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派出来的人快马加鞭赶到铁岭之时,已经是七月了,辽东的天气也变得炎热起来,李如楠原本是打算要回金州卫的,眼下时间不等人,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将会转向哪个岔路口,谁也说不准。
崔老夫人的病情倒是有所好转,这倒是让李如楠心喜不已,重生之后,对这个家,李如楠最为重视的就是母亲崔氏了,她对李如楠的爱几乎是毫无道理的,为了李如楠,她甚至几次三番的冒犯了七出之条和李成梁争吵,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如楠还想着交了玉玺,再在铁岭小住几日就返回金州卫,却没想到万历皇帝的圣旨,居然指名点姓的要让他护送玉玺进京。
“爹!万岁爷让孩儿进京,恐怕不止是单单让孩儿护送玉玺的吧?”李如楠现在也成熟了不少,看待事情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根筋了。
李成梁颇有些欣慰,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怕让你进京,是张督公的意思,你这次擅自调动军马出边墙,这种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要是被有心人抓住不放的话,说你拥兵自重,砍了你的脑袋都不为过,张督公让你亲自进京,是想要让你在万岁爷面前分辨一番!”
万历皇帝确实没有点名让李如楠沿途护送,做皇帝的手下臣子千千万,就算是李如楠之前在朝鲜给大明朝挣了脸面,万历皇帝能记得他就算不错了。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张诚的意思,他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负责的就是草诏,在圣旨当中添上李如楠的名字,却也不是件难事。
现在王锡爵就抓住了这件事,几次三番的上奏本,要求万历皇帝严惩李如楠,还说什么,要是天下的边将都学着李如楠一样,今日出边墙,明日巡幸地方,等到后日可就要带着兵来北京城了。
万历皇帝一开始也确实恼怒,还是张诚费尽心思将这件事暂且压了下来,让李如楠亲自进京,在圣驾前分辨。
“既然如此,孩儿这就准备进京,爹爹在这边,还需多加保重,不如孩儿将韩胤和巩志留下,他们两人一身的好功夫,就算有事,也能保得家中平安!”
眼下虽然努尔哈赤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双方相安无事,但这头恶狼已经露出了爪牙,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要暴起伤人,将韩胤和巩志留下也是为了以策万全。
李成梁淡淡的一笑,道:“无须如此,老夫就在铁岭坐镇,看那努尔哈赤有多大的胆子,敢来撩拨老夫的虎须,这边的事,你无需费心,当初为父能除了他的父祖,如今也一样能除了他努尔哈赤!反倒是你,传国玉玺干系重大,万万不容有失,将人都带上,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九儿!这传国玉玺没献到万岁爷的手上,对咱们李家怎么都是个祸害,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李成梁说得郑重其事,李如楠却并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家人的安全显然是要比这么一块烂石头宝贝的多了。
可李成梁的态度分明不容更改,李如楠也只能应下了。
回了自己居住的那个小院,众女已经带着孩子在等着了,恩静和孝敏两人也都束了发,名分上已经是李如楠的妾室了。
紫薇眼下又有了身孕,李如楠都不禁感叹,真是块好地,崔老夫人也是得知紫薇有了身孕之后,才从丧子之痛当中,逐渐走了出来,身体渐渐恢复了。
万历皇帝来了圣旨,让李如楠护送玉玺进京的事,紫薇已经知道了,虽然是女流之辈,紫薇却也知道这件事干系重大,稍有差池,可就是掉脑袋的活计。
而且这次李如楠不得万历皇帝的圣旨和五军都督府的将领擅自出兵,此番进京凶吉难料,紫薇如何放心得下。
“夫君!这件事真的不能让旁人去吗?”
李如楠一笑道:“又说傻话,万岁爷的圣旨,让我亲自护送传国玉玺进京,哪里是能推脱的,放心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倘若万岁爷真的要抓住我擅自兴兵之事不放,我便是躲在辽东,难道还能躲得过王法?”
“还是小心在意的好!”居丽也说道,“夫君!进京之后还是先去拜访那位张督公,探探皇帝的口风,要是皇帝当真有意严惩的话,也好提早做好准备,让张督公想想办法!”
