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他们本以为这擂台赛真的要搭擂台,没想到其实是两家酒楼特卖三天,每天把自家最拿手、最有特色的菜品在酒楼外挂出水牌,看谁招徕的顾客更多,生意更火爆。
一见是如此比法,陶安泰变便笑道:“柏小妍,你家比赛别人沾的口福少,这两家比赛大家沾的口福多,看来我们要想看热闹,也得去吃吃才行。”
柏小妍也道:“我家比赛,基本功占得多,他们两家比赛,都是用成菜。当然要吃过才行。如果那个厨子真是‘百鲤王’的话,咱们这回倒可以尝尝他的手艺了。”
“那,我们不然就先去仙客居尝尝?”陶安泰一指门前人山人海的仙客居说道。
几人费了好大力气才钻进人群中,来到仙客居门口。柏小妍抬头望水牌时,才知道今天的菜肴是水晶肘子、东坡肉、红烧狮子头、糖醋鲤鱼、葱烧海参和油爆双脆。
看了菜名,杏儿悄声道:“看这肉多鱼少的样子,今天的厨子要不就不是‘百鲤王’,要不就是他故意不做鲤鱼,等最后一天再显身手。”
陶安泰点点头道:“若我是这家酒楼的老板,也会让压轴的人最后出场。不过咱们到底只是猜测,究竟是不是还要真看了才知道。”
正猜测间,忽听身后留仙楼前一阵鼓声敲响,众人便回过头去。只见原本围观人不多的留仙楼门前,摆上了一只大鼓,一个红色短装大汉正举着鼓槌咚咚敲鼓。人群便又向那边移去。
见人围得差不多了,鼓声便停了下来,一个干瘦的人从一旁站出来,上得一座高台上,尖声高喊道:“哎——南来的北往的,今日留仙楼特色酬宾,以下菜品五折——糖醋里脊、四喜丸子、扒肘子、酱爆鸭、香菇炖鸡、椒麻鱼片——”
听得报完菜名,众人都叫起好来,一半为了这菜,另一半则为了吆喝的人嗓子好。
喝彩中还能听见一些人的评价:“难怪这家酒楼生意不行,你听这菜名,就没人家那边大气有名!”
也有人图便宜,道:“才五折,真该进去尝尝了!”
还有人说道:“这种菜打五折,是不是食材不够好呢?”
评论间,聚集在仙客居和留仙楼附近的食客们,便很快分成两派,一多半进了仙客居,一少半进了留仙楼。
柏小妍对陶安泰笑道:“你看,这擂台还真打起来了!”
陶安泰道:“没问题。你带我们上去吧。”
小二将他们三人带进一间雅间,拂了拂座位,沏上一壶碧螺春,问道:“几位点什么?今天小店里有名的菜都在外边牌子上写着,要不小的再给几位介绍介绍?”
陶安泰道:“这就不必了。上来前我们都看过了。就点糖醋鲤鱼、葱烧海参两个,再配两个素菜,一壶女儿红。”
小二答应着退出去,一出门口便高声叫道:“雅间四个菜:糖醋鲤鱼、葱烧海参、双椒蒸豆腐、油焖春笋——一壶女儿红——”
因为人多,柏小妍他们等了好一阵子,菜才上来。
菜一碟一碟排齐,三人看时,见其他三个菜尚无甚特别之处,可那糖醋鲤鱼和平常不同。平常的鲤鱼,都是平放在盘中,上面浇上红亮的汤汁,撒上香葱香菜,而这条鱼则过油定型,头尾弯翘,
改过刀的鱼肉炸过翘起,像层层金色花瓣,正如一条轻盈欲飞的小舟,令人赏心悦目。
陶安泰未动筷子,先笑着问柏小妍道:“不知厨神怎么评价这鱼?”
柏小妍笑道:“潘公子也会取笑我了。在家里有个虚名,到外面只是普通人一个。不过这鱼样子新颖,色香俱美,若想知味,还需动箸一尝。公子先请。”
陶安泰笑起来,刚要说话,杏儿嘟着嘴道:“公子和小姐在这儿文绉绉地说话逗趣,知不知道我这个啥都不懂的丫头早就馋地流口水了?你们不吃,我也不能动筷子,快吃,快吃吧!”
这番话说的陶安泰和柏小妍笑个不住,柏小妍道:“好,今天咱们不讲究主仆礼节,你饿了就先吃,我们不怪你!”
杏儿巴不得这一声,一筷子夹起一片鱼,道:“那,我就先替你们尝一尝!”
她吃了一口,不禁咂嘴叫好道:“好吃,好吃!小姐,虽然这鱼比不上咱家的手艺,但是也很不错了!你和潘公子快尝尝吧!”
柏小妍和陶安泰各尝了一口,果然觉得鱼肉外酥里嫩,细滑弹牙。虽是浇汁,但也比较入味,不像一般浇汁菜那样只有外面裹着的一层有味道。
陶安泰道:“若说这是‘百鲤王’的手艺,倒也配得上他的名气了。”
柏小妍点头道:“他成名也有近十年了,真本事还是有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神牺城里做鱼的,还真得尊他为首呢!”
他们吃着喝着,聊着天,不觉已是菜尽酒干。正要离开去结账的时候,小二在外面敲门,问道:“三位客官,您吃好了没?”
