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静不敢怠慢,上楼换了一件衣服,打开冰箱拿了几样青菜进了厨房。
片刻后,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厨房里飘出。苏翌晨轻侧过头,看着那忙碌的小身影切菜,炒菜,盛菜动作一气呵成,手脚麻利,慌而不乱,做每个步骤都很用心思,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她不是在简单的做菜,倒像是在做实验。苏翌晨有过很多女人,却从没有哪个为他下厨做过饭。这一刻,他是有些感动的,不管她是出于哪种心思,他都为那份动人的认真而心动。
舒静简单地做了两个炒菜和一个汤,盛了一碗白饭,端到饭厅里的餐桌上。半天也没见苏翌晨进来,趴在门口往客厅的方向看,正好瞧见他正倚着沙发睡觉。舒静踌躇了半天,不知道要不要去叫他,就坐回餐桌前傻等。
“做好了怎么不叫我?”舒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大跳,轻抚着胸口,“我看见你在睡觉就没叫醒你。”
苏翌晨拉过椅子坐在舒静的对面,皱着眉头看着一桌寡淡的菜色。这女人当他是兔子吗?都是青菜连一丝肉丁都看不见,就算他不是食肉性动物,也不能把他当成兔子养啊?难道她吃素?这就怪不得他每次打开冰箱看到都是各种青菜就是不见一块肉。抬头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女人,身上没二两肉还吃素减肥,难道她要把自己饿死吗?
舒静心里一阵忐忑,见苏翌晨一脸嫌弃地瞪着那几盘菜,半天才抬筷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吞咽下去,脸色这才稍缓一些,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
大概对她做的饭菜比较满意吧,苏翌晨每样菜都吃了不少,那碗西红柿鸡蛋汤也喝了个精光,这让舒静心里有些安慰。见他吃的差不多了,犹豫了半天,舒静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声音带着隐藏不住的颤抖,“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苏翌晨停下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问了一句,“什么事?”
“十一假期婷婷过来呆几天可以吗?”舒静每说一个字都会抬眼偷看他的表情。
“婷婷?是谁?”苏翌晨连想都没想就确定这个名字与自己毫无关系。
“就是我妹妹。”舒静苦笑僵硬在嘴边,模样看上去有些凄凉。
苏翌晨碰到不合心意事情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挑着眉头,“哦?过来治病吗?”
舒静微愣,随后摇了摇头,“不是,家里忙着秋收不能照顾她,所以才想把她送到我这里。”
苏翌晨轻笑着,笑意却未到眼底,“是啊,你妹妹的病治是治不好了。她想过来就过来吧,只要不烦我就行。”
舒静不是没看到他眼中的藐视和讽刺,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除了把委屈吞进去肚子里掩埋起来还能做什么呢?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她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让她吵到你,等十一过去了,家里不忙了我就让我哥把她接回去。”
说起来舒静结婚之后就没再见过家里人,算起来已经大半年了。在火车站出站口看见高瘦的哥哥一手提着装的鼓鼓的编织袋,一手拉着不老实的妹妹,站在人群里左顾右盼。久违的熟悉面孔倍感亲切,舒静鼻子一酸,眼泪就在眼圈里转悠。
“哥,这里!”舒静朝着舒海摆了摆手。
舒海顺着声音看见舒静,黝黑的脸上泛着喜悦的光泽。他拉着舒婷穿过人群走到舒静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脸色忽然暗了下去,轻叹了一口气,“静静,你瘦了,是不是……他待你不好?”
舒静赶紧摇头,“不是,他对我挺好的,我最近在减肥。哥,你不知道城里的女孩都减肥,都怕自己成胖子。”
舒海皱了皱眉,额头上呈现出几道抬头纹,看上去更显老成了,“你本来就已经很瘦了,可不许再减肥了。”
舒静满口答应着,牵过舒婷的手,问舒海,“哥,我们是先在站前吃点小吃垫垫胃,还是回去等我做饭。”
“不了,静静。哥就不到你那里了,家里大大小小不少事呢,爸妈岁数大了也忙不过来。我这趟就是专程送婷婷的,赶下午火车回去。时间来不及,看,我回去的车票都提前买好了。”舒海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有些皱巴的火车票,显然那是在来时就买好的票。
舒静明白哥哥的心思,他是怕见到苏翌晨,因为那事,他们全家都在苏翌晨面前抬不起头。虽然苏翌晨没对他们说过什么难听的话,但骨子里对他们的鄙视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的。
舒静一手牵着妹妹的手,一手费力的拖着行礼。单薄的背影几乎就在一瞬间淹没在人群里,舒海几次张口,每次到嘴边的话又都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他和舒静就差两岁,从小就感情深厚,如果不是自己倒霉连累了她,她应该不会就那样糊里糊涂地结婚,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说到底都是他害了她。
“静静……”
舒静闻声回头,诧异地看着人群中的舒海。
“是哥不好,是哥对不起你,连累了你……”
舒静急忙转过头,装作没听见,拉着妹妹的手在人群中穿梭着往前走。
“姐姐,你怎么哭了?”舒婷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哭了,她好像没做什么令姐姐不开心的事啊?
舒静没有回话,径自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自从那天她跟苏翌晨说了婷婷的事之后,一连几天苏翌晨都没有回来,所以偌大的别墅里就只有她和婷婷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舒婷虽然智商低,但还挺懂事的,不会吵着要这个要那个。不过终究是孩子天性,整天在别墅里闷着,憋到第二天舒婷终于受不了了,嚷着要出去玩。
舒静也不知道带她去哪里玩,市中心倒是有几家游乐场,不过她都没去过也没玩过,听说票价还挺贵的。思来想去,舒静想到了向北。
也许真的是艺术的魅力吧,舒婷面对向北好像更有话题,小北哥哥小北哥哥的叫个不停。
向北似乎也很喜欢舒婷,手把手教她画画,还送了许多的画纸和水彩,舒婷宝贝得翻来覆去摆弄着。
“其实婷婷真的很有画画天分。”向北看着舒婷画的画,虽然笔法不成熟难掩稚气,却已经有了些许韵味,如果能有名家指导,相信会有一番成就的。
舒静只当他这是客气的安慰,“我怎么没看出来,感觉跟学生们看的漫画差不多。”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光?”
舒静赶紧求饶,“不敢不敢,不过就算有天分又能怎么样,她的病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
向北若有所思地看着给画上色的舒婷,半晌才说话,“其实一辈子就这样也不错,你看她多开心,对她来说幸福很简单,就是有画画的笔和纸。”
“可是也许她并不想这样,她或许更想像正常人那样有喜怒哀乐,只是这些都是她不能选择的。”其实何止是婷婷不能选择,她不也是吗?或许所有人都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