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艳阳天。风吹满天啸。
“公子,公子!”温香这丫头,真是宝贝,上蹿下跳,活泼可爱。
“公子,我给你编的茱萸手链,带上吧。”温香拿起佑冥的手,用茱萸串环过,然后系了个扣。
佑冥抬起手,这红色的小豆煞是可爱。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温香,笑得灿烂。
“娘说,九九重阳,长长久久,公子最该过这节。”温香天真无邪地说,却让听到此话的佐幽和水弄亭身体一震。
二十六岁啊,就是明年了吧。
是该长长久久一点。
罢了,今天先不研究那劳什子地图了,“我们去登高吧?”水弄亭把秘录一扔,靠在软垫上伸了个懒腰。
“真的?”温香一听说是出去玩,顿时来了精神。
“嗯,我还会骗你这小丫头么?”水弄亭站起身,刮了一下温香的鼻子。害温香红了下脸。
阁主真是,太轻浮了。
太湖湖畔,洞庭西山。绿树成荫,天高云淡。
温香巴着阮玉,挂在他撑着伞的手臂上,亲昵之态胜于言表。毕竟两个都还是二八芳龄,像两只小兽一样腻在一起。
佑冥看了摇头笑笑。
“这白皛干什么去了?”
“白家召他回去,让他准备武林大会。”
“哦?百晓生也看重武林大会?”
“不尽然,不过逸闻趣事倒是不少。”
“呵呵。”佑冥低头闷笑,想起上大学期间看的武侠小说,什么师兄爱师妹,师妹却在武林大会之时,爱上了别人;什么魔教女爱上正道古板男;什么师太老衲一生纠葛纷繁,最后在武林大会上以死明志。是很乱啊。现在还真有点期待呢。
“袁应轩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佐幽一时没想到佑冥会这么问。
“轩儿?”水弄亭倒是凑过来接话,“哈哈,我见他的时候,才这么一点大,”水弄亭比划了一下,只有他小臂那么长。“哭得脸一皱一皱的,可爱急了。可惜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这般野心勃勃。”
四个字,一阵见血地点透了袁应轩这个人,“确实,野心勃勃。”佐幽点点头。
“雷惊死了,皇帝本来想让他调查此案,趁机削弱他的实力,没想到,反而他一举破获,不但得了名声,还让他暗地里收买了雷惊的旧部人心,兵权又扩大了。”
“而且,李公公也确实是他杀的。”江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就因为是知音,所以佐幽才更明白袁应轩的行动。
“哦,这个我也有所怀疑,却没有证据,怎么?小幽你抓到他辫子了?”
“若不是他,难道还是你么?把枪使得那般精妙,天下唯三,惊天,落日,杀人。”
“当然不是我,也不是雷惊。”所以只能是袁应轩。
“不过,你潜入雷家,没有被人发现?”
“当然有,那雷夫人的丫头啊。”
“你杀了她?”
“没有,她又不认识我,我为什么怕她指正我?”
“如果她看见的是你,不是冯甘露,那为什么还死了?”佐幽突然又发现了疑点。
“难道?”水弄亭也皱起眉,还有人,也在场。
“那认罪函里写的尽是轩儿编的?”水弄亭突然想到,如果在场的是袁应轩,那么一切都还好解释。
“对,侯爷对我说纸上的是琐事,我想应该是冯甘露写给女儿的书信,估计是想要畏罪潜逃。而认罪书,都是侯爷杜撰的。”
“如果轩儿也在雷家找东西,看到我,我又被丫鬟看到,他杀了她,好日后向我要挟,这事,倒也说得通。”
“嗯。看来这神机小侯爷倒也是步步为营,精于算计之人。”佑冥也听出端倪,望向佐幽,小幽,你的前路恐怕艰难险阻啊。
“不说这个了,今天不是好好的来登高远眺的么?”佐幽挥挥手。
“嗯是啊是啊。”水弄亭也拉起左幽右冥,向山上走去。
高山之巅,没有路,尽是荆棘坎坷,水弄亭抱了没有武功的佑冥,让佐幽随了,跃上巅峰上的大石头。
水弄亭那一袭水色,负手而立,望着下面,烟雾缭绕的太湖。微皱了眉。只是那左幽右冥都在他身后并肩而立,看不到他的表情。
今后的路,自己该何去何从?他做的都是对的么?那江山,那江湖,他真的肩负的起么?
微风吹动他的长发,拂过他微皱的眉、低垂的眼。似恋人温柔的指。恋人,苦笑。
深深吸了一口云颠清新的空气,重振精神,转身,又是那不可一世只手通天的无赖。
水弄亭虽然战功显赫,却有着一张文人气质的干净面庞,平时的无赖样,比之白皛,可是宗师级别。而现在严肃的时候却又让人肃然起敬,“我要称霸武林,给那个人看,我若想要天下,天下就唾手可得。”
水弄亭顿了一顿,“佐幽,佑冥,可会随我?”
佑冥“啪”地合上扇子,敲敲手,笑的温柔如水,却掩不住内心的波涛,“这个自然。”
佐幽则仍旧面无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转眼间,已至冬日,太湖中那高阁处处放满火炉,弄得暖和无比。
因为有个人儿极畏寒。
现在正坐在白楼里,裹着厚衣狐裘,捧着热茶,端着秘录仍在琢磨。
雷家庄以及弄亭的地图都是地图形式,偏偏这秘录中没有夹页,没有隐形墨水,完全要在字里行间推敲,或许,把其他那四张集齐,能清明些。
“佑冥,还好么?还有十天便要动身了。”听说各大门派都已经相继到达了,只是太湖离千岛湖比较近,所以并不着急出发。
“嗯,我还好,只要这药不断,我就没问题。”佑冥笑笑,拉过佐幽。“小幽,你真的那么有信心打败邓潇寒?”
