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依雅开始不安,便让笑薇给父亲传信,这才发现雪阳宫居然被秘密的监禁了。
她不蠢,自然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功高震主,皇上这是要除掉父亲。之前她还在疑惑,皇上对柏小妍那般好,怎么突然就出了被禁足一事。原来都是皇上的算计,皇后只不过是让这事变得更为顺理成章的垫脚石。
更或者,皇上这般做是在保护柏小妍。
原依雅想着,怔住了,她一直知道的,只是装不明白。皇上对她的宠,是嚣张的,嚣张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朕喜欢这个人,引来无数明枪暗箭。而皇上对柏小妍的宠,是讨好的,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柏小妍受宠,也只会觉得皇上是碍于父亲的颜面。
“主子,奴婢试了,怎么都出不去。”笑薇哭丧着脸,生怕主子一生气,又动了胎气。
太医们跟皇上说的话,笑薇都听见了,只是不敢同原依雅说。皇嗣保住了,但是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若生的下来还好,主子尚有一子傍身。若是不慎没了,日后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啊!
在后宫这个地方,一个女人生不出孩子,是过不下去的。而主子这么要强的人,是绝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
“呵,呵呵……”原依雅看着床顶多子多福的雕刻,慢慢地笑了起来,笑的痴狂,“笑薇,别试了,出不去的。”
笑薇担忧地偷瞄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主子,明日,明日将军一定会来看主子的。”
听着笑薇蹩脚的安慰,原依雅笑的更大声了,这个傻丫头难道以为她没听到吗?“好生养着,皇嗣兴许能保住。”
那个时候,她只是闭目养神,他们却以为她晕了过去。她当时咒骂着皇后,现在想想,或许亦是皇上所为也说不定。毕竟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什么是皇上不知道的,做点手脚什么的,轻而易举。
这个孩子,是她算计而来,一早便不受期待。她会兵行险招,也是算准了,皇上忌惮于父亲,不敢下手害这个孩子。但她也明白,这个孩子对于皇上,更像是耻辱般的存在,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有父亲在,哪怕这孩子不受皇上待见,将来也会是大武最高贵的皇子!只是如今,皇上连父亲都敢动了,这个孩子,算得上什么呢?
“本宫倒是希望父亲不要入宫。”原依雅笑的没了力气,眼神哀伤,她何苦要与柏小妍争啊、斗啊的呢,在这个冰冷无情的深宫里,早死与晚死都是死。
“笑薇,将尚仪署新制的粉色宫装取来,明日,本宫就穿那件。”
新制的宫装是明丽的粉色料子,自小父亲便说,小雅穿粉色最是好看。而入了宫,皇上也说,雅儿穿着这粉色的衣裙,俏丽可人极了。
时而,每每制新衣,她总会挑上一块粉色的料子。如今,就连这尚仪署也知道要将最好的粉色的料子留着了。
原依雅看着笑薇不解的眼神,又笑了两声。
明日,她便静静等着。若是父亲胜了,她尚能荣华一生,而若是皇上胜了,她便等着诛连的圣旨。
在去往黄泉的路上,许还能遇见父亲,到时定要好好地撒娇一番。这回,柏小妍怕是没有机会来与自己争夺父亲的宠爱了吧。
原衍长吁短叹,将一位焦心的父亲演的活灵活现,“雅儿现可还好?”
“怕是不大好,不时从梦中惊醒,就怕孩子保不住。”罗子元镇定自若地说着假话,真就像照顾了原依雅一整夜般,忧心忡忡地说道:“不若将军同朕一齐去雪阳宫探望一番,朕觉着,若是雅儿见到将军,定能展颜的。”
“谢皇上。”原衍拱手说道。
罗子元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尤安说道:“去请木大夫。”
余光瞥见原衍一瞬间眯起来的眼睛,心中暗道,果然。
“敢问陛下,这位木大夫可是近来京中颇有名望的那位神医?臣听闻昭仪病重,不知这位木大夫可有对策。”原衍皱眉,若是寻常人看了,怕是觉得父女情深极了。
“正是。昭仪近来已大有好转,既然将军要去探望雅儿,不如,请昭仪同去?”说完,也不去看原衍的脸色,便叫住了已走到店门口的尤安,“尤安,再去请昭仪。”
“是。”尤安迈着小步走远,他方才走的慢是在等罗子元发话,现在走得慢,是生怕这步子忽小忽大,引得原衍怀疑。
哪怕,他们彼此间都心知肚明,今日,成王败寇。
从议政殿到雪阳宫,要穿过御花园。
此时尚早,本应不会有人在的御花园,却热闹的很。嬉笑声传来,罗子元循声望去,竟是白顺华在此处扑蝶。虽已入春,可到底是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哪来什么蝴蝶。罗子元叹气,好好一个妙人,却成了这般模样。
“这是?”原衍问道。虽然这白顺华笑的一脸纯真,举着网兜在空中乱挥,似乎真有蝴蝶一般。可原衍习武之人的警觉性却告诉他,这女子不简单,看似目光飘散,实则一直紧盯着他。
“咳。”罗子元轻咳着,似乎是有些难堪地开口说道:“这是白顺华,中了离心散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
原衍听后一震,若有所思,“离心散?便是当年昭仪所中之毒?”
