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昨日瘦刀1

石清风悄悄的跪在师叔面前,众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听见一阵轻微而诡异的咝咝声自洞口传来,众人惊骇的望向声音来处。但那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声音越来越响,渐渐由轻微的嗞嗞声,变成沙沙声,似乎无数的流沙掩埋过来。施子商觉察不妙,大喝一声:“是噬血黑煞,你们快逃。”一声断喝之后,随即便是一声惨叫,这时众人依稀看清,似乎有无数小虫在黑暗中涌动,如潮水一般蜂拥而来,裘清当即陷入虫围之中。

李洛惊骇之下,仍没有忘了同门之谊,扑过去救他,却猛地摔倒,张大成急忙将只火把丢了过去,微弱的火光下,李洛身体一阵抽搐,无数黑色的小虫叮咬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更有甚者,自他的嘴巴、鼻孔、耳孔钻入,触目惊心。凄厉的惨叫声阵阵传出,在山洞中迅速的漫延回响,像一根根巨刺,刺穿了三个人心防。

其余毒虫扭动小巧的身躯,迅猛的继续掩扑过来,张大成身受重伤,但当面临死亡的恐惧,仍不觉拼尽全力向前爬去。每一下挪动,都要牵动伤口,血也一口跟着一口的狂喷,噬血黑煞蜿蜒行至,蠕动的须足,带来一阵痒痒的感觉,那虫子却不急着咬他,直向上爬,奔着张大成左耳爬近。张大成狠抓几下,都因伤后出手无力而落空。好不容易将那只虫子揪住,狠狠的掐死。但随之来的却是更多的黑煞虫,先是腿上一痛,像是蚊虫叮了一下的感觉,紧接着又有两只黑煞虫爬到他脸上,他回手一掌,击死一只,但另一只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了他的鼻孔。呼吸登时不畅,冷不防一拳迎面击来,鼻孔中鲜血涌出,同时向黑煞的残体冲出鼻孔。

张大成尚没想明白其中关节,已经给石清风抱了起来,两个起落,远远的跃离开噬血黑煞。施子商沉稳的声音道:“向里边走。”

石清风一手扶住师叔,一手抱住佟大勇,三人向未知的洞内深处行去。噬血黑煞失去了攻击目标,又快速的向前追来。三人走了约有二十余丈,山洞已到了尽头,眼见四处并无道路,不由得苦笑一声,成群结队的噬血黑煞,像一队布列整齐的死亡大军,无情的逼压过来。

石清风无法忍受十多年后今天的相聚,却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他从张大成的背上摘上碎玉刀,冲上去,以凌厉无比的刀气,抵住了死亡大军。刀招一招接着一招,多年修成的真气给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噬血黑煞,像被秋风扫中的落叶般倒卷而回。石清风踏上两步,刀招再展,一刹时,施子商的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叫道:“风儿,你冲出去,不要管我们了。”石清风蓦地一怔,随即明白以自己的内力,完全可以支撑到冲出去,刀光飘洒,又将黑煞虫斩杀数百条,冲出一大段路程,急忙回身抱起大成,扶住师叔,但只耽搁这一会儿的时间,黑煞虫又密集的逼拢过来,数以万计的黑煞虫似乎永远斩不尽,杀不绝,郝天掌无法带着两人突围,只能先将两人放下,再从新开辟道路。但使出这样凌厉的刀法,于他亏损内力极骤。一个人再强,又能支撑多久,佟大勇是他最好的朋友,当然了解他的性格。他即不想逃生,那说什么也是没用的,愚笨的大脑袋,猛地向岩壁撞去——只有死了,或许石清风才有一线生机。同时大喝一声:“郝师哥你走吧!俺张大成信你了。”砰的一声震响。石清风急忙回过头去,心中顿起一阵疼痛,大成的一颗头颅已经不见,脖腔紧紧挨靠着岩壁。石清风只觉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眩过去。