李如楠闻言,看着居丽笑道:“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
李如楠说着,眼睛看向了素妍,很显然这主意是素妍帮着出的。
素妍感觉到李如楠的目光,赶紧看向了一旁,自打得知孝敏也成了李如楠嘴里的肉之后,这小妮子就时常躲着李如楠,不到万不得已,甚至都不和李如楠说话,居丽反倒是成了她的传声筒。
“夫君!不如我和智妍陪你同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恩静言道。
李如楠摇头道:“不行!这次你们两个留在家中,辽东地界眼下情势不稳,谁也不知道努尔哈赤会何时发难,你们留在家中一旦有事,便即可护送家人前往金州卫躲避!”
韩胤和巩志,李成梁不答应留下来,恩静和智妍两女就成了李如楠保护几人的最后手段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李如楠便整点了行装,带上来顺,巩志,韩胤,孙武,孙文,以及人数只剩下了一百零五人的将军卫队,汇合上前来保护玉玺的三千禁军,便要出发了。
这禁军虽然看着光鲜,可实际上也就是样子货,摆在京城也只能做做仪仗队,撑撑场面,真要是打起仗来,半分用处都起不到。
当初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之后,曾设立三大营,分为三千,五军,神机,在当时那可是大明朝一等一的精锐之师,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就是再好的木头也要生虫子了,如今的三大营早就成了那些勋贵安插子弟的所在,是不是那块当兵的材料,总要扔进去多拿一份饷钱。
就是眼下,李如楠有信心能带着这一百多人的将军卫队,把这三千禁军打得连他们爹娘都人不出来。
能耐没多少,不过谁让人家是天子脚下,擦着皇城根的天子亲军,一个个牛的鼻孔朝天,也就是还有那两个蛋拽着,不然的话非飞上天去不可。
那个禁军统领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勋将,居然还颐指气使的,要是依着李如楠以前的脾气,早就拽下马来,一顿胖揍了。
“李大人!时候不早,万岁爷那边可还候着您的传国玉玺呢!咱就别再耽搁了,还是早早上路的好,您办了差事,我们也好跟着享福,早早的回京城,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待得!”
就这张欠抽的嘴,他居然能长这么大,三十多岁的年纪就混上了从四品的官阶,当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李如楠现在也懒得理他,走到家人面前告别,叮嘱了紫薇一番,又调戏了居丽一下,然后格外郑重的吩咐恩静一定要保护好家人,最后走到了孝敏的面前。
“我要走了!你就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
孝敏看了李如楠一眼,立刻就移开了目光,她现在对李如楠的感情也很复杂,眼下这种嫁为人妻的生活,她并不排斥,可她的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男人,虽然也知道李如楠待她极好,可就是没办法完全接受。
“你~~~~~一路上多加小心!”
李如楠闻言,淡淡的一笑,也不再说话,过去看了看两个儿子,转身上马。
“爹爹!努尔哈赤要多加防备,万万不能再上了他的恶当!”
李成梁道:“你只管放心去,为父自然理会的!”
李如楠再一拱手,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面,至于玉玺则由随行而来的一个礼部员外郎捧着,看他那毕恭毕敬的模样,估计就是他亲爹,他都没这么孝敬过。
来顺不禁有些担心,道:“少爷!把玉玺这等重要的物件交给那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万一出了岔子,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李如楠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谁让你来担待,出了事自然有少爷我担着,不交给人家礼部的大人,难道给你拿着?”
来顺自然不敢拿,那可是传国玉玺,他不过是李家的家生子,哪有这个福分,尴尬的笑了笑道:“小人自然不敢碰,可也该少爷随身带着啊!这要是万一~~~~~~”
“没什么万一,闭上你的乌鸦嘴,晦气!”
来顺被李如楠训得一阵纳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以前李如楠可不这样的,看着像个李元霸,可实际上心思缜密的很,就这么大张旗鼓的,也不怕出了岔子。
可是李如楠不让问,他自然也不敢说,只好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吏部的员外郎,片刻都不敢大意,生怕那传国玉玺被人给黑了去。
来顺哪里知道,他们刚刚出铁岭卫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个黑影就好像狸猫一样,闪纵跳跃,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