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着水回了马厩,接着忙我那忙不完的工作。
那一天王府的客人很多,要洗的马匹也是往日的两倍还多。
我和五号一口气也不敢歇,就一直忙着洗马。
到中午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已经足足洗了三百匹马了。
这中间我也多次的到溪边挑水,可是却没有再见到逍遥子,我以为这位秀才老爷一定是到别的地方看风景去了。
在我洗第三百零一匹马的时候,王府中忽然响起了有人喊救火的声音。
随即,我和五号便看见府内的好几个地方都涌起了深浓的烟雾。那忽然涌现出的火光,将整个天空都映红了。
在这深浓的烟雾之中,我看见一个白衣男子从其中走了出来。
我赫然发现,这一个白衣人,竟然是逍遥子,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法术,从那么深浓的烟火中走出来,身上的白衣仍旧一尘不染。
此时的逍遥子看上去和我在溪边见到的并无不同,只是手中多出了一把长剑。
是的,在逍遥子的手中,我所看到的,正是一把长剑。在这把长剑的剑尖上,还不住的滴着血。
“王仲寿,十八年前的那笔老帐,有人托我来找你清算了!”逍遥子伸出手指,弹了弹剑上的血珠,懒洋洋的向王仲寿老爷说道。
“逍遥子!你四年前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我听见王仲寿老爷惊恐地大叫起来,那可笑的样子,活像小鬼见到了阎罗王。
“我是死过一次了,可是我现在又活了!”逍遥子向手中的剑上吹了口气,又慢条斯理的向王仲寿说道。
他的那幅样子,活像一个正拿着画笔画画的画师,一点也不像我心目中的大侠形象。
“我要是死了,你们这些人不就可以无法无天了,那我逍遥子还有什么逍遥快活可言呢?”逍遥子似乎一点也没将王仲寿放在心上,仍是那样懒洋洋的说道。
“你逍遥子武功虽然很高,但我王仲寿也不是吃素的!”我看到王仲寿恼羞成怒地从寿筵上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剑向着逍遥子威吓道。
“得了吧!就你王仲寿那两下子,还不够我一剑的哩!”逍遥子似乎有些羞怯地笑了笑,白皙的脸上竟然现出两朵红晕。他本来相貌就颇为俊美,若不是颔下还生着几根胡子,我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女人假扮的了。
“小的们,跟我上!这逍遥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王仲寿气恼地大叫起来,向着府中的一干护卫大声喝道。自己却拉着儿子王连山的手,偷偷地向后堂中溜去。
我知道王府的后堂中,有一条通住府外的秘道。只要王仲寿逃进了这条秘道,逍遥子就算再厉害,恐怕便再也追他不上了。
“哈哈!王仲寿,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没长进!”逍遥子大笑起来,只是身子一晃,不知怎么便跑到了王仲寿的跟前,向着他鄙夷的说道。
我那时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一个逍遥子,难道他真的会什么仙法,竟然能跑得比马还快!
是的,逍遥子确实跑得比马还快。后来,我亲眼见到他做任务的时候,便曾经追杀过两个骑着马逃跑的人。
但那时候的我还根本不知道江湖上有着这门叫轻功的功夫,所以,在见到逍遥子的身法后,我心里很是吃惊,也很是激动。
在逍遥子说话的时候,我看到王仲寿将剑偷偷地拔了出来,一剑便向着逍遥子胸前刺了过去。剑光才一出现,便发出嘶嘶的声音,真的是疾如电光,快捷无比。
这时候,我立刻听到了一声惨呼,接着便是一个人临死前那种喉咙里不断抽搐的声音。我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因为我确信这个长得像女人一样的逍遥子,一定是倒在王仲寿老爷的剑下了。
我在心中暗暗地骂自己,平白地错过了这个逃跑的好机会。
“这个人杀了老爷,大家一起上,为老爷报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声惨呼过后,我听到的竟然是府里那些侍卫们惊恐无比的叫嚷声。
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睁开眼再看的时候,便看到王仲寿老爷抱着脖子,倒地地上不住地抽搐着,似乎感觉到了极端的痛苦。
刚才出剑的一定不是王仲寿老爷,而是这个穿白衣的逍遥子。是他偷袭了王仲寿,才使得王仲寿老爷倒在了他的剑下的。那时的我想。
可是,我立刻便看到逍遥子飞了起来。是的,是真的飞了起来。接着,他那柄还滴着血的长剑上,竟然闪现了一缕缕的阳光。
我揉揉自己的眼睛,以为刚才自己是看错了。可是,这一回我是绝对没有看错,我看见逍遥子举剑在半空中微微一刺,他手中的长剑便闪现出四、五缕阳光。这些活泼乱跳的阳光,就像我当日在九道山庄的马厩中看到的那样可爱,那样的充满淘气和活力。
逍遥子的这一剑才刺出,我立刻便看到四五位护卫抱着脖子嘶吼了起来,那一种奇怪的声音,和刚才我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难道这个逍遥子的武功,竟然比王仲寿老爷还要厉害?我忽然怀疑起自己刚才的想法来了。
是的,我看到逍遥子就像传说中的仙人一般,每一刺都发出四五缕阳光,向着王连山和一众护卫杀了过去。
就像田地里的农夫在收割麦子似的,只是一会儿功夫,那排得密密麻麻的护卫们,竟然便纷纷倒在了他的剑下。
我看着逍遥子那飘逸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人的剑法真是不错,心里头开始对他有了些崇敬和倾羡。
“逍遥子,我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就放过我吧!”我听见一向飞扬跋扈的王连山少爷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那我问你,翠红楼的小翠是怎么死的?农夫李茂山的妻子又是谁给抢走了?”逍遥子忽然笑了起来,又冷冷地向王连山问道。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王连山脸都绿了,结结巴巴地向着逍遥子问道。接着,他的身子便像树桩般倒了下去,发出了沉闷地一声哼声。
“本来我是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的,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你死得不冤!”逍遥子向着王连山的尸首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又飞了起来。这一次,他竟然飞到了我的身前。
“你不是也要杀了我吧!”我的心里忽然害怕了起来。我时候我想到了秋岚,想到了她临死之前的凄惨模样。我会不会像她一样,死了也找不到希望呢?
“孩子,我怎么会杀你呢?”逍遥子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肩膀。那一种感觉暖暖的,就像是冬天里的阳光。
“那你不杀我,找我有什么事啊?”我大着胆子向他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找你,当然是要带你走!”逍遥子忽然笑了起来,妩媚得就像一个绝世的美人。只是他这淡淡的一句话,却使得我的心里更加的忐忑了。
逍遥子带着我从王府的大火和烟雾中飞了出来,一直飞到府外的小溪边,才将我放了下来,又笑着向我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你让我走?”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由傻傻地向着他问道。
“不让你走,那你能做什么呀?”说这句话的时候,逍遥子更像个女人了,手上居然打起了一个小小的兰花指,让我看了实在讨厌。
“我想要跟您学习剑法!师傅,您就收下我吧!”我眼前忽然闪过了秋岚那充满热情的眼神,鬼使神差一般地跪在了逍遥子面前,抱着他的膝盖央求道。
“你为什么想要学习我的剑法呢?”逍遥子皱着眉头,又是那样懒洋洋地向我问道。
“我想要成为高手。”这一回我的心忽然坚定了起来,向着逍遥子大声说道。
就这样,这一天,富丽堂皇的王府被师傅逍遥子一把大火化为了灰烬。这一天,我成了师傅逍遥子的弟子,唯一的一名弟子。
这一年,我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