忽听得一个极熟的声音,道:“妈的,这里有门。”粗犷的声音中掩饰不住那份狂喜,大成从岩壁里抽出头颅,让石清风又惊又喜,岩壁上露出一个洞来,隐有微光透出。张大成满头是血的脑袋仍然掩饰不住两目中的惊喜之色。石清风一个倒跃冲回来,碎玉刀夹杂着一股强劲的掌力推出,几声震响,岩壁立时破出一个大洞,足可容纳两人同时通过。处此危极时刻,石清风想也不想就将张大成推了过去,同时扶起师叔。

洞内是一间庞大的石室,阔约五六丈,呈椭圆形,东西向最宽,整齐有序的地板显然经过人工修理,但地上横七竖八的骷髅白骨却将这里装饰得异常阴森,岩壁四周更是有棱有角,每面墙壁上均镶嵌着不同的壁画,上面以蝙蝠的数量最多。杀手盟以蝙蝠为尊,施子商重重的哼了一声,将一具白骨踢开,哗啦声响,白骨碎裂,竟从其中钻出无数噬血黑煞小虫来。三人大惊,随着黑煞虫的沙沙声响,每具枯骨中皆有小虫钻出,同时间身后小虫亦如流水一般自三人钻入的洞孔中涌进。

东面正中,有一个丈许高的平台,三人急忙抢到近前,飞身跃上,暂时躲避开了黑煞虫的攻击。三人立于台上,赫然发现上面雕刻着三个大字,红漆灌底,漆迹斑斑,如用鲜血漆成,甚是骇人。

施子商道:“果不期然,这里当真便是杀手盟总坛的所在,只是想不到人过境迁,曾经叱诧一时,江湖人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盟,竟然颓败如斯。”言下隐隐露出英雄垂暮之意。石清风听到这话,没来由的一怔。

杀手盟三字之下写道:盟中兄弟皆列名于此,割指以血涂壁,共示同心,若有毁盟规者,于盟不利者,定倾全盟之力以除之,其下则是一篇小字,或三字,或四字一断,乍看便即认出乃是一个人名表单,盟主轩辕长春,左护法霍雨秋,右护法钟震,依次往下,职务和姓名均写得清清楚楚。到第八个人名,三人均是一怔,上面居然出现施子安三字。

三个人一起怔住,施子商难以置信的道:“大哥居然也是昔日的杀手,这……这怎么可能。”续往下看则是老大一片空白,削痕依在,显然是给人以利刃毁去。看空间似乎有两个人名。

张大成怒吼一声道:“这些王八蛋肯定是为了污谄师父,故意刻上去的,拿起大刀便要劈去。

施子商摇摇头道:“不会的,我当年也曾听大哥说过,是他亲手在杀手盟窃走了‘虫蜂密谱’,那本书现在就在南长川的手上,要不然我们今天又怎么会连续受到虫蜂的攻击?”

张大成忽地面露喜色,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这两个毁去人名的人还活着,是他们蓄意报复,才污谄了 石师哥,师叔你说对不对?”

施子商木然地点点头,道:“也许吧,不过这其中一人就是南长川,他当年练成绝技,弃暗投明之后,也只有他才有一举全歼杀手盟的机会。”

石,张二人又是一惊,石清风道:“那么另外一人又是谁?”施子商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当年你师父在弥儿成婚之后,终因受伤过重而去事。现在能知道这个人是谁的,只怕只有南长川一个人了。”

一阵悠扬的琴声袅袅响起,颇出三人意外,回头望去,只见最前面有一段石阶,折转向上,像是一段楼梯。轧轧声传来,顶端现出一个洞口,隐有微光射出。忽听琴声一顿,上面传下话来:“三位果然不负我望,本尊在此恭候多时了。”声音带着一肃杀之气,郝然是南长川的声音。黑煞虫贴墙而上,悄悄爬上高台,石清风手中刀光舞动,忙将毒虫拍死,但毒虫数量实在太多,难免手忙脚乱,猛地怒喝一声,道:“我石清风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死了那么多人,你还嫌不够吗?”