“担心他还是担心我?”佐幽握住佑冥伸出的手,穿的这样多,离火盆这样近,却仍旧冰手冰脚。
“当然是担心你,你若打败他,还好些,我可以激得他掳我回去。方便行事。”
“你不怕他杀了你?”
“他杀不了我,”佑冥很有自信地摇摇头,“看他平时冷言冷语,却极爱被我撩拨,他一慌乱,我就能有百种方法对付他。”洛神府的药,洛神府的人,总让人防不胜防。
“那就好,若有事,一定要通知我们,知道么?”
“嗯。”
这个时候的二人,谁都没有想到这只有半年的相聚,已成为最后的长时间团聚,日后二人天南地北,相见难。
十天后,水弄亭一身青衣,领间缀着绒毛,极度书生气地,协同两个白衣天仙似的人儿,踏上华丽马车。
“出发!”阮玉在车下运用内力一喊,前方半里处的头马,立刻闻声而动,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杭州千岛湖进发。
车内软榻锦被,还有个火盆,当然被佑冥占据。
温香在车内服侍三人,说是服侍,其实就是给她这小丫头的福利,虽说已经立春,但是外面还是很冷,她又不像阮玉那般内功深厚,所以佑冥就把她留在车里。
温香细心泡着茶,神情专注。佑冥裹着厚被子缩在角落里看秘录,面前放着一个大火盆,火光映着他的脸红彤彤的。
佐幽闭目调息,水弄亭右手托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道路两旁都是山,路还算宽,完全可以走下这样一间房子一样的大马车。
而就在这时,车外阮玉一声大喝:“来者何人?”
耳力好的水弄亭和离佐幽早在阮玉发觉来人之前,就已经听出从道旁的山上藏着数十个轻功很好的人,看这阵势,来者不善。
“咚”,一声闷响,是阮玉的弹指神通,打落一个从山上掠下的黑衣人。
接着,听水弟子立刻翻身下马,抽出刀刃围在马车旁戒备。
黑衣人有二十多个,个个轻功不凡,虽蒙着面,从身形上看,又都体型相近,看来是有备而来。
果然,这些黑衣人见听水弟子众多,又都有了戒备,改变分散的形式,结成阵法。在马车周围纷飞旋转,寻找机会攻击。
因为体型相似,让些武功低微的听水弟子一时间晕头转向,恍惚间,就被击倒。
而阮玉则不管这些,凌空插进黑衣人旋转的阵中,斩杀了三个。而黑衣人也并不是善类,剐了阮玉几个口子,不深不浅地却十分疼人。
“阮玉,”水弄亭的声音,突然从车中传来。
“阁主,阮玉应付的来,您好生歇息吧。”以为是水弄亭想命人帮忙,阮玉急忙接话,年轻的他,最忌武功让人轻视。
“阮玉,杀他们容易,但是我只是想让你留个活口。”
“属下遵命。”
阮玉青锋剑在手,青光在黑衣人阵中穿梭。黑衣人仗着人多,四面八方地一齐插向阮玉,阮玉提起翻起,凌空转个跟头,脚尖刚好落在黑衣人的剑尖上。
一记拨云瞻日,风扫梅花挑开四周的剑,转身之间剑尖又掠过五个闪避不及的黑衣人喉咙。
黑衣人首领见已有数人死在这少年手上,而他们此行所有见的人,连面都还没有见,不由有些着急,手上的剑招又狠戾了几分。
黑衣首领的长剑在空中泛出银光,长虹贯日接一个仙人指路。阮玉也不示弱,一招天柱云气就拨开了黑人首领迅猛的剑气。而武功稍弱的黑衣人则看到阮玉忙于应付首领而从四面八方涌来,想以人多来制服这少年。
阮玉也不惊慌,腾空一跃,一记大鹏展翅如飞鸟般灵活的身姿,跃出包围圈。
见黑衣人仗着人多欺负阮玉,听水弟子也火了起来,抄起腰中佩剑一齐而上。
半晌过后,喊杀声渐弱。
忽听得阮玉朗声道,“阁主,清理尸体二十六具,活口两人。”
水弄亭在马车里笑笑,起身整理好衣领,纤纤细手优雅地翻开帘幕,抬起身直视车下的黑衣人。
黑衣人见他出来,显然一震,那狂傲的气势,不羁的神态,不正是失踪五年的定邦大将军么。
“将军!皇……”
水弄亭只伸了两个手指,黑衣人便立刻住口。“回你家主子,我水弄亭想做的事情,就算千军万马来挡,也挡不住。叫他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将军!”黑衣人被阮玉拉着,眼看着马车帘幕落下,而无能为力,只能徒劳地叫唤。
“阁主说,你若再跟来,杀无赦。”阮玉等马车驶远了,看了那两个黑衣人一眼,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弄亭?那是你的旧部吧。”佑冥含笑看着水弄亭。
“应该是吧……”水弄亭若有所思,实在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真是,他很爱戴你呢。”佑冥低低笑着。“而你却若无其事地饮茶。”
“是啊,谁让他们替那人卖命呢。”水弄亭冷笑着。“不过,话说回来,”水弄亭又转念一想,“天下间,又有谁不为他效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