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到那雅清亮的语音,缓缓地转过身向那雅望了过来。
接触到这个人冷漠而深邃的目光时,那雅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不就是拍卖会上实施劫掠的主持者吗?
不过很快,她就定下神来,因为她发现,除了一副一模一样俊美的容貌与相差无几的高瘦身材,假如再用心加以辨别,眼前这个人与那天自称“凌恺”的人,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着不同之处的。
他站在离那雅约三、四米的距离,衣饰高贵自然,毫不做作,绝不盲目地追随当下所谓的潮流,这使他看起来是那么地优雅出众。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他身上的一切没有一样不是最好的,大到服饰的面料,小到一颗不起眼的衬衣纽扣,连他随意揣在上衣口袋中露出一角的一方浅蓝色丝帕,看上去也柔软得如同晴空。
由此可见,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贵胄,只要他愿意,想要过多考究的生活就可以有多考究,顶级名车、豪华游艇,花园豪宅……总之只有地球人想不出的,而没有他享受不到的。
他的神情冷峻而高傲,融合了雍容的举止令他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他的眼神是冷漠的,微薄的嘴唇显示出他有着一副坚强而决断的铁石心肠。当他转过身望向那雅时,女孩儿瞬间变换的神色令一抹笑意自他深邃的眸底浮上来,一时间,冷漠淡然无存,坚强也化作了温柔。
“那雅小姐,我是来找你的。”他的嗓音低沉,但并不暗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磁力。
“呃!?”那雅在惊愕之余,并没有消除戒备之心,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和展示会上的劫掠者不太一样,但是没人给她保证这个人与劫掠者不是同一个人,如何能够证明一下呢?经过了那件匪夷所思的变故,现在那雅只相信自己亲自的验证,所谓眼见为实。
她迈步缓缓地向这个人靠近,陡然探右手按向他的胸口,这情形与那天轿厢里的情况是一样的,但这个人并没有后退或者闪避,反倒是一脸诧异地依然望着她。
那雅又换了一招,往他肩头抓去,他仍然没有做出反应,那雅的手掌落在他肩头上略微加重了几分力道,他大概感觉到了疼痛,这才侧肩挣脱,那雅就势松开,手腕一翻又朝他当胸袭来。
这些招式全是拍卖会上,自称“凌恺”的人袭击那雅所用的招数,那雅的用意很明了,假如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么他应该对这些招式十分熟悉,并且很容易地就可以化解开去。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格挡的较为吃力,所显现出来的身手与功力和那个劫掠头目相比起来,逊了不是一筹半筹。
那雅自然也没有用上全力,最后手掌也只在对方的前胸稍稍推了一下,谁料他竟然一个立足不稳,踉跄着接连倒退,那雅连忙抢上前去探手拉住了他。
与此同时,两个从礁石后面突然现身的黑西服男子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奔过来,这个人借助那雅手臂上传过来的力道稳住自己的身形,同时朝两名男子摆了摆手,两名男子停下脚步,但仍向他们这边严密监视,保持着戒备状态。
一切都表明这两个动作敏捷的男子是某个人随身护卫一类的人员,倘若面前的人还是那个劫掠头目,以他的身手还用得着带上保镖护卫?。
此刻,那雅已经完全可以断定,站在面前的人便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凌恺,大名鼎鼎、少年有成的信诚集团现任当家。
他开口对那雅发出由衷的赞叹,“那雅小姐果然好身手,传播媒体对你的报导没有夸大其词!”
那雅暗地里撇了撇嘴,心道:这两个人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还同样喜欢拍人马屁,方才我要是打得你满地找牙,看你还赞不赞得出来?
“凌先生好像也会一招半式的样子?”她淡淡地说道,她发现刚才对方挣脱时用的是空手道的身法,只是对于他的功力那雅实在是不敢恭维,在受到钳制时他会做出反应,完全出于曾经受过的训练与本能的表现。
换作段数高手,当时那种形势下,不但能做到化解对方的攻势,使出那一招甚至可以反败为胜将对方直接摔出去,当然,这个对手不包括那雅在内,她虽然不习练空手道,但平时没事儿到校院社团闲逛时可没少遇到向她下战书挑战的,再说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路吗?
大学一年级她可积累了不少实战的经验,不过对于那个神秘的劫掠者,由他当时施展出来的速度与力量,她感到遇上他,自己没有多少胜算,可事先她并不知道,他竟然会对自己设下那样一个卑劣之极的圈套,从来都不抱有什么复仇之心的她,在他离去之后竟也生出了报仇的念头。
凌恺微笑着说道:“小时候就开始学了,不过这些年都没有与人过招也就生疏了,家里人出于安全考虑特地安排了几个人跟着,其实,他们跟着也没多大用处,像刚才那种情况,你若是来真的,我不就惨了?”
