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战武痴

弘武大会这么些日子下来,最受关注的其实不是中原哪个名门大派的子弟,而是那个北元的萨满图昆。

这个人摆明了车马就是要来杀人立威的。北元残党的势力确实是不行了,跟大林的矛盾也很深,虽说现在没动刀兵,但是在边疆上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得闹出不小的事情来。

这一遭若是让这个北元人夺魁得势,那他们了不得了,士气得往上翻一翻。反观之,戍边的将士们的士气,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冷兵器时代,士气实在是太重要了。所谓“军心可用之时,方为操戈之机”,到时候发兵过来,不说是攻城掠地,抢劫一番也受不了。中原将士的命怎么说也比北元的蛮子珍贵,不值当这么拼。

明面上不敢说,好些人在背地里埋怨当今圣上。弘武大会热热闹闹的,请这些番邦小国来都没什么,请北元的人干什么?北元与大林势不两立,家恨国仇犹在眼前,要他们来添这个乱有什么意义?

埋怨完了皇上,好些人也埋怨魏康。这个忠文王是怎么当的?往常皇上胡闹的时候,他都知道拦一手,怎么这回就没搭理这个茬呢?

其实话说回来,谁也不知道,北元年轻一辈当中有这样的高人。第三场第二轮比完,到第三天的时候,全场就剩下十个人。除了图昆以外,就没有一个是外国人了。

这些小国本来的定位就是陪太子读书,是我天朝大国声威浩荡的陪衬,压根就没想过能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来。

昨天图昆也没能杀成人,他抽到的对手是个火州国人。他一开始就说了,遇上大林朝的人,能杀则杀,遇上其他国家的,得胜就完了。

这话太自负了,也太气人了。到今日抽签的时候,好些人都盯着,看着这位能抽见谁,能不能给他个教训。

蜡丸就剩下十枚了,周贤这回没先动手,他等着别人都摸完了,他去拿的最后一个。捏碎了展开来,周贤拧着眉毛去看周穆宣,心说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为了别的,他手里这张,还是“壹”。

连着三天抽到头一擂,要说这里头没有什么人做手脚,鬼都不信。

周穆宣今日还正好对上周贤的眼神,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皇恩不可轻受,周贤摆摆手,叹了一口气,按着腰间的剑琢磨。周穆宣对他们是兄弟二人不薄。李桐光抽的头一个轮空,周贤他回回是头一个。一个是要他们保存实力,另一个则是让周贤露脸。这是周穆宣对周贤的信任,指望着他夺彩添光。

周穆宣是皇帝不假,但是他对修炼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给周贤这么安排,确实是出于信任,但他这是一厢情愿。周贤手上本事不低是一回事,若要说周贤没这个能耐,这么安排那不就是把周贤架到火上烤么?

周穆宣太想当然了。

没办法,眼瞧着朱载堉上了场,轻声道:“今日第一擂,帝隐观周贤,对紫极阁夏尹维。”

周贤又是轻叹了一口气,他心说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夏尹维确实是个磊落的君子,当初在围场说一去不返就一去不返,若不是他守约,青要山陷入围攻这一帮人,还不知怎么样呢。

但这人可以说是个武痴,就憋着找高手过招。在围场还是在擂台上无所谓,非得是见了真本事不可。

昨日里周贤斩出那一剑去,声威可是不小。夏尹维如果没有能接下这一招的自信,今日里上擂台不会这么兴奋。对,是兴奋,好像都要等不及和周贤过招了。眉眼间透着喜气。

两人先后跟朱载堉见了礼,相互之间也不必再通名姓。夏尹维笑盈盈地说:“在围场里,你不愿与我动手,能随便跑,我看今日,你能跑到哪里去。”

这要是换在昨天,头一个上场遇上夏尹维,周贤能不动手认输。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他到弘武大会来,就是为了跟满朝文武混个脸熟,让人家知道青要山有个周贤,要饭花子出身,这就够了。

