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望向小妘,问道:“咱们是住一间还是两间?”
小妘道:“能在一起住最好。这店里人很杂,两个人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柏小妍便点头向小二道:“那就麻烦小二给换一间屋子吧,我们住在一起。”
小二笑道:“好说!屋子现成的。两位跟我来!”
小二帮她们安顿下来,打来水给她们洗脸洗手,便走出了房间。楚小妘和柏小妍洗干净手脸,出房间下楼吃饭的时候,小妘问道:“哎,柏小妍,我记得你们是三个人的啊,怎么现在就你一个了?他们两个都去哪儿了?”
柏小妍垂下头,轻声道:“我们从你家离开之后,出了一些事情。现在两个人都在京城,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境况到底如何……”
楚小妘默然地点点头,道:“看样子,你在京城也没有熟人。不过我倒有一个。或许,能帮你打听打听。”
不是什么好事!”
柏小妍愈加不安,双手在膝盖上不住地抓着衣服,眼神也闪闪烁烁不敢直视小妘的眼睛。“我……我……我是想告诉你的,不过那时候……那时候有些误会……”
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楚小妘噗嗤笑了出来,道:“你呀你,就是凡事都太紧张了!有什么啊,你走之后,我爹就跟我说了,可是我没信!所以这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啦!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不帮你的,放心好了!”
柏小妍稍稍松了口气,道:“你……不怪我就好。至于打听他们的事情,如果方便的话,你能帮忙,我自然感激不尽。”
楚小妘道:“应该没问题吧。我舅舅在逍遥王府当厨子——”
柏小妍一怔,马上紧紧攥住小妘的手,问道:“你说什么?你舅舅在哪里?”
小妘误以为她把自己说的这个舅舅当成了苏凉镇的那个舅舅,便笑道:“我有两个舅舅,苏凉镇那个船码头上的,是大舅。王府里这个是二舅。你别弄错了。”
柏小妍点头道:“原来如此。可你刚才说,尊舅在那个王府?”
“逍遥王府啊!”小妘眨巴着眼睛,不明白为何柏小妍听见“逍遥王府”这四个字,脸一下子变得红了起来。
“怎么了,柏小妍?你知道逍遥王府吗?”小妘问道。
柏小妍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掩饰道:“逍遥王府——我当然听说过。听说我祖父就在那里当过厨师,那是个负有盛名的王府呢!”
楚小妘笑了,道:“谁说不是呢!我舅舅给来的信上也说,那王府气派极了,光厨子就五六十号。不过他觉得他很幸运,因为第一次见到逍遥王,就得了赏赐,别的厨子干上一年,也未必能碰的上呢!”
“是吗?”想起陶安泰,柏小妍莫名地心里宽松了起来,笑容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那尊舅的手艺应该非常好了。”
正说着话,小二将面和菜端了上来,楚小妘便说道:“饭菜来了,咱们先胡乱吃饱肚子再说。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和楚小妘边吃边聊,柏小妍知道了小妘的二舅田厨子,在陶安泰府上负责面案,虽然不能每天都出去,但两三天里总能出去一趟。就是靠了这个时间,他也许能帮柏小妍打听杏儿的事情。
“你那小丫鬟在哪儿,你知道吗?”小妘只吃了半碗面,就将碗推到一边。用她的话说,这面很难吃。
柏小妍也放下筷子,道:“我不知道具体的地方,只是推测,她应该在花宰相家里。”
楚小妘皱起眉头:“宰相家?这事可难办了——不过我会让舅舅尽量打听的。他应该会有办法。明天咱们进京城,你和我一起去见见他,拜托他一下吧!”
柏小妍身子微微一颤。
“怎么,你还不敢见我舅舅?还是你不敢去王府啊?”楚小妘眨着眼故意逗她道。
柏小妍脸红了红,道:“我一个平头百姓,要去王府……自然有些害怕的。难道你不怕?”
楚小妘噗嗤一笑,道:“当然怕。所以我想办法把他约出来,在别处见面,这样不就行了?”
过了午饭时间,原先那几个掌管登记的人收拾起东西,离开了天宝老店。没有人注意他的去向,大家都理所当然地以为,既然到下午和晚上,会有另几个人来和他们交接班,那他们只不过是去什么地方休息了。
可是那几个人却没有回什么馆驿,而是打马去了京城。
从长平县到京城,若骑快马,只需两个时辰便到了。那几个人快马加鞭,日色将落的时候,到了城门口。
“明天再一天,咱们就不用这样两边跑了。”一个颌下留五柳长髯的人说道。
“是啊,这七天快累死了,”一个头戴黑色襆头的人说道,“我家还正好有事,真是忙活死我了!”
“哎,王头,听说嫂子快生了,是吗?”一个瘦瘦高高的人说道。
三人放缓马步,缓缓走进城去。
黑襆头道:“都闹了好几天了,这不还是没见真动静吗?”他苦笑道,“别看没见到孩子,可把大人折腾得不轻。这不我娘又为这事着急上火,等着我回家给她抓药呢!”
