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殷、李景隆、徐辉祖、齐泰、黄子澄、卓敬、耿炳文、郭英等人,包括新上任的礼部尚书陈迪亦是惊得面如土色。
朱权心中也着实吃了一惊。
燕王的三个孩子胆子也太大了!要知道,他们现在人在京城,就连他这种往日从不肯循规蹈矩遵从虚礼的家伙,今天也是小心翼翼的。
然后,朱高炽三兄弟竟然毫无顾忌,在这庄重肃穆的落陵封葬仪式上给了新皇一个大大的难堪与反击。
这三兄弟的胆子倒是都随了四皇兄。只是,这下子,所有藩王都要跟着倒霉了!
朱权有些幸灾乐祸地冷眼旁观,同时,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神色淡然的怜星,心中微微有些咋舌。
朱久炎的婆娘显然早就知道。
怜星此刻其实也是大吃了一惊,她虽然早就知道朱高炽三兄弟会在今天的仪式上对新皇发动反击,但是真没想到,这三位的手段居然如此毒辣,让这位建文新皇在所有藩王、文武官员、军兵与近十万京城百姓面前大失颜面。
不过,这件事她是乐见其成的。朱允炆前面搞出这么多花样,就是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竖立威信,现在不仅威信没有建立起来,还实现了负增长。
燕藩不愧是天下第一强藩,不说实力,单凭这胆魄就无人能力及!怜星自量,自己反正不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在京城干这样的事情,对湘王府来说太危险了。
不知道朱允炆接下来会怎么办?怜星下意识地望向朱允炆,却意外地发现,那朱允炆此刻竟死死地盯着她,眼中闪着一丝狂怒。
怜星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无语,心想,关本姑娘什么事,你盯着我干什么?
可很快怜星就反应过来了,朱允炆并不是在盯着她一个人,而是在扫视着所有藩王,刚才只不过是朱允炆的目光正好扫过她而已。
她扫了面色自若的朱高炽三兄弟一眼,脸色突然一变,不对!
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燕王府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行动!燕王府今天这样做,一方面固然是反击朱允炆,不想让朱允炆竖立起绝对权威,让朱允炆颜面丧尽、威信扫地;但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将所有藩王都拖到朱允炆的对立面!
从朱允炆狂怒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将所有藩王都看成了怀疑对象,他的目光在不断地扫视着,寻找着这桩事情的幕后主谋。
从表情上未必能看出什么,但是,朱允炆在推测,到底是谁,会让他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吃这么大一个哑巴亏?!
朱允炆削藩既然是必然的,那燕王府索性来个釜底抽薪,让所有的藩王谁都不好受,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他们才不管什么后果,哪怕他们引发滔天洪水也不必害怕,浪大了才好,他们燕王府正好乱中谋事。
燕王真是生了三个好儿子!
好手段!
所有人的眼睛此刻都望着祭坛上的朱允炆,他们都不知道,这位大明帝国的第二任皇帝,会以怎样的手段收拾来这个让他无比窘迫的摊子。
只见朱允炆脸上遍布阴沉之色,一步一步地走下了祭坛,来到一众藩王面前,双手虚抬道:“诸位皇叔、堂弟快快请起。”
诸王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起身。
朱允炆也作势擦拭眼泪,“皇爷爷大殡已罢,诸位皇叔、堂弟务须太过伤心,他老人家肯定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忠孝之情,还请诸位保重身体才是。”
“陛下也请保重龙体!”诸王连忙弯腰谦逊道。
朱允炆继续道:“京城之地,位处江南,风光秀丽,自古便是天下才子们竞相游览胜地,比诸位皇叔、堂弟的藩地景色来,却多了几分柔和细腻,皇爷爷的丧事已经弄完,诸位皇叔、堂弟不必着急回去,且多留些时日,也好让允炆多与诸位一叙亲亲之谊,玩上一年半载再回去不迟……”
一向不太起眼的辽王朱植忽然一挺胸,道:“多谢陛下盛意,我们等感怀涕零!”
“多谢陛下盛意,我们等感怀涕零……嘶——慢着!玩上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
亲王们脸色立时变了,他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一会儿看看辽王,一会儿看看一脸真诚的朱允炆,手心都沁出了细汗……
也不知是哪位藩王当众设局让新皇难堪,现在好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新皇居然要将他们继续逗留在京城!
这是要挨个查我们?还是要对我们翻脸了?没想到辽王居然倒向了新皇!这新皇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朱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唯有朱高炽三兄弟没有丝毫愠怒之色,脸上一片坦然淡定。
朱权冷冷地对怜星道:“四哥的这三个孩子倒都是一时之选!”
怜星道:“十七叔明白就好。”
……
正如藩王们所猜想的一样,朱允炆一回到武英殿便开始发飙,那叫一个三尸神暴跳!不过,滔天怒火面对的倒不是前面的心腹大臣们,而是所有的藩王!
“好大的胆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他们的眼中还有朕这个皇帝吗?!朕虽是他们的侄子,但也是他们的君王,除了辽王,还有谁将朕放在眼里!”
朱允炆在朝臣们面前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但是此刻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连连拍着龙案,嘴巴没有一刻停顿。
“在皇爷爷的落葬封陵仪式上,在如此重要的仪式上,他们竟然给朕来了个下马威!他们将朕这个皇帝当什么了?!将皇爷爷当什么了?!难道他们就不曾想过下面有将近十万大明百姓在旁观吗?皇族的脸面、朝廷的颜面,就这样给他们当中某些人败尽了!”
“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陛下暂息雷霆之怒,身体要紧……”
魏国公徐辉祖、驸马都尉梅殷、曹国公李景隆、武定侯郭英、六部尚书、平安、黄子澄、卓敬、锦衣卫指挥使宋忠等,无一不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大殿中央,以头触地请求朱允炆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