不动手就认投也是个好方法啊,走到这个地步,说不比就不比了,那也可以让别人印象深刻。

但现在不行了,有一道密旨在头顶上压着,要他们青要山的人务必夺魁。现如今张弘艾败了,如果他再认投,那可就剩下李桐光一人了。倒不是说他信不过李桐光,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到时候皇帝当真怪罪下来,岑秋风真的能顶住这个雷吗?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周穆宣现在表现出来的,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可是师兄弟两个谁也不敢说了解他。黄琦是黄琦,周穆宣是周穆宣。

虽说岑秋风嘱咐过,事不可为不必强求,但是没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这么一退没有道理,到时候青要山没能夺魁,这账是不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轻叹一声,周贤摆摆手:“今日我不跑啦,终归是要领教领教夏道友的高招。”

“呵呵呵,”夏尹维直笑,“你能斩出那样一剑,对上我的时候却仍旧是底气不足,你究竟是怕麻烦,还是昨天那一剑伤了经脉?”

“实话实讲,我也不跟你逗着玩。”周贤摇摇头,“我不爱上擂台,这都是被我师父和师公给逼的。你不用套我的话,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昨天那一剑就是一锤子买卖,我的剑道修为没有那么高。”

夏尹维不笑了,脸色变了两变:“你没有那么高的剑道修为,怎么可能和你师弟一同诛杀妖虎?学了一身的本事神通,却不与人争胜,你当初又为什么学它呢?”

“哎呀……”周贤觉得脑袋疼,“夏道友,要是论道,咱们以后得着机会,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壶茶,好好聊。咱们先动手吧,要不然旁人看着咱们聊天不是个事儿。”

夏尹维冷哼一声:“好啊,你看着。”

华法水镜,夏尹维一甩拂尘,几道水波落在地上,凝聚成虚影,再而增添颜色,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场中就站着四个夏尹维了。容貌身形,乃至于周身灵气震荡,全都一模一样。

周贤点点头:“好神通,相较于在围场内时,夏道友的神通更精进了。”

四个夏尹维一起点头,同时说话:“这段时间悟到了些新东西,不足挂齿,让周道友见笑了。”

周贤可不敢怠慢,长剑一甩,猛然出鞘,出鞘之时,便有十数道剑气斩出。脚步不停,紧随而上,要破他的水镜。

不必试探了,两人不久之前已经试探过深浅,知道对方不是简单的人物,到这个时候,全力出手就好。

周贤想得很明白,绝大部分术修不适合打擂台。一旦被人近身,那几乎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阴阳家独门神通华法水镜,能够化身万千,可假的终归是假的,一定有一个真身。只要寻到他的真身,一剑刺下去,任其神通多诡谲多变,也是无用之功。

夏尹维当然不可能傻愣愣站在那,让周贤一个一个刺一剑试一试。四个夏尹维相互之间拉开距离,朝着四个方向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掐诀念咒。周贤只觉得脚底下地面升高一块。

不敢停留,周贤脚步一拧,错过从地下突起的尖锥,飘摇摇向着他最开始盯紧的那个身形扑过去,却是有一条火龙从他身侧面突兀地盖了过来。匆忙间,手中长剑一分为四,自己提着一把,另外三柄护卫在这个方向,雷光闪烁,真气凝盾,挡住了这一股热浪。

趁着周贤这个方向的视线被阻挡,有两个夏尹维跑到一处,一同甩了一下拂尘,白色的马鬃被真气灌注,如同钢针一样,密密麻麻飞了过来。热浪才消,眼见着飞毫如雾,周贤脚下一错,整个人翻折过来,暗鞅在地上一点,侧着支撑起来,都被周贤的劲力给压弯了。周贤借着这弹簧一样的力道,急退而去,躲过了这一阵奇袭。

可周贤脚还没落地呢,手上就掐起了剑诀。剑不握在手里了,六柄飞剑密布雷光,向着针毫飞来的方向斩杀而去。

这两个夏尹维躲避不及,被六柄飞剑搅成了两滩水。

猜错了。周贤心里一沉,紧跟着脚下一沉。坏了!中招了。

周贤刚才借着剑在地面上弹了一下,空中无处借力,落脚的地方被夏尹维算准了。当他脚踏在地面上,再想借力的时候,却感觉自己是踩在了一大团棉花上。低头一看,脚下是一滩烂泥。

