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王爷。”尊卑有序, 心中预感自是十分不好,可楚月却不得不用指甲扣进手心保持清醒,朝赫连川行礼。
“听说国公府中正在办赏花宴, 楚小姐为何如此着急回去?”赫连川嗓音低沉阴柔, 阴骘的眸光在楚月的身上缓缓流转。
“回王爷的话, 臣女的身子不太舒服, 是以要回府休养。”头上的昏涨绝对蹊跷, 楚月脑中飞快回忆着是在哪儿着了道,却是毫无头绪。
“听闻楚小姐的身子一直不好,不若本王叫御医给你瞧瞧。”阴柔的嗓音尾音微挑, 赫连川的手指倏然勾上楚月的下颌。
“王爷自重!”楚月一惊,抬手重重打掉赫连川的手, 可那有些冰凉指尖抚在面上, 竟莫名让楚月觉着身子发热。
“楚小姐的姿容虽不算绝色, 可也是极秀丽的,那些乡野村夫果然是没有眼力, 叫楚小姐这般年纪还没有成婚,本王府中尚有侧妃一位空缺,不如楚小姐……”
“王爷,”陶嬷嬷抢前一步挺身拦在楚月面前,道:“我家小姐乃是左都御史之女, 还望王爷收敛德行, 否则我家老爷若是知道, 绝不会善罢甘休!”
“啪!”
赫连川狠狠地一掌甩在陶嬷嬷的脸上, 然后又抬脚一脚将人踢到一边。
“不过是个下人, 也敢在本王面前放厥词,便是楚修文知道又能如何!”
楚月的指尖嵌进了掌心, 看向赫连川的眸光锐利,“你……你想怎样。”
“本王想……”赫连川缓缓走进楚月,直将楚月逼得退无可退,抬手抚上楚月的面颊脖颈。
熟悉的热流自小腹间升起,楚月同赫连琛在一起许久自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心中不由得大惊,抬手拔了发髻间的珍珠金簪便朝赫连川刺去。
到底是习武多年,虽然内力不再,力度不再,可速度却是还在,楚月拔簪的瞬间便调转了簪头飞快朝赫连川刺去,便是赫连川的反应再快,仍是叫楚月划破了手背。
“贱人!”
赫连川的眸中戾光一闪,反手就朝楚月一巴掌甩去,楚月抬手挡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贱人!”赫连川上前,一把抓住楚月的衣襟想将人拽起来打。
楚月虽无内力但招式还在,抬脚踢在赫连川的腿骨上便却并没有什么作用,眼看那巴掌便要下来,却见那赫连川的身子倏然一僵,然后向后倒去。
“楚小姐。”
两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出现,立在了楚月身前,楚月的眸光自两人袖子上绣的白羽上扫过,知是赫连琛派的翎卫,放下心来。
“带我出去。”楚月道。
“是。”
…………………………
从襄国公府出来,再快马加鞭回到楚府,楚月下了马车直接便在临近的井中打了井水临头浇下,她行走江湖多年,也曾中过这种药,若她尚不知人事时中了还好,可如今她已同赫连琛在一起许久,这段日子又日日守身如玉,这会儿中了这种药只是觉着浑身燥热难耐,方才让翎卫救出襄国公府时,碰上男子的身体,险些被冲模糊意识。
“小楚……”翎白今日被留在府里没有跟去,这会儿见楚月这般作为,不由得面色一紧。
这虽已入夏,但那井中之水可是依旧冰凉刺骨,岂能这般往身上浇!
“打水!”楚月将同丢给翎白。
“小楚你……”翎白的眉心紧蹙,但知道楚月不会平白无故这样做,便依言从井中打了水。
“哗啦——”
“打水!”
“哗啦——”
“打水!”
