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令尊就是耀日第一的绣坊大老板?”袁应轩说得吃惊,确实吃惊,这也太巧了吧?
“嗯……袁公子过奖了。”冯雅脸上尽是羞涩,却又带了点骄傲。
“在下对令尊早有敬仰,只是今日实在有事,否则在下一定拜访令尊。”袁应轩知道不能急,否则找人怀疑。
“嗯……”冯雅毕竟是女孩子,邀男人回家的话再怎么豪爽也说不出口。
“淘淘又困了?”佐幽突然开口,虽然闭着双眼,却比那两个聊的正欢的人更加清楚地知道淘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嗯,还好……叔叔你和姐姐继续聊。”淘淘虽口上这么说,却仍忍不住睡意,垂下眼睛。
佐幽起身绕过桌子,准确地走到淘淘身边,抱起他,回到座位,“睡吧。”
待佐幽落座,阮玉则把手有意无意地拂过淘淘的脉搏,这主仆丝毫没有交流却默契的可以。
淘淘年纪虽小却内力深厚,理应不该像寻常孩子那样嗜睡,今天却频频瞌睡,实在有些可疑。
由于淘淘的入睡,加上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几人出了酒楼,就此别过。并相约有缘再见。
“得手了?”佐幽抱着淘淘,轻声问白皛。
“当然。”白皛得意洋洋地伸出手,从手中坠落一柄玉坠,刻着一支栩栩如生的梅花。
这江湖百晓生,不仅胡言乱语成性,轻功了得,这手上功夫也没落下,顺手牵羊的事干的神不知鬼不觉。
“侯爷,这下你就不愁见不到佳人了。”白皛把玉坠交给袁应轩。
袁应轩大笑。“佳人?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而已。”
三天后,长安城几乎要被这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翻个遍,就是为了找这块玉。
无忧庄接到飞鸽传书,时机已到。
于是,登堂入室。
“袁离见过冯前辈。”
“吴幽见过冯前辈。”
一个年过四十,双鬓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已经有些发白,却精神矍铄,双目格外有神的男人站在大厅中“巧夺天工”的额匾下。他旁边,站着小女儿扭捏态的冯雅。
瞥了眼女儿,她那点小心思冯甘露岂会看不出来?
上下打量那个叫做袁离的男子,确实器宇不凡,眉宇间袒露着英气,确实是人中龙凤,只是自家这刁蛮女儿能绑得住这一眼就能看出桃花旺盛的男人么?
“好好,贤侄快快不必拘礼。”冯雅的豪爽也多来自她父亲,这冯甘露热情地邀请二人在家吃晚饭。
席间,袁离投其所好地说了很多冯甘露有兴趣的商界趣闻和经商经验,两人相谈尽欢。不知不觉就已入夜,袁应轩借口佐幽夜间不方便行走为由,无赖地想要借宿一晚,冯甘露当然没有怀疑地答应。
半夜,佐幽坐在房中调息,忽听得有人轻轻走近,“侯爷。”佐幽轻轻叫了一声,袁应轩就应声而入。
“离兄也没有睡?”袁应轩仿佛没有料到佐幽会不睡觉。
“侯爷何必明知故问?机会只有今晚,一定要找到证据。侯爷深夜到访,不也是为这目的?”袁应轩笑笑,黑暗中他看不到佐幽,于是也凭只能凭感觉。
“是啊,所以,我们从哪里入手呢?”