“你倒蛮有自知之明的,可事实就是这样?身边的人防护得再严密,总是难免意外的发生,所以说依赖别人的保护还不如靠自己!”
那雅清亮的嗓音在只有涛声涌动的大海边可以传出较远的距离,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被远处的护卫全部收到,气得两个自视甚高的前海军陆战队员齐齐翻起白眼,合着他们全是摆设的说,谁又知道她这个一眼看去弱不禁风的丫头,竟然是一副天使的外表暴力的心肠乜?
凌恺又一次笑了,“那雅小姐说得极是!”
护卫们这回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不过这位平时看似随和的少主,是极少有人从他这里接收到发自内心的笑容,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的,居然朝这个一上来就对他动粗的丫头笑得——不知道“倾国倾城”这个词儿用在男人身上是不是过于妖孽,可这是两个护卫目前能想出来的,他们认为最恰当的形容了。
“可是,并不是人人都有那雅小姐这么好的身手。”
这马屁拍起来还没完没了了,有非奸即盗之嫌,那雅不准备再滞留下去,反正已经弄明白他不是劫掠者,再谈什么也是多余的废话,“您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我先走了。”
嘴上该有的礼貌还是不可以缺的,不然人家会说她没有教养,不过她忘了,刚一见面她便给了人家一个下马威,这礼数加教养什么的,早就被她糟蹋光了。
“请等一下,那雅小姐!”
“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儿?”从一开始尽是她在试探对方,达到目的之后就想立刻离去,那雅也觉得自己的举动不太厚道。
“是这样的,我今天专程来找那雅小姐,是想请你将那天古文物劫案的详细经过再对我说一遍,可以吗?”随着话语说出口,凌恺的目光变得急切起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对不起,我不能!”那雅想都没想,懒懒地说道:“同样的内容我已经叙述过很多遍,我不想再做重复,你想知道详细的情况,可以向有关部门去询问,以凌先生的身份和手段不是什么难事把?”连她一个小小女子到这里来度个假,他都能闻风找了来,敢说他没有办法了解到他想要的一切情况,鬼才信呢?
凌恺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望向月光下看似平静却是波涛暗涌的海面,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缓缓说道:“警方是不会向外界透露破案讯息的,我不想动用什么手段,我是合法商人不是黑社会,而动用军界和政界的关系是要欠人情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人钻人情这个空子。”
那雅冷眼打量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心道:天之骄子就是天之骄子哈,脑子里边的东西跟咱普通老百姓想的就是不一样。
“而媒体就更加不用指望,只要牵涉到敏感的人物与话题,他们所有的言论或多或少都会偏离事实,猜测和臆想的成分居多,我不相信媒体,从他们那里也得不到对我有用的东西……那雅小姐,在场的不止你一个,但你是唯一一个重要的当事人,所以,今天我冒昧前来……请求你……”
看得出来,他从来没有对谁说出“请求”这两个字,可见他是极想获知当时的情况,可是在那雅听来却成了另一种意思,他摆出这种谦逊的态度分明是在告诉她:我都这样放低姿态求你了,你再不顺从,就是在摆谱儿、就是在端架子,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只是当时的遭遇和事后找上她的种种麻烦叫她的心里特别的窝火,好容易能静下心来在海边度个假,偏偏这个时候这个不识趣儿的人跑来煞风景,将她刚刚好转的心境又给破坏了。
我就摆谱儿了、我就拿糖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吧?那雅没好气地质问道:“我为什么要向你如实相告,貌似我没有这个义务吧?凌恺先生!”
“你所知道的情况对我很重要!”
“哦?有多重要?”那雅侧着头,斜睨着他。
“这个……”
“对你重不重要,与我何干?”
“……”陡然间,凌恺的双眸恢复了初始的冷漠,他动了动线条优美的嘴唇,却没有再说出什么。
这个时候,空中传来机械马达的轰鸣,听过这种声音的那雅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来的是一架直升机,不过不是大型运输直升机了。
一直呆在不远处,凌恺的两名随身护卫不约而同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走了过来,对凌恺说道:“先生,该走了!”
凌恺做了一个手势,表示知道了,随后他从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递给那雅,说道:“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我会全天开机,你可以随时与我联系,再见,那雅小姐!”言罢,他的目光在那雅清丽的瓜子儿脸上停留了一下,转过身大步地离去。