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到手的胜局变成了和局,我认命了。”丹朱失望地说。这时,白马又返回来,长啸几声,忽然化作骊龙,推波助澜回归东海。虞舜和丹朱都意识到,帝尧升天了。
后人称帝尧逝世的这个小城为尧王城,称丹朱滞留的这个丘台叫郾朱。尧王城和郾朱都在如今的山东省鄄城县境内。《竹书纪年》上说,虞舜把晚年的帝尧囚禁起来,并设置障碍阻止丹朱和他的父亲相见。(2)但以《史记》为代表的主流舆论,却坚持认为尧与舜之间的交接是完美的禅让。几千年来,虽然在古今中外的政权轮换、交替中,都充斥着阴谋诡计、血雨腥风,但作者宁愿相信尧舜的禅让是存在的,远古社会应该存在着禅让的土壤和氛围。同时我也相信,将来总有一天,人类会返朴归真,效法祖先,重拾礼让和谐的禅让政制。
我和友人去鄄城寻古时,已经找不到郾朱和尧王城,但在一个叫做谷林的地方发现了帝尧墓。据说早年这里曾有一个很大的坟丘,已经被推平了;近来当地人发现,祖先的遗迹原来是有价值的,于是又重新堆了起来,但已经感觉不到它的沧桑了。不过,好歹还有古时的碑文可以作证。有一副对联向偶尔慕名来访的人强调了它的真实性:“尧王虚葬八百处,惟有谷林是正身。”
帝尧死后,人们像死了父母一般悲痛。朝廷颁诏为帝尧举哀,三年不许演奏音乐,四海之内一片寂静。丹朱在帝尧冢前搭建草庐,为父亲守丧三年。虞舜提出,守丧完毕后要拥戴丹朱为天子,以实现帝尧临终前透露出的心愿。契、后稷和皋陶几位重臣商议后宣布:“当初天子陛下曾经说过,天心即民心,天意即民意;谁能得到民众的拥护,谁才有资格践天子大位。如今丹朱也要为天子守制三年,朝廷决定,三年之后,根据二人的民心向背,再商议天子登基大事。此期间,各路诸侯,朝廷臣子,务必在摄政王的领导下敬天礼神、守土爱民,尽职尽责,以报答帝尧隆恩。”
却说大禹仔细研究过句龙留下的河图,发现图中涵盖了河、济、江、淮,即所谓“四瀆”的广大流域,山、川、湖、泽处处标识的一清二楚。他决定全面治理“四瀆”,从此开始了以治水为主要宗旨的巡行活动。依赖神异的交通工具,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大禹走遍了长江上下,大河南北。所到之处,他都要带上地方首脑,遍访民间贤达,与他们一起考察山川形势,谋划治水策略。大禹聚集了一大批青年才俊,并在这些新秀中选拔地方治水领军人物,向他们传授为人之道和治水知识,授予其符契,赋予可在当地调遣人、财、物的权力。这批干将成了大禹的忠实追随者,依靠他们的努力,治水运动得到广泛深入的开展,并最终成就了大禹的事业。
这天大禹来到汹水,发现
一道大坝高耸入云。登上坝顶,浩瀚无垠的堰塞湖涌到眼前,座座山头变成了孤岛,漂浮在碧波之上。俯瞰下游,河滩由窄到宽延伸开去,一条从坝下渗出的溪水潺潺流淌,滋润着连片的草地和农田。河滩两旁,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九个山丘,绿树掩映,炊烟袅袅,鸡犬之声不时随风传来,看上去是个人烟稠密的地方。原来,自从共工氏的一支孔任被流放以后,生活在九土上的其他共工家族怕殃及池鱼,纷纷迁来这里投奔相柳,分别在九个山丘上定居,并推举出自己的氏族或部落首领。神话中所谓相柳“九首,以食于九山”之说所折射的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堰塞湖大坝是由于山体崩塌而形成的,坝体宽厚,高低不平,其上有人工修建的一道堤堰。可以看出,湖水曾经淹没过坝上低洼处,浸*到堤堰脚下。大禹和朱虎在大坝上行走,玉简忽然跳将出来,化作状若利剑似的标尺,垂直地插入脚下的坝体。少顷,玉简发出闪闪红光,并伴随着“叮呤、叮呤”的鸣叫声。大禹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玉简已经自动拔出身来,跳到另一处地方,故伎重演。如此反复多次,有的地方反应强烈,有几处则毫无动静。大禹恍然大悟:伏羲赠送的这件宝贝实在神奇,不仅能测量水深,还能够探测地下的虚实和异状;这堰塞坝体中肯定存在着孔隙甚至是空洞,隐患累累。望一望坝上坝下极大的落差,大禹不寒而栗,吓出一身冷汗!
