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花开得姹紫嫣红,京城就有人在园子里办了赏花会。端阳公主一向喜好花草,遂将自己收集的花花草草都叫人搬到了沁水阁,开了大门请京中的公子小姐游园子,权当是踏春了。
那沁水阁原就是清河郡主和沈碧瑶她们几个念书的地方,只不过后来郡主大了,姑姑们再没有什么可教的东西,太后就免了清河郡主再日日到园子里上课。
端阳公主见这院子处处精巧,不忍将院子荒废了,就将别院周边又买了几间院子下来,叫人参照着江南水榭楼台的样子,将花草树木都移进到院中,改成了一个专门游赏嬉戏的大园子。
平时并不放外人进去,只端阳公主和清河郡主时常请几个闺中好友去玩耍。
现在端阳公主见今年自家花开得特别茂盛,有心让外面的人看看这满园子的景色,就发话说,凡是官家的公子小姐,都可来沁水阁中一游,引着那些闲着无事的小姐们都天天往沁水阁里跑了。
各府公子们平日并不有这样的机会去偶遇各家姑娘,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也是不能错过。
个个穿了长衫,或是戴上书生帽子,或是竖起发冠,再拎上一把画着山水字画的字画,有模有样的,就往沁水阁中结伴而去。
沈碧瑶和沈碧曼自然也是夹杂在各家小姐当中,天天坐清河郡主的马车到园子里面闲逛。
沈碧瑶和沈碧曼一向只在亭子里坐坐,偶然去假山回廊里绕绕。因沈碧瑶从前就在这院子里念书,一草一木都比其他人熟悉很多,现在院子就算变了点样子,也并不很惊奇。
沈碧曼虽然有心在这园子里转转,又恐人多杂乱,不免生出些什么事故,遂一向只跟着沈碧瑶做伴。
这日下午,沈碧曼依旧只坐在亭子里听沈碧瑶和几个姑娘在谈论些诗词书画。她虽没有她们那样精通,却也能听个味道。
正说的高兴呢,却有一个圆脸丫头过来,小声与沈碧瑶说了些什么,沈碧瑶当即脸色稍变。
“瑶儿可是有什么为难事情?”沈碧曼见那丫头走后,沈碧瑶脸色不好,更看似有些坐立不安,就凑上前去,偷偷问她。
“那丫头说,有位姓曹的姑娘,捡了我的帕子,要当面还我。若是我不去,她就把帕子扔在园子里,让别的公子捡走。”沈碧瑶脸色铁青,这丫头嘴里的曹姑娘,显然是以帕子作为威胁,要和沈碧瑶见面,“我听那丫头形容,像说的是曹琴。”
曹琴长得不如沈碧瑶与沈碧曼,又因为从前哨子的事情,两人再不理她,从此就和她们结下了梁子。凡是能碰上面的聚会,都定要处处针对沈碧曼两人。
现在曹琴捡了沈碧瑶的帕子,又这样威胁她,显然是有个陷阱在等着。
可是若是她们都不去,曹琴真的把帕子扔在园子里,让别的公子捡了去,再在这园子里面乱嚷嚷,说与沈碧瑶有什么瓜葛,那还不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沈碧瑶就名声毁尽,除了那家公子,也再没有别家可嫁了!
“曹琴怎么能知道是你的帕子?”沈碧曼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但也一定要弄清楚是不是沈碧瑶的帕子,若是那曹姑娘捡了别人的帕子,非说是沈碧瑶的,那沈碧瑶去了,岂不是多生事端?
“我的帕子上面都用蓝色的线,在右下角绣了一个‘瑶’字,那字是双面绣,京中除了我,还有哪个会在帕子上绣这样的双面绣,那丫头一说,我就知道那帕子定然是我的了。”沈碧瑶惴惴不安,“可一时间,我也想不起来在哪里丢的帕子。”
“你别慌,”沈碧曼定了定心神,说:“你突然起来走了,未免太显眼。我坐在这不大说话,走了也没人会注意。待会我就说去更衣,跟着那丫头去看看,真要是你的帕子,我要回来就是了。”
“那你可要小心些,若是有不妥当的地方,你就不必替我要帕子,自己先回来要紧。”沈碧瑶有些担忧,若是被别人看见,传出私会的流言来,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沈碧曼安抚了沈碧瑶几句,又坐了一会,装作要更衣,叫了那圆脸丫头,就往旁边厢房去了。
“丫头,你可知道是哪位曹姑娘捡了我的帕子么?”沈碧曼笑着试问,像是在随口谈天。
“奴婢不太清楚,那小姐只说是在园子里捡了姑娘的帕子,怕姑娘着急,所以要还给姑娘。”圆脸丫头心中疑惑,那曹小姐明明说是沈二姑娘的帕子,怎么沈大姑娘说是自己的帕子,莫不是曹小姐看错了?
