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自由落地92,琉璃月(六)
童悦缓缓坐下,
她看了下时间,七个小时前她和江冰洁道别,在车上,她还摸了摸她的头,替她付车资,说话时,嘴角带笑,象个慈爱的母亲,司机还说她们象一个模子铸出來的,
“爸,你做恶梦了吧,”
童大兵叹气,“那里挨着加油站,火起了之后很快消防车就來了,房子塌了,她,,,,,,,被烟呛得昏迷,然后,,,,,,你去看看她,”
“好,”她本能地接话,“我和爸一起去,”
童大兵吞吞吐吐道:“我还有别,,,,,,别的事,”
“老童,快过來帮我晾被单,”电话里多了个声音,
“我挂啦,”童大兵匆匆挂了电话,
童悦用手掩脸,心中方明白江冰洁是真的去了,
江冰洁在世时,童大兵会悄悄地过去看望她,她离世,童大兵连吊唁她的勇气都沒有,因为钱燕会生气,
这不是吃醋,而是童大兵现在的老婆叫钱燕,而不叫江冰洁,
可惜江冰洁的紧急联系人还是童大兵,
不过,她亦沒真正爱过他,他对她來讲,只是给了她一个孩子,如此而已,
她忽觉遍体生寒,抓了件风衣往外跑,街上行人瞧她的眼神象瞧外星人,今天三十二度,
小面馆外一片狼藉,有警察在场,塌掉的是前面的厅堂,后面居住的还残留着,只是屋顶、墙壁焦黑,地上满是水,江冰洁湿淋淋地躺在床上,面色平静,嘴角似乎还有若隐若无的笑意,她身上穿着家常睡衣,童悦送的裙子折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
“这不是一宗意外,”童悦对警察说,“小面馆很久不营业了,昨天晚上我和她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才走的,屋里沒有火苗,”
“难道还有人纵火,”警察象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小面馆里有什么钱财,还是她是个什么人物,”
“那火是从哪里來的,”童悦怒瞪双眼,
警察耸肩,“电路老化,引起火苗,气候又干,一下子就着了,她睡得又沉,这种老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在这,你这做女儿的怎么安心,”
呵,责任在她的了,
赶过來的房东哭丧着脸,揪住童悦,嚷着要她赔偿,
“可以,我赔给你,可是你得把我妈妈也赔给我,”
十二岁之后,她沒喊过她“妈妈”,为了讨钱燕欢喜,她一口一口的叫钱燕“妈妈”,但叫一次,心里就抽一次,“妈妈”这个词只是个称呼,好像并沒有特别的意义,
这一刻,这一声“妈妈”,童悦再也忍不住,炙烫豆大的眼泪滚下面颊,
房东摸摸鼻子,不敢吱声了,
警察让童悦签字,接受这只是桩意外,然后他们回局交差,
笔象有千斤重,童悦握了很久,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警察叫了灵车,房东为房屋投了保,保险公司要过來检查受损情况,然后赔付款项,人是不能再留在这了,
童悦看着江冰洁,这是她的宿命吗,她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守护她的爱情,却沒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里,
童悦把那件裙子一同带上了灵车,
最先赶到的是李想那帮学生,他们打电话过來问,童悦说我去不了,我得陪我妈妈最后几天,
幸好有他们,童悦虽然处理过彦杰的后事,但那是苏陌在打理,她只是送他一程,其实她什么也不懂,殡仪馆里有行家,李想向人家请教,一一记在本子上,然后分头租灵堂、买灵衣、孝服、花圈,另有几人负责接待吊唁的客人,
稚气青涩的面容上,一个个神情严肃,似乎,他们在一夜间长大了,以前是他们依赖童老师,现在童老师可以靠向他们还不太宽阔的双肩,
童悦只是静静地陪在江冰洁身边,天气暖,殡仪馆把江冰洁装在冰棺中,她们母女很少有这么安宁的度过这么长的时光,
江冰洁的朋友们陆续过來了,实中的同事们也來了,
童悦换上孝服,送客人出來,一抬眼,看见车城站在烈日下,
她一声不吭地回屋,跑到水笼头前接了一桶水,咚咚地跑出來,迎着车城泼过去,
“滚,”
所有的人都呆住,
车城抹去脸上的水,哀求道:“我只看她一眼,道个别,”
“听不懂我的话吗,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她不想再见到你,不想,,,,,不想,,,,,,”她说得太急,一时呛住,咳得气都接不上來,
一辆黑色的车疾驰过來,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替她轻轻拍着背,
“车总,请回吧,这里有点忙乱,无法招待你,”她听到有人客气却疏冷地说着话,
她回头,叶少宁幽幽地看着她,
“你,也滚,”她拂开他的手,低吼道,
他和车城都是一丘之貉,为了乐静芬母女,先是伤害她妈妈,接着是她,你们喜欢快乐,去呀,沒人拦着,干吗装出一幅情圣的样子给谁看,
“我送你进去休息,”叶少宁缓慢地闭了下眼,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你是我什么人,”她冷笑,
叶少宁沉了脸,“我们还沒有离婚是不是,”
她沉默,
“那么我现在还是你老公,还是里面冰棺里躺着的那个人的半子,那么我还有义务來料理丧事,是不是,”
她用冷漠拒绝回答,
“好,好,好,如果你着急离婚,等把丧事办好,我们就去签字,现在让你妈妈入土为安,行不,”
她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他托住了她,
实际上,她已无力支撑,
她又坐回了冰棺边的椅子上,
叶少宁换上孝服,向帮忙的学生们一一致谢,请同來的傅特助带他们去吃饭,一人送一个大的行李箱,上大学时可以用到,
他和秘书和其他几位助理迅速把其他事接过來,场面很快有条不紊,
苏陌也來了,
一身重孝的叶少宁向他道谢,陪他到江冰洁灵前施礼,他想和童悦打个招呼,叶少宁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只得走了,
叶一川和叶一州同时來的,叶一州对童悦说,苏晓岑去北京了,不然也要來的,
叶一川爱怜地拍拍童悦的肩,从车里拎下一篮新鲜的水果还有点心,让她不要太伤心,要注意身体,
她频频点头,
叶少宁手机响,看看号码,跑出去接了,
“她真的死了,”乐静芬不敢置信,
“这不是乐董一直以來最大的希望吗,”
“我,,,,,,我是做梦都想这样,可是我,,,,,,”
电话里突然传來“嘟嘟”声响,像是匆忙挂断的,叶少宁合上手机,仰起头,吸进一口气,
一阵劲风吹过,树枝沙沙作响,飘落几片叶子,有一片落在他脚下,他捡起捏在手中,细细看着叶上的纹路,久久沉思,
“不需要问了,我刚从殡仪馆回來,她死了,”车城湿漉漉地站在客厅中,一把挂断了电话,
“你以为是我做的,”乐静芬愤怒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