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静地.忽然.也不知从何处竟飞出一只彩蝶.扑翩着翅膀从沫瑾和梁晴之间掠过.而后隐入了树丛之中.
直至彩蝶消失.沫瑾才恍恍惚惚地收回四散的思绪.看着略带了些羞怯的梁晴.眼波流转间.欲言无止.
沫瑾无奈的于心中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提步往前走去.
“嗳.瑾姐姐.我确是欢喜他.”
沫瑾这一动.梁晴还道是她失了耐性.情急之下话便脱口而出.看到沫瑾了然地回过头來浅笑.顿时羞得涨红了双颊.
原來.原來瑾姐姐是在诓她.
梁仲嗔怒地瞪了她一眼.一跺脚侧过了身.
沫瑾一脸笑意地望着她.心想着让她说出这番话來.确也是为难她了.不由回到她身侧.伸手轻抚了抚她的肩头:“好了.这些话说与我知晓又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梁晴抿了抿嘴.许是觉得她的话说得沒错.眼下不能说予大哥听.也只能告诉瑾姐姐了.
不过……
“只是……”梁晴抬头.轻咬了咬下唇.为难地望着她.在沫瑾挑眉疑惑的眼神之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是.我不知他心中又是如何看待我的.毕竟.我与他相识.本不过是为了让太后相信.我有了意中人.说到底.不过是逢场做戏罢了.”
沫瑾微仰起头.看了看远处已抽出新枝的柳树.拧了拧眉.又点了点头:“你与他之间.确实有些说不明道不明的阻碍.不过.既然你打定了主意欢喜他.我自会帮你.只愿日后大哥不要怪我才好.”
梁晴闻言.眼视一亮.长松了口气.笑道:“大哥才不会呢.大哥待你比待我这个亲妹子都要好呢.有时我都会忍不住想.我与你啊.定然你才是他亲妹子.我大概是路边捡來的.”
沫瑾侧头.望了她一眼.苦笑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皙长的指轻叩了叩她的脑门.而后才道.“好了.太子殿下的话虽说难听了些.却也是事实.你中意人家.但我还得去问问他的意思.你呢.也不要再同殿下置气了.先回去吧.这几日你出宫有些频繁呐.”
梁晴略有些悻悻地摸了摸头:“我这不是同太后说.大哥这几日朝休在家.我想多陪陪他嘛.”
“大哥为何朝休.可是身子不适.”
自打他们回來已有数日.依着梁仲的性子.回來的第二日怕是又回去上早朝了.怎可能拖到今日犹在朝休.
“沒事啦.不过是前些日子皇上让太子哥哥同大哥一道儿整理什么志來着.允了大哥不必日日去早朝.故而这几日都怎么出门.”
原來如此.
沫瑾点点头.略松了口气.
“反正我拿大哥做借口.太后虽有些疑惑.却也未说什么.”
是这样么.
沫瑾怔了怔.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梁晴频频出宫.梁仲前些日子虽借了朝休的名头.只怕他离京的消息定然在宫中之人的掌握之中.那么.他们可否已知晓她还活着.
便是如今还不知晓.只怕梁晴隔三差五的來安素阁.这事儿也瞒不久.
“好了.那你快回去吧.沒事别三天两头的來这里.免得被有心人发现.”沫瑾说罢.扳过她的身子.推着她往外走.
梁晴走得犹犹豫豫:“那瑾姐姐.他那里……”
“行了行了.我这便替你去探口风去.”沫瑾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她一道儿往外头走.
不远处.原本便望着两人的李旭见她们往外而去.忙追了上去.
难不成她们都忘了在这后院还有个他吗.
沫瑾先打发了梁晴回去.寻了赵言同她说要出去一趟.
赵言本就看她天天闷在屋子里十分不顺眼.此时听她竟主动提及要出去.自是求之不得.本想陪她同去的.只是一來沫瑾不放心怜儿在安素阁里.二來.赵言知她去寻秦士秋.想來不会有什么大事.便替她安排了马车.让素若陪着去了.
正当她上马车之时.李旭出了店门來.一把拽住了她.
沫瑾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片刻恍然道:“你想问我晴儿去了何处吗.她回去了.你现下追上去.许是在她进宫前还能截住她.”
说罢.便想收回自个儿的手.却发现被他拽得死死的.自己根本无法挣脱.
她越发的不解.
如今他们之间.可沒什么好说的.除却梁晴.他们便如陌路之人.可她已告之他梁晴的下落.他为何还不肯松手.
“你要去何处.”
良久.他才出声问道.
沫瑾挑眉.眼神扫过他的脸.宛然一笑:“殿下问这个做甚.我去何处.想來都不必请示殿下吧.”
说着.越发用力的扭着自个儿的手腕.想挣开他的手.奈何敌不过他的大力.
“嗳嗳嗳.你杵在我的店门口做什么.挡我发财之路.小心我日后看到你便送你扫帚.”
赵言见马车久久不动.便好奇的出來看看.沒想到竟看到李旭这尊瘟神拉着沫瑾不放.丝毫不察安素阁内的男男女女那一双双好奇到已经开始闪光的双眼.
他们俩个再纠缠下去.不止碍了她的生意.只怕要流言四起了.
被赵言这一打叉.沫瑾得以顺利脱身.乘着马车前去见秦士秋.
听那车夫说.秦士秋如今已在京都治仪府当值.这治仪府里头的军士.皆是平日里需巡视通城大街小巷.沫瑾实在想不通.他明明在莫王麾下.怎么又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车夫熟门熟路的驾着马车.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來到了治仪府外.将马车停在稍远的地方之后.便上门去寻人.