小屋中琴声阵阵,渐转铿锵有力,没人回答他,只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张大成轻声道:“师哥,你看到那边墙壁上的灯座没有?你只要跃到那个灯座上,再要去那小屋,估计不难。”

石清风摇摇头,道:“这个太远了,恐怕够不到。”

张大成道:“我有办法

。”猛地向前一冲,拼尽全力的一跃,只向那个灯台冲去,石清风自信以自己的轻功,尚且还跃不过去,以他现在重伤之下如何能过,忍不住惊呼一声。果不期然,张大成跃到一半,身子便即下落,却听他大声叫道:“踏着我过去。”

石清风全身心的一颤:“原来他是叫我踏着他的身体过去。”愣神的当儿,黑煞虫已经迅速的爬到张大成身上噬咬。张大成咬牙道:“快啊,再慢就来不及了。”石清风深知毒虫的利害,心知要救他已经不及,自己若是不过,那只有累得张大成枉死,还会搭上师叔一条性命。当下忍泪抱起施子商,纵起跃去,伸足在张大成的身上一踏,身子飘起,稳稳的落在一个小小的灯座上,伸出足尖在上面一点,身子再次跃起,只几个起落,人已到了对面。张大成本就庞大的身影越发高大,在石清风的眼里,这个小师弟几乎让他不敢仰视。随着他的倒下,石清风两滴清彻的泪也同时滴落,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中的刀。

走进洞口,上面赫然又是一间石室,随着他的进入。身后的声响又起,一块厚约尺许的石板,牢牢将洞口封住。紧接着响声再次响起,石壁上又涌现一道石门。

同时间铮的一声,琴声嘎然而止。

一个苍老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冷冷的道:“你终于来了。”

石清风放下施子商,亮了亮刀,快步的走了进去。

真相终白

石清风斜斜的举刀,绿莹莹的刀身泛起一道碧光,南长川心头一懔,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凌人的杀气扑面而来,怆然笑道:“好,好刀法。你杀了我的爱子,再来杀我这个残废,好,果然是一个难得的英雄。”心知双腿已残,要对付他,必然先挫败他的锐气。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杀气为之一顿,石清风微感诧异,愕然道:“我什么时候杀你的爱子,你……你残……残了?”南长川对他的反应,颇觉意外,心道:“我杀了他儿子,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当下滚动座下轮椅,丝毫未露恐惧的迎上:“我一直敬佩你是位英雄好汉,我与你师妹成亲,原是要激你出来,可谁知你狼心狗肺,居然一直不肯露面,你师妹一怒之下,假戏真做。可是,你要报复,你尽管找我好了,老夫虽然残了,可还是有条命在,一个四岁的孩子做错了什么,你居然……居然……可怜的新儿……惨死也就罢了,居然连个全尸都不给留,石清风你……你当真够狠。”石清风的脸色一变再变,他知道二师叔居然带那么多的同门擒拿自己,从他们恨态度中早已猜想到事情的不寻常,可是他没想到,事情会惨到这个地步,他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颤抖的声音问道:“我爱小师妹不假,可你凭什么断定,你孩子是我杀的?”

南长川没有想到,事情到了现在,他居然还能忍耐得住,又滚动车轮,再次拉短距离,两人几乎成了面对面。南长川伸手入怀,自怀中取出一个玉佩来,说道:“这是你师妹当年送给你的定情物,你不会不认得吧?”

石清风见到玉佩,两眼登时直了,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玉佩有一个裂口在环形龙纹的正中,这枚玉佩,石清风在四年前丢失,没想到事隔这么久,居然在这个环节重现,石清风瞬时间转过无数念头,忽道:“南长川我问你,当年杀手盟中除了你的名字被削除之外,另一个人是谁?肯定是他杀了你的孩子,嫁祸给我。”

南长川怔了一下,暗自好笑:“石清风任你再聪明,又如何想到是老夫亲自下的手,另一个人,嘿嘿杀了你就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了。”霍地两手一按,身躯纵起,双手齐出,右手二指直取双目,左手击取石清风前胸。他谋划了这么久,仇人就在眼前,下手焉能留情?

