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回

自那天起,我就沒有再见过黃药师。

我沒有特地去找他,现在的他,最不想见到的大概就是我吧。

附骨针的药性还沒发作,当然我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根不带毒的针。黃药师可以控制□□的发作时间,书上写黃药师在梅超风身上下的三根附骨针,药性要一年后才发作,不知道他此次送我这根针,又打算给我多少时间?

我自嘲一笑,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还留下我这条命做什麼?

原以为黃药师会像关周伯通一樣把我关起来,但他沒有。大概是料想到我身无武藝,又受他附骨针的控制,不会乱跑吧。

但如果他是这么想的话,那他就错了。我並不打算待在岛上等候他的审判。

从他毫不心软地对我下附骨针开始,我已经明白自己在他心目中一点地位也沒有,如果还抱著他对自己有一丝的情份、会因此而饶过我一条小命的想法就太天真了。

所以,还是趁他现在正在耍自闭、无暇理会我时,赶紧逃之夭夭吧……我非常不带种地想。

现在逃走,說不準还有两三年可活,留在这岛上,谁知道他会不会心血来潮想出什麼变态方法来折磨我,我可沒忘记他是如何对待胆敢背叛他的人的。

而且……虽然是我对不起他在先,但我现在也用命来赔了,只不过想在死前过一过快活的日子,不算过份吧?与其面对那樣子的他,老娘还不如到处遊山玩水,乐一乐再去死。

想通以后,我包袱款款,带了几件轻便的衣裳,顺便搜刮了屋內一切带得走的值钱的东西,逃命去了。

我知道桃花岛每三天都会有外出採购的船只,跟得黃药师多了,我自然也学了些易容的技术,这天天还沒全亮,我把自己的肤色涂黑,換上男装,乔装成哑仆,安靜地混在人群中上了船。

船上人很多,大家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倒也相安无事。

计划意外地顺利,当船出发时,既沒有人发现我的身份,也沒有人追上来。

天微微亮,我坐在甲板上,回头望著身后越来越远的桃花岛,感到一阵沒来由的悲伤。

“早知道当初多跟黃药师要一些值钱的东西了……”我边流淚边数著包袱里的银两說道。

前方朝阳初昇,我望著海面上金光闪闪的柔波,沉默了。

在我余下的人生里,还可以看到几次日出呢?

意识到自己的消沉,我愣了愣,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行不行,不可以这麼消极。”

我站起来,朝船只离开的方向用力地比了个中指--

再见了,见鬼的黃药师!

再见了,见鬼的桃花岛!

世上再无冯蘅,从今天起,老娘要做回开开心心的安若初!

*

船在一个港口小镇停了下来。趁著眾人忙碌地安排工作之时,我仗著人小,一溜烟混进旁边的渔市场,消失在人海里。

买了枝糖葫芦,我悠哉悠哉地逛起了大街。

自古以来,港口城市都特別繁荣,因为来往的商旅眾多,经济发展自然比內陆城市好。但对於我这种来自真正大都市的人来說,这种小攤小贩並不算什麼,逛了一圈以后,我已经大致地掌握这里的经济型态及民生状況。

坐在一棵大树下乘涼,望著人来人往的街道,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真的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朝代。

为什麼以前在桃花岛的时候沒有这种感觉呢?

是因为……有那个人的陪伴吗?

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麼时候用吃完的糖葫芦棍子在泥地上写了“黃药师”三个字。

我立刻丟开棍子,像见到鬼一樣跳起来,用鞋子将那名字乱踩一通,直到再也看不出字樣来。

轻呼了一气,现在不是自寻烦恼的时候,还是快点找个地方落腳才是正事。

这个地方经常会有桃花岛的採购人员,肯定是不能呆的了。而且当黃药师知道我逃跑,第一个地方也会搜到这里来。

可是,去哪里好呢?

所谓大隐隐於市,要找一棵树,最困难的是在一片森林里找;同樣,要找一个人,最困难的是在茫茫人海中找。

南宋偏安江南,最大的都市是临安。

“临安……”我沉吟。

这可是个主角满街跑的事故多发现场啊……咦,不对,那是黃蓉十五歲出岛才会发生的事,现在距离那时还有四年多的时间,說不定那时我都踏入棺材了,怕什麼?

打定主意以后,我买了些干粮,搭上了一条前往临安府的客船。

一上船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船上的人明显壁垒分明,左边一派,右边一派,双方怒瞪著对方,火药味十足。

我在船尾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不让自己被卷入帮派火拼中。要命,乃们瞪归瞪,別打起来啊,等一下船沉了大家都沒得玩。

所幸,他们也意识到在船上不适宜打架,所以双方只是耍耍嘴皮子,看谁吼得比较大声。

由於他们的罵战实在太过意识流,我花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麼事。

原来甲方跟乙方本来是兄弟派,但因为甲方的四师弟把乙方的小师妹吃干抹淨,事后又不认帐,於是乙方決定为小师妹讨回公道,两方因此反目成仇了。

我支著头看著两堆大男人吵架,心想这江湖人都这麼闲吗?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我目光落在对面的白衣少年身上。

从气质上看,就知道他跟那两帮人不是一伙的,真是位翩翩佳公子啊,想必几年后定是个大帅哥。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YD,白衣少年皱了皱眉,朝我拱手道:“敢问这位兄弟,为何直盯著在下瞧?”

我尴尬地咳了声,我都忘记自己现在作男装打扮了。“啊……不,只是觉得小兄弟看起来有点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乱扯就对了。

“原来如此。”那少年立刻舒眉笑道:“不知兄弟那位故人何方人氏,兴许在下跟他有所渊源。”

啥?这樣也相信?

多纯洁的少年啊。

正想随便唬弄过去之时,突然听到一声暴喝,我转头一看,哇靠,真打起来了!

我跳起来,看著双方的战況,在一旁干著急,“喂!不要打啊!船要沉了!”显然沒人在听我讲话。

我从包袱里翻出一个银哨子,这是从黃药师那里搜刮来的小玩意儿,看过<铁达尼号>的人应该都知道,这可是救命的良方,所以在逃命的时候我不忘带上这个。

我跑到船头,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声吹哨子。

“哔--哔--哔--”

船上顿时一片寂靜。

我伸出一根纤纤细指,笔直地指向某人,怒道:“你!就說你呢!还打!你就是四师弟吧?!做错事还打人打得那麼带劲你是脑残还是怎的?你不喜欢人家当初就不要上了人家!整个大街都是妓院,你要风流快活不会花几个钱去找一些不必负责任的女人?干嘛非得找人家良家妇女?你就算吃完觉得不合口味不想负责任你也有诚意一点,负荊请罪你懂不懂?还撂兄弟来帮你撐腰你羞不羞耻?这事要是传出去別說良家妇女了,连妓院的女性同胞们都瞧不起你!”

我转过身,指著那哭哭啼啼的女人,“还有你!你就是小师妹吧?!自己做过的事情要自己负责,当初也是你情我愿吧?婚前性行为本来就沒有任何保障,当初要做献身给他的时候就应该自己考虑清楚,玩不起就不要玩!以为只靠身体就可以抓住男人的心吗?把他打一顿又如何?他还是不会要你。有时间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还不如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贞操,男人会珍惜吗?!”

一时间沒有人开口說话。

我理了理头发,朝船夫說道:“麻烦您继续开,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