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会到阳平来, 并不是毫无理由的。皇上在他离开上京时,就已经将可调动阳平大军的虎符给了他,所以他现在完全可以带领宛胡的大军直奔上京。
现在驻守阳平的是镇北将军, 郭将军。他也是卓天铭的老熟人了, 听说了此事后自然知道事情有多紧急, 再加上虎符也是货真价实的。当下便表示定会为听从太子号令。
嘉卉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也猜到了个大概。上一世三皇子谋反的时日是在几年之后, 没想到这一世他竟如此大胆,竟然选在现下。
上一世三皇子深得皇上信任,又是民心所向, 母族势力也庞大。即便如此,却也一样败了。由此足可见他的对手是有多强大了。现下太子虽然要调用阳平的驻军, 但其实未必有多需要这些助力。很有可能他只是在试探卓天铭, 看他能否有能力和衷心, 成为将来自己的朝堂的肱股之臣。
有上一世的经验,嘉卉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波倒是并没有多少担心紧张。皇室的纷乱, 她已然抽身而出了。现下只要做好一个看客便是。
她一如平常的样子也让紧张万分的卓天铭稍稍安心,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并没有告诉她上京基本已经被控制住了。若是她知道荆南候府,威远将军府现在正处于险境之中的话。她定会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驻守阳平的大军太子调动了一半, 花了几日筹备物资, 之后便浩浩荡荡向上京出发了。
大军的行进速度自然比他们本来的队伍快很多, 但是又实在不能耽搁。偏偏人倒霉时喝水都塞牙, 江源之一路舟车劳顿病倒了。
最后没法子, 只能给江源之和嘉卉留了十来个护卫保护他们。让他们在附近的云城住下,等待江源之好转后再回上京。虽然已经预见了结局, 但嘉卉难免还是有些担心,再三叮嘱他要小心。
没了有些累赘的两辆马车,一行人速度更快了几分。很快便来到了上京。
往日里人潮攒动,络绎不绝的城门现下被牢牢关着。城楼上也是守卫森严,警惕地看着城外的大军,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有年轻的小将上前叫道:“无礼小卒,不见是太子殿下回京吗!?还不快开城门相迎!”
城楼上无人应答,一个个都仿佛聋了一般毫不理会城外人的叫喊。那小将叫了四五次,才有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出现在城门,“吵吵什么?现在上京之中有疫病流传,关闭城门可都是为了大家的性命着想!还敢冒充太子,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此时在粤东?哪里来的无礼狂徒,竟敢带兵围城,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大胆!”卓天铭驭马上前,“听闻京中有歹人作祟,太子殿下手持虎符调动大军前来清君侧。尔等不肯开城门,莫非与奸人逆臣一伙不成!?”
抬头仔细看了看那人的容貌,果不其然乃是宁国公家中的三子,一个纨绔子弟。“你一无武艺,二无军功,也敢穿这身衣裳摆什么将军架子!?快快打开城门,太子殿下仁慈,或许可饶你一条狗命!”
“你!”步家老三步鸿修被他噎了一下,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却被身后一人拉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于是只能气得憋出来一句“你给我等着!”就愤愤离开了。之后任凭底下怎么叫骂,城楼上再无一人出面。
“殿下,您看这……”卓天铭回去请示,毕竟不清楚城内的状况。即使手握大军,也不敢贸然进攻。对于普通百姓来首,皇上还健在,但太子却带领大军攻城,这也实在有些……也正因如此,守城的这些人才敢如此张狂吧,若是太子下令攻城,且不管攻不攻得下,这‘谋反’的帽子可是要被戴上了。
太子倒是不疾不徐的样子,吩咐将士们就地扎营。“上京人口众多,储备的粮食却没有多少。他们要关着城便关着,且看看他们能关多久。”
这个道理卓天铭自然也知道,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他们不怕跟三皇子耗,可是现在的问题全然不是耗着就能解决的!若是三皇子逼迫皇上写下诏书,那时他成了大荣名正言顺的主子,太子这边可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了!
即使有五万大军,手上的虎符还可以调动数十万兵卒,用这些抢回来的帝位,也终归难以服众了!
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太子轻笑了一声,给他喂了记定心丸。“不用担心父皇,若是能那么容易便被夺去这位子,他也就白坐在这位子上这么多年了。”
确实如此,上京的城门紧闭。上京内的皇宫却也是宫门紧闭。已有数日。
三皇子经营许久,威逼利诱地收买了御林军中大半的人。支开了太子,看管住上京的王公大臣。本以为能速战速决很快得到传位的诏书,谁知该写下诏书的人却不在!
没错,皇上和皇后,淑妃,几个年幼的皇子皇女一干人就这么从诺大的皇宫之中消失不见了。
便是再傻,三皇子也知道父皇定是早有防备。宫里定是有密室或密道之类,这些天三皇子和静贵妃带着手下翻遍了各宫各院,却死活找不到开启密室的机关。若不是怕在史书上留下骂名,三皇子气得都要烧了这皇宫了。
又听手下人回报太子带着大军驻扎在了上京城外,他更是愤恨不已。这个徐承修!这些年平庸的样子也伪装的太好,身边的护卫也实在太过厉害了!还有虎符,父皇竟如此信任他,肯将能调动数十万大军的虎符交给他!
明明他是皇子中最聪慧,最讨父皇喜欢的!徐承修不就是比他早生了几年,凭什么他就不能坐那个位置!?
站在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大殿中,他紧紧皱眉。多日未眠的双眼布满猩红的血丝,“去,‘请’安王过来!”
安王,二皇子徐承逸。他自然也如其他王公大臣们一样,在几天前便被软禁在了王府之中。他平日里便是体弱又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所以三皇子倒也没有特别在意他。对于这位随遇而安的二皇兄,三皇子可从来没把他当成个对手。即便知道淑妃母子三人是太子一派的,他也从不觉得二皇子能给他带来什么威胁。
来‘请’二皇子入宫的,却竟然是三皇子的岳父刘大学士。连一介文人的刘学士都被派来做这等事,可见三皇子手下也没几个可用的人了。
二皇子正靠在长廊边,拿着一壶酒慢慢饮着。许是微醺了,平日里总是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有人进了他的王府,他却是全然不理会,只看着院子里那几只长耳朵的小家伙——以前他狩猎时捡到,之后送给了大公主的那几只兔子。大公主远嫁宛胡自然不能带着这些小东西,所以又被他拿来养在了自家院子里。
“安王殿下!”刘大学士还是恭敬地行了礼,“恵王殿下请你入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哦?要事?”二皇子好笑地看了眼已经两鬓斑白的刘学士,“不知本王那位好‘皇弟’还能有何要事?还有什么事会比他着急忙慌登上那个位置更重要?”
“安王殿下!”刘学士有些严厉地正色道:“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切莫再说!”
“切,做都坐下了,还有什么说不得的?”二皇子自顾自地饮酒,全然不将刘学士放在眼里。“你回去告诉你的好女婿,本王不想见他这个犯上谋逆的小人!”
“如此……”刘学士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安王殿下,多有得罪了。”
“来呀,‘请’安王殿下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