“书房。”
“对了,步四又让仵作查过,雷惊的脑中确实有两根银针。”
袁应轩说得轻巧,可若要从人脑中找到那细如牛毛的银针谈何容易。所以花了三天时间,今天早上袁应轩出门之时,才收到步四的报告。
袁应轩取出怀中用帕子包了的银针,递给佐幽。佐幽拿起细细摸摸,只有头发丝粗细,很轻,不似其他暗器那么有分量,若能把这轻如鸿毛的暗器丝毫不差地打入人眼又齐根没入不留痕迹,真的需要很深的功底,这冯甘露,也算个中高手。
“只要找到其他的针,并且逼得他出手,也算拿到证据了。”袁应轩淡淡说。
“嗯。”于是两人掠出佐幽的房间。
“离兄?你那边有什么发现么?”袁应轩秘境传音,这冯甘露本是绣匠出身,书房却大的可以,两人不得不分头行事。
“没有找到。”佐幽隐隐有些着急。这房子据他估量,外观和内里的差距不出二尺,必不会有密室。而敲了半天的墙,也不似有暗格。
已经接近丑时了,练武之人应该马上就起来晨练了,时间紧迫啊。
突然有脚步临近,佐幽最先听见,只来得及示意袁应轩以及收好东西,那脚步就已经接近书房。是冯甘露。
佐幽还没有想好藏在哪里,就被袁应轩突然捂住嘴,一提气,掠上房梁。
门外,脚步刚好到达,却没有进来,难道,他们已经被发现了?虽然已经闭气凝神,但之前被袁应轩拉住时,还是一惊,也只能是那时被察觉的。
犹豫半晌,冯甘露还是进来了,冯甘露站在门口,轻轻关上门,感觉着空气中的异动,细细检查着屋内的摆设,很可疑,却没有破绽。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袁应轩似是不怕一般,捅捅佐幽,佐幽微微回头,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擦过了袁应轩的鼻尖。
袁应轩递过来一个木盒,佐幽接过,并没有打开,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谁在那?”两人都很有自信,冯甘露在虚张声势,两人对自己的隐匿功夫还是有信心的。
果然,冯甘露过了一会见没有动静,就又开始行动,点上灯,拿出纸笔,开始研墨,提笔写了些东西,然后吹了灯,又出门了。
待他走远,两人才下来,还保持着袁应轩搂着佐幽的姿势。
很香,不同于女子的艳香,佐幽身上是淡淡的清新的味道。
“侯爷不去看看他写了些什么么?”
佐幽不着痕迹地挣脱出来,走到桌边,佐幽唯一的难处就是看字的东西。
袁应轩拿起纸,借着窗外微亮的天光,扫了一眼,放回原处。“没什么,琐事而已。”
二人得了证据,各自回房。装作一夜好眠的样子,同那父女二人吃了顿温馨的早餐,然后起身,佐幽淡淡道,“久闻冯前辈无影针的拿手绝活,现晚辈想斗胆见识一下,还望前辈赐教。”
冯甘露上下打量这自信满满的青年,从见到他的时候开始,就没有睁开过眼睛,怕是个瞎子。第一印象就不太好,现在又向他挑战,更是气焰嚣张,怎能让个毛头小子挑衅了自己?
“好啊,贤侄既然如此希望,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袁应轩暗中啧啧,经不住挑衅,成不了大器。即使他再怎么在商业上游刃有余,终究是一届莽夫。
后院,清晨薄露,二人。
“前辈,请。”
冯甘露掌中暗藏内力,手腕一翻,扣出两枚细细银针在掌心。而佐幽依然矗立不动。
冯甘露突然一扬手,从掌心飞出两滴水状的东西,袁应轩心中登时了然,他用内力熔了银针,再快速发出,银针在飞行过程中受冷,在打入对方身体中的一瞬又恢复原状,齐根没入,才会有了“无影”的假象。
而冯雅却第一次见他爹爹竟使出这般功夫,之前她只道那“无影针”说得是她爹爹刺绣的功夫细腻,而的来的称号,原来,爹爹也是个武林高手呢。
自豪地望了望她爹爹,又偷偷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袁离,侧脸也是这样好看呢。
而袁应轩虽然知道冯雅在偷看他,却没有分心看她,因为这时离佐幽只一扬手,就飞出两枚红色的小器,把那细细的水柱打散成八分。却仍不改劲道和方向,直直向冯甘露飞去。
