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然坚持禅让,莫若让皋陶继位。”大禹说,“皋陶执法公正,宽严相济,方使得强梁收敛其行,百姓安居乐业,四海无事,中原安宁。臣下治水成功,也多赖其鼎力相助,其德其才,远在臣下之上。”
皋陶说:“此言差已!伯禹治水,如同江山再造,大地重生;利及天下众生,功在子孙万代,必将名垂青史、万古不朽!您若继承帝位,老臣将会像辅佐帝尧、帝舜一样辅佐您,请不要再谦让下去啦!”
“好,就这样定了。择日不如撞日,朕明天就祭天祭祖,昭告天下,传位于伯禹。”帝舜又对大禹交代说,“当年帝尧怕诸侯不服我,因此把禅让分成两步走:先是封我为摄政王,然后等他归天后,再根据民意确定天子之位的归属,意在把我扶上马再送上一乘,可谓用心良苦。而如今,你完全能够控制局势,无须我再*心,这次禅让,就一步到位了。明日祭告上天之后,你就可以以天子身份行事了。”
“不!臣下要遵循帝尧和陛下制定的施政规则,包括禅让后天子身份的确定程序,决不自行僭越。”大禹坚决地说。
大禹受禅让之后,也自称摄政王,代行天子事。后稷、伯夷和篯鏗等一般老臣继契之后也先后告老致仕,到自己的封地上养老去了。朱虎、熊罴留恋大自然,有封地不去,相约浪迹天涯。伯益的封地在东夷海岱地面,大禹执意把他留下来掌管山林。皋陶履行自己的诺言,仍然留在朝廷掌管军事和治安。东夷诸国,分布在东部近海一带,绵延数千里,势力强大,有他们的领袖人物皋陶和伯益父子在朝廷上走动,大禹心里感到塌实多了。
大禹成了实际上的万国盟主,中原朝廷的政权就以其所在的夏族为中心了。他在距离蒲坂百里以外择地建都,称作夏邑。夏邑属于冀州的南部,但却在大禹封地的最北端。这里有山川之险、盐田之利,周边经过尧、舜两代的经营,已是富甲天下了。在那个年代,天下地广人稀,地盘不是主要的,宝贵的是人群。因为散布于各地的所谓方国完全自治,独立行政,为了掌控他们,作为盟主的天子就得经常去视察,宣讲朝廷政教,恩威并施,这叫巡狩,是古帝王的主要统治手段。大禹上任不久,就按照尧、舜时的惯例,开始巡狩四方。天子的势力范围由近到远分为“五服”,其中五百里之内的“甸服”在朝廷的直接统治之下,按时缴赋,岁岁朝贡,就省得巡狩了;千里之内的“侯服”,大都是大禹治水时分封和确认的诸侯,或者是一帮老臣的封地,局势稳定,大禹也不急着去巡狩了。他一开始就把巡狩的目的地定在两千里之外,那里被称做“荒服”,帝舜的足迹还从来没有到达过。适逢肃慎国来朝进贡,这是大禹继位后第一个来进贡的远方大国。大禹大喜,当即决定随从返回的船只前往肃慎国,并装载了
大批赏赐品。
大禹的随从中有伯益、大章和竖亥。他代天子行事,用的是天子华盖,携带的赏赐品也同帝舜是一样的。船队顺河而下,抵达大陆泽,然后入渤海、过碣石,顺利到达肃慎国。肃慎国君进贡的都是土特产,无非是皮毛和楛(hù)矢等传统贡品,换来的却是精致的陶器和青铜器具,还迎来了威名赫赫的大禹莅临,自是高兴万分。他以对待天子的礼仪接驾,亲自做向导,把大禹送出五百里方回。
大禹自肃慎国向西北巡行,一直走到北海,然后才掉头往回走。这一路上虽然人烟稀少,但还是发现了一些希奇古怪的部落,如犬封国、毛民国、无肠国、深目国,等等。这些国民并不知道中原王朝为何物,每日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按照自己的习惯过着简陋的生活,却一样的快活并繁衍生息着,令这些中原人士着实感慨了一番。
一日,大禹一行夜宿于黄河之滨。当夜,朔风呼啸,寒冷彻骨,一夜之间滔滔河水冰冻三尺,一眼望去,平展如镜。大禹一行穿上狄人送来的光板皮衣,乘坐狗拉爬犁,沿冰河行走,倒也别有趣味。忽然,前方传来连声山响,河冰节节炸裂,势如破竹。原来,是一条白龙激浪破冰,*将过来。脚下冰层颤动,众人腿脚酥软,颤栗不已,个个面色如土。竖亥和太章架起大禹转身欲跑,被大禹喝住,说:“我受天命,竭诚为民*劳,生,性也;死,命也,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怕呢?这条龙也许还是上天赐于我的乘座呢!”
