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都没昏迷过一次,这几天怎么了,撞到豆腐都会晕。可琎感到脸上温热,路路正在一边舔的开心。车外扯不开的黑暗,已经是深夜,自己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可琎拿出手机,已然深夜两点零三。他摸摸头上,额头撞破一块,已经结痂,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还好没有大伤。他下了车,车身都已经横过来,卡在巨石和树中间,车头撞扁。如果不是路边有树,自己可能葬身山谷,可琎打开手机电筒,竟然可以看到四下浓雾流动,这鬼天气,他心里骂人。
车子没法发动,可琎想着,不可能走北京回去,想想自己也就半个小时路程,还是走回去。他锁好车门,拿出背包背上,还好有探路手电,他突然想到后备箱里还有高尔夫球杆,拿了一根探路用,歪头看到一个绿色的 led手电,是办工商银行信用卡时送的,不用电池,手按可以充电。可琎感觉它做工粗俗,手工低劣,一直没有用,顺手塞到背包的旁边。
可琎没有见过这么黑的晚上,简直让他怀疑电筒没有开,只有照着前面两三米的地面才能看到些东西,路路怕黑,紧贴着可琎。大晚上的,连鬼都没有一个,毕竟不是在地下河的封闭空间,可琎的感觉还好,自己不是胆小的人,对他来说人比鬼更可怕。耳边只有细碎的脚步声,路路就这么陪着他走。估摸四十分钟,可琎走的微微发热,他看到路边不远处有点光亮,走近发现一个老妇坐在路边的井口,井台上放着一个老式的风灯,不觉奇怪,大晚上,除了自己这样的人,谁会呆在外面。他停下脚步,那个老妇人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你有事吗?”可琎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向她走过去。
老妇人看到可琎过来,有些惊慌。可琎想想难道是把自己当坏人,这也有点冤枉,对她说,”我车子坏了,只是路过这里,这么晚,你怎么不回家?”
老妇人依然没有转过脸,”我没事。”
可琎还是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下,”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关你的事!”老妇人有些愠怒。”走你的路。”
可琎心里有些不快,不用就算了,好心帮你也不用这样吧。继续往回走,微光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盘山路没有岔路,可琎走回御山居,开灯,居然没电,他没好气的爬回床上,明天早上再说,最近真是霉运。
身体很乏,很快可琎进入睡梦。
他突然惊醒,外面起了风,有东西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屋里也吹进冷气,分外寒冷,天生的直觉让他似乎感觉到危险逼近,屋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一团报纸在地上爬行。他摸到床头背包边上的探路手电。灯光亮起来,可琎心一瞬间被电击几乎停止跳动,床头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头发,水湿了粘在一起,一直拖到地上,头发下的脸也是黝黑,看不清面目,可琎也不想看清,她慢慢的,拔出一只胳膊撑到被子上,接着是令一只,可琎竟然害怕到无法移动。那东西身子一动,爬到床上,一左一右,一只手握到可琎的脚踝,被子瞬间被腐蚀透,可琎感觉钻心的剧痛,这才反应过来,一脚揣在她的脸上,把她掀到地上,她像蜘蛛一样扭曲,呕烂的衣服甩的啪啪作响。可琎翻身起来,高尔夫球杆就在书包边上,横握在手。那家伙啪嗒啪嗒到处乱趴,可琎看她在床边冒头,给了她一球棍。这一棍子夹带足够的怒气,下手不轻,又打了个正着,那东西一声怪叫,喷出一口黑水,床铺瞬间被腐蚀了大片,那东西看看可琎,嘀咕着掉头离开,接触到墙裙,探身慢慢的溶了一个大洞钻走了。
可琎惊异的半天喘不过气来。这是怎么了,自己在发恶梦?他捏捏自己,不像。路路从傍边探过身,这个胆小鬼又吓到躲跑,可琎摸摸它的身体,可以感觉到它的温暖,如果愿意,他可以数清手里狗毛的个数。可琎疑惑的拿出手机,时间仍然是两点零三,他心里发疑,难道车祸时坏掉了?手机还能用,芯片出这种问题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但也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吧,中断提不上去,可琎翻看通讯薄,每个人都历历在目。噩梦!恶梦不是没有发过,这样的情形没有见到过。可琎正在发呆,手指按到屏幕,拨出了大葱的号,可琎暗骂一声,挂断电话。