瘦高个便对长胡须道:“李头,要不让王头先回去?府里咱们两个去也足够了,不就是交个本子吗?”
李头犹豫了一下,道:“也好。你就先回家吧!我们自己去和府上说。”
黑襆头道:“那就多谢二位了。敢完了事我请二位喝酒去!”
辞别两人,黑襆头骑在马上慢悠悠向通向自己家的路上走去。可刚刚回头看不见他俩了,他却突然将马头一转,向左边转去。
他走进一所小院子,将马留在里面,出来后左右看看无人,便匆匆转过几条街道,在一座不起眼的黑色小门前停了下来。看看左右无人,他走上前去,轻轻敲了几下门。
轻三声,重两声。
门悄然开了,里面探出一个年轻人的头,冲他点了点,他便走了进去。
门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年轻人便不耐烦地说道:“快进去吧,爷等急了!”
黑襆头忙跟着他穿过竹林掩映的小径,来到一座没有匾额的馆舍前。年轻人道:“我去禀报一声,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片刻,他走出来,对黑襆头道:“王爷叫你进去。”
黑襆头道:“她是孤身一人到的,但来了以后很快就看见了几个旧相识。有三个是她家里人,似乎和她关系不太好;还有一个是在外面认识的,叫楚小妘,也是女孩子,和她看起来好像关系不错的样子。柏小妍姑娘就住在天宝老号,别的地方没有去。”
陶安泰听了,半晌无言。他猜测丁家来的该是丁柏芷丁柏蘅他们,既然来了,肯定会对柏小妍有所不利;但楚小妘出现了,那个古灵精怪又泼辣的女孩子,会给她一些帮助吧。最重要的是,柏小妍终于可以和杏儿见面了。
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看看黑襆头,道:“辛苦你了。和你一起的那两个人呢,他们知不知道你来这儿?”
黑襆头道:“他们不知道。今天我说家里忙不开,请假回家的。他们绝想不到我会到您这儿来。”
陶安泰点点头,对墨烟道:“把赏钱给他,让他走吧。”
黑襆头离开,陶安泰在屋子里踱起了步,扇子在手上敲着,一会儿急一会儿缓。墨烟在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王爷,虽然奴才不知道您和那位丁柏小妍姑娘到底是怎样的交情,但是看得出来,您很在意她。要是这样的话,您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她?反正您也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陶安泰摇摇头,道:“我不能去。最近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和我做的事,你也都看在眼里了。王太妃已经对我在外面的交往起了疑心,所以我连铁冷棠都不敢叫来用,而是让你替我看着这件事。我找人的事情,本来就是秘密而为,若是我亲自去见她,岂不是容易让王太妃发现?”
墨烟道:“可是,王爷,您今天要不去的话,明天可就是王太妃的寿辰了,再出门可就难了。奴才看您实在是——实在是心里难受。要不奴才替您掩饰掩饰,您……去?”
陶安泰回头望着他,深不可测的目光让他心里一阵胆颤。
“王爷,奴才——没别的意思……”墨烟怯怯地说道。
陶安泰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就是看我担心她,替我着急。不过我不会去的。今天天色已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城了。咱们现在回府,省得让王太妃起疑。”
花府里正在准备晚饭。
因为花隆平今日在宫中有事,所以吃饭的只有柳氏和女儿花惊容。
没有花隆平在场,柳氏和女儿吃饭也随便起来。平日里三人都在饭厅里吃,今天,她俩省了省事,让丫鬟将饭端进柳氏房中,母女俩就在这儿用晚餐。
晚饭端上来之前,娘两个便说些闲话。
柳氏道:“容儿,明天是王太妃的寿辰,你要不要去贺寿?”
自从那天花惊容和陶安泰闹翻了,花惊容已是多时不去王府走动。她没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父母听,更没有告诉陶安泰的母亲。相反,她恐怕王太妃起疑,便让人告诉她说自己身子不大舒服,不好过去。这样一来,倒弄得王太妃担心她,时不时遣人前来看望,还经常因为这事儿训斥陶安泰几句。
柳氏早先虽也劝过花惊容大度一些,但无奈她并不知道那天陶安泰到底和她女儿说了什么,也只能泛泛一劝,而劝的结果,也不过是惊容心不在焉地浅浅一笑,依然不到逍遥王府去。
花氏夫妻俩暗中计较,也是希望能和逍遥王府关系不要太僵,所以在朝中,花隆平还是和陶安泰面上关系融洽,而在家里,柳氏虽不亲自过去,,却也是常派人将些新鲜食物、玩器,送给王太妃。而王太妃也在自己寿辰前,送来了请帖,请他们母女过去。
正因为女儿忽然不再去王府,所以临近王太妃寿辰之时,柳氏才这般担心,直接问起花惊容的态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