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小二狐疑地看着这奇怪的一主一仆逃跑一样地离开挂女装的地方,来到男装处。
“陶安泰,你选好了没有?”柏小妍故作镇定地问道。
陶安泰摇摇头。这儿的衣服没有他能看上眼的。他叫小二道:“还有更好些的衣服吗?”
小二打量打量他,道:“有。爷您请这边看看。”
陶安泰他们跟着他走到旁边一间小点的屋子里,这间屋子里挂的衣服确实要比外间强很多了。可是陶安泰依旧不满意。
柏小妍看出他的意思,忙拉拉他的衣角,道:“将就一下吧,只是件衣服而已。”
陶安泰想了想,指着一件玉色长袍道:“就是这件,拿来我试试。”
小二挑下衣服,领他进了试衣服的帘子后面。片刻,他走了出来,再次恢复成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这件衣服不错,很配你的气质。”柏小妍站在陶安泰身旁,同他一起看着镜子里的影像赞许道。
陶安泰从镜子里看见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似水温柔,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柔柔地暖流。
“那就这件了,”陶安泰道,“我再挑一身中衣,就直接换上了。——你们怎么还不试试?”
“我们?”柏小妍和杏儿对视一眼,两人不由发窘。“我们直接买回去就好,不用试了。”
三人挑好衣服,带着四罐腐乳回到住处。
一时换洗完毕,柏小妍对杏儿道:“虽然有了新衣服,这些衣服却不能丢了。你把潘公子的衣服也要过来,和咱们的这些衣服一起洗洗吧。”
杏儿答应着,先收拾好她和柏小妍的衣服,然后出了房门,敲开陶安泰的门。
“潘公子,我们公子让我来取你的旧衣服给一起洗一洗。”她站在门口说道。
陶安泰脸色却不太好看,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道:“哦,那多谢了。稍等。”他转身走进屋里,可杏儿却分明听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陶安泰将衣服取来交给杏儿,道:“都在这儿,多劳你了。”
杏儿接过衣服,笑道:“不必客气,我们该谢您的地方也多了,帮忙洗件衣服不算什么的。嗯,不过潘公子,我看您好像有心事,不知能不能说呢?”
陶安泰摇摇头,勉强一笑,道:“没什么,你不必担心了。”
杏儿答应着,拿着衣服回到她和柏小妍的房间,一边将衣服泡上,一边跟正在研究腐乳的柏小妍说道:“哎,小姐,你说潘公子奇不奇怪,回来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可咱们换件衣服的空,就满脸忧色了。”
柏小妍放下夹起来的腐乳,回头问道:“你就没问问他怎么回事?”
杏儿道:“我问了啊,可是他不说啊!我觉得还是小姐你问比较好,他对你还是不一样的。”
柏小妍脸上觉得有些发烧,不大自然地问道:“他对我——哪儿不一样?”
杏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嗤地一笑,道:“因为你是小姐啊,公子对小姐岂不是一直都和对奴婢不一样?您想哪儿去了?”
柏小妍被她说的心咚咚直跳,脸一红,走到她身边一抬手佯装要打,道:“小妮子,你成心怄我是吧?对了,谁许你这时候叫我小姐的?隔墙有耳知不知道?”
杏儿见她开始强拉硬拽地训斥自己,站起来,一吐舌头,道:“知道了,奴婢错了!奴婢要说‘公子’!直到咱们恢复女装为止。不过您刚才不也叫我‘小妮子’了?”
柏小妍本想借此作罢,可又听见她拉上自己,便又生气道:“哎,你什么时候敢和我顶嘴了?”
杏儿忙笑着向一旁躲去,道:“别打,别打!小心脚下有盆。不过,您真的不去问问他吗?”
柏小妍放下举起的手,道:“那我去看看他!”
她整理整理衣服,出了自己房门,向左一拐,敲开了陶安泰的门。
陶安泰见她来了,有些诧异,道:“请进。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柏小妍一边迈步进屋,一边道:“我正在看今天买的四罐腐乳,杏儿也在洗衣服,所以先没有睡下。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过去和我们说话?”
陶安泰淡淡一笑:“有点累了,正准备睡了。——你怎么过来了?”
“——”
柏小妍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是男装,到底是女儿身,何况陶安泰又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样大晚上独自进一个男子的房间,还又被他问,怎么说也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听杏儿说你好像有心事,所以有点担心。到底怎么了呢?”
陶安泰微微一笑,道:“哦,这事。刚才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银票丢了。”
柏小妍想了想,又道:“那,会不会是掉在成衣店里了?明天咱们一起去找找?”
陶安泰道:“有这种可能。若是被店主或小二捡到,我还能要回来。就怕是在路上掉出来了,被别人捡走。”
柏小妍小心地问道:“那,那是多少银子?”
陶安泰道:“不算多,五千两的银票。”
“五千两还不多?”柏小妍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你既然不在乎钱,为什么又一脸担忧的样子?”
