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后街的奶茶店还算清净,我捧着一杯奶昔回忆许瑾年的脸,瘦瘦白白,干净好看,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的九年,对他不过是区区九天,他为什么还会长大呢。
他现在,还好吗。
奶茶店的老式木门被推开,一双高跟鞋踩着“哒哒”的步子朝我走来,不客气的在我面前停下。
她是席绢么?披一件红色的风衣,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狐媚的大眼平静的看着我,大红色涂抹的嘴唇微启,好不拖泥带水的语气,“过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是当初的样子。”说着在对面坐了下来。
我愣了半响,是啊,这么多年过去,我仍是平凡到骨子里去的桑柔,齐肩的长发,胆大的素颜,俗套的中学生装,满柜子的平底鞋。而你席绢,竟出落的如此水灵动人。我看的痴迷,小小的自卑没到膨胀就自己炸了。
她随意点了一杯招牌奶茶,开始仔细打量我,那双巧人的眼睛在我身上上下一扫,我顿时感觉比躶体还难受,于是直切主题,想快快结束和她的对话。
可是,这样好吗?
“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谁知她只轻轻一笑,抿嘴说:“别急,九年没见了,先叙叙旧再说。”
我哪有心思跟她叙旧,先不说远在新疆的姐姐因我受伤,王甜变老,就拿许瑾年回来一事,已经够我忐忑不安的。
我实在忘不了离开迷魂谷时看他的最后一面,血红的头发和眼,一副恶兽的样子,我害怕见到这样的他。
席绢仿佛看透了我的心事,抓过我的手安抚道:“先别担心,许瑾年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人。”我疑惑的挑眉,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
“你和他,真的联系八年了?”
“你满脑子都想着他,怎么,九年不见,甚是想念么?”她说起话温润平静,却有着一种难以靠近的挑唆。
“哪有,我只是好奇。”我狡辩道,额,是狡辩吗?“你说要叙旧,我恐怕没那么多时间,我和你也算得上竹马之交,所以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不用顾虑。”
她听了点点头,却用温柔的语气冲击我:“竹马?呵,算不上,泛泛之交还差不多。”她嘴边的微笑看不出做作的痕迹,我忽然很尴尬,难以理解面前这个,这个朋友。
“桑柔,有些话我必须要问,但你可以选择回避,涉及到你的隐私,我没权利逼问。”
“啊?”我错愕的看着她,我哪里有过什么隐私?就算有,她又怎会知道?
她抓着我的手的力道忽然变大,极其认真的看着我问:“你,喜欢许瑾年吗?”
什么?席绢疯了么?
“你喜欢许瑾年,我猜的没错吧?”她不容我插嘴,“所以当年要死守住许瑾年存在的事实,不让陈家人抓走他,对吧?所以会奋不顾身的冲下山谷,吸引毒蛇的注意,对吧。”她说的很激动,我莫名开始回想她口中的事情。“因为你喜欢他,所以在逃命的时候故意带着我们兜圈,你放不下,你想见他最后一面,”她激动的语气渐渐平复,很哀伤的问道,“对吗?”
我看到她丰满的胸部豁然塌了下去,佝偻着身子,松开我的手,对我说:“你什么都别说,哪怕我猜的不对。”
服务生端来她点的奶茶,她捧在手上,不停的摩挲杯子的热量。她根本不想要我的解释和回答,我杵在那里不知所措,她究竟从哪来得来的这些诡辩,看她心慌的样子,分明是自己喜欢许瑾年吧。
因为不敢么?因为不敢,才抵住难过把自己的感情强加于我?我一时间觉得可笑,但如果是真的,这样**裸拆穿她也会有罪恶感,于是想了半天,才说:“席绢啊,当年我们才十一二岁,哪里懂得喜欢这个东西。你想多了。”
“呵呵,”席绢抬起头,一扫刚才凌弱的样子,“是么,我是不是很可笑?为了抓你的辫子死扣住那些奇怪的细节。”
我再一次错愕不禁,席绢到底想做什么?想到刚还为她难过,就不禁讨厌起来,往背椅上一靠,开门见山,“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好的合作呢,你不会只是来找乐的吧?”
席绢放下手中的杯子,从包里翻出一个信封,“我以为你喜欢他的,不过看你的表现,可能我真的想多了”她把信封推到我面前,“我在这方面,总是没有信心,所以,对不起。”
我虽然有些琢磨不透这个阔别九年的朋友,但是起码明白她的心意了。
看来,她喜欢着许瑾年,默默无声的,毫无信心的,喜欢着他。
是因为彼此有八年的联系吧,所以....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堆照片,全是...许瑾年。有他倚在阳台上看着天空发呆的,盘坐在沙发上喝水的,还有熟睡的,有看着电视发笑的,等等。茸茸的银发那么刺眼,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修长的身躯静静嵌在照片里,果真长大了呢。
我不明白席绢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着她。她仍然面不改色,用甜美的笑脸和平静的声音来解释:“他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八年,”她笑的很甜,继而那笑容凝在脸上,“现在,是时候让他消失了。”
原来给我看这些照片,是为了证明他们有八年的联系。可我不解,“你有八年的时间让他消失,怎么偏偏选择了现在?”
她沉默了半天,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淡淡的绕过我的问题,开始布设合作方针:“我们必须联手。许瑾年的身手矫健,人类根本拿他没有办法,即使被刺一刀,也会很快醒过来,简直是不死人。”她说这些话时眼眸低垂,语气冰冷,一改刚才温柔的模样。真不知道她戴了多少面具。
“但也不是无计可施,只要毁了他身体里和天延石融为一体的血液,杀他就和踩死蚂蚁一样简单了。所以请你去拿藏在你爷爷家里的老天延石,使用得当的话,它能把许瑾年的天延石从胸膛里吸出来。我手里有人,我会和他们一起抓捕许瑾年。只等你了。”
等等,我的注意力全扑到席绢的表情上去,她说完一长串话后我才反应过来,“照你的意思,你对他动过刀子?你已经尝试着杀过他?”
“才不是!”她突然大吼,察觉失态后捂着脸低下头,“我雇了人杀他,是雇来的,不是我。”她试图平静的解释,可声音听上去仍在颤抖,好像被杀的是她,受伤的人是她,那样的,疼痛。
“可你喜欢他。”我不得不说,我分不清席绢藏在哪一种心情里,所以想把她逼出来,即使她会记恨我。“你在伤害,你喜欢的人?”
席绢错愕的看着我,死死咬住大红的嘴唇,“因为他很危险。”
“他伤害过你吗?如果没有....”
“桑柔!你不怕他吗?他会轻而易举的夺人性命,他是杀人恶魔。”
我当然怕,可不是怕他害人。我只是,单纯的怕见到恶兽般的他。但就是这样单纯的害怕,却比任何血腥的场面更让我感到恐惧。
但是,席绢在害怕什么?许瑾年对于她来说,是那么危险的存在吗?
“还要合作吗?我看你很不情愿呢。”她叹了一口气,拍拍脸恢复平静。
我也学她叹一口,心有不甘的说道:“虽然不理解你是什么奇葩的心态,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反悔,但既然你来了,这个合作就生效,因为我也害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