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汉用刺刀在窖口捅了一个透气孔,他的一只眼睛从透气孔里窥见院里有一个大雪堆。雪堆上插着一面日本旗,雪堆下埋着死去的十个日本兵。
朱二黑的心里捏着一把冷汗,他向上说:“看见啥啦?”
牛汉窥不见鬼子,他开心的说:“院里没有鬼子,有一个大雪堆和一面日本旗。”
朱二黑非常郁闷,他皱着眉头说:“难道鬼子没发现地窖!俺咋不信呢!”鬼子在他的心里比狐狸狡猾,而他又想不透个根由。
“哎…管他呢!来了就杀。”他这话是又泄气又可怜,因为他刚得到亲人就要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也许鬼子真的走了呢,他心里有一点侥幸的苦笑道:“你再好好看看。”
“嗯!”牛汉应了一声。
金七七和琥珀坐在一张褥子上,两人吃着花生和红枣。看金七七那轻松的吃相,就知道彻底的豁出去了。她真不想这样,可是没有选择。她认为与其怀着胆怯和眼泪去死,不如放开了吃饱的死好。她并不了解这样的想法有多么卑鄙,而她认为很伟大呢!如果换个角度去想,她已经放弃了生命。但是,牛汉,朱二黑,琥珀还没有放弃生命,他们一心想在临死前干掉几个鬼子。
琥珀注视着麻袋墙上的油灯,她想早点出去安葬了亲人。她看见油灯光亮了起来,她对窖口下的两个男人说:“那棵树重着呢,没二十个大后生推不开。”
金七七笑道:“后生是什么?”
“俺瞧你不是山西人。”琥珀那双水灵灵的大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金七七的眼睛,她认为金七七心里有鬼。
金七七淡定的笑着:“你说姐怎么不是山西人,说错了姐打你。”
琥珀的眼珠狐疑的一转,微笑的说:“山西人咋连后生都不知道呢!”
看着琥珀的笑脸,金七七突然感觉琥珀怪怪的。她是个护士,学过心理学。她发觉琥珀没有失去亲人的那种特别的心痛,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难道是自己多疑了,她向来疑心很重。
“姐从小接受的是高等教育。”金七七故意露出了骄傲的笑脸。
琥珀瞧着她这笑脸,心里摸不透的笑道:“高等教育是啥?”
金七七佯装轻蔑的笑道:“这个你都不懂啊!”
琥珀的小脸一沉,扔了手里的花生。她白眼的样子很像媚眼,她呛道:“俺没出过门,比不起你们城里人。”
金七七认定琥珀打消了心里的猜疑,她微笑的说:“高等教育就是有大学问的老师教姐姐读书写字,比如姐说的“我”,城里人和乡下人都懂这个意思。你说的“俺”,有些人不懂这个意思。中国很大,无论走到哪里说“我”人们都懂。”
朱二黑听的兴高采烈,他举起了大拇指,佩服的说:“学问就是大啊,哥这混脑子都听明白了。”
牛汉笑着摇了摇头,真不明白金七七怎么能编的这么顺口。以他对金七七的了解,金七七是个不会说慌的人。其实,金七七从小就是个说谎大王。
琥珀面对有学问的金七七,她自愧不如。也对金七七的话信以为真,她笑道:“后生就是小伙子的意思,大后生就是汉子哥那样精干的男人。”
金七七察觉琥珀在说“汉子哥”的时候,琥珀的眼里明显有暧*昧。虽然很淡,但有就是麻烦。这个麻烦不是琥珀,而是牛汉经不住美女的诱*惑。话说回来,在她心中琥珀绝对是个守本分的好姑娘。不过,尽早的铲除祸根是非常有必要的。
金七七看着琥珀美如天仙的笑脸,她垂头丧气的说:“不知道俺们的孩子怎么样了,千万别给鬼子抓去了。”
琥珀猜不透金七七的用心,她很同情金七七。
朱二黑听了这话就感自己对不住爹娘,他也垂头丧气的说:“娘的,鬼子太王八羔子了。俺要断子绝孙,俺日了鬼子的祖宗十八代。”
琥珀亮开嗓门大叫:“你嘴巴干净点,这是俺家。”
朱二黑嘴里嘀咕:“小蛋泡子。”
牛汉以为金七七这样说是为了得到朱二黑和琥珀的同情,从而增加朱二黑和琥珀对他们的信任。他心里喜爱金七七的聪明,他向下说:“大哥,真的没鬼子。”
朱二黑哭笑不得的向上说:“鬼子不按套路出牌,哥搞不懂啦。”
原来“不按套路出牌”这句话在这个年代就有了,牛汉笑道:“我再看看。”
琥珀突然抑扬顿挫的叫:“咦……这……不对呀,念书还能生孩子啊!”
“俺们去年毕业了,孩子一岁了。”金七七的脸色和语气就跟真的一样。
琥珀笑着说:“毕业是啥?是男娃儿女娃儿啊?”
“毕业就是读完书了,姐当然是生男孩儿了。”
朱二黑满溢着笑脸说:“真牛啊汉子!代代香啊!”
