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廷俊难得地一连在家停留了三天,苗清许遵照他父亲大人的指示,安排双方父母周日晚上在欣悦酒店正式见面。苗清许恭恭敬敬地将他父亲大人的美好意愿转达给廉惜的父母,廉韬和何雅君按本地习俗客气地应承了下来。
廉惜等苗清许出了门就抱着小糯米去了父母所在的宾馆。出门前她和谢臻打了招呼,说中午不回大宅吃饭了,要陪父母一起吃午餐。谢臻这天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爱理不睬地冷哼了一声。廉惜自然是当她答允了。
这天中午苗清许回到家,没有看到老婆孩子,随口问谢臻:“妈,惜惜和小糯米呢?”
谢臻没好气地说:“你爸也不在家。你怎么不问?”
苗清许摸着鼻子讪笑:“那不是父亲大人他日理万机吗?”即使是回家,苗廷俊的行程都是安排得满满的,能挤出来的时间极其有限。
“你不是也一向日理万机?这两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中午都回家。”谢臻似笑非笑,语气中分明带着讥讽。
苗清许被说得俊脸上一红,他其实忙得要死,中午,同事们大都吃外面订的工作餐,休息的时间很短暂。他这么屁颠颠地跑回家的确很反常。
家庭和谐十分重要。苗清许笑嘻嘻道:“妈,咱们吃饭吧。昨天婉姈拿来的鱼,我特地要玉姐做成你最爱吃的红烧。”
这倒是实情,玉姐告诉过她。谢臻这才笑了:“快去吃饭,不然上班要迟到。”
饭桌上,苗清许对谢臻说:“妈,和您商量个事儿。我打算搬到明湖路那边去住……”一来,苗清许见谢臻对廉惜不满意,长此以往不利于家庭和谐。这二来,咳,小糯米没有请保姆也没有单独的房间真的很不方便。就比如昨晚,他刚在兴头上想做点什么,小糯米醒了……
谢臻啪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怒道:“家里面那点不好了?是不是那个女人的主意?”
苗清许完全没有想到自家老妈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其实也是为了避免她和廉惜产生摩擦。
“家里面当然没什么不好,是我不想让您老太操心。搬出去去也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谢臻冷声道:“既然只是你一个人这么想,那就更没有搬出去的必要。”
“……”苗清许知道再说下去肯定要引发家庭大战,只得按下暂且不提。
中午,廉惜带着小糯米和父母去了闲庭小筑。没想到在哪里竟然冤家路窄,碰到了与人同行的许聿旼。
许聿旼的目光掠过廉惜,长久地停留在小糯米的身上。廉惜毫无防备,本能地抱紧怀中的小糯米退了一步,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个自已为是的男人。
这番光景落在许聿旼眼中自然让他无限遐思,他目光如炬冷冷地盯着廉惜寒暄道:“廉小姐,幸会。”
幸会?廉惜冷笑。淡淡的点了个头,然后,擦肩而过。小糯米啃手指,嘴里含糊地发出‘依呀’声,不知道在发表什么看法。
何雅君笑眯眯地伸手:“小糯米,外婆抱抱。”
小糯米?廉惜曾经说过她若是有了宝贝女儿就起小名叫小糯米。许聿旼望着渐渐远去的几个身影,立在原地。
“许总?”
许聿旼收回目光,对着招呼他的人言笑如常。
吃饭的时候,廉韬问:“刚才那个打招呼的人是谁?”
“一个不太熟的人。”廉惜含糊带过。
何雅君若有所思:“我看着他看我们小糯米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你看错了。”廉惜将菜单递给何雅君,说:“妈,点菜。多点一点,好歹你女儿现在嫁入豪门。”
“噗……”何雅君扑哧一笑,拿手指头戳女儿的脑门,“嗬,这是在寒碜你妈呢?”何雅君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女儿嫁个好人家。
何雅君问:“惜惜,我看着苗清许的妈妈不太容易对付,这两天她有没有为难你?”女人有天生的第六感,对某些方面格外敏感。
廉惜自然不能让自家父母担心,哪里会说那些烦心事?其实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可真的会让人感觉到各种不开心。廉惜觉得自己这两天身上每一根神经都是紧梆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到了谢臻。倒不是说廉惜有多么怕她,但是面对一个口若悬河、喋喋不休、说教成瘾的人也是相当崩溃的事情。何况苗清许还说他老妈心脏不好血压也高,这么一来廉惜对谢臻是能避则避,躲不了就把自己当一根木头,任由谢臻一个人唱独角戏。
廉惜以为自己本着这么虔诚的原则,天下总该能太平了。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谢臻说她冥顽不灵,消极抵抗,刻意制造家庭冷暴力……
古人云,隔层肚皮隔层山。唉,婆婆和亲妈压根就没法摆在一起相提并论。
“婆媳之间,哪能像母女一样?”廉惜摊手无奈地笑:“妈,别担心我。她除了挑剔,其他方面还算过得去。再说了,她是长辈,我让着点也是应该的。”
廉韬听女儿如是说很是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爸爸对你一直都很放心。”
何雅君也点头:“是这个理儿。凡事多忍让,家和万事兴。别让小苗为了这些家务事烦心,男人在外面不容易。他们那样的人更加不容易。你的性子,只要不犯犟,妈妈还是不担心你的。”
廉惜一一记下父母亲的训导。
中途,小糯米哭闹,廉惜不得不抱着她去走廊尽头的窗户边透气。
“小惜……”许聿旼的声音忽然在廉惜身侧响起,无限幽怨的语气。
廉惜抱着小糯米,眉眼都不抬:“许总又有何指教?”