罗子元点头,看着白顺华蹦跳着向他们二人而来,忙转头对原衍说:“木大夫怕是已在雪阳宫了,不如我们加快步子吧!”
可为时已晚,白顺华已经猛地扑在了原衍身上,手里的绣帕在原衍脸上挥着,嘴里高声喊着:“蝴蝶,蝴蝶,好漂亮的一只蝴蝶。”
“来人!”罗子元怒吼,眼神不时瞥向面色不佳的原衍,堂堂柱国大将军,却被扑蝶的网兜套住了头。想来不论是谁看见了,都要笑开花的吧,罗子元虽憋着笑,心情却是大好,“快将白顺华带回去。”
见白顺华被宫人们带走,还不停嚷嚷着蝴蝶,罗子元回过头满是歉意地看着原衍,说道,“将军莫怪。自从白顺华疯后,心性就如同孩子,不时有些怪异的想法。”
“哎,方才朕请将军加快步子,正是想避开啊,不想,还是晚了些。”
罗子元都这般说了,原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与疯子纠缠,倒是显得他小气了。“无妨。”
两人离去,只是不曾注意到,被带走时白顺华嘴边那一抹诡异的笑。
踏进雪阳宫后,原衍就感觉无数利剑般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看来是十面埋伏了。
目光扫过,落在殿中那名抚着白须,闭目养神的老者身上。这就是那位木大夫?原衍暗道,虽然面色祥和,但通身的凌厉劲可不是普通老者该有的,果然,是高手!“想必这位就是神医木大夫了。”原衍说道,看见老者睁眼的瞬间目露精光,猜测便愈发肯定了。
“老朽木烟,不过乡野大夫罢了,当不得神医二字。观大人气势凛凛,应是战无不胜的柱国大将军吧!”颜暮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哪里哪里,不过命大罢了。”原衍也很是自谦地说道。
罗子元看着原衍对木大夫这般提防,心知正如柏小妍多说,是心生猜忌了,便笑言:“两位就莫要再自谦了,木大夫就是神医,将军也的确是战无不胜。”
又是几句寒暄的话,直到原衍收了笑意,罗子元知道,战争要开始了。
“木大夫,不知贵嫔夫人的脉象如何?”
颜暮的确不是大夫,也不懂医理,但场面话还是会说的,“贵嫔夫人的脉象虚浮,想来此次误食的红花剂量颇大,损了根本。”
这话华而不实,原衍岂会听不出来,便轻点着头,似懂非懂的问道:“皇上,贵嫔夫人怀有身孕,自是不会去碰红花的,误食?臣怀疑的很啊。”
“朕昨日便彻查了,皇后一向气血不畅,宫人便依太医所说,不时以红花泡茶奉上。谁成想,雅儿的疑心重了些,非要与皇后换茶盏,当时皇后也不知,喝了才知出了大事。”罗子元边说边摇着头,很是叹惜。
“皇上这是在包庇皇后,还是,此事本就是皇上所为?”原衍笑着站起身来,步步逼近,凛冽的气势澎湃而出,罗子元不禁咽了口口水。
“将军这是什么话,朕岂会下手害自己的孩子!”
“是吗?”原衍冷笑道,眼角看向全身紧绷欲随时出手的木大夫,“皇上可还记得葛夫人?当年还是葛侧妃吧,那孩子是怎么没的,皇上可还记得?”
罗子元收敛心神,猛地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像是在给自己助长气势,“天降灾祸,朕亦无办法!”
“是葛夫人的父亲碍着皇上了吧!”原衍不留情面地戳穿罗子元的假话,大声说道:“如今臣也碍着皇上了吧,这雪阳宫外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可有五百?皇上当真看得起臣!”
说罢,原衍手一伸,一把匕首闪着冷冽的光架在了罗子元的脖子上,速度之快,令人难察。
颜暮一下站起,眼睛眯起,指尖夹满了银针,手一甩便向原衍的手打去。原衍不屑地小妍,改用左手扣住罗子元的脖子,右手举着匕首挥舞了几下,只听得叮叮叮几声,所有银针都掉落在了地上。
原衍控制着罗子元,与颜暮交战了几回,直至银针用光,颜暮脚下发力猛地逼近,原衍才不得已用力一扯,将罗子元挡在身前。
殿内的动静惊动了埋伏着的护卫,手持弓弩纷纷现身,无奈原衍早将罗子元做了人肉盾牌,护卫们迟迟不敢动手。
“皇上,禅位如何。”原衍一面应付着木大夫,一面问道。他已试出了木大夫的实力,在自己之下,又因为木大夫顾及着罗子元的安危,生怕误伤,便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原衍,你做梦!你知不知道,最想你死的人是谁?”罗子元从容不迫地说着,“是柏小妍,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