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般的人家，都是看重孙子孙女的，可有时候也要看具体的情况。就像晏岫你，在你外祖父母的心目中，你绝对要比你大表哥二表哥来得更为重要。”
段家家主连连叹息着，他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毕竟这是人之常情。就连唐晏岫的两位表哥也完全不在意，甚至于他们也觉得唐晏岫很值得怜惜。
这里头除了有年龄阅历上的缘故之外，男女间的不同想法也很重要。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她的儿女自然都是心肝宝贝儿，容不得别人质疑。哪怕先前，汪家八太太已经生养了七个嫡女，对她而言，女儿虽是负担，却也是心头肉。
连着七个女儿都被段家的长辈无视，这已经让她很不满了。
等好不容易生下了嫡子，段家老太太又是那么一个态度，自然，她根本就无法接受。
“还有一点，据汪家所说，当初寄秋的母亲还未出嫁之时，就跟汪家八太太关系很是不好。”
段家家主一面说着，一面暗中打量着唐晏岫面上的神情。
让他失望的是，唐晏岫一副听说书的神情，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叹了口气，段家家主继续道：“主要是，寄秋的母亲是最小最得宠的女儿，前头的哥哥嫂子们都让着她，而汪家八太太论年岁却是要比寄秋的母亲都还小的，俩人因为一些琐事闹得极为不愉快。再后来，汪家八太太连生七个女儿，而寄秋的母亲当时嫁入段家以后，却是第二年就生下了瑜哥儿，即便那会儿她的身子骨有些不好，至少她有嫡长子。”
其实，像莫家阿奶这种脾气火爆的人，一旦遇到事情就立刻爆发出来，却是不大会惹出大的祸事儿来。
反而像汪家八太太那般，凡事都憋在心里，对谁都不言语，而且一憋就是十几年。
这种怨毒，要么就活生生的将人憋死，要么就一朝爆发且一发不可收拾。
显然，如今的情况是后者。
段寄秋之所以会跟着年礼一道儿来万花郡，就是那位汪家八太太从中做了手脚。那些护着段寄秋来万花郡的下人们，也并非是段家的人，而是来自于汪家。且这事儿，全是汪家八太太在暗中所为，旁的人对此都一无所知。
按照汪家八太太的想法，没有哪个男子会喜欢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
当然，这么说也有些不准确，像某些花街柳巷里，若是主动一些还是挺得男人欢心的。可娶妻要娶贤，莫说唐晏岫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即便唐晏岫乐意，汪家八太太也有把握让唐晏岫厌弃了段寄秋。
“晏岫，就才是事情的原委，寄秋她只是年岁小，平素又一直娇养着，加上被汪家八太太这么一教唆，才会做出那些错事儿的。她的本性其实是很善良的，所谓的孝期穿红戴绿，都是被下人们给唆使的。”
段家家主本是打算在说完事情原委之后，让唐晏岫主动开口的。
可惜，唐晏岫却始终是一副木然的样子听他说话。
无奈之下，段家家主只能再次旧事重提：“晏岫，寄秋完全是被人给坑害了，那些错事儿都不是她的本意，你就不能原谅她这一回吗？”
听到这话，唐晏岫总算有了一些反应：“原谅？我要原谅什么事儿？哦，孝期穿红戴绿……没问题啊，我原谅，无所谓。”
当然无所谓啦！
唐晏岫对于孝期根本就没有概念。
又或者说，他仅有的那些概念都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本人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不就是孝期穿红戴绿吗？甭管究竟碍着了谁，反正没碍着他！
“那这亲事……”
“没门儿！”
唐晏岫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段家家主才刚开了一个头，他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眼见段家家主还想要试图通过其他方式说服自己，唐晏岫真心无奈了。
“大舅啊！您是我的嫡亲舅舅，我算求求您了好吗？别再提这事儿了，我真的做不到！哪怕段寄秋是天仙美人儿，哪怕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缺点，可她是我的表妹啊！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到！”