“那真是多谢她了,只不过,她也在园子里玩,怎么不来亭子里和我们一块做伴,倒是躲在后面厢房里呢?”沈碧曼追问,想从这丫头嘴里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我也不知,许是玩累了,在厢房里面休息吧。”这圆脸丫头似乎真的只是个传话的,一问三不知,沈碧曼也只好闭上嘴巴,等到了地方,再看情况行事。
圆脸丫头带着沈碧曼左绕右绕,快要到园子角落里了才停下,前面就有几间厢房立在院中。
“沈大姑娘,前面就是了,曹姑娘在那等着呢!”圆脸丫头捡地方已经到了,就像沈碧曼行了一礼,自己走了。
沈碧曼轻手轻脚走进院子,也不进去厢房,只站在院中,稍稍提高了声音喊:“曹姑娘?听说你捡了我的帕子?”
正中的厢房“吱呀”一声打开,站在门口冷笑的,果然是曹琴!
“怎么是你来了?”曹琴似乎有些疑惑,想想又突然笑了:“是你也是一样的。”
“帕子呢?”沈碧曼见是曹琴,也不想与她多废话,只想要回了帕子就赶紧回去。
“我捡的是沈碧瑶的帕子,又不是你的帕子,你着急什么。”曹琴倒是不着急,依旧站在厢房里不出来,“咱们也算认识多年了,和我多说几句话,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
“我们可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只管把帕子还给我,我妹妹还等着呢!”沈碧曼和曹琴一向是互相甩冷脸子的关系,曹琴轻视沈碧曼的庶女身份,沈碧曼也看不惯曹琴的小家子做派,此时也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哼,你以为你是谁呢,与我这样说话!”曹琴见沈碧曼不识好歹,也并不想和她多说废话。因她自己生的粗壮,就越看不惯沈碧曼这样娇娇弱弱轻声细语的姑娘。
“要帕子,你就自己来捡吧!”曹琴斜了沈碧曼一眼,将帕子掏出来扔在厢房门口,又泄愤踩了两脚就走了。
沈碧曼见曹琴走了,也不理她,忙走到厢房门口去捡帕子。拿起来一看,果真是沈碧瑶平常用的帕子,角上还绣了一个“瑶”字。
“真是让人不省心。”沈碧曼嘀咕着,站在门口,将帕子拍了几下,想拍掉帕子上沾的灰尘,却冷不防被人一把推了进去。
“喂,开门!开门!“沈碧曼忙转过身要出去,却见厢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只能拍门叫了几句,却无人应答。
就知道那曹琴有鬼!
沈碧曼后悔自己没有多加小心,以为曹琴只站着说几句羞辱她的话就满足了。
曹琴这是要把她关在这里,不让她出去么?可是,待会瑶儿见自己许久没回去,必定是会想办法来寻的。难道曹琴只是想把她关起来过过瘾?
沈碧曼见门口没人,就在厢房里转了一圈,房里很是平常,只有床和桌椅以及一些花瓶摆件之类。她见有两扇窗户,就上前拉了几下,却都是从外面锁上了。
看来只能等沈碧瑶来找她了!
沈碧曼累了半天,没有找到出路,只得坐在桌前等着,却突然瞧见窗缝里,有一阵青烟进来,闻着就有些头晕了起来。
不好,看来曹琴还有后手要害她!沈碧曼忙用帕子遮住了自己的口鼻,屏住气,让自己少吸些迷烟进去
门外又有人在小声说话,像是一个男子在和曹琴。沈碧曼拿了一个小花瓶藏在枕头边上,躺在床上装晕,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好一会,厢房的门才被打开了,似乎有人进来,又关上了门。沈碧曼虽然想屏住气,但毕竟忍不住吸气,已经吸进了一些迷烟,正感觉手脚渐渐无力了。
那人轻手轻脚的进来,沈碧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心中却惶惶然起来,脑中满是对曹琴的各种凌虐。
曹琴那个贱人!真是给点好脸就害人!真是应该抓起来被千刀万剐!
沈碧曼正在心里骂着呢,就觉得那人捏着自己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颗什么药进去。那药进了嘴里,就像是要化水一样,一下只剩下半颗了。
她感觉自己已经有点子力气恢复了,就屏着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也不看人,一边吐出了那颗只剩一半的药丸,一边抄起旁边的小花瓶就狠狠砸去,却只砸中了那人挡脑袋的手臂。
花瓶碎了一半,那人的手也被划得直流血。
居然又是这个混蛋!
沈碧曼定睛一看,却发现眼前被自己推到在地上,正忙着捂手上伤口的人,正是崔中良那个混蛋!
曹琴这个女人,还能更惹人厌一点么?居然和崔中良这样的人渣混到一块去了!
沈碧曼拎着碎裂的花瓶口子,本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拿花瓶多扎崔混蛋几下,却见他已经爬起来,作势要抓她。她只好急急忙忙朝他扔了花瓶碎片,转身往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