石清风隐居十多年,山中没有练习对手,他练的完全是对风的攻击,只要有一点点的风丝,都能引起他凌绝的杀气。如果南长川不是偷袭,而是光明正大的正面出去,石清风或许根本就不会还手,因为,那人陷害的是他,明显是对他有着莫大的仇恨,而死去的南新也不过是幕后黑手对付自己的一枚棋子,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心中愧疚之情,由此而生。

石清风一经触动杀气,手上的刀完全不由自主的反击出去,南长川全身笼罩在一片刀光之中,逼得南长川不得不出全力自保,妙招纷呈,两人以全力相拼,南长川终因腿上的残疾,而渐渐不敌,霍地一掌受在胸前,气息登时泛散,一股刀气直抵咽喉,避无可避。南长川哀叹一声,想不到事到临头,终究还是命丧敌手,心中悲愤,缓缓闭上双目。

便在这时,小屋内人影一闪,一个淡红色的女子悄然现身,石清风怔了一下,刀式顿缓,那个女人却如鬼魅一般欺上前来,手中利刃挥出。

石清风只觉一个凉嗖嗖的物体透胸而过,低头看时,一柄长剑,几没至柄,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苦涩沙哑的声音,叫了声:“师妹……”重伤之下,脸上仍然浮现出一道甜美的微笑,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南长川猛地睁开双目,以无法相信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一幕,忽地放声狂笑:“哈哈,死了,终于死了,我南长川终于报仇了。”猛地想到什么,笑声戛然而止,喃喃的道:“你杀了他,居然是你杀了他。”

苗弥儿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木然的看着手中的剑,冰冷的声音,道:“是他杀了我们的孩子,我为孩子报仇了,我为孩子报仇了……”回手又是一剑。

南长川忽地仰天再次长笑,两行泪顺腮而下,喃喃的道:“我错了吗?”忽觉一股真气自两腿迅速漫延上来,一刹时,体内一寒一热两股真气互相冲撞起来。

苗弥儿狠狠的道:“十三年前你抛弃了我,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可是十三年后你为什么又来杀害我的孩子,为什么?”

便在这时,门口处有人击掌赞道:“好,问得好。”

三人扭头去看,只见刚才还气息奄奄的施子商这会儿却如是换了一个人般,凛然站在门口。南长川面色又是一变,狠狠的道:“你还没死?”

施子商道:“当然,如果不是你疑心太重,让王龙对你畏惧而生了异心,给了我毒王蜂的解药,只怕此刻我也早就死了。”南长川惊骇的回过头,喃喃自语道:“是他,哼,难怪他临死的时候还说为什么那样对他,原来是对你说的。”续而又听施子商道:“好侄女,你可知你杀错人了?”

苗弥儿木然不解的看向他,施子商缓缓的道:“你可知道,在你好丈夫手中的玉佩是哪里来的吗?”苗弥儿目不转睛的看着颓靡倒地的石清风,完全没领悟到施子商话语中的含意,不明其意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施子商笑了笑,看着她哀伤的眼神,转向南长川道:“有一件事如果我不说出来,只怕你到死也不知道。好侄女,你可知道她手上的玉佩是从哪里来的?”他刚才已经问了苗弥儿一句,但瞧苗弥儿痴迷的样,料想定是没将自己的话听入耳去,故这一次重复,语气加重了不少。苗弥儿喃喃重复了一句:“你可知道她手上的玉佩是从哪里来的?”霍地一怔:“你说什么?”