他的外套睡觉时搭在被子上,被刚才的怪物黑色的汁液沾染,破旧无法再穿,可琎没有第二件冬装,找到另外一件哥伦比亚的厚秋装套在身上。可琎打亮探路手电,惊异仍然源源不断的涌来,四周的地板墙壁虽然样式是自己住室无疑,但却好像很久没有打扫,破旧不堪,那么出去看看,可琎心想,房门一开,狂风夹杂着雪片打着旋儿裹了进来,在探路手电黄色的灯光下,那雪片竟然是黑色的,而大雾已经退去,但外面情况一点不见好转,应该是更糟。可琎一时愣神,才想到去找小王。
空空的御山居一个人都没有,四下一片死寂。可琎脚踝疼痛,深入骨髓,在地下河的时候虽然疲惫,但一直没有大伤,不会有走路问题,现在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雪里跋涉,雪水浸透过来,针刺一般疼。餐厅门廊的一盏不停忽闪的白炽灯,屋子完全都是黑暗,不是因为深夜每个人沉睡,而是可琎从心里感觉不到人气,小王不在。他房子的门没关,在狂风中不时作响,房间内空无一人。可琎站在空旷的客厅,心中的疑虑翻腾似海,我在什么地方?就是这里,亦或五龙源的地下河,还是令一个时间御山居自己的床上,或者自己根本就没有来过,在北京自己的家中发了个春秋大梦?想到家,可琎恋家的心绪忽然如同无穷无尽的细丝缠绕住了他,好像小时候看着傍晚的天色归心似箭。这里空无一人,如此孤寂的世界,落寞和恐惧吞噬了他,我不要呆在这种地方,我要回家。
地上的积雪开始厚实起来,这样下去大雪封山,自己就会错过出去的机会,要走现在就做决定。自己的夹衣虽然不透风,但是毕竟不是御寒之物,可琎有些 寒意。杨陆的车钥匙就在包里,可琎把所有东西搬上杨陆的车,开出御山居。标致 206和福克斯的感觉不一样,灵巧而有力,可琎习惯的上了环湖的公路,这才想起来当时没注意巨石是否把路挡死,过去看看再说吧。
然而事实永远那么残酷,靠着山的那边虽然有缝隙,但是下面也有几块大石头,人可以爬过去,但是车子就不行,石头大的自己搬动是不可能的。可琎叹口气,把福克斯后备箱的东西全都搬过来,杨陆车子里自己的破烂也真多,只好放到后座上,挤着路路的地方,还好它也不在意。这次要是再出车祸自己可以被这一堆东西埋了。可琎仔细把放石板的背包放在副驾驶。这条路走不通那只有看看别的,可琎打开 GPS,浏览地图,发现往西北去然后奔京藏高速虽然不是最优,但是比较方便,上高速会快些,向东奔京承高速要翻过几座大山,还是小心点吧。打定主意,他掉头往回。
十分钟车程,可琎路过那口井,又看到微弱的灯光,心里忽然一动,放慢车速,停在路边,风灯放在井口台子上,但是老妇人不见了。可琎犹豫了一下,拿了高尔夫球杆,好奇心驱使他开门下去。
雪片绕过带着紫韵的灯光滑落到黑暗中,让可琎有种奇怪的感觉,井台上有几摊烛泪,可琎忽然想起地下的石台也有类似情况。他探身看看黑黝黝的井口,什么都没有,用探路手电打下去,照到井底,大概有有十米深,井底似乎是枯枝败叶,看不清楚,但他感觉这里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开始的时候没有细想,但是深夜老妇,枯井,现在却越想越奇怪,可是井里却已然空空如也。可琎的目光转移到风灯上,说实话他只是根据样子想到这是风灯,因为真正的风灯他也没看过,但是北风加雪片都不能把它吹灭,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他提起风灯,一个本子被风卷走,遁入黑暗。可琎连忙追寻,左右找了十米,才发现本子被灌木卡住。
可琎赶回井边,路路已经不高兴的在车上呜咽。可琎打开,纸张昏黄,似乎被水浸泡过,很多粘粘在一起。这是一本流水账,每笔都是小钱,按月结,零零散散跨度竟然有二十年跨度,可琎翻到最后几页,小心的尅开纸张。
她是个奶娘。可琎心里一愣,万分奇怪,忍不住又用手电向井里照,下面依然是枯枝败叶,但是手电好像受到什么干扰,忽明忽暗。路路突然狂叫起来。可琎拍了拍,手电闪烁的频率逐渐变高,最后稳定下来,只是比原来暗了一点。注意力转移的瞬间,井底枯叶翻动,一些向青蛙一样的东西翻出腐叶,沿着井壁向上攀爬,可琎听见响声,几只东西已经爬了一半。
可琎连连后退,顾不上脚踝的疼痛,跑向车子,打开车门,还没进去,一个黑影直扑过来,可琎来不及想,球杆一横,破风之声划向黑影。还在平时有羽毛球和网球的基础,本能之下,可琎感觉手头一沉,黑影被打回树丛,其他的小怪一时惧住,不敢再过来,以此同时,树林中传出老妇的一声哀嚎。可琎抓回脱手的车门,连忙发动,更多的小怪物涌出井口,他们抓着一个残破的肢体,互相争执。
瘆人的景象消失在后视镜。这是一个什么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