“噗。”
一旁的莫千蕊忍了又忍，终于在唐晏岫一脸崩溃的“臣妾做不到啊”的表情下，破功了。
说真的，这事儿想想都挺丧德的。
段家家主的眼刀子立刻向莫千蕊甩来，不过很快他就又将目光投向了唐晏岫。显然，段家家主也明白，在这件事儿上，关键还是在于唐晏岫，而非莫千蕊。
“晏岫，你知不知道汪家八太太到底做了什么？你是将寄秋和那些下人都送回去了，可之后呢？汪家八太太派人将寄秋在万花郡的所有事儿，都在鲁阳郡大肆宣扬。那些个事儿都已经传扬开了，寄秋也好，段家也好，如今根本就不能善了了！”
“所以呢？”
唐晏岫愣了一下，在段家家主特别期待的目光下，茫然的开口问道。
“所以这门亲事你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呃……那这样行吗？我先娶了，然后立刻给休书？”
对于这个年代注重颜面的事儿，唐晏岫自认为很能理解了，因而在迟疑了许久之后，他选择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方式。假如立刻成亲，然后连洞房都没入就给休书的话，莫千蕊应该不会弄死他吧？
或者应该说，应该不会死得很惨。
事实上，莫千蕊的确没打算让唐晏岫死得很惨，可段家家主想！
“唐晏岫！你到底在说什么？休书！你居然说休书！你怎么能够说出休书来？不论是哪户人家，一旦接了休书，那可是连带家里所有的姐妹堂姐妹侄女等等所有的一切未出阁女眷，全都会被牵累的！”
无奈的看着段家家主抓狂的咆哮，唐晏岫是真的没法子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算了，您还是让段寄秋削发为尼吧！”
终于，段家家主忍不住要吐血了。
“我是让你娶寄秋！哪怕你觉得跟她在一起膈应，你就晾着她，或者你在鲁阳郡成亲以后，就立刻一个人搬到万花郡来。之后你要娶平妻也好，纳妾也罢，哪怕你一辈子不回鲁阳郡不见寄秋，我也无话可说！”
唐晏岫瞠目结舌的看着段家家主，凭良心说，他才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脑回路完全不同，还怎么在一起愉快的交谈？
不想，见唐晏岫这副模样，段家家主却误会了。
“晏岫，你同意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唐晏岫真的再也不想跟段家家主说话了，可他也知晓，若是他再不开口，段家家主该认为他默认了。当下，唐晏岫只能狂咽口水，艰难的摇头：“不同意。”
“你你你……”
段家家主也算是经历丰富的了，毕竟他是段家老太爷唯一的嫡子，打小就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生意场上的是是非非，其实一点儿也不比官场上少，可饶是他自认为阅历丰富，面对唐晏岫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他仍然打从心底里感到无奈。
所有的利害关系都一一摆出来了，且还明确的说明了唐晏岫不会因此受到任何损失，甚至于段家家主还可以承诺将来段寄秋的嫁妆也能一并给唐晏岫。
要知道，本朝的规矩，女子的嫁妆只能用女子的亲生骨肉来继承，若是没有诞下亲骨肉，那么在女子过世之后嫁妆是要还给娘家的，由娘家的子侄来继承。
可很明显，即便是这么优惠的条件，唐晏岫也不会同意的。
若非唐晏岫是自己那早逝的嫡亲妹妹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段家家主真的很想弄死他！
深吸了一口气，段家家主还是决定再给唐晏岫最后一次机会。
“唐晏岫，我最后问你一遍，迎娶段寄秋你能获得万贯嫁妆，且你不需要跟她日夜相见，我代表段家允许你离开鲁阳郡，另娶平妻生儿育女。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迎娶段氏寄秋？”
眨巴眨眼睛，唐晏岫一副努力消化段家家主这番话的神情。
在段家家主差点儿以为唐晏岫要点头应允的那一刻，唐晏岫开口了。
“我不愿意。”
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瞬间，段家家主狂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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