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城守卫战后,已是第六天了,皇上他们老早就回到了皇宫,百姓们也是在这几天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前不久还一片狼藉的京城转眼就恢复了旧日的繁荣。?等到京师回到正轨时,该封的也要封了,该赏的也要赏了。
“传,官淳歌上殿。”太监一声叫唤,传出了好几十米。
淳歌由另一个太监领着,慢慢地走上了前往宣政殿的道路。这条路淳歌不知走过多少次,但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或是偷偷摸摸地躲到宣政殿内,从未有一次像这样光明正大地走着,在众人的注目下走着。
很快淳歌便被领进宣政殿,殿基东西长约70米,南北宽40多米,总之一句话,就是大得没边,淳歌单薄的身影站在殿前承受着所有人的眼光。
“臣,官淳歌叩见皇上。”淳歌依礼跪在地上,照理说他一个六品的小官,又不是京官是不能上朝的,但因为事出有因,这才召他上朝。
临上朝时慕容夜还笑着打趣他说是,他出头的日子到了,但淳歌却笑而不语,他知道若是赏,一道圣旨便可,特意召他上朝,定是朝中有了非议,只怕赏还没领到,罚就先到了。
“爱卿平身。”身在高坐的皇上苏见豫挥了挥手,说道。
“谢皇上。”淳歌起身时似是想到那些地方官总说不愿成为京官,在京中的官员老是跪这跪那的。还不如地头蛇厉害呢,此刻淳歌倒有这个体会了。
“官爱卿,朕今日召你。”苏见豫停了一会儿有些为难,便朝着林相说道:“还是林相跟你说吧。”
淳歌朝着皇上作揖。随后便转向林相,呈现一副倾听的状态。
林相清了清嗓子,目光始终正是前方,说道:“官大人虽是护住京师有功,但做法有些不妥之处,故而才会有此一遭。”
“不知下官有何不妥。”淳歌客客气气地问道。
早在几天前京中最大的八卦不是淳歌以少克多,而是背信弃义。说淳歌先是以阴谋诡计撂倒了方宗祎,接着又自毁誓言对那些投降的北夷下杀手,不仁不义之徒实在不合适做官。更有甚者竟扒出了几年前的枯城之战,说淳歌的不义之举从前有之。这下淳歌还没开始享受胜利带来的荣誉。那些负面消息便铺天盖地地袭来。人们记住的不是淳歌的不世之功,反倒是他的手段狠辣。
“官大人的手段有失偏颇啊。”林相还是云淡风轻地说道,似乎淳歌的生死与他并不相干。
“呵呵呵”淳歌不禁轻笑。本来有些谦虚的背竟直了起来,说道:“手段,哈哈,下官可并不觉得手段欠妥。”
这是淳歌第一次正面直视林相,这个年纪比苏见豫还大,纵横官场数十载,其下关系做综复杂的相国。林相给人的印象竟是有些儒雅,若不为官定是个先生。可谁又能想到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脸下,竟是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呢。
林相同样是第一次见到淳歌,这个曾经的对手之子。淳歌比起官鹏在容貌上更胜一筹,那气度与他爹也是如出一辙的,只是眉角的那份傲气,较之官鹏便落了下乘。可淳歌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想必不出几年便会是另一个官鹏吧。
“你放肆,官淳歌,大殿之上岂容你无故大笑。”这是林相身后走出一人,大声斥责淳歌的无礼行径。
这人淳歌可不陌生,这不是那个被降级的赵贤大人吗,此刻都是闲得发慌啊。
“下官自是笑可笑之事哪里是无故发笑。”淳歌自幼便与赵贤结仇,虽说赵贤的官位比他高多了,但他着实怕不起来啊,许是太熟了吧。
“官爱卿倒是同朕说说,何为可笑之事。”苏见豫是真的好奇,这种情景淳歌还能笑得开朗,到底是为什么。
“回皇上,臣只是觉得我朝之中的大人们竟会如此天真,忍不住便笑了。”淳歌面对苏见豫还是很恭敬的。
“天真。”苏见豫重复了一次,他这一朝的臣下绝对不缺乏牛鬼蛇神,各个都是皮里秋,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到淳歌那儿怎会变得天真了。
“你说说在你眼里这些大人是如何天真的。”苏见豫坐得好像是要听说书的似的。
以淳歌对苏见豫的了解岂能不知者皇上是做好了听戏的架势,这回轮到他给师傅唱台大戏,考究考究演技喽。
“林相即是代表各位大人发表对下官的看法,林相说下官手段欠妥,满朝大人亦无反驳,便是大人们均是如此所想。”淳歌眉间一挑,接着说道:“下官的手段,在各位大人眼里确是狠辣了些,可大人们,俗话说秀才遇见兵还是有理说不清,那下官遇见的可是匪头子啊。”
“莫不成,下官该口念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手无寸铁与凶残的北夷好好商量。”淳歌刚说完,就引得一片哄笑,但哄笑还未停淳歌便紧接着笑道:“若是说得通,还要军队干嘛?”这回连林相的嘴角都裂开一条缝隙。
“并非下官不守信义只是方宗祎这人素来诡计多端,留此人在世中是个祸害,下官的手段还是方宗祎当年给逼出来的,若是众位大人觉得不妥,那下官倒是要反问一句,孙子兵法有言,兵者为何?”淳歌两手一摊,眼中清明,直直问道。
“兵者,诡道也。”一个六品的身着翰林服饰的男子,回道。
淳歌向那人投去感激的一眼,便继续说道:“何为诡道。”这次淳歌也没指望别人会回答,他自己说道:“诡者。出其不意可谓诡,那下官不过是来了招兵不厌诈,若是让有苏担了什么不好的名声,下官甘愿一力承担。只要京师能依旧繁华,下官无怨无悔。”说着淳歌又重重地跪下了。
淳歌这番话一说,无疑给了殿上的每一个官员一个提醒,别忘了京城能恢复繁华,他官淳歌功不可没,如今连功都没奖赏,就论罚岂不是寒了人家的心。更何况淳歌将有苏的名声往自个身上安,谁敢说淳歌赢了北夷,反倒是给有苏抹黑啊。