烂泥是不碍事。以周贤轻身功法的境界,踏在水面上都能借力,更不必说是泥潭了。可这不是普通的泥水,有灵气真气灌注其中,像是一个漩涡一样,拖着周贤的脚往下走,这是阴阳家的神通。

眼见着周贤一时挣扎不得,场上还剩下的这两个夏尹维手掐着法诀走到一处,又各自从身上分出一个虚影缓缓凝实。场上又有四个夏尹维了。

再是一招浮尘,打周贤身体两侧的地面地下伸出两只土塑的大手,其上烈焰灼灼,眼见着就是要合掌在一处,把周贤拍成烤肉饼子。

周贤脚下挣脱不得,六柄飞剑赶回身边,三个一组,旋动得飞快。电浆迸溅,火花四射,在须臾之间将两只烈焰的泥塑大手搅得粉粉碎。

周贤气息一沉,六柄飞剑合二为一,落回手中,他将剑反手收在了自己身后。

一道寒风自下而上吹拂,吹得周贤衣袂飞舞,将脚下的泥潭冻得严严实实。真气一震,土石飞溅,周贤终于是得以脱身,回落在一边。

夏尹维的手段太多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什么时候是一站?华法水镜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夏尹维也是加着小心,不给他伤害真身的机会。他这么盲目地突袭,只会一次又一次落入对方的陷阱。

不能再用这种方法了,要反其道而行之。周贤咬咬牙,是时候掀自己的底牌了,夏尹维是个值得自己这么做的对手。他要动用攻击范围足够大的神通,将整个擂台笼罩起来。

这回我不跑了,我逼着你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周贤的目光在这四个夏尹维之间来回的扫,夏尹维也不着急,反倒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四个夏尹维一起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贤没听明白:“什么什么意思?”

“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夏尹维面色一变,“你是个剑修,与我对擂之时反握宝剑收在背后,你可是看不起我?”

周贤摇摇头:“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夏道友多心了。恰恰相反,你值得我认真对待。而且……”

周贤故意拖了个长音,夏尹维也就随着问:“而且什么?”

“而且四个你一起说话,这个合声真的好好听。”周贤轻叹一声,“夏道友,你一个人就是个卡贝拉组合呀。就凭着这一手神通,如果道友你肯好好唱歌,一定大有前途。”

夏尹维脸上是真挂不住了:“呵,将我比作戏子伶人,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一听这句话,周贤下意识接了一句:“洒家特地要消遣你!”

哎!说完这句话,周贤自己都后悔。大庭广众,他接这么一句下茬,这都不叫没过脑子,这是没脑子。这俩人原本是没有私仇的,而且是相互欣赏。

《水浒传》第五十九回原文中有一个太守呵斥鲁智深的时候,说了一句“几曾见出家人自称洒家,这秃驴必是关西五路打家劫舍的强贼”。因为“洒家”是句浑话,唯有地痞流氓才自称洒家,相当于“老子我”的意思。

当今有《水浒评话》,还没有《水浒传》这本书,《水浒评话》是散落的本子,没有这么一句正文。这个哏就周贤自己晓得,谁也不当这是玩笑,都只当周贤是刻意给夏尹维难堪,这就是要结下私仇来。

夏尹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是周贤注意力在哪?这四个全都跟着变脸,他心道阴阳家华法水镜真是好神通。

“呵呵呵呵……”夏尹维怒极反笑,“你是指望着激怒我,寻找一些破绽出来。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这招对我不好用。你为得胜是无所不用其极,非是君子所为,更是不像个出家人。我看错你了,既然特来消遣我,那便是与我纳命来吧!”

“哎!不是……夏道友你听我解释。”周贤连连摆手。夏尹维哪给他这个机会?一道道针毫不亚钢针,紧随着是一条水鞭,照着周贤的腰间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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