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时间回到一天前。

赵简前脚刚离开将军府,米禽牧北就后悔了。彼时二人还在置气,赵简走的时候甚至都不曾好好告别。

整整一天,米禽牧北的脑子里只盘旋着这几个问题:她到哪里了,她回了大宋若是再无元仲辛纠缠怎么办,她说喜欢我是真的吗……从白昼到入夜,仅仅几个时辰,米禽牧北便饱尝了相思之苦。

一个少年将军,居然因为赵简的一句话就自乱阵脚,属实有些丢人。况且,他始终是放心不下赵简的。正当他以为今日怕是夜不能寐了的时候,赵简忽然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

米禽牧北愣了一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赵简别扭开口道:“我被人劫了。”

原来,当赵简的马车驶出兴庆府后,眼见着天色越发黑了,赵王爷身体不行,若是一夜舟车劳顿怕是吃不消。赵简思虑再三,决定先找个地方度过一晚,彼时马车恰好行驶到一处人烟稀少的郊外,只一间客栈矗立着。想来是因为周围没有什么歇脚处,所以来往的行人旅客也都在这间客栈中吃吃茶水聊聊天。

待马匹安顿好了,房间也安排上了之后,赵简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虽说周围就坐着的都是行人,身着粗麻布衣却干干净净,就连布鞋上鲜少黏着黄土,若是真的是步行的旅人,身上不该这么干净。细细想来,赵简觉得自己怕是进了贼窝了,奈何一时放松了警惕,没有早点察觉到问题所在,此时此刻若是轻举妄动,怕是只会惜指失掌。

若是只有她一人也就罢了,偏偏还得顾及赵王爷的安危。随行的侍卫也不过廖廖几人,根本顶不了多大用处,她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带着个手无寸铁的老爷子以一敌百,杀出生天。

现在这周围一圈都是贼人,赵简所唯一能做的也只能伺机而动了。这可真是出师不利,刚出兴庆府就遇到了这种事。

果不其然,赵简的猜疑是对的。

尚未等她找着机会提醒赵王爷与同行的侍卫时,那店家便端着酒菜示意众人用膳了。赵简留了个心眼,并未将酒咽下肚,而其他人却吃的津津有味,半晌过后,众人摇晃着倒在了饭桌前。原来这酒里被下了**。

赵简见状也便顺势装作被迷晕的模样,她倒要看看,这帮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帮匪徒见赵简等人已经失去了意识,瞬间本性暴露,聚在几人身边。

其中一名匪徒率先发言,问道:“老大,人已经到手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而后那位所谓的“老大”命令道:“时候不早了,今天晚上先把这几个人关在楼上,老四去拟一封匿名信,明日辰时送到米禽牧北的府上。”

这伙人果然是因为米禽牧北而来。赵简暗自腹诽着,想她堂堂一个大宋郡主,因为一个夏人屡次三番惨遭毒手,真是天道不公!待事情完结后,她定要好好找米禽牧北算算账。

“老大,您说米禽牧北真的会把军符给咱们吗?”又一绑匪发问。

军符?这帮人莫不是在打西夏右厢军的主意?赵简的思绪更警觉了起来。看来,他们是打算用自己作为威胁米禽牧北的筹码。

那绑匪头子没好气道:“我他娘的怎么知道!上头都说了,让我们拿这个女人去换。”

“老大,那可是米禽牧北啊,传闻中叱咤风云,让人闻风丧胆的边疆战神啊!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乖乖的把军符交出来啊?”那绑匪仍是心怀疑惑。

闻言,赵简在心中不屑的冷笑:手段毒辣倒是真的,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我怎么没有看出来,还边疆战神,谁给他封的?怕是自诩的吧。

下属的再三发问让老大有些不耐烦了,呵斥道:“你这小子怎么那么多屁话!你管他米禽牧北还是米禽牧南的!上头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照办不就完事了?”