施子商向前两步更走进了些,道:“就凭一枚玉佩与南长川的几句话,你就断定是他杀了你的孩子?”目光直逼苗弥儿,讥讽的语气更让苗弥儿心头泛寒,一直坚定的信念,却承受不住他淡淡一句话的撼动。

施子商见到她眼中透露出的恐惧,微有得色,接下去道:“你可知道那块玉佩是我辛辛苦苦等了四年才从你好师哥,那里偷回来的。”

石清风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微

弱的道:“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施子商瞪他一眼,得意的道:“如果没有你的碎玉刀,谁能对付得了寒冰烈火掌。”

石清风猛然醒悟,道:“难怪你一路将我装在棺材里,就是为了防人暗算,然后让我来对付南长川,可是你又为什么封住我的穴道?”

施子商微笑,道:“你是我的最后一枚棋子,可不能过早暴露,否则在百花亭上你不小心冲出来,只怕就已经死了。好叔侄,你的表现果然不枉我一番苦心。”

石清风愕然无语,苦笑着摇了摇头。苗弥儿的脸更加苍白,颤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清凉的狠意,道:“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施子商不由得一怔,缓了缓道:“你的孩儿与我又没仇恨,我何苦要杀他。这枚玉佩我早在四年前就送人了。”

“送给谁了?”苗弥儿看见他的目光向南长川看了一眼,脸色立时变了。

施子商道:“还用我说吗?令夫如果没有那枚玉佩,怎么能杀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如何能顺利的嫁祸给你的好师哥?”

冰冷的练功室内,似乎从黑暗之中突然射来一支冷箭,无情的刺穿了苗弥儿的心,苗弥儿一声嘶心裂肺的怒吼:“你胡说。”身子疾如闪电一般冲过去,凌乱的招式,充满了狠辣。她的武功本就不如其叔,这会儿发疯之下,更是破绽百出,施子商剑芒暴吐,石清风惊呼:“师妹小心。”猛地跃起,牵动伤口,顿觉眼前一黑,又摔倒在地。嗤嗤数声,苗弥儿手筋、脚筋被依次挑断。南长川跌坐地上,奈何双腿动弹不得,随手乱抓,只觉得一物入手,狠狠的朝着他丢了过去。

当的一声,施子商挥剑挡开,伸起一脚将苗弥儿踢得飞向南长川,苗弥儿跌伏在地上,成了一个废人,但她仍不甘心,不住的蠕动着身体。

南长川面容张狂,激动道:“不错,是我杀了南新那个孽子!我一时心软,险些放过他。但想到你们这对狗男女这许多年欺骗我的事,我终于忍不住亲手杀了他!怎么样,你也体会到绝望的心情了吧!告诉你,当我知道你们的事情我,我的心里要比你难受一百辈!”

苗弥儿听到这句话,心中更加惊骇得无以复加,这是和自己一起同床共枕了十三年的丈夫吗?目光呆滞的望着南长川,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施子商斜睨他一眼,缓缓将剑尖指向了她的咽喉,道:“你凭什么要我慢着,十三年前施子安窃走镇盟之宝虫蜂密谱,你自持寒冰烈火掌有成,我们不惜和谋灭了杀手盟,你说计谋成功后你得你的美人归,而我可以拿走虫蜂密谱,可结果呢?你不但娶了美人,占了杀手盟的宝地,还独吞了虫蜂密谱,我苦心孤诣这么多年,你凭什么叫我慢着?”

南长川叹了口气,道:“你要的《虫蜂密谱》,我可以给你,包括《寒冰烈火掌》,我也可以给你,我问你十三年前石清风为什么会离开,是你从中做的手脚吧?”施子商眼前一亮,阴阴笑道:“不错。那天我们悄悄将他引出来,毁去了男人的尊严,试问一个太监还怎么成亲。”南长川心中蓦地一震:“他是太监,那……那个孩子?”

施子商冷的打量他一眼,说道:“他是你如假包换的儿子,只不过生得碰巧了点。我还可以告诉你,若不是你疑心太重,叫人把饭菜自那个小口递入,我也没机会将幻影迷药放进去,想必你现在也不会是一个残废?” 原来,南长川密室之外的神秘人正是施子商,他不止一次的在南长川的饭食中动了手脚,终使南长川变成了一个残废!前日,施子商提前来到百花谷中,本想找机会杀掉南长川然后夺走秘籍,但却被南长川发觉,只得隐忍下来等到现在!

