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将头慢慢转向了目瞪口呆的邹乐,问道:“小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三人常去的那个公园吗?”
“当然记得……”邹乐努力想让心痛情绪不要浮现在脸上,但他越陷入那不可能再晚挽回的回忆,心情就越是沉,连带着表情,都有些忧郁起来。
“那时候,我们三人常常会一起玩到天黑。那段时光,无疑是我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了。”
“对你来说或许是这样,但对我不是……”徐若颖阴着脸说道:“若馨她……就在那座公园被人杀害了,在我的眼前……”
也不知道她这话是对谁说的,只晓得她口里的音符就像是刀子似的,那尖锐锋芒迫的人无法呼吸。
“被杀害?若馨她……怎么会这样?”
房凌薇看了一眼语无伦次、再也难说出半句完整话的邹乐,随即将视线转移到了徐若颖的脸上,开口问道:“你是说若馨被人凶杀了,是吗?”
“是的,我……在很偶然的情况下,目击到了现场。”
至此,李利翁二人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徐若颖一旦看到那张充满童年回忆的照片,脸上就会写满悲伤。更何况当时她还目击到了凶案现场,可以想像,其心中留下的创伤,岂是能简单治愈的?
和所有人一样,一动不动凝视着照片的邹乐勉强开口道:“到底、到底、到底是谁若馨……”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徐若颖双手抓着头,一脸痛苦的说道:“那个犯人到现在都没有抓到,我连他的脸都没有看请,这都怪我……”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拼命的摇头,看样子他很为此而感到自责。
“你真的没有看到吗?再仔细想想,别说错了。”
房凌薇的坏毛病又来了,以那审问犯人似的口气说出了这么句没礼貌的话。
“应该……是没看见的。”
房凌薇眉头一笑,冷笑着重复道:“‘应该?’”
徐若颖赶忙说道:“确实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连犯人的脸孔到底有没有看到,现在我都不敢确定了……”
邹乐非常擅解人意的替她解围道:“这怎么能怪若颖?遇见那种事情,任谁都没有办法保持冷静的。更何况……当时她还只是个孩子。”
他温柔的劝慰着,由其脸上,似乎可以看出某种超越了纯友谊的感情存在。
李利翁见状不由心想:‘这就是青梅竹马的杀伤力吗?果然八点档电视剧诚不欺我呀!’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李利翁问道:“徐小姐,我记得你之前说因为发生了某件事,使你的预知梦能力消失了,难道就是……”
“是的。”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徐若颖就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因为当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办法看到预知未来的梦了。”
邹乐恍然到:“本来听说你当了解梦师,我还以为你还拥有着那样的能力呢。”
他说着大幅度的点头,李利翁闻言不禁疑窦丛声,转而问道:“小邹先生,你也知道徐小姐的特殊能力?”
之所以会这么问,并不是说李利翁字面上想了解的那么简单,而是从第二者口中证实到徐若颖曾有过超自然的技能,有些令人不敢相信罢了。
“我当然知道,小时候,我跟若馨没少让若颖替我们解梦。”
“那解梦效果如何?灵验吗?”这个问题,其实是问给房凌薇听的。因为李利翁大致可以猜到,即使他不问出口,房凌薇也会忍不住问出口的,而经由她那张嘴巴说出来的话,只会更直白、更无理、更容易得罪人。
邹乐摆了摆手,说道:“岂止是灵验?简直算无遗漏。那时大家虽然都是孩子但总觉得只有若颖是与我们不同的。”
看见邹乐这么激动且肯定的谈及那些事,不由得李利翁不相信,徐若颖的预知能力是确有其事。
“李利翁先生,我记得你们曾问过我,为什么失去了预知能力还要继续占卜,对吧?”徐若颖问道。
点了点头,李利翁说道:“确实问过,遗憾的是你当时并没有给出答案。”
“我是为了死去的若馨那样做的……也许这么说有些牵强,但是我确实是那样想的。”她以一种极为平静,叙述故事般的语调说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若馨在我记忆里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淡。所以为,为了不忘记她,我选择将那段美好回忆的象征,当成是一种牵绊,一直维持到了现在。而那……就是解梦。”
为了童年的珍贵记忆,而每天独坐街头。似乎从这些话里,不免不让人感受到那份已经超越友谊的温馨。
徐若颖站了起来,用手指轻轻的,细细的父母着那张照片,继续说道:“而且……像现在这样,每天都可以接触到很多人。说不定哪天就会遇到那个被我忘记了长相的凶手,这样我就可以记起来指证他了。”
“原来如此……”
“如果可以抓到那个混蛋,曾姨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曾姨父……”李利翁恍然大悟的说道:“难道说若馨姓曾?”
