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凡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柳树上看池塘边的男男女女垂钓。这里是距离A市几十公里处的一家度假村;主要以烧烤、垂钓、野餐、泡温泉来招徕吸引游客。度假村里娱乐设施齐全,住宿环境优雅,颇受当地人的热捧。
度假村依山面水而建,蜿蜒的小河清澈见底,河中鱼虾成群。河边绿树成荫,密密匝匝的枝桠是水鸟们欢聚的天堂。河的对面是一望无垠的绿茵草地,度假村特意在草地上搭建了几座茅草凉亭,供游客乘凉小憩。
“哥,你快来帮我啊,我钓到一条大鱼!”崔婉姈顾不上回头就大叫起来,甜美的嗓音异常兴奋。
岑凡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极其宠溺。他是崔瑞舜夫妇的养子,他的生父岑年平是崔瑞舜部队里一个小组的铁友。岑年平多年前因为执行任务光荣牺牲了。他的母亲则在父亲去世的第三年病逝。于是,年仅十岁的岑凡被崔瑞舜带回家收养。后来,崔瑞舜因伤退役,组织安排他去工商管理局任职他没去,毅然抛弃公家饭碗成了首批下海经商的弄潮儿。崔瑞舜选择投身餐饮行业,短短数十年,崔家的高级餐厅遍布本省的各个城市。这个度假村也是崔家的产业之一。
今天来玩的,是婉姈结交的各色朋友。
岑凡长腿一迈,三两步就走到了崔婉姈身边,果然钓到一条巴掌大的鱼。
岑凡笑:“这就是你钓到的所谓大鱼?”
崔婉姈被鄙视,花容大怒:“哥!我一个早上都耗在这里就只有这一条鱼愿意上钩。你竟然还鄙视我?”说完,崔婉姈将鱼竿往岑凡面前一推,“你来!看你有多厉害!”
陈卿云见崔婉姈有兄长可以撒娇,不禁心生羡慕,笑嘻嘻道:“哎呀,有哥哥的人真好!不过,岑总钓到的鱼可不能算做比赛成绩的。”
敢情这些人在这耗费一个早上是在玩钓鱼比赛啊。
众人纷纷大笑,附和着陈卿云,大肆调侃崔婉姈:“婉姈美女,你还是自己等鱼儿乖乖上钩吧,还会有第二条不长眼的鱼砸到你手里也不一定。”
崔婉姈笑骂道:“滚一边去啊。不算就不算。”左右钓不到鱼,还不如解放自己早托生。
岑凡并不太认识身边的这些男男女女,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纯粹只是工作。他今天只是按集团惯例来度假村巡视。碰到崔婉姈这一圈人纯属只是偶遇。碍于妹妹有令,他只好停步围观。
岑凡伸手揉一下崔婉姈的发顶,笑道:“遵命。”
崔婉姈娇俏一笑,道:“你得钓一条比我大的我才服你。”
岑凡拨开袖扣挽起衣袖,利落地放竿垂钓。虽然他一袭衬衫西裤的正装打扮与此刻的场景有些格格不入,但在一群休闲装扮的人群里却显得鹤立鸡群风采卓然。
立刻有美女找婉姈委婉地打探,“婉姈,我怎么都没见过你哥啊。”
“唔,他忙嘛。”崔婉姈笑眯眯地到处巡视大家的垂钓成果。
“你哥看起来好年轻啊。比你大几岁啊?”
崔婉姈随口答道:“一个月。”
“一个月?”这
是个什么概念,花痴女大脑短路,实在想不明白崔婉姈她妈是怎么生的他们。
崔婉姈看着莉莉娅弱爆了的傻逼表情,大笑:“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啦,笨蛋!”
“啊?”莉莉娅觉得自己大脑不怎么够用,她还是不明白啊。
崔婉姈早已如花蝴蝶一般翩然离去,莉莉娅喃喃道:“我怎么还是听不懂啊。”
“那是崔家的养子啦。”旁边有人见她纠结得可怜,好心的替她释疑。
崔婉姈拎着岑凡出手钓到的大鱼往苗清许家走去。自从在D市碰到廉惜,她来苗家的次数明显多过以往。她觉得没有廉惜这个情敌,她还是很有戏的。虽然清哥待她一如既往,但只要努力两人的关系总是会有进展的吧。更何况,谢臻喜欢她,她觉得自己只要坚持走婆媳路线,嫁到苗家是早晚的事。
屋子里隐约传来宝宝的笑声,咔咔咔的很好听。难道,苗家来客人了?