玉简做完示范动作,便回到大禹手中,由大禹手工*作继续进行探测。当玉简又一次插入地下时,突然发出刺耳的惊叫,“嗖”地一声弹出地面。大坝一阵剧烈地抖动。大禹和朱虎立脚不住,匍匐在地。他们预感将发生什么。果然,只听“噗、噗”一声接一声地响,从玉简拔出的缝隙中一连冒出九团黑气,冲上半空,随风飘去。
大禹正在惊疑,忽听有人大喊:“大胆贼人,竟敢放走蛇精九婴!”随着声音,一个红发红髯的大汉像一支火炬踏波如飞而来,一跃登上大坝。
来者是汹水诸侯共工氏相柳。(1)朱虎虽未与相柳见过面,但此人长相特殊,一看便知,于是跃起身来,举着尚方宝剑迎上前去,厉声高叫:“相柳听着,朝廷治水大臣大禹驾到!”
相柳“咯噔”一声当地立定,拱身道:“相柳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久闻相柳大名,不期今日相见,幸会、幸会!”大禹客气说,“相柳,我问你,你说我放走了什么蛇精九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有所不知,刚才冒出的九股黑气,是一个叫做九头雄虺、后来又变成九婴的蛇精,神通广大,被九子母女歧用襁褓收捕后镇压在大坝下面。”相柳从蛇精雄虺头触黑塔山、形成堰塞湖说起,到羿射杀九婴、女歧救子伏
妖,向大禹进行了绘声绘色地禀报,最后又补充说道,“此怪修成了借体还阳之法,它的阴魂伏在谁的身上,就会变成谁的身形;就像九婴那样,原本是天真可爱的孩子,也变成了害人的恶魔。…如今被它逃逸出来,危害相当之大。”
“有物不死,终会现身,让它窝在这里,迟早也是个祸害。”大禹说,“更何况,这道大坝已经存在着极大的隐患,一旦崩溃,将给下游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比妖怪的危害要大千万倍,早就应该开坝放水了。”
“相柳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前几年就开始了拓宽堰塞湖排水河道的工程。”相柳无奈地说,“只是那因为河道峡谷又窄又长,山石质地又坚硬无比,直到如今也难见成效。”
“那为什么不开坝放水呢?”大禹问。
“一是怕放出了蛇精九婴,”相柳说,“更主要的是议会多数成员不同意。”
“议会?什么议会?”大禹不解地问。
“天子虽然把此地封给了我,但这里并没有多少人烟,民众大多来自共工氏不同的部落,分别居住在九个山丘上,我的部落只是其中之一。”相柳开始介绍他这里的政治制度,“我们成立了一个部落联盟,由九个部落头头组成议事会,商议联盟有关大事。我是议事会首领,但只有一票。开坝放水要淹没不少部落的牧场和农田,因此一直得不到议事会的通过。”
“如果溃坝的话,受害的可不只是你们几个部落,而是关乎到下游数十个部落的生命财产。他们的命运怎能由你们九个人投票决定呢?”大禹情绪有些激动,接下去说,“朝廷要对治下所有的臣民负责。作为治水大臣,本人有权对此做出决定。你去通知下游居民,立即撤出危险地带,很快要开堤放水。”
“大人可以发布朝廷命令,但相柳必须按部落联盟议事程序办事。”相柳不卑不亢地说,“如果他们不搬迁,总不能让洪水冲走人畜吧!”
“好吧,给你三天的期限。”大禹说,“要让部落首领们明白,上天不迁就不顾大局的人。”
相柳转身要走,忽听一连声的尖利的叫喊随风传来:“妖怪来啦!”“妖怪吃人啦!”“头人被妖怪吃掉啦!”接着,犬吠猪号,人声鼎沸,只见从九座山头上同时升起九股黑烟,在半空汇集成一条巨大的、模糊的黑蛇。那黑蛇生有九个人的脑袋,口中喷火,隆隆然朝大坝飞来!
“蛇精九婴!”相柳惊叫,“他吃掉了九座山上的首领,其中包括我的副手,借体还阳了!”
注(1)《括地志》云:“故尧城在濮州鄄城县东北十五里。《竹书》云昔尧德衰,为虞舜所囚也。又有偃朱故城在县西北十五里。《竹书》云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