徐若颖点头道:“是的,曾姨父是若馨的父亲。”
被她这么一提醒,李利翁倒记起来了,似乎确实是听徐若颖说过,曾哲权去世的老婆,是自己母亲的姐妹。原来徐冒勋与曾哲权的女儿,就是徐若颖和曾若馨。难怪只看照片,就觉得这两个人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房凌薇听了半天,最终说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去找曾先生了解一下情况。”
李利翁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那样想的。”
直到现在,都没有斩获任何有关跟踪狂身份及其目的的线索。而现在,似乎突然抓到了一个突破点,及可能性。
徐若颖为什么会被盯上?或许正因为她多年前曾目击到杀人凶手。
如果说那个杀害曾若馨的犯人,是为了对目击者施压而跟踪和窥视徐若颖,甚至在谋划着下一步行动,李利翁等人就确实不能漠视不理了。
而为了确认这种可能性,看来有必要对过去发生的那起凶杀案进行调查的必要了。
想到这,李利翁起身告辞道:“徐小姐,我们还有些事,这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你立即用手机与我们联系就行了。”
“哦,好的,麻烦你们了。”
邹乐也随即站起来说道:“那么,若颖我也打扰你很久了,那也先走了。”
徐若颖眉宇间难掩失望之色,强笑道:“今天也谢谢你了,瞧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还说了这么多让人难过的事,真抱歉。”
“不,能从你这里知道这件事,总感觉要比从其他人那儿知道要好……”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邹乐拍了一下手,说道:“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带我去为若馨扫墓吧?”
“那当然没问题。”
像是触景生情,充分只属于过去的那份真挚记忆,邹乐与徐若颖四目相对,凝然不语。仿佛在这人两之间,存在着一道外人无法逾越的坚墙,像是薛宝堂之流,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们的美好,永远无法走进。
徐若颖接着将三人送到了门口,在一次表示了感谢,脸上的表情,已经变的开朗许多了。
邹乐则向她说自己还会再来,告辞后走了没尚没到三步,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
“对了……若颖,你屋里那个毛绒布偶……”
听到这句话,徐若颖那已经快要关上的房门,又从里打了开来。
“真是的,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那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啊!”徐若颖气恼的说道。
‘哦……是这样子啊,难怪这么眼熟。只是过了那么久,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徐若颖笑着说到:“哎……能够忘记也是一种幸福,毕竟我们的生活中存在着太多生离死别及悲哀。不过……”说到这,她顿了顿,面容一板,说道:“不过你连快乐的事情也能忘记,那就太气人啦!”
邹乐闻言挠着头苦笑了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李利翁总感觉这个笑容,与先前那爽朗的笑容似乎有所不同,看上去像是有些迷惘、心神不顶。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去想,连李利翁自己也说不清楚。
记得邹乐初时看见那个布偶,就流露出了一种极不妥的表情,显然他对于这样事物的印象相当之深,不然哪会第一眼看见,就被深深吸引住了呢?这样一来,他对徐若颖说已经不记得那是他自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就有些说不通了。既然他全然将那个布偶给忘记了,那又怎么会去在意它呢?
关于曾若馨的死,李利翁也同样疑问不断。毕竟曾哲权只是一个街道居委会人员,根本不大可能会得罪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杀死他的女儿曾若馨呢?而相比较起来,倒是那个身为政客的徐冒勋,像是比较容易得罪某些人的样子。
念及此,李利翁不由猜想:‘难道说,多年前的那长凶杀案,目标不是曾若馨……’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再也不会忘记了。”他说着,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抬手以示道别,随后与李利翁二人一起进了电梯。
李利翁目视着徐若颖把门关上,听见从里间响起“疙瘩”的上锁声,眉头却皱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