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七星剑阵9

七柄长剑每剑分指夏红叶七处要害,七剑连环,攻中兼守,守亦藏攻,结网严密,毫无漏洞可寻。

夏红叶只要稍一动弹,顷刻间就会有七把剑闪电般刺过来。在没发现对方破绽之前,他的刀还不敢轻易出手。

华尘子立于七星主位,他同样也找不出夏红叶的破绽,既将杀机隐蕴,同其余六人采取守式,聚集真气,侍机而动。

林从容眼见双方对侍,不由感慨道:“武当阵法当真精秒之极。”

站在他身边的吴客来将折扇收拢,跟着道:“老爷说的是,夏公子被困于阵中,四肢百骸皆为利剑所扣,几乎半步也移动不得。”

林从容点头道:“夏公子不动,道长同样也找不到出手的方位。依先生之见,他们哪一边会先出手?”

吴客来稍做思考,道:“当然应该是武当派的诸位道长。”

林从容道:“哦,为什么?”

吴客来道:“因为这场比斗,本是武当派约下的,夏公子若是不肯先出手,这局就只好由武当的诸位道长来开了。”

剑阵中的华尘子突然道:“先生说的没错,承夏公子让先,我们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接着长剑指定夏红叶的胸口,道:“阁下看仔细了。”其余六剑亦分指向夏红叶的头、背、腹、腰和两肋,一分一分缓缓送去。

七人凝神聚气,以慢剑逐步向阵中心的夏红叶围拢,虽然是先动,其实是稳稳拉近距离,逼迫夏红叶不得不先作出反应。

因为慢剑即可以缩短距离又不易暴露破绽,令对手无法寻自己的空门。

当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对手为求自保,必然会忍不住发动突袭,防守上肯定不会如先前那般严密,慢剑即刻就能针对敌人的漏洞变成快剑。如若敌人耍什么阴狠诡异的手段,使用慢剑于中途变招相对于快剑也容易得多。

冷嗖嗖的剑锋一步一步无情靠拢,七人都已将真气催至顶峰。

森寒的杀机扩散到每一个角落,或生或死、是存是灭,即将决定在下一个瞬间。

下一个瞬间到底是怎样一个瞬间?会不会同现在一样寂静?谁又会在寂静中倒下?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溶在这一片杀人的寂静中!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注视着位于寂静中心的人。

夏红叶提刀四顾,除了脖子上这颗头,他全身没一处可以轻动,刀虽然随时可以出手,但他没把握能一刀将七个人全杀了。只要有一个人从刀下逃脱,自己就有可能被利剑穿透。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成了一堵墙,墙越挤越近,墙里的空间越来越沉闷,沉闷中带着厚厚的死亡。

被这股大限来临般的死亡压着,夏红叶感到自己的五脏几乎快被撕成碎片,他必须迅速做出决定:是抽刀出鞘孤注一掷,还是让死亡将自己吞噬?或是选择第三种。

第三种需要绝对的冷静!

洞察细微、观乎秋毫,必须要具备那种处风云而不惊、无我无形、杂念不生、将生死视之等闲的定力。夏红叶已经做出了选择,七柄携带死亡的寒锋再无法影响他半分,他又变成了那尊山谷里的石象,冷漠萧索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无情的笑意。

石象没有生命,石象的笑也没有生命,反而更像是在对生命进行嘲讽。

生命如此可贵,可这里的人却并不懂得珍惜,偏偏要拿它去同死神赌一赌。

赌输了只有认,赌赢了与不赌没什么两样,什么也得不到。生命并不是算术,它要么是零,要么是一,绝对不可能变成二或者是三。

但这世上没什么比生死之间的赌局更为刺激,古往今来,数不清的英雄豪杰都将自己的生命压在了上面。

死并不能阻止所有的事,死也阻止不了有勇气的人。有勇气的人也许畏惧,但绝不会退缩。

华尘子突然觉得中间的人好像变了,在这个人面前,仿佛已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这个人现在正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冷酷的笑意、死亡般的眼光、还有那闪电般的出鞘一刀,华尘子心中登时紧缩,长剑递出更慢、更加谨慎。纵然知道此时生死悬之一线,半刻也分不得神,但夏红叶嘴角边那股莫明残酷的笑意,却像一根针、一跟刺,令他想不通,却无法不想。

华尘子将阵式凝结,忍不住问夏红叶:“你笑什么?”

夏红叶道:“笑你。”华尘子不语,夏红叶又道:“我一刀就能杀了你,我若拔刀第一个对象也只能是你。”

华尘子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拔刀?”

夏红叶道:“因为我虽然可以杀了你,却没把握避得开其它六把剑。”

华尘子道:“这一点也不好笑。”

夏红叶道:“的确不好笑,可我一定会拔刀,你也一定会死,绝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说的很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眼前的华尘子好像已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华尘子将眼光移向他手里的刀,冷冷道:“刀就在你手里,你随时都可以拔出来,至于我死不死那还不一定。”

“你不会等太久的。”夏红叶道:“不过在拔刀前,我还有件事不明白。”

华尘子道:“你说。”

夏红叶道:“你会死在我手上,可我又会死在谁的手上?”

华尘子不懂,也不愿意懂,他问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夏红叶道:“你们全都认识我,可我却只知道你一个,等会我若是死了,不想连是被谁杀的都不清楚。”

华尘子心头大震,他顿时明白夏红叶的意图。

夏红叶当然不会在乎阵中的诸人到底是谁,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让其余六人开口。因为七人都已将真气催至顶峰,此时要是开口,不免会触及体内真气的循环。

每个人的修为必然存在差异,在真气运到及至的情况下,声言开口一定会暴露自身的功力,六人修行之强弱将在夏红叶面前显现无疑。再厉害的阵法也得由人来掌控,若是从阵法本身上找不到漏洞,只能转到人上面去下工夫。了解了对手的强弱,接下来的事就会好办得多。

若是想隐藏,开口时将真气稍作收敛,则一收一发之际肯定会有所窒怠,能将内劲收发自如、运行无阻的高手,江湖中毕竟是凤毛麟角。夏红叶要是抓住这一收一发之间的空隙,猛然出手,阵形即刻便会大乱,后果只怕连想都不敢想。

如果是别的问题七人完全不用理会,可人家问的是你名号,加之又有其他武林人物在场,为了自家脸面,难道能闭口不答?华尘子后悔刚才没将自己这边的名号主动报出来。夏红叶一来就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以他的身份当然拉不下脸自己给吐出来。可现在既然人家问了,他想不说也不行了。

华尘子道:“你是说,你想死得明白点?”

夏红叶脸上浮现一抹寂寥。既然要死,能死的明白点总好过作一个糊涂鬼。

他缓缓道:“活要活的明白,死当然也得死得明白。”

华尘子道:“说的好,只可惜……”“只可惜等下我们也许都活不了。”华尘子并没有说出这些,他对其余六名道人道:“你们六个这就见过夏公子。”

六人无奈,只好高度戒备,一一报上道号。

“贫道长清。”“贫道长源。”“长泽。”“长波。”“长河。”“长治”。

最后一人的声音刚落,夏红叶右手突然已握住刀柄,左脚向华尘子踏出一步,背后以及下身同时露出空门,立时就有四把长剑分刺背心和下盘。

华尘子静神驻目,脚下屹立不动,长剑斜胸采取守势,另外两柄长剑则迅速攻击夏红叶的左右两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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