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
四周的武士纷纷拔出刀剑,将少女和少年护在中间,不断挥舞兵刃抵挡羽箭,唯有那花白头发的老者,面色平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羽箭出现的方向。
这些武士显然是精挑细选的身手高超之辈,除了有三四人受伤之外,这如雨的箭矢,竟被他们生生顶住了。
不多时,官道一侧,走出一位带着鹰钩鼻的半老之人,看着花白老者冷笑不已,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一个个目光狠厉的蒙面人,从暗中出现。
“尉迟霸,你胆敢行刺皇子与公主,你不怕皇上诛你九族?”花白老者沉声说道。
“我们马贼,哪来的九族,今天,恐怕没有人会想到,我们敢在这里把你们一网打尽,哈哈。”尉迟霸仰天狂笑。
花白老者神色不变,心却是沉了下去,这里距离国都不过三百里,已可算是腹地,寻常之时,马贼从不敢在这附近活动,更何况这是官道,从未听说过腹地官道有马贼活动的痕迹,也正因此,对这一番马贼的突袭,花白老者一方的人竟是毫无准备。
显然,马贼已摸透了他们的心理,在这距离国都不远之地,趁着他们渐渐放松下来之时,在这里发动了伏击。
看着越来越多的蒙面人出现,少年双手紧握,但神色却仍是镇定自若,但那少女却是面色苍白,双手微微发抖,她虽有些武艺在身,但像这样直面生死的阵仗,却是从未经历过。
韩石坐在青牛上,却停留在原地,前路,有三个蒙面人拦住了去路,盯着他目露凶光,显然是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此刻,他也有些理解司空的执念了,马贼连他这个无辜的人也不放过,当是取死有道,而且,如今竟有修士加入马贼,助纣为虐,这些修士,更该死。
那花白老者的修为不过筑基中期,比尉迟霸相差太多,但花白老者身上另有一种特殊气息的波动,不出意外,那应该是灵符的气息,这也是他抗衡尉迟霸的底气。
“废话少说,柴老头,你要是降了我,我尉迟霸便放其他人一条生路,否则,嘿嘿。”尉迟霸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之意。
花白老者心神微微一震,就在这一刹那,尉迟霸身影连闪,以一种远远超越筑基修士的速度,一掌拍在他身上。
花白老者大口吐血中飞退十余丈,摔落在官道外,他顾不得自身的伤势,双手掐诀如风,打出一道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灵符,这灵符刚一出现,便瞬间来到少年与少女的上空,化为一层十丈方圆的光罩,将二十余人都罩了进去。
做完了这一切,花白老者才回过神来,死死盯着尉迟霸,说道:“你绝不是筑基大圆满。”
尉迟霸凌空飞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花白老者,神色中透出阴鸷,“两年前,我便已是元丹境。”
话音未落,他大手一挥,百余位蒙面人一拥而上,朝着那十丈光罩扑去。
不多时,在疯狂的劈砍下,光罩渐渐收缩,九丈,八丈……五丈,四丈……
当光罩只剩三丈大小时,其内的空间已渐渐不足以护卫二十余人,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只要出现在光罩外面,必然被乱刀分尸。
花白老者看着这一切,双眸渐渐黯淡,他比谁都清楚,这光罩一旦崩溃,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突然,花白老者双眼一亮,转身朝着韩石跪了下去。
“前辈!”
这一跪,来自于灵光一现,更来自于他对这个骑着青牛之人的隐隐感觉,他总觉得,此人虽然周身上下没有丝毫元力波动,但绝非凡人。
其实,那羽箭射向韩石,却被公主用鞭子拦下时,他便感到不对了,那羽箭在临近韩石时,好似有了刹那间的停顿,而这停顿,仿佛是为了等待公主的鞭子,只是,当时异变突生,将他的思绪打断。
这一幕,落在少年和少女眼中,顿时使两人的目光中写满了不可思议,这一行人中,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花白老者的身份,乃是神符宗的三大长老之一,父皇许以重诺才请得此人入宫十年。
神符宗,乃是寒文国两大宗门之一,地位之崇高还在皇家之上。
如今,这骑着青牛的男子,又有何等神奇之处,让堂堂神符宗长老跪求。
韩石轻叹一声,看了尉迟霸一眼,说道:“速速退去,看在你们没有伤及性命的份上,我不杀你。”
尉迟霸迟疑了一下,打量着韩石,说道:“阁下是谁?”
