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了半日就到了淳安县境内,已经有收到消息的龙山派小剑童在此等候了。
由小剑童引路,听水阁和隐日山庄的人骑马来至千岛湖畔。已经有豪华的渡船在岸边停稳。
其中一艘船很大很华丽,布置好了酒菜,还有歌女在船头弹琴助兴。明显就是给袁应轩这皇家公子预备的。
“看来这龙山派是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啊。”水弄亭骑在马上,蔑视地看着那艘华丽的大船。只有一艘,也就是明摆着不把听水阁放在眼里,视听水阁的阁主、左右使同隐日山庄的弟子同等规格。
袁应轩没有说话,他乐得看这前任定邦大将军的反应,其实他也明白,龙山派得了消息知道他们两派同时到达,意思就是两派的高层同乘一条大船。而水弄亭此看似可有可无,一般人忍忍凑合凑合也行的举动,明显是在立威。
就像传言中当年年纪轻轻的水弄亭初到兵营带兵时,整治那些不听话的老兵时一样。
杀鸡儆猴。
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有出声圆场。倒是佑冥在马车里添油加醋地喊了那么一嗓子,“弄亭我冷,说什么也不坐小破船。”
主唱仆从啊,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还是佐幽好,那么善解人意。袁应轩歪头看了看在他身侧并肩而骑的佐幽。
“小侯爷?”佐幽感觉到袁应轩的视线转移,低声询问。
“这船,也不少钱吧。”袁应轩尴尬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但是又突然暗骂自己嘴笨,佐幽没见过这船,如何知道的船的价格。
“确实,建造这样一艘大船,大概也需要个上百两,这装潢布置也都是上好材料,看样子龙山派是有意巴结您这神机小侯爷呢。”佐幽笑笑,毫不在意地就立刻说出了船的价值和布置材料,袁应轩很是吃惊。
“哼。”水弄亭冷冷哼了一声,却让小剑童和船夫胆战心惊,再笨也看得出来,这听水阁主并不好惹,而且神机小侯爷显然没有帮他们化解干戈的意思。
“轰”地一声,似是平地惊雷,水弄亭只是在马上一抬手,八丈远外的湖船就应声炸开,木屑飞溅,还夹杂着歌女的惊呼和落水后的求救。
好俊的隔空打牛!袁应轩了然地笑笑,他等的就是看看这水弄亭的真功夫。
“水阁主,这……”小剑童吓得不敢说话,倒是有个见过些世面的老船夫,赶紧划着船去龙山岛。
龙山派掌门正在大堂和邓潇寒喝茶聊天,顺便等着袁应轩,希望他喜欢自己这船。结果等了半天,却等来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这……这可怎么是好?”龙过仲满头是汗,慌张地向邓潇寒求助。
邓潇寒也知道些听水阁翻云覆雨的消息,暗骂这龙过仲消息闭塞,以为听水阁如同那七洞十三寨的草莽一样。“现下只有赶紧准备快船,我随你一同去赔罪接应了。”
“是是,邓盟主说的是。”龙过仲擦擦额头上的汗,真是,刚立春怎么就这么热?
“佑冥,冷不冷?”佐幽下马,在马车帘幕前,问佑冥。
“还好,不过炭火要烧完了。”
“我去取。”
袁应轩在一旁看了稀奇,这无情的离佐幽竟然会对马车里的人这般在意,亲自取了炭火送进马车,看来关系匪浅啊。而那马车里的人呼吸粗重,又畏冷,像个病人,丝毫没有内力,更加让他好奇。
这边,水弄亭依旧在马上冷峻着脸,看龙山派的人把在春水中泡得发抖的歌女救上来。
船夫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水弄亭才远远看到龙山派的另一艘大船出现在水的那边。
远远地,龙过仲就看到这一地的残骸和惊吓过度的几个歌女,还没等船靠岸就跳上岸,冲水弄亭抱拳行礼,“水阁主大驾光临,龙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老东西,水弄亭心里骂了不下一百遍,却还是下马同样一揖,“龙掌门实在客气,水某担当不起啊。”
龙过仲这才细细端详了水弄亭,外表并不出众,只是清秀而已,目光接触之下却让人不寒而栗。疯子。只有疯子才会做出这等殃及无辜的事来立威。
“龙某久居岛上,对江湖事知之甚少,怠慢了水阁主,还望海涵。”
“好说好说。”
“龙某见过袁公子。”因为不是宫门中人,江湖上很少有人叫袁应轩为小侯爷。而龙过仲也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贵气十足的青年,一身淡鹅黄,负手而立,对他这老前辈的招呼,只回以淡淡一笑,实在高傲地可以。
“众位,这是武林盟主邓潇寒,想必你们年轻人之间都见过吧。”
没有。大叔你这真是天方夜谭啊,哈……哈哈。水弄亭和袁应轩无奈地撇撇嘴角。好冷。
“在下水弄亭。”
“袁应轩。”
两人同时说,却都没有那句“见过邓盟主”。因为他们都知道,他这盟主之位,做不了多久。
邓潇寒倒也大方,没有计较他们的不敬,微微一抱拳,就邀请二人上船了。
这时,佑冥也在温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扫原来的精神样,变得病怏怏的。
果然,邓潇寒看见他,立刻来到他身旁,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洛神府不是说不参加么?”
佑冥想说什么,刚微笑出来,就被袁应轩不大不小的声音打断。
“啊呀,我才发现,大家穿的都是白衣,岂不是和我隐日山庄的白衣使者一样?万一袁某眼神不济认错了邓大教主,可就麻烦了。”
佐幽倒是毫无表情地落座,邓潇寒和佑冥脸上有点挂不住,邓潇寒更是对袁应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而恼怒,刚要发作,便听得佑冥回了一句,“呵呵,在下哪比得了侯爷的白衣使者。佑冥也就会治治病养养小动物。”
“说道养动物,”邓潇寒突然搭腔,“我记得你和我说你懂兽语,说昔流年里的小鸡褪毛是因为淡黄色太没有公鸡气概了?”