冯甘露没想到佐幽这样厉害,急忙又射出四枚银针,才抵挡住小器的来势,掉在地上。
这听风辩位的功夫,真是俊俏。冯甘露也认真起来,看来这青年,还真有点实的。
“好小子,看招!”冯甘露又一次发出银针,这次是四道,分别打向佐幽的双眼,丹田、气海两大穴位。
“前辈,在下既双目不能视物,又何必浪费这银针呢。”佐幽身形一闪,袖子一挥,四枚银针尽收袖中。
“再来!”吸取了教训,冯甘露先打向佐幽两个膝盖,佐幽轻轻跃起,空中翻了个跟头,冯甘露的另两枚银针就已飞到,佐幽竟生生停在半空,脚踏了一下那两枚银针,借力又腾空而起。白衣纷飞。
冯甘露改变针的方向,直取佐幽喉咙,佐幽侧身已是来不及,只能向后一仰,银针化成的水柱擦着佐幽的鼻尖飞过。千钧一发之际,佐幽却在此时呼出一口气,生生把那水柱吹没了,消散在空气中。
袁应轩看到这一景象,也微微张开了嘴,这样深厚的内功,早已高出冯甘露数倍,怕是和自己比也要高那么一点点。
此时冯甘露也看出端倪,这青年根本就是探他老底,什么讨教,根本就是在戏耍他。登时来了火气,正要甩出十发银针,各打佐幽颤中、环跳等十个重穴,哪怕是只打中一个,也能让他在床上躺半年。
“前辈,”冯甘露的狠劲却一下子被袁应轩打断。“前辈手下留情,我这小兄弟不知好歹,在前辈面前献丑了,为兄的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说着,袁应轩对这冯甘露深深一揖。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此情形,冯甘露也不好发作,只得作罢。
佐幽整整衣服,也对冯甘露一揖,“前辈,得罪了。”
送走袁离二人,冯甘露站在刚才和佐幽比试的场子上,负手而立。
冯雅端茶过来。
“雅儿,今后,不要和那两人交往。”
“为什么?”冯雅尖叫,就因为那吴幽得罪了爹爹?
“他们两个,绝对不简单。”
“爹爹!你不经常说让我收敛脾气,将来嫁给好人家么?现在有袁公子这样的人上人,为什么又不让我接触了?”冯雅红着脸和冯甘露争执。
“雅儿,爹爹是为了你好。”冯甘露也有些急,这些人不简单,想要利用这笨丫头,简直被卖了还给人数银票呢。
“我不管!”冯雅一跺脚,端着茶又跑了。
“唉……”院子里又只剩下寂寥的风和用心良苦的父亲。
突然,破空而来一个飞物,冯甘露伸手一接一带,卸了上面的力道,稳稳拿在手中,是团纸,展开一看只有七个字:子时,百里亭,君生死。
这一天,终是来了。
子时,长安城外,树林百里亭,风骤起。
“我来了,你出来。”冯甘露还是上午那身装扮。只是多了一抹慌乱。
“是你?”树林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显然冯甘露认识他。
“是我。”
“你到底是谁?”
“听水无忧庄,左使离佐幽。”来人淡淡的回答,声音毫无起伏。
“谁雇你来的?”知道那声名远播的无忧庄的规矩,冯甘露知道今次他必死无疑,只是想死个明白。
“雷家少夫人。”
“我就知道当时没有一次杀死她,必有后患,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你承认雷家一百一十一口都是你杀的?”
“是我。”他倒是痛快。
“那佐幽就对不起前辈了。”
仍旧没有看清佐幽的动作,冯甘露的脑袋就已经和他的身体分家了,这身形,比佐幽上午和他比试时还要快,还要凌厉。
就是这速度,当年一举拿下崆峒掌门人的项上人头。
“侯爷,得到了你想要的消息,该出来了吧?”佐幽把人头丢给跟来的小仆,小仆利索地包好。
袁应轩也认得这小仆,也是上次在他继承隐日山庄的典礼上跟随佐幽而来的那位。
“呵呵,离兄身手还是这样让人吃惊。”
“小侯爷的轻功也越来越难以察觉了。”
“只是,你杀了这朝廷钦犯,我如何向圣上交代?”袁应轩一向笑着的脸,突然阴沉下来,仿佛佐幽若不给他个满意的答案,他就要大开杀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