南长川听到这些话,眼前顿觉一黑,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仍有疑虑的向娇妻望去,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这么多天去了哪里?”

苗弥儿冷冷的瞪视着他,一言不发。南长川大怒,爬过去将她狠狠的拉到自己的怀中,不经意间一件物事自苗弥儿的怀中滚落下来,却是一个小小瓷瓶。南长川对这瓷瓶的形状微觉面熟。猛地想起来这是赛华佗医圣常用之物,心中大是骇异,叫道:“不可能,你……你……出谷,只是为了向赛华佗给我讨这药,这不可能,我不信。”

蓦地想到那天她曾亲笔写过的书签,急忙到石清风的怀里摸索,心情矛盾至及,即希望找到她与外人偷情的罪证,又希望苗弥儿当真是清白的,一切只是自己疑心而已。

果不出所料,一张信签自石清风的怀里应手而出。

南长川迫不急待的读了出来:

十三年前,兄一去未返,妹甚牵挂,今喜得佳音,特遣人相邀。吾夫偶遇小恙,妹出求医,恐肖小有乘,还请相顾妹婿,妹深谢之。雪妹留字,百花谷中静候。

南长川一下子怔住了,翻来覆去的咀嚼其中的含义,只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遗憾的是,信签依然是一张寻常的短签,而且更证明了施子商的话,十三年来两人确实未曾一见。猛然想到,两人既然不曾相见,那弥尔又是从哪里得知石清风的住址,施子商淡淡的道:“我知道你怀疑什么,石清风住址是我让严林给他的。”‘叮’的一声,南长川手中瓷瓶,跌落地上,淡绿色的液体缓缓流淌。南长川只觉天旋地转,如落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施子商道:“我要说的都说了,东西呢!”

南长川缓缓向斜上角指了指,似乎身外的一切,再也和他没有关系,喃喃自语的道:“鱼眼……” 施子商不待他说完,急不可耐的跃上了太极磁柱。

南长川只觉怀中的苗弥儿缓缓的挣扎开去,却再没有勇气拦她一下。只听她道:“师哥,是我对不起你,错怪了你,你死在我的手上,恨我不恨?”以头轻触,发丝给泪水浸湿,都沾在脸上。

石清风不忍,勉强伸出手为她抚开,不在乎的笑了笑,道:“师妹,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若不是我成残废,若不是我怕误你终身,便是有人要将我千刀万剐,我又怎么肯离你而去。我终究能死在你的手上,是我的造化,师哥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苗弥儿凄然一笑:“师哥你对我这样好,我却一直在误会你,师妹这辈子对不起你,只希望来生我们能做一对恩爱的夫妻!”猛地银牙一咬,口中鲜血狂涌,一个可怜的女子就此香消玉殒。

苗弥儿死了,石清风的泪水怆然而下,紧紧抱着她的遗体,喃喃道:“生不能同床,死也算是同穴了,师妹,师妹……石清风知足了。”声音越来越弱,终于不复所闻。

苗弥儿杀了石清风,是因为丧子之恨,还是恨他新婚的不辞而别,只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但两人已死,其中的恩恩怨怨也顿化为云烟。

尾声

南长川知道二人先后过世,心中悲愤莫名。四人之中,只有施子商最得意,他终于拿到了两件梦寐以求的物事,激动的几乎立足不稳,忽听得脚下轧轧声响,太极台缓缓向下坠去,直至与地平,却再不见有何异常。

施子商料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想到自己一时大意,必是中了圈套。猛地跃到南长川身侧,以利剑压住他的脖颈道:“南长川,你做什么?”

南长川目中精光一射,刚才心死的模样,猛地消失得无影无踪,道:“呵呵,施子商你也不想想,有人胆敢盗窃我的东西,我岂能让他全身而退。刚才石未落下,你或许有一丝逃生的机会。但此刻,纵使你有绝世神兵在手,也休想打开石门……除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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