白龙很快来到面前,忽然变做一个人,双手抱拳说:“禹王,还记得想您献图的河精冰夷乎?”
“记得,记得,那张图助我治水成功,在下怎能忘记呢?”大禹惊喜地说,“阁下一向仙居何处?我欲登门致谢,总也寻不到门户。”
“狡兔尚有三窟,况我河伯乎?不瞒阁下,冰夷早就为自己营造了一处秘密巢穴,暂且安身,以防仇人追杀,倒也无恙。只是终日里不见天日,就这么战战兢兢地活着,如同在坟墓里一般。”冰夷凄楚楚地说,“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早晚会使我精神分裂、变成废人的。…今日求见您,正是为今后生计所迫,望阁下给予帮助。”
“快快讲来,在下正愁着无从报答呢!”大禹急切地说。
“我本为河伯,因行为不端被贬,由巨灵神下界接替河伯一职。”冰夷说,“巨灵是天庭第一大力士,每有战事,多被委以先锋之职。天帝派他下凡,真正的原因是让他擘开少华山,为你治水助一臂之力;当然,也要顺便教训教训我,促我改过自新。如今这两个目的都达到了,巨灵也该回天廷去了。我想请你登坛祈天,推荐我接替河伯一职。”
“登坛祈天不难,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天帝怕不会听我的。”大禹担心地说。
“你已经被明确是天子继承人了,说话的分量与天子无异;只管做来,必然会得到验证。”冰夷停顿一下又说,“还有一事相告,自此以后,天气转寒,北方降水也要减少,你该迁都了。”冰夷说罢,摇身变做一只快船,载上大禹一行,顺流而下。
孟涂主张把夏邑迁到地处崇山之阳、颖水上游的钧台,那里已经是大禹封地的最南端了。大禹志在天下。他让孟涂主持迁都事宜,又带上伯益等干将,开始了第二次巡狩。他们渡过长江,来到地处东南一隅的浙水两岸、茅山之阴。所到之处,但见桑林满坡,稻田如画,炊烟袅袅,渔歌唱晚,好一个江南鱼米之乡、锦绣繁华之地。
“我原以为这里是蛮荒地带,人群混迹于篙草兽迹之中,没想到竟是如此富庶。”大禹感叹说。
“这里是防风氏居地,历来不朝不贡。”伯益说,“看来根据距离远近收取贡赋的规定缺乏公平;像这样物产丰富的地方,应该给朝廷有所贡献,用以周济贫困族群。”
忽听喊声大振,一只怪兽从斜刺里横冲过来。
结怨汪芒那兽大如牛犊,虎身鸟喙,长毛短尾,背生双翼,跑起来一步十丈,但总也离不开地面。
“蜚廉!”伯益惊奇地说,“蜚廉十分罕见!”
“蜚廉?”大章和竖亥惊叫一声,不约而同地迎头跑去。蜚廉见前有伏击,后有追兵,只好掉头落荒而逃。这时,一位巨人身高两长有余,如风而至,突然撒开一面大网,把蜚廉网个正着。
“谢谢二位襄助,不然还得大费一番周折呢!”巨人对大章、竖亥说,“请问二位壮士从哪里来?”
大章指一指不远处的华盖和车驾。
“噢,天子帝舜来了?”巨人说着,提起蜚廉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单腿着地说道,“汪芒国君防风给天子接驾!”
“起来吧,我不是天子帝舜,是摄政伯禹。”大禹下车欲扶防风起来,不料防风“腾”地一下蹦起来,竟把众人吓了一跳。
“你既然不是天子,为什么高举天子华盖?害得我多此一跪!”防风拍拍膝盖上的土,愤愤地说。
伯益大怒,“唰”地拔出宝剑,叱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无礼!”大章、竖亥和扈从卫士也都持械对准防风。
防风哈哈大笑:“我防风氏遵从祖先遗嘱,很久没有招惹中原王朝了,难道今天由我开戒了吗?”他回顾身后,一群彪形大汉蜂拥而至,将大禹一行团团包围。
双方剑拔弩张。大禹的碧玉剑“嗡嗡”作响,丹玉之书也频频闪烁,准备随时救驾。他不动声色。僵持少倾,见防风没有什么动作,大禹平静地发话说:“你不想打破祖先的戒律,我也不值得为争一个头破了先帝的规矩;都把家伙收起来吧,有话好好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