又等了片刻.沫瑾从车帘缝间.终于看到车夫领着秦士秋快步而來.
素若挤到她身旁.挑起了帘子.
沫瑾提着裙袂.下了马车.走了几步隐入了一旁的暗巷之中.
车夫将人领到巷口便停下了.秦士尧冲他抱拳一揖.便走了进來.略一迟疑抱拳道:“瑾小姐寻在下可是有何要事.”
沫瑾从未曾在他跟前表明过自己的身份.想來梁晴也未曾多说.他定然是听梁晴不停的唤着自己瑾姐姐.才唤了一声瑾小姐.
“秦士秋.你怎么到治仪府來了.我记得.你不久之前还在莫王麾下.”
对于他的称呼.她便未多说.只是挑了挑眉选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題说了起來.
“这是上头的意思.想來近几年局面平缓.故而.咱们便都被分派了出來.”秦士秋的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沫瑾看了.再听了他的话.多少都猜到了一些.
什么局势平稳.他说得都是反话.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更何况如今诸国实力相当.各方蠢蠢欲动.旦凡有野心的君主.总想着将自己所拥有的版图再扩大一些.
许是.是莫王被压制了吧.所以他手中的兵才会被以这种法子分散开來.
可不对啊.若是因着莫王被人压制.來安素阁的那些文人书生定然会有一番长篇大论.他们最喜对这局势和朝廷所做的决定评头论足了.
那么.唯一的答案.也唯有是他得罪了旁人.或是因着沒有身份背景.被人排挤到这里來了吧.
如此说來.军营之内的纷争比与她在后宫时的明争暗斗相差无几.果然是应了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而这种地方的纷争.定然也与各方势力的争斗有关.
尉羌国内的局势想來也是十分紧张吧.看來身为太子的李旭.又有得头痛了.许是这回又要因着这混沌不明的情形去他国扮乞丐.然后再带个女子回來.
一想到此.沫瑾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见秦士秋抬头不解地望來.抿了抿嘴角努力绷起脸來.说道:“今天我來寻你.到是有桩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秦士秋不语.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你.可欢喜梁晴.”
话毕.她看到秦士秋明显地怔了怔.神色忽变.久久不语.
沫瑾看着他的脸色.暗自揣测着.
看來.这并非是郎无情.妹有意.许是眼前这位少年对生性欢快的梁晴也生了情意.只是碍于难言的种种因由而无法说出口吧.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士卒.怎能有欢喜相府小姐的念头.瑾小姐就莫要取笑我了.”末了.秦士秋涩涩地说道.“若无其他要事.在下要回去了.”
说罢.秦士秋便转过了身去.准备离开.
“是沒有.还是不敢有.”沫瑾也不急.只是略提了嗓门道:“倘若你真不欢喜她.我自是不勉强你.这便回去让他大哥做主替她另寻夫婿了.原本.她到是挺中意你的.不过既然你无意.咱们自然也不好强人所难.免得介时被人说是仗势欺人不是么.”
秦士秋的步子陡然停下.而后便再也迈不动了.
沫瑾望着他的背影.虽无声.却笑得很是得意.
两情相悦.是世上最为难得之事.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生将两个陌生之人捆绑在了一起.有何机会如他们二人一般.选自个儿喜欢的人.
“如何.男子汉大丈夫一句话.给个痛快.”沫瑾在他身后说着.
怔了片刻.他转过身來.望着她:“瑾小姐.诚然我喜欢梁小姐.然她是相府小姐.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我若因着自己欢喜梁小姐而与她做了夫妻.那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笑话她.笑话相爷.秦士秋自己可以穷.可以苦.却不想因此而害了旁人.”
不得不说.秦士秋某些地方与她有些相似.同样的轻视自己.同样的瞻前顾后.
沫瑾想着.心中对着昔日的自己有些不齿.又想着秦士秋亦是为了这等俗事而左右摇晃.
“倘若你有了功名地位.你可想与她成亲.”
“那是自然.”秦士秋即刻答道.甚至都不见一丝犹豫.“此生若能与她成为夫妻.便再无所求.
“倘若她不是相府千金.你亦会欢喜她.”沫瑾继续追问道.
“我到宁愿她不是什么相府千金.那样.便不会有太多人的眼神言语.她也不会听到那些难听的话.”
沫瑾缓缓点头.不再追问.
看秦士秋的模样.也是个吃得了苦.受得住磨的人.想來建功立业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如何在短时之内达成.便有些让人犯难了.
幸而.她昔日还积攒了一些门道.替他寻个机会.应是不难.
“好.我会想法子让你离开治仪府.日后.便要靠你自个儿求取功名利禄了.至于你能否与晴儿在一起.全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沫瑾说罢.轻叹了口气.
她能做的不多.梁仲怕是不能出手.也未必会愿意出手.晴儿既然信她.无论如何.这个法子她还需一试.
“多谢瑾小姐.”秦士秋大喜.抱拳说道.
沫瑾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若非往日与之接触过.知晓他并非是贪慕虚荣之人.许是会以为他是为了仕途才來接近他们的.
“好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沫瑾挥了挥衣袖子.打发他先离开.自个儿继续呆在巷内.久久未动.
素若见她迟迟不动弹.忍不住走了进來.
“小姐.咱们要回去了吗.”
她不知沫瑾的心思.只能猜测着.
“不.我还要去个地方.”
沫瑾缓缓回过神來.微仰着头.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