琥珀也绽放了佩服的笑脸说:“姐,你的命真好。生男娃儿好,壮门。”
金七七心想昨天还在2015年的北京了,今天就在1941年的山西了。这个速度,火箭都赶不上。
“算了吧,姐的命最苦了。突然间,哎……”金七七的眼里闪着泪光,想哭哭不出来。
“是啊!突然间鬼子就来了。”琥珀心情沉痛的说:“俺村有个女娃叫杏花,跟俺一般大。她出嫁的那天被上百个鬼子拦住了花轿,她被活生生的糟蹋死了。从那以后,女人就睡在地窖里,男人轮流的在矮崖地放哨。”
一个姑娘被上百个鬼子糟蹋,金七七想都不敢想姑娘有多惨。她心里害怕的抬起手压住了心口,对琥珀说:“你们为什么不跑?”
“那个都想跑,可往哪跑啊!鬼子建起了关卡,炮楼,挨家挨户的征粮,是鬼子见过的女人都被鬼子糟蹋了。”
朱二黑走了过来,硬气的说:“琥珀,吃的够几天?”
琥珀听这口气就心烦,就像她欠朱二黑似的。她扭过了脸,不理不睬的说:“你不长眼么!”
面对弟妹,朱二黑尴尬的训道:“你好好说话!”
琥珀低下头,小声嘀咕:“去你的吧。”
朱二黑碰了一脸灰,看见金七七对他摇了摇头。
金七七看着低下头的琥珀,她和颜悦色的说:“妹妹,不能这样。二黑哥是个大好人,我们要尊敬他。”
朱二黑心里高兴金七七的夸赞,脸上轻蔑的笑着琥珀不识抬举。他倒是有些高高在上看小人的滋味,这滋味还挺美呢!
琥珀就是看不顺眼喧宾夺主的朱二黑,她赶鸡赶狗的对朱二黑说:“麻袋里是山药和玉米,够吃半年。”
金七七惊叫:“生吃啊!”
“可不,沾着咸水吃。”琥珀抿嘴笑笑,看见牛汉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她站了起来,笑道:“俺给你打洗脸水。”
牛汉笑道:“水留着喝,哥拍拍就行。”
“擦一把吧!”琥珀积极的走去了大水缸。
金七七坏笑的对牛汉说:“琥珀对你好着哩!”
牛汉嬉皮笑脸的说:“村里人都热情。”
朱二黑听不懂他们的意思,他语出惊人:“俺看抓紧离开吧!”
牛汉吃惊的注视着朱二黑愁眉不展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金七七开心的笑了,她感觉到了活的希望。
朱二黑认真的说:“俺们从鬼子眼皮下逃过了一劫,防不住鬼子再来。鬼子发现的地方,就没有安全可讲了。”
金七七心想二黑哥的话有道理,但她顾忌着二黑哥的伤。因为二黑哥是主要的战斗力,而她担心说出心里的顾忌会走不了。
牛汉关心的说:“大哥,你的伤还没好呢!”
金七七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牛汉,她感觉牛汉太不懂事了。
朱二黑笑道:“哥的腿没大碍,没伤了骨头。”
“那就好。”金七七开心的说:“我们去哪里啊?”
“去太行山吧!”琥珀把一块湿毛巾递给了牛汉,她对牛汉说:“走过庄稼地就是鬼山。”
金七七心里有点害怕,她现在坚信有穿越就有鬼存在。
牛汉怎么都感觉在哪里见过龙琥珀,可是又想不起来。他看着琥珀那双像星星的眼睛,他温柔的笑道:“是因为鬼子才叫鬼山吗?”
他的温柔总是那么的暧*昧,把琥珀迷的一脸花痴相。
“这还用问啊!快擦脸。”金七七一个大踏步挡在了牛汉和琥珀中间,她的眼睛使劲的瞪着牛汉。她害怕牛汉和琥珀挨的太近,会弃她不顾。
牛汉笑了笑,以为金七七吃醋了。不过这种感受很好,因为金七七在乎他。
朱二黑和琥珀早把牛汉看成了金七七的“奴才”,可俩人的心中牛汉大有不同。
朱二黑是个传统的男人,大男子主义非常强烈。他认为牛汉太没骨气了,他这个当哥的很丢脸。可是,兄弟是兄弟,弟妹是弟妹,他没权管弟妹。
琥珀虽是个传统女人,年龄也不大,但她明白牛汉不是因为害怕金七七才百依百顺,而是因为疼爱金七七才百依百顺。这样的好男人是个女人就爱见,她眼睛暧*昧的看了看牛汉,对金七七说:“不是的姐姐,是山里经常闹鬼就叫鬼山。”
金七七慌忙转过身对琥珀说:“你亲眼见过鬼吗?”
“说啥呀你,气死俺了你!”琥珀气哭了。
金七七纳闷的说:“你怎么哭了?”
朱二黑笑道:“琥珀是黄花闺女,见了鬼谁敢娶她啊!”他心里还庆幸呢,这话要是被外人听去了那还不闹出大笑话啊!
金七七惊讶的笑了说:“是这样啊!姐错了,姐给你道歉,对不起啊!”
她拉住了琥珀的一只手,被琥珀使劲的甩开了她的手。她最讨厌这种被甩开的感受了,她真想揍死琥珀。
琥珀背过身,生气的擦着眼泪说:“骂了俺又想哄俺,俺又不是个二姑娘。”
“姐没那个意思。”金七七强颜欢笑的走来了琥珀身前,又见琥珀低着头的背过了身。
朱二黑和颜悦色的说:“琥珀,城里人不讲究这些。”
金七七心急的说:“是啊是啊!姐真的不懂这些。”
牛汉认为从不道歉的金七七有点改变了,其实金七七是“寄人篱下矮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