在一片“是是是”的唯诺声中,赵简一行人被七手八脚的绑了起来带到了楼上客房。待夜深,所有人都睡下了之后,赵简想法子松了绑,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她现在在考虑一件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目前同行的人一群人之中,只有她一个人是清醒着的,况且,看这几个人的状态,估计这**的剂量下得挺狠的,也不知道他们几时会苏醒过来。如果继续朝大宋前行的话,她就得一个一个把这些人拉上马,虽然这些随从没派上什么用场,但毕竟都是人命,赵简也不能见死不救。可真要这么做的话,容易惊动匪徒不说,还是个体力活,估计人没拉完,赵简就先累趴下了。

要么,是赵简一个人途中折返,去找米禽牧北。此地刚出兴庆府,若是快马加鞭,一夜来回将军府一趟也不是不可能。就是有点丢份。思来想去,还是去找米禽牧北求助保险一点。

于是,也就有了赵简夜半回府的事。

米禽牧北听完赵简的陈述,皱了皱眉,面色十分不悦,沉思道:“这帮人胆子可不小,连我娘子的主意都敢打。”

赵简冷着脸,不假思索道:“你少油嘴滑舌,还不赶紧带兵出发?”

“为什么要带兵?”米禽牧北一脸无辜的问道。

闻言,赵简难以置信的望着米禽牧北,诘问道:“怎么,你还真打算见死不救?”

米禽牧北见赵简一副较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突然打算调戏赵简一番,他阴冷道:“反正,我娘子都平安回来了,其他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说米禽牧北这话气人,赵简却并不吃这一套,她淡然的看着米禽牧北,说道:“别装了,都说你睚眦必报。这帮匪徒连你的军符都敢觊觎,我就不信你会放过他们。”

米禽牧北的眼眸一刻也不曾离开赵简,目光深情却又透着悲凉与落寞:赵简啊赵简,你到底还是不了解我。

她说对了,自己确实不会就此放过这帮人。但是,原因说错了,米禽牧北苦涩一笑,似乎有些失望,深沉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不知娘子可曾听说过这句话?”

“你想说什么。”赵简双手抱臂,狐疑的看着他。

米禽牧北把玩着赵简的发尾,笑得意味深长,道:“区区一副夏军军符,我还真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对你动手。”

赵简实在适应不了这般暧昧的动作,有些窘迫的后退了几步,却惹来了米禽牧北的不满,他不悦道:“嘴上说着喜欢我,见了我却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赵简微微扶额,无奈的哀叹了几句:“米禽牧北,你能不能别老提那件事!”早知道他这么欠,自己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冲动把心里话全说了。

“哪件事?”米禽牧北知道赵简心中所想,却偏偏不想随她的意,故作一脸纳闷的模样。

“别油腔滑调了,你再闹下去天都要亮了。”赵简责怪了一声。

米禽牧北道:“娘子说的对,还是正事要紧。那就委屈娘子快马加鞭赶回去了。”

“我千幸万苦跑出来,你叫我回去?”赵简疑惑的望着米禽牧北,不知他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米禽牧北解释道:“若是我现在出兵,虽能擒住这帮匪冦,可却容易惊了背后的主谋。还望娘子明日能配合为夫演一出戏,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我白忙活了一晚上呗?”赵简眯着眼,瞪着米禽牧北。

“我这不是知道了他们的目标是军符嘛,还多亏了娘子通风报信,我才有时间做准备啊。”米禽牧北讨好似的讪笑道。

赵简闻言,默认了米禽牧北的计划,正欲出门却被他拉住手腕,道:“等等。娘子,这件事过后,你回大宋的路上,还是将七十一军带上吧。”

这七十一军是米禽牧北送给赵简的生辰礼,虽然她始终没有接受,但是这军营里的将士们却早已认定赵简为新的首领,只听她的话。赵简无奈,却也不能放任一众将士因群龙无首而才能荒废,只得吩咐他们平日里勤加练习,偶尔前去审查审查。

七十一军并未入夏军编制,被调动也不会惹人怀疑,此去大宋危机重重,有他们在身边,赵王爷总归是安全点。这么想着,赵简也便点点头,松了口,算是同意了米禽牧北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