照例是玉姐开的门,走进门厅,崔婉姈半举着手中的袋子甜甜地道:“伯母,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今天在明溪山庄钓到的大草鱼,特意拿来给您尝鲜。”玉姐麻利地接过崔婉姈手中的袋子,拿到厨房先养着。
“……婉姈,来了啊。”谢臻没想到这么晚了,崔婉姈还会登门造访。
苗廷俊抬眸看一眼崔婉姈,微笑着道:“婉姈,坐。”
“伯父也在啊,您几时回来的?”崔婉姈笑容愈盛,看到谢臻手里粉雕玉琢的漂亮宝宝,问道:“咦,家里有客人啊。谁家的宝宝啊?好可爱啊。”
崔婉姈上次见到小糯米是在两个多月以前。小糯米现在五个月多一点,个子长高了许多,肥嘟嘟的脸蛋更加白嫩漂亮。以至于崔婉姈一点都没有把眼前的宝宝和廉惜怀中的宝宝联系到一起。其实,造成这个状况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上次没有细看小糯米,光顾着高兴去了。
谢臻闻言略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我孙女,漂亮吧。”
苗廷俊终于逮到机会,笑眯眯地伸手:“你陪婉姈说话,我来抱一会儿吧。”
“啊?是清泽哥哥家的小宝宝?”崔婉姈第一时间想到了苗清许两年前结婚的堂哥苗清泽。难道他们一家从德国回来探亲了?
“还不是我家仔仔干的好事!居然背着我和他爸爸,跟那个女老师隐婚,这事我们也是才知道。唉,要不是看孙女着实可爱,我非得扒了他的皮!”谢臻是什么人?出嫁前是世家大小姐,嫁人以后是官家阔太太,什么风浪没见过?顺口就能把难堪的家事,说得妥妥帖帖的。
崔婉姈的大脑里有片刻的空白。
“隐婚?”崔婉姈机械地重复,口中喃喃道:“清哥竟然和她隐婚?”
“是啊。”谢臻一看崔婉姈的神色,就明白她此刻有多么难过了。真是可惜了一门好亲事,唉……
昔日亲切可人的苗家客厅,今晚怎么看起来竟如此的陌生?前所未有的违和感令崔婉姈异常不痛快。她有些恍惚地起身,匆匆与谢臻打了个招呼,“阿姨,我还有事得走了。”
刚出苗家
大门,崔婉姈就情不自禁地飞奔起来,最后停在那棵小时候一起嬉戏的大槐树下。她的眼泪簌簌往下掉,有丝丝缕缕的痛在心里头绕,她的痛他会不会知道?
“婉姈?”苗清许看见树下那个仰望星空的身影,不确定那是不是崔婉姈。
崔婉姈维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轻声问:“清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苗清许有些惊讶,这样语带忧伤的崔婉姈是他不曾见过的。不知道她这是为了什么?
“你问。”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努力,才能让另一个人,看得到她的存在?”她慢慢的转头,视线落到苗清许清俊的面容上。
苗清许并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心情不好?”
“能陪我走走吗?”崔婉姈眼中有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苗清许说:“好。”
沿着这条林荫小道一直走到头就是华茂中学,崔婉姈停下脚步,找到最低矮的那处围墙,对苗清许说:“清哥,你借我个肩膀,我从这里翻过去。”
苗清许无可奈何地笑着半蹲下身子,拍拍肩膀说:“你都多大了啊,还干这个。”
崔婉姈摘下高跟鞋一只手拎着,踩上苗清许的肩膀麻利地蹬上墙头,身子摇晃了两下,扶住墙边的那颗老槐树,顺着树干‘哧溜’滑了下去。
她在墙内喊:“清哥,你不会养尊处优多年,技艺生疏了吧?”
苗清许朗声笑起来:“看好了啊。”技艺生疏?年少时最拿手的就是这个,这墙在他眼中一直就矮的不像话,有何难哉?苗清许果然身手了得,一气呵成,翻墙的姿势帅气得一塌糊涂。
崔婉姈仰头看着那个一跃而上的身影,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白衣黑裤的翩翩少年郎。如果一定要追究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苗清许的。大概就是那个清隽挺拔的身姿,如风一般轻跃上墙头的那一个瞬间。他好似金庸小说里的杨过一样,总是在不经意间,搅乱众多少女的芳心。
苗清许就是她命里的杨过,而她,却不是他命中的小龙女。
那个时候苗清许的眼中唯有她的堂姐崔婉婷。婉婷轻轻一笑,苗清许就会为了她鞍前马后,答应婉婷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而她,只能站着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言笑晏晏风采卓然。他对她也很好,可她知道,他对她的好,仅仅只是因为爱屋及屋。
只可惜,天妒红颜,崔婉婷在二十岁的那个初夏,死于意外……
从那以后,苗清许过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生活。
“有没有觉得我风采依旧?”苗清许嘴角有微微勾起的得意笑容。
崔婉姈望着他轻笑起来,“尤胜当年。”
苗清许望着老槐树枝桠上密密麻麻的红绳,轻声说:“想让别人看得到你,那么首先你得要学会做好你自己。”
“真的?”崔婉姈含泪而笑,眼底有璀璨的光芒。
“煮的!”苗清许轻拍一下崔婉姈的头顶,大笑:“走了,快下课了,我可不想被小萝莉们对着我喊,‘大叔,你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