许聿旼心乱如麻:“……小惜,你……”
“呀!许总你竟然躲到这里来了,害我一通好找。走走走,我刚刚在大厅碰到你老丈人和你太太……”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几岁身材矮胖的男人,和许聿旼很熟络的样子。
许聿旼道:“胡总,我抽完这支烟就回去。”
那个矮胖的男人笑哈哈地打趣:“许总别让太太等太久啊,不然小心回家进不了卧房……”
许聿旼脸上飞过一丝尴尬,倒是那个胡总善解人意地笑着说:“开个玩笑。”话音未落,胡总看到陈卿云从大厅那一侧走了过来,赶紧笑着打招呼,“许太太……”
廉惜被堵在走廊里侧,只能抱着小糯米看玻璃窗外的风景。
“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陈卿云一眼就认出了廉惜。
廉惜无情绪地道:“陈小姐,这里是餐厅。”
陈卿云没有理会廉惜不算客气的答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廉惜怀里的小糯米问道:“这是你的宝宝?”
廉惜抱着小糯米说:“是的。”然后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几个障碍物,“麻烦给我让个道。”
许聿旼一把抓住陈卿云的手说:“卿云,走吧。爸爸还在等我们。”
许聿旼拖着陈卿云的手走得飞快,廉惜看到陈卿云回头的一瞬间,目光格外寒凉。
才走出闲庭小筑,廉惜就接到了苗清许的电话。听到廉惜说下午要陪着父母逛逛,苗清许便说,他下班来接他们一起去吃饭的酒店。
廉惜陪着父母去了时代广场附近逛了一个下午。何雅君超级喜欢逛街,不仅喜欢给自己买衣服,还喜欢给廉惜采购。何雅君偏好中国风,尤其喜爱有刺绣工艺的衣饰。这天下午她看中了一条绣着梅花的丝绒滚边长袖旗袍。这个季节穿正正好,看了看价格,何雅君吓一跳,直接拉廉惜走人。
“麻烦包起来。”廉惜抽出一张卡递给收银员。那是她那次去拍摄纪录片的片酬,从未花过一分。难得找到这么适合妈妈年纪和身份的衣裙,她不想妈妈错过。
“惜惜,你哪来这么多钱?”那条旗袍明码标价八千五,何雅君难怪会有如此一问。倒不是说他们买不起,只是他们认为买那么贵的衣服不值得。
“妈妈,放心吧。绝对是合法收入。”
身后忽然传来崔婉姈讥诮的笑:“花男人的钱,的确合法。”
这人是属苍蝇的吗?怎么走到哪里都会有她。
果然,廉韬和何雅君误会了。
何雅君对收银员说:“这衣服我们不要了。”廉韬的脸色也极不好看。
“崔小姐,请问,您是基于什么身份和立场,来对我的家务事发表诸如此类的评论?”廉惜冷笑一下,慢条斯理地反问。然后,回头对着收银员温和地说:“刷卡吧。”
崔婉姈脸一白,登时说不出话来。
何雅君反应过来,立刻选择一致对外。是啊,她的女儿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训。何雅君本来就是老一辈的昆曲演艺家,身上别有一种大家风范。端庄地站在那里,对着崔婉姈上下这么一打量,笑道:“崔小姐,是吧?我女儿和女婿是合法夫妻,我实在想不出,我女儿女婿买衣服孝敬我到底有什么不对。”
“你们!”崔婉姈到底没脸再继续下去,转身夺路而去。这对母女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无害。崔婉姈在心里面狠狠地记了廉惜一笔。她就不信这个女人天长日久,不会在谢臻面前露出她的狐狸尾巴。
廉惜在心里为妈妈刚才的表现点了无数个赞。可爸爸妈妈现在很生气。廉惜抱着小糯米,手里头还得拎着那个衣服袋子,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爸爸,妈妈,这个钱真是我自己挣的,和苗清许没关系。”
听到女儿言辞凿凿,廉韬道:“衣服买了就买了,还是由爸爸来买单吧。”
何雅君抱过小糯米,嗔怪廉韬道:“本来就该你来买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