“三息不退,我会出手。”
韩石神色平淡,目光从所有的蒙面人身上扫过,却是不看尉迟霸,这些人中,只要有一人幡然悔悟,他便放过此人。
尉迟霸心念极速运转,却始终未能找到任何关于身骑青牛的男子的消息,加上此人自始至终没有露出半分元力波动,显然此人绝非修士,而是要以大话将他们吓退而已,只是此人的镇定,倒是相当不凡。
念及至此,尉迟霸眼中有了冷意,不过他向来行事谨慎,挥手间,便有十余蒙面人朝着韩石围去,在他看来,此人即便不是修士,但身上或许藏有灵宝,不可不防,这十余人,便是他的试探。
“很多年,没有杀人了!”
韩石喃喃道,左手从身前拂过,一柄几近透明的短剑凭空而现,他指尖贴着剑身抚摸,离影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回应着韩石。
陡然,离影剑化为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流光,所过之地,无数道细密的血线,从一个个蒙面人的脖颈间喷出。
死亡,来的是如此突然,这些马贼几乎只觉得脖子一痛,然后,眼前便突然一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尉迟霸瞳孔极度收缩,犹如针孔,他后退中双手掐诀速度极快,但还未等掐完一个诀印,他只觉得腹部一阵冰寒,随即,一股来自丹田的空虚感让他几欲疯狂,低头一看,只看到一个破碎的丹田,元丹已不知所踪。
丹田已碎,元丹已失,尉迟霸顿时从元丹境跌落,一身元力紊乱不堪,从半空中摔落地面,直到此刻,一股非人的剧痛才弥漫开来,使得他忍不住惨叫起来。
离影剑剑身未沾一丝血迹,化为一道如泓秋水,没入韩石袖中。
韩石坐上青牛,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晃晃悠悠地越走越远。
少年深吸一口气,平缓了激昂的心绪,看着一旁近似呆滞的少女,“雅妹,你还想买他的牛么?”
花白老者看着远去的韩石,神色凝重,“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必是上级修真国的修道前辈,途径我寒文国,恰逢此事,才救了我等一命,雅公主,你适才对前辈无礼,幸好前辈不与你计较,更是为我们出手,回宫后,我必将此事告知皇上,给你应有的惩罚。”
少女紧紧地咬着嘴唇,意外地没有去撒娇央求老者,而是眼中透出神采,喃喃道:“石青,你到底是什么人?修道,有那么好玩么?”
少年突然朗笑一声,“十年前,我被父皇逼着天天读书,更是要每天背上一首诗,当时虽然能强行记住,但哪能体会诗中的意境,今日,倒是让我明白了一句诗。”
花白老者说道:“何诗?”
少年身上透出一股出尘之意,神情肃穆地看着脚下尚未凝固的鲜血,眼中透出异样光华。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
……
韩石站在楚水城外,灵识扫过,立刻这城里的元力波动尽收眼底,只在几座高塔与皇宫中,有修士的气息,但修为皆不到元丹境,从这些修士看来,这寒文国的修道水准,与其他修真国相去甚远。
韩石的修为远远超过城内的修士,故而无一人察觉到韩石的灵识扫过。
摸了摸青牛的头,取出几枚丹药抛进它的嘴里,顿时青牛一双大大的牛眼眯了起来,显然是非常享受丹药的味道。
“牛兄,委屈你几天了!”
韩石挥手间,将青牛收入储物袋中,这楚水城果然不愧为寒文国的都城,近十丈高的城墙,显得极为雄伟,而且城中所居之人不下三百万,是寒文国人口最多的城市。
韩石打算在这里停留十天,而后便要踏上新的旅程,继续去寻找那不知咫尺也不知天涯的缘。
漫步在楚水城中,听着随处可闻的诗词声,韩石眼中也有几分诧异,他想不到,这寒文国竟是尚文轻武到了这个程度,怪不得就连修士的修为,都相比他国孱弱。
韩石的心思,完全没有停留在那些诗词上,一连数天,这楚水城的大街小巷,已然快被他走了个遍,只要是能进去的,韩石无不进去走了一遍,无论是酒店还是商铺,甚至是青楼,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与过去的许多年一样,没有任何收获,所有的努力与期待,换来的是一场空。
但越是如此,韩石心中燃起的火焰却越是熊熊,在这一点一滴的失望中,他渐渐明白了青眉当年的心情,为了一个不知在何方的人,痴痴守候百年。
如今的他,与当年的青眉,都是这样的痴人。
他与她,就仿佛是大海中的两朵浪花,在那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去追寻远在天涯的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