陶安泰道“吃好了”,小二便推门进来。
杏儿瞪着他问道:“你们这里什么风俗?怎么还来问一句?难道是催我们快吃完,好给后面的腾地方不成?”
小二忙陪笑道:“这位小姑娘说的什么话?哪有赶客人出门的店呢?就算后面人再多,您要没吃好,我也不敢赶您不是?小的问这么一句,是想让各位贵客给评论评论。”说着,从手中的托盘上端下一个分成六个小格子的盒子,还有一碟红豆和一碟黑豆。
小二一边把东西放在桌上,一边解释道:“三位也看见了,我们两家较量,无非是看两边的厨子手艺如何罢了。我们两边约定,都以红豆黑豆的数量分出菜的好坏,最后比谁得到的红豆多。这个盒子,每一个小格表示一种菜——喏,格子底上都写着呢。您要觉得哪个菜好,就放一颗红豆,要觉得那个菜不好,就放一颗黑豆。今天您点了两个比赛的菜,就只评这两个就行。”
杏儿道:“这倒很新鲜。就是不知道你们得做多少盒子?”
小二道:“不多不少,刚刚够!姑娘,您就先评评吧!”
杏儿对柏小妍道:“小姐,不然您先来?”
柏小妍便拈了一颗红豆放在糖醋鲤鱼的格子里,一颗黑豆放在葱烧海参的格子里。
陶安泰放时,亦是如此,杏儿放时,还是如此。
小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问道:“三位都喜欢糖醋鲤鱼,怎么不喜欢这海参呢?这海参还有哪儿做得不好呢?”
柏小妍道:“倒也不是说海参做得不好,只是和鲤鱼比,海参这道菜显得没特色。想必你们这掌勺师傅是个擅长做鱼的,别的菜并不擅长。”
小二惊讶地望着柏小妍,道:“还真叫姑娘说对了!我们这大厨最擅长做鱼,而且是鲤鱼。其他的菜做得虽然也不错,但总比不上鲤鱼做得好。您这评价也算公平!好嘞,小的先下去了,您要结账,在柜台那儿结就成!”
小二退出去,柏小妍他们也去结了账,走出了仙客居的门。
陶安泰问柏小妍道:“刚才你为什么不问问掌勺师傅是谁?”
柏小妍道:“开始我也想问的。后来觉得知道了又如何,就没有多这个嘴。”她见斜对过留仙楼还在擂鼓吆喝,人却不多,便笑道:“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听见他们敲得山响,没想到进去的人还是没有这边多。”
陶安泰道:“不然我们晚上过来,看看这留仙楼到底哪里不如仙客居。”
三人回到客店休息了一阵子,下午出来走走玩玩,至晚间真又往留仙楼走去。
远远地,他们便发现白天喧闹震耳的鼓声吆喝声已经不再,留仙楼前已换成一片花灯。红黄白色的灯光从各色灯笼里透出来,煞是好看,也很是吸引人。一些人已经被这灯光吸引,走进留仙楼。
杏儿道:“你们看,这花灯真漂亮,咱们不然先去看看灯,再进去吃饭?”
三人一起走向留仙楼,只见荷花灯、鸳鸯灯、鲤鱼灯盏盏座座,炫人眼目。正赞叹间,忽然斜对面本来只亮着六盏大红灯笼的留仙楼前,一下子亮起了一片灯光,从楼上至楼下,全是红灯笼,挂得成行成串,将一座二层酒楼照得如若白昼,喜庆非常。一些在两座饭店前犹豫选择的顾客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色打动,纷纷在一瞬间做了决定,走进仙客居。
柏小妍不由叹道:“这两座酒楼在招揽顾客上也算是够用心的了!不过一家酒楼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赢来客人,也是够无奈的!”
陶安泰道:“谁能像你家酒楼一样,有神厨丁家坐镇?那可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了!”
柏小妍抿嘴一笑,瞟了他一眼,道:“潘公子,我觉得自从我继承了名号后,你就净拿我开玩笑了。原本我把你当做一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没想到你其实这么贫嘴滑舌!”
此刻两家酒楼的华灯如流光溢彩,灯火的光辉映在柏小妍一张不假修饰的俏脸上,映得她别有一番美艳,看得陶安泰竟有一瞬的出神。
“喂,你看什么呢?”柏小妍察觉了他的奇怪,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陶安泰尴尬地“哦哦”一声,笑道:“没什么,走神了。你只说我和刚见面时候不一样,你知不知道从外面和从家里,你也不一样?”
柏小妍脸红了,道:“有什么不一样?”
陶安泰想了想,道:“在你家里,你总很紧张,就像蔷妍架上最高的那朵花,得要人仰视才可以;在外面,你可爱多了,就像开在人手边的蔷妍花,可以——”
说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比方有些不对,看了看柏小妍,却见她似乎没有觉察出话中的问题所在,便一笑,闭上了嘴。
杏儿却偏生问道:“可以干什么?你把我家小姐比作手边的蔷妍花,难道你想随时摘下来不成?”
陶安泰一阵发窘。他之所以不再说下去,就是要避免这样的话,没想到他没有说,却被杏儿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他忙回过头掩饰自己的窘态,却又无端觉得柏小妍的目光像是两把尖刀一样向他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