陶安泰道:“因为还有一块木牌也丢了,就是以前给你看过的那块红色木牌。”
“那块牌子?很重要吗?”柏小妍愈加不解。
陶安泰点头道:“明天我亲自去找找。你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就别一起去了,省得耽误了时间。”
“那,那你早点休息,希望能顺利找到。我也先回去了。”见陶安泰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柏小妍也不好再坐下去,便起身告辞。只是她心里却奇怪,既然他不在意那五千两银子,为什么又这样放不下这张银票呢?
陶安泰将柏小妍送出门,将自己的房门关上,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语道:“它不要落到别人手里才好……”
一早起来,米员外便叫人将早饭送了来,并且问柏小妍若有什么差遣吩咐,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安排派来的下人去做。
柏小妍答应着,问了那人的名字,知道了他叫王三,便告诉他,吃饭先不着急,先去市场买五花肉要紧。
她叫上杏儿,想先告诉陶安泰他们要先去菜市,可是王三却告诉她道:“这边住的这位公子早就出去了,就是送饭也没有送到。”
柏小妍心中不禁有些怅惘,同时又奇怪,他为什么会出去那么早。按说,成衣店是不会这么早开门的,他这么早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疑惑归疑惑,自己的事情却是更重要。她叹了口气,跟着米员外派来的下人一起去了苏凉镇的市场。
苏凉镇的市场不大,但是东西却很全,也很新鲜。蔬菜水灵灵的,每片叶子都支生着,有些还带着晶莹的露水。瓜果鲜艳芬芳,有些沾着田里的泥土,但大多数都是被洗好了整齐地摆在摊位上,那品相让人看着就喜欢。
每路过一家摊位,柏小妍都会称赞几声,但是她最注意的,却还是肉摊。
太阳刚刚露头,肉贩们便半袒着胸膛,一手拿着割肉或剔骨的刀,一手拿着磨刀的铁棒,一边锵锵地磨着刀,一边大声粗野地吆喝:“哎!这是今早新宰的猪,谁要快来买!”也有的大声争执着:“谁说不新鲜?我刚过半夜就起来杀猪了,你看看这血色,这肉膘,你再闻闻这味!敢说不新鲜?”
王三给柏小妍介绍道:“公子,这市场上有三家卖猪肉的,两家卖牛羊肉的。平时们拿肉,都是在孙家拿猪肉,马家拿牛羊肉。要不您先跟我去看看?”
柏小妍点头道:“自然要先跟着你这本乡本土的走。”一边说着,便来到孙家看他家的猪肉。
孙家的老板刚卖了半爿生猪,脸上的喜色还未散尽,见了王三,道:“小三子,又来买肉?哟,这位小哥是谁?是你家新来的?”
王三笑着介绍道:“孙老板,这是我家员外新请来的厨子,今天跟着我来挑五花肉。老板,可有好的?”
孙老板笑道:“当然有!你小三子来,我总有好肉给你留着!”说着,便拎起一条五花,啪地摔在案板上,道:“这块怎么样?”
小三子道:“今天可不是我说哦好不好,是这位小哥!公子,您看这肉怎么样?”
柏小妍伸手拎起肉,正反看了看,又看看侧面,微微摇头道:“老板,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孙老板一下子瞪起眼来,道:“什么?这肉还不好?我跟你说,这个菜市场上,也找不到比我家卖的更好的肉了!你说,这肉皮色发亮,五花三层,哪儿不好?”
柏小妍指着那肉道:“您是老师傅,不会不知道,这五花肉也是有讲究的。普通的五花肉,就是在猪腹上,只夹四五层,有的只一层皮一层肥肉,一层瘦肉就没了;稍好的,是在猪后臀尖上,您这块就是。五花三层分明,肥瘦肉厚度相当,大约一寸;但上选的五花肉,在靠近前腿的猪腹前。这儿的肉红白交织,色泽粉红,夹精夹肥,多的可以夹上近十层。您说您这是不是最好的?”
听完柏小妍的话,王三的下巴倒先像掉下来一样,道:“不会吧,孙老板,您不会每次都拿这普通的五花肉当成最好的卖给我们吧?我们花的钱可是不少啊!”
孙老板嘴角哆嗦了几哆嗦,将刀往案上一拍,道:“王三,你小子说话要注意点!这肉就是不错,哪个糊弄过你?要说有好有坏,那是真的。不过谁让你不识货?”
柏小妍忙劝道:“王三哥不必生气,这肉确实不错的,他也不算骗你。只是,孙老板,还有没哟更好的?”
孙老板脸色这才好了些,道:“倒是还有一块,不过只有一斤来的,怕是不够吧?”
柏小妍道:“不用太多,一斤左右正好。给我们称称吧!”
孙老板称好肉,道:“小哥,明天你还来不?你要来,我就把最好的给你留着!真正最好的!”说着,还瞪了王三一眼。
柏小妍一笑,道:“来,孙老板可记着!”
离开孙家肉铺,王三赶紧问道:“公子,你为什么非要挑这样的肉呢,刚才那块难道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