“嗯。”佑冥和邓潇寒这一搭一唱,大大讽刺了袁应轩那身贵族的淡黄。连公鸡都不如?
袁应轩眼睛一利,但随即笑开,“听水阁日进斗金,为何堂堂右使在昔流年呆不到一月,就已经沦落到养鸡为生了?”
“呵呵,侯爷见笑了,佑冥不才,没有小侯爷这般本事可以翻云覆雨,而昔流年又不养闲人,在下实在不想邓教主为难,所以只能养养小动物,换口饭吃。想必若是小侯爷这等良才去昔流年,必定会比在下风光。”
这番话说得讽刺却让袁应轩捉不到把柄,袁应轩深邃地盯着佑冥,暗自盘算,果然和佐幽一样难缠。听水阁,真真不能小窥。而左右使既如此,那水弄亭,又得何等阴谋诡计?
袁应轩顿时眼睛一眯,杀机立现。
“佑冥,来坐这边。”佐幽终于淡淡开口,打破了僵局,佑冥施施然挪到佐幽身边坐好,邓潇寒和袁应轩则仍在船尾大眼瞪小眼。
“喂,你们不过来,我们可开船了啊。”水弄亭坐在船头饮着酒暖胃,旁边满头虚汗的龙过仲讪讪地陪着笑。
擦擦汗,真是,看来这次的武林大会真是危机四伏啊。
袁应轩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在佐幽身边。邓潇寒坐在佐幽身边,周身散发着冷气,眉头轴的很紧,侧身低声对佑冥说,“我倒不知道,你还是听水阁的右使。”本来有很多话想和佑冥说,想谢谢他把雪温治好,甚至想暖和他冰凉的手,却都被他是听水右使的事扰乱,这荀佑冥竟然敢欺瞒他。
佑冥见他这样,只苦笑了一声,没有解释。而他这一低顺的态度却反而激起了邓潇寒的怒火,怒极反笑,嘴角的弧度让人浑身发冷。
一船的诡异气氛。
好容易熬到船靠岸,龙过仲第一个跃上码头。实在想尽快脱离这阴沉的氛围啊。
而就在他脚刚刚踩到码头的那一霎那,忽然从山庄里传来一声刺耳凄厉的叫声,吓了他一跳,没有站稳,崴了脚。
“哎哟。”
“掌门!”
“不要管我,快去看看又出什么事了?”龙过仲深深觉得他把这武林大会应承下来真是一个错误。
水弄亭一行人也上了岸,明显他们也听见了那声惨叫。听水阁莫问已经飞身出去打探消息了。
“启禀掌门。是天山剑派凌虚子的二徒弟受到蒙面人攻击,已经……”
“已经什么了”龙过仲面色一利,忘记了脚疼,上前一步。
“已经身亡了。”
“什么?”
这边莫问也回来了,报告他所看到的。“天山剑派的赵沐明被人一剑穿心而亡。”
看来,到哪里都会发生命案的不止福尔摩斯啊,佑冥突然笑了出来,怕被别人看到,只得掩饰地辛苦。
进到府中,虽然没有隐日山庄和昔流年那般雄伟,这龙山派也算是当地独霸一方的财主,当然也不算寒酸,吩咐了剑童带着听水阁和隐日山庄的人分别去了各自住的院子,龙过仲拖着崴脚匆匆赶去天山派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见杨沐晨跪在他二师兄的尸首旁,哭的伤心。一旁的曾沐清则面色铁青,自家师弟虽不算武功高强,却也不是一般人能让他一击毙命的,而天山派一向行事低调又没有什么仇人,怎会招惹如此祸事?
“龙掌门,这……”见到龙过仲之后,曾沐清抱着剑,走到他面前。
“我看还是报官吧……”龙过仲也知道天山剑派没有仇家,所以这次不简简单单是江湖寻仇,还是报官要来的保险。
“也只能这样了。”
傍晚,官府就派了人来,正巧被莫问看见,“阁主,那官差好像是……”
水弄亭和左幽佑冥正在自己院子的主房里吃晚饭,示意莫问不要再说,可以下去吃饭了,于是莫问退下。
“真是不死心啊,甚至不惜杀人来引发事端,让官府涉入,好让皇帝派来监视我的人名正言顺地进入龙山岛。”水弄亭有些跃跃欲试,“既然来了,就等着收我的大礼吧。”
果不其然,那官差要求观看武林大会的比武,想借机研究各人招式以及查出真凶,龙过仲和邓潇寒商量之后,答应下来。
“长夜漫漫,荀右使真是好心情,竟然出来赏月?”天空中乌云密布,哪里来的月亮?荀佑冥有些冷,拉了拉衣领。
“是啊,邓盟主也是来品玩这花前月下的良辰美景么?”初春二月夜,寒风习习,又是哪里来的花?
“荀佑冥,你!”正如荀佑冥说得那样,邓潇寒极易被他撩拨,可能是纠缠的世代太多,所以荀佑冥的火候拿捏地正好。
“怎么?邓教主约佑冥出来只是为了吹风?”
“你真的是听水右使?”邓潇寒到现在也不想相信,那呼风唤雨无所不知的四大楼主竟是眼前这柔柔弱弱的青涩少年。
“佑冥说过,我是没有武功,却并不是弱者。”佑冥抬眼看他,这个人,怎么总是觉得自己很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