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了几天,京城便会流传出一个更加离谱、更加诛心的版本,流言的主人公、帝师黄子澄肯定是随时可以辖制建文天子的曹丨操,天子的一言一行只要他黄子澄觉得没有章法,便会出言规劝甚至是训斥。
建文天子虽贵为天下共主,但小到行走坐卧,吃穿用度;大到国计民生,皆不能自主,朝廷内外所有的事都要听他帝师黄子澄的!
这朱明天下怕是要变成了他黄家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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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澄上蹿下跳,天天吵吵着要削藩,就差带人提着刀子上门了,诸位藩王能不恨他吗?有如此机会,谁会蠢到不上前踩他一脚?
怜星现在的任务就是为黄子澄好好“宣传”一下。
朝廷势大,朱允炆又是正统,湘王府想要夺取天下,必须先让朱允炆一系产生内斗,增加胜算!
黄子澄深得朱允炆信任,这一派的文官能量很是不小,如果能让他们与梅殷、李景隆这一系武勋斗起来,那就有得瞧了!
嘿嘿,这不异于一场战场上的大胜!
就在怜星愉快地盘算着这些的同时,梅殷也已经在脑子里将这些事过了半天,看到自己的府邸在望,他却突然改变念头,吩咐车轿转向左军都督府行去。
刚来到衙门口,梅殷就匆忙下轿,还未进大门,便大声吩咐左右:“快!叫人去请九江来见本公!”
立刻有将校将梅殷请到公房,梅殷坐立不安,一个劲地催促他们快去请李景隆。
未多时,便听到李景隆声音远远传来:“哎呀呀,原来是姑丈来了,奉茶没有?你们这些死人,还不快去将先帝赐下的御茶拿出来?”
一进公房,梅殷也不落座,开门见山地道:“九江,削藩的事情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不能让黄子澄那群腐儒掌握权力!”
李景隆同仇敌忾地说道:“姑丈!您可跟九江想到一块去了。九江刚才还在琢磨着教训黄子澄一顿给您出气呢,没想到您倒先上门了。”
梅殷用茶盖拂着杯中的茶叶,摇头叹道:“黄子澄是帝师,光是教训一顿不管用,要让皇上打心眼里厌恶他才行。”
李景隆露出阴狠的表情,手掌狠狠往下虚切:“姑丈,何必那么麻烦,我派点人杀了他不就一了百了?以后看谁还敢这么蹦跶……”
梅殷瞪了他一眼道:“黄子澄刚与我们结怨,一旦死了,这事还不得算在我们的头上?!再说,黄子澄虽然可恶,但皇上还是很信重他的,九江你别乱来。”
“那怎么对付他?”李景隆蹙了蹙眉道。
“社稷为重,先容他嚣张一时,我们将削藩之事理理,把削藩之权拿到手再慢慢对付他。”梅殷招手道:“九江你附耳过来。”
李景隆依言靠近,梅殷用极低的声音在李景隆耳边嘀咕着,李景隆不断点头。
……
在宫门落匙前,曹国公李景隆急忙忙地进了皇宫。
皇宫的宫禁是非常严格的,尤其是面见皇上,要经过多道检查手续,不仅要检查穿宫腰牌,记录名字、官职,还得现场画像,有时候还会要求脱光了衣服检查全身。
但这些手续也是看人的,李景隆入宫的手续是最精简的,精简到什么程度?例行公事地刷个脸,记录一下就可以,哪怕是傍晚,只要李景隆不进后宫,皇宫对他来说就是畅通无阻的。
朱允炆已经听到了李景隆去而复返的消息,便在谨身殿等候着李景隆到来。
“禀告陛下,曹国公在外求见。”王中在殿门处通传。
“快,快请表哥进来。”
不一会儿李景隆就大步走进殿中,照例向朱允炆行了君臣之礼。
朱允炆连忙将李景隆扶起,吩咐王中赐座。李景隆虚着半边屁股坐着,拱手道:“谢陛下赐坐。陛下,微臣回去的时候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这消息与削藩有关,依臣看,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微臣不敢怠慢,只好不顾规矩,赶着求见陛下了。”
说完,他便从袖筒里抽出一封密信递给了朱允炆。
这封密信是周王的次子朱有爋写的,他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的父亲周王图谋不轨,与燕王多次秘密来往,两人私下里对新皇皆出言不敬,不但有密使来往密切,而且时常有书信传递,一桩桩,一件件,都写明了时间与地点,书信何时发出,过了何人之手……
朱有爋的告密信来得很及时,也很重要,朱允炆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看完之后,并没有还给李景隆,而是拿在手中重读,头也不抬地问道:“表哥,这事你怎么看?”
李景隆皱眉道:“陛下,不是议定从弱小的藩王先开始吗?汝南王(朱有爋)的这封告密信,正是削夺周藩的大好机会!周藩开封为宋朝古都,又位居中原,乃兵家必争之地。将周藩重新掌握在朝廷的手里,可从北方遏制塞王,阻挡他们的南下之路。再有,周王是燕王一母同胞的兄弟,不仅关系亲密,还一直私下里支持燕王,如果削了周王,燕王便如同被斩去一臂!”
“是极!是极!朕有景隆表哥之助,何愁大事不成!?”朱允炆虽然内心很兴奋,但是他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他考虑的也更多了。
简单点说,就是他的文人老毛病又犯了,他是既要削藩,又想削得正大光明,不损自己的清誉。
自诩为文人的朱允炆对清誉二字,看得最重,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只是……子告父,合法制吗?”
朱有爋状告父亲,在礼法上自然是受人痛斥的,在大明的法律自然也是严厉禁止的。《大明律》明文规定:凡子、孙告祖父母、父母,妻妾告夫及夫之祖父母、父母者,要杖一百,监禁三年。若证实是诬告,要处以绞刑,就算是事实,也要打一百板子。
李景隆深深明白这个皇帝表弟,往好里说,是想干什么事都要求个十全十美,鱼和熊掌兼得,往坏里说,就是……既想当婊丨子,又要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