“爱卿快快请起,朕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苏见豫差点就下了龙椅亲自扶起淳歌了。还好周边的太监阻止着。
淳歌一瞧。这不泪点来了。不经意地给苏见豫使了个眼色,实力派演技就此开始。
“谢皇上。”淳歌手往眼睛上一抹,那叫一个老泪纵横。瞧着众官员是一愣一愣的,合着原来这家伙是个演技实力派啊。
“瞧你这孩子,怎么哭上了。”淳歌刚起身,一个慈祥的声音便在他的身后响起。
淳歌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年纪比林相小几岁的男人,泛滥着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条巾帕。淳歌自然知道这人是百官第二的陆卿士,但此时他还是得装出一副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等到周边的太监提醒了他,他才感恩地接过巾帕。
“多谢陆卿士。”淳歌嘴上虽是感谢。但心中更多的是腹排,现在出来了,早前干嘛去了。
就这么着,一场近似于闹剧的朝会结束了,淳歌被招进宫中皇上说要亲自安抚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可大家都忘了,淳歌如此功劳,可谓是护住了有苏的脸面的大功竟是没有丝毫的奖赏。
“小歌,想死你了。”淳歌刚进苏见豫的私人会面时,苏佑君便给了他一个熊抱。
“得嘞,您是太子爷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看看这腰围胖了多少啊,那里有闲工夫想我呀。”淳歌一脸嫌弃地将苏佑君赶得远远的,这家伙都五年没见了,还会这样一副傻样子啊。
“父皇,你徒弟又欺负我。”苏佑君见淳歌不吃他那套,于是转战苏见豫。
“这朕可管不着,你这兄弟的口才,朕可说不过。”苏见豫趁着这把小火没烧到他这,赶紧找了个位子坐着。
“我哪敢对师父不敬啊。”淳歌恭恭敬敬地朝着正位上的苏见豫一拜,说道:“老师五年不见,淳歌可有让您失望。”
“你啊。”苏见豫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苏佑君赶忙把淳歌拉起,苏见豫倒是很仔细地盯着淳歌,像是在看他这一生最得意的艺术品一样,说道:“你没有让朕失望,以一直是朕的骄傲。”
即便是如斯坚强的淳歌,仍旧是落泪了,有什么比得到这个就像他父亲一样的人的一句赞赏更重要的呢。
“老师”淳歌想起季乾,想起那些舍弃,更是泣不成声。
苏见豫见势就将淳歌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何尝不是将淳歌当做自己的儿子,他轻轻拍着淳歌的小脑袋,安抚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能哭鼻子呢,赶紧擦干泪,给朕说说你是怎么撂倒方宗祎的。”
“是啊,是啊,我就见着你稀里糊涂的就让人投降了,还有你是怎么杀了方宗祎的啊?”苏佑君当时随着苏见豫一起躲在远处看着淳歌,只见方宗祎一动不动像个活靶子,淳歌也利索地砍断了人家的脖子。
淳歌拿着龙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了个干净,将自己的安排和盘托出。
原来淳歌在见到李秀才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决断,那便是误导。先是让李秀才带去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方宗祎答应让那些考生离去便是第一招。淳歌将城内的一万人马分出了一些,约是千人,乘着夜黑随着考生一齐出城。淳歌料定方宗祎在得知城内兵马的时候,定然不会想到淳歌会往外边安排人马。
一个正常的将军,在面对敌众我寡的时候,绝不会将士兵疏散开,而是集中到一块,死守并等待救援,可淳歌打从一开始就不曾打算等待援兵,所以他将人派出去了,钻得就是方宗祎行军多年的常识的空。之后,淳歌让离开的士兵,扎上十万个稻草人,等到天黑之时,便点起火把,将方宗祎围起,做出一副围攻之势。接着淳歌让阿奴领着一群统卫冒充是定山王的援兵,借着定山王在北夷中的威吓力吓住北夷士兵。
随后淳歌故意将这种状况说成当初方宗祎的败军之象,实际上是借着方宗祎心中的恐惧,迫使方宗祎做出投降的选择。只要方宗祎真的降了,那么淳歌便会带着麻药趁人病要人命。等到北夷回过头来,群龙无首自然会四散而去,哪里还会有功夫去验证援兵的真假,如此一来京城之围便可解。
“好一招不战而屈人之兵啊。”苏见豫眼前一亮,这个徒弟将攻心战演绎得淋漓尽致,不枉这五年的磨练啊。
“可是淳歌看你瘦瘦小小,但砍起人家脑袋的时候,我都被你吓着了。”苏佑君想到那时淳歌的手起刀落,还是忍不住鸡皮疙瘩起了。
“方宗祎这条命,是我必须要杀的。”淳歌眼中露出凶光,手中似乎留有方宗祎的血迹,虎口还微微有些疼痛,可是这一回,没有人会帮他揉着,问他,那淡淡地一句‘疼吗’。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该注意的是怎么在殿试上出出风头。”苏见豫的话将淳歌从思绪中拉回,但他自己却陷入了沉沉的疑惑中,只是他的演技精湛,房内的两人都不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