……
冰冷刺骨的井水当头淋下,自是凉意沁骨,楚月不知叫翎白打了多少桶水,反正到后来体内的燥热平息下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已没了知觉。
楚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抬眼看去身旁站的翎卫与赶来的翎白白娄竟然都是些男人,道:“去找个丫鬟来。”
“是。”白娄领命,从院门口顺手抓来一个躲着看情况的丫鬟。
楚月叫丫鬟扶住站起,转头看向一旁的翎卫,道:“先别告诉他。”
昨日赫连琛偶尔提起,今日他要与一些大臣议事,恐怕要晚些时辰才能到楚府,她不能因这点小事便耽误了他。
“是。”翎卫略犹豫了一下,拱手道。
……………………
草药的味道苦涩,楚月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叫冲鼻的药味熏得神思微滞,转过头去,只见屋中有些凌乱,虽应经过简单的收拾,可桌上地上,仍有药材散落的痕迹,门口的地方这会儿已生了一个小炉子,上边温着一碗药正氤氲着热气,丫鬟正坐在旁边守着,却托着脑袋止不住地犯瞌睡。
楚月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全身的骨头痛,不禁□□出声。
“小姐醒了!”那丫鬟听到声响,不由惊醒,站起身来匆匆要往外跑,却又先进来将楚月床上的纱帐放下,然后才跑了从出去。
楚月挣扎着坐起身来,扯了一旁的叠着的锦被垫着,不过几下简单的动作,便已是有些喘气。
“小楚……”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翎白走到楚月的床前。
“我昨晚发热了?”楚月问道,嗓音有些喑哑。
“是。”翎白点头道,“你昨天睡下以后,没过几个时辰就开始发热,幸好殿下带了新荣来。”
“他……”楚月顿了一下,心中竟莫名有些忐忑,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翎卫是他的人,这样大的事情绝不敢隐瞒不报,他隔了一个时辰就来了,在这里陪了你一夜,寅时初你好些了之后才走的。”
虽然翎卫当时应了楚月,但赫连琛派遣翎卫本就为了保护楚月周全,发生此等大事,翎卫岂敢不报。
楚月的眸光微黯,终究是……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中……中了那种药?”
明明她都与楚月娆同吃一盆菜同饮一壶酒,为何楚月娆没有事而她却中了药?
“这个且等一会再说,”翎白的身子微微往旁边一侧,让丫鬟将药碗端上前,“你先喝药吧。”
“嗯。”楚月点了点头,伸出手挑了帘帐接过药碗,一口气将药喝了,一种奇苦奇腥的味道充斥口腔,不禁皱紧了眉头。
翎白站在纱帐之外,隐约能看到楚月因反胃捂住嘴巴的样子,道:“你昨日为抵抗药力催动了内力,导致金针移位蛊毒扩散,新荣说你在解毒之前万不可在动用内力。”
昨日楚月躺下不久,不仅发了热,竟还有了身重剧毒的迹象,幸好赫连琛带着新荣赶到,但即便医术超群如新荣,依旧险控制不住,还是赫连琛逼问楚修文,方得了几味关键的药材,可依旧无法彻底解毒。
“知道了。”楚月的眸光顿了一下,道。
凌国公府离楚府甚远,楚月为保持清醒,故意催动了内力让金针刺入经脉。
丫鬟收拾了药碗退下,翎白负手站在帐外,叹了一口,眸中的光芒冰冷,道:“昨日那药应是抹在杯箸之上。”
杯箸之上?楚月的心中微冷,饭食她都是与楚月娆同食,这宴席之上,杯盘端上撤下不知几回,根本就是一点破绽都没有留下。
不管昨日之事有没有得逞,旁人都是查不出破绽。
想想昨日赏花宴,楚月娆从头至尾不忘粘着他,却在见她有告辞之意时突然同几个贵女聊了起来将她晾在一边,让她独自离去,还有那药也是用得几巧妙,明明之前她只是觉着有些头昏脑涨如酒意上头,而叫男人一碰却刹时□□焚身。
那小路乃出府必经之路,当时正逢那些贵女开始陆续告辞,若叫撞见她楚月与梁王在假山旮旯里行那苟且之事,恐怕她便只有嫁入梁王府了,这桩桩件件并不复杂,却是正好将她套牢。
凌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亲自朝她发出请帖,叫她不得不赴宴,进府后操持整场宴席的却是长房媳妇……
听说凌国公府的嫡女刚刚才嫁入梁王府为正妃,而凌国公府却配合梁王亲自给王府送去一个侧妃,这凌国公府还真是做得出来。
“咳咳咳咳……”喉咙里的气息微滞,楚月抵住嘴唇一阵咳嗽。
翎白听着帐内的咳嗽声,眉心皱起,道:“你先休息,那些事情自有人会去管,你不必烦心。”
“嗯。”
…………
春夏交替,夏花盛开凋谢,秋风乍起。
楚月病了,不严重,却是断断续续连绵了许久。
自失被禁制了内力起,楚月本就是虚弱,那日叫冰冷的井水一淋,已是风寒入骨,加上金针移位导致的内伤与毒发,更是雪上加霜,便是有新荣时常开药诊治,依旧是小病不断,缠绵病榻几个月,方有了起色。
几个月的伤病叫楚月的身形有些消瘦,消息更是闭塞,虽然赫连琛日日都会按时出现在楚府,却从不提起府外之事,生来的性子,楚月自是忍不住要打探,可身旁之人进出,却也是一点风声不
露。
直到院中的金桂甜香萦人之时,赫连琛方在一日用过晚饭之后同她说,赐婚的旨意马上要下来,叫她第二日做好进宫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