧了好久好久,终觉自己笨拙,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慢慢睡熟了。待她终于停歇,赵文素轻轻翻了个身,将她